他自己也是夹在学生和咒术界高层之间，所以他也更希望对方同样能够像他一样在中间帮忙周旋， 而不是一昧的听命于上层。这样对第五悠也好，还是对他自己也好， 大家都不会难办。
宫沢雅也抬起头来——他的额上还染着一点血迹——看向站在夏油杰边上的第五悠。
小孩湛蓝色的眼睛被小小的墨镜挡住了不少，但还是能从她其他的肢体动作猜出她现在大概的神情。
大概是见他看过去了，不想和他对视， 所以才移开了眼睛。
语气也不像是面对五条悟他们那样活泼， 反倒冷淡得像是一个小大人， 面对夏油杰他们等人的话， 也没有邀功， 还是执着着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监视。”
宫沢雅也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他才刚从京都咒术高专毕业出来没多久，论年龄，也就比五条悟他们大了五岁，甚至比第五悠穿越前还小上那么一丢丢。
虽然并没有很高的咒力，但是对于辅助监督这份工作还是有几分喜爱的。毕竟少年人都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梦想，觉得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即便辅助监督能做的有限，但在他看来也还是在对咒术界、在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没想到毕业没多久，却被安排了这样的一份工作。
对目前的工作内容，宫沢雅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机械而又疲惫地完成总监会交下来的任务而已。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并不讨喜，之前就被五条悟他们瞪过好几次。但是这样直白的被监视对象——年仅五岁的孩子这么说，宫沢雅也心里还是有着很大的落差感的。
他不由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睑，对第五悠说了一声：“对不起。”
第五悠对他摇了摇头，明明是个五岁的孩子，看上去却比她的父亲看得还要透彻：“不用，这是你的工作，你……呃……啊……”
完了，“你没错”怎么说？没学过啊。
夏油杰看着原本还挺有气势的小丫头顿时好像把大脑卡掉线了一样，没忍住笑了下。
第五悠挺不好意思的，最后选择了闭嘴。
只能说……某些小孩，看上去很通透成熟，实际上还在头疼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呢。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一个突然的小差错，反倒让宫沢雅也感受到了几分她的可爱，连带着整个人也松弛了许多，没有方才那么拘谨了。
当然，愧疚自然也多了几分。
第五悠才不管他有没有愧疚啥的，虽然人没什么毛病，但他监视自己，第五悠还是没有对他有很好的感官，反正人治好了就这样吧，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哄她那个有些幼稚的监护人。
第五悠现在对五条悟的感觉很是别扭。
要说五条悟是她父亲，她心里其实依旧是觉得怪怪的。
确实，她意外地来到这个世界，是五条悟收留了她，虽然有时候行为真的狗得让人想要吐血，但关键的时候也会护着她。
第五悠很感谢这些，所以很多时候，即便真的被他气得想杀人，也只是没什么攻击性的骂骂人，哪怕像现在这样操控咒灵攻击他，也是知道最多也就打在无下限上。
真要想动手，她体内的苍可比这些好用多了。
她承认五条悟监护人的身份，但不是作为父亲，而是同辈。
比起父亲，第五悠觉得五条悟更像一个弟弟。
——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出于年龄和对方的幼稚程度这么说而已。
不过既然对方现在养着她、罩着她，她就勉为其难地把人当成哥哥吧。
反正在他成熟起来之前，第五悠感觉自己真的很难真心实意的喊他一声爸爸。
真的不是她太过矫情，试问，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会抢你零食、对你无情嘲笑、还会把你扔在家长堆里自己跑去玩摇摇乐小马？
第五悠觉得自己能喊对方一声哥都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过五条悟明显不会喜欢这个称呼，所以她至今为止还是喊的悟。
但是不得不说，从穿越以来，其实一直都是五条悟单方面的付出，她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这个五岁的身子，还真让她觉得挺无力的。
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找五条悟吧。
“叨叨叨。”小手敲在门板上，脆生生的声音喊着五条悟的名字：“悟——”
“不在！我在洗澡！听不见！”门内传来五条悟气鼓鼓的声音。
第五悠：“……”
你好幼稚哦。
而且，你要不要捋一捋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前后冲突来着。
“说谎。你在玩游戏，我，看见了。”
都有六眼，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干嘛吗？
就算糊弄人，你也稍微学学我，先把游戏手柄放下，走到浴室里，再说自己在洗澡吧……
不过五条悟的糊弄学还真和她有点不一样：“我在游戏里洗澡，不行吗！”
第五悠：“……”
你高兴就好。
见五条悟不肯开门，夏油杰也跟着一起敲了敲门：“开门啦，悟。生气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你是小学生吗？”
“激将法我也不会中计的！”
“我们约了等会儿一起出去吃饭，你要是不出来，我们几个就自己去了。”家入硝子在一旁靠着墙，劝人也劝得没什么干劲的感觉。
“那你们自己去！反正你们都背叛我了，叫我干什么！”
“那你不去陪悠酱吗？”夏油杰摸着第五悠的脑袋，问。
“她自己有无下限，还有苍，谁都打得过，还能给人治疗，还要我陪干什么！”
“但是小孩子肯定还是想要家长陪着的吧？悠酱本来就没有妈妈，你要是不陪着去，悠酱肯定会觉得寂寞的，对吧？悠酱。”家入硝子一边说，还一边给第五悠使眼色。
第五悠：“……”
那个……其实我想说，你这个挤眉弄眼的程度，五条悟在里面应该也是看得到的。
不过第五悠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对，一起去吧。”
想了想，她又勉强找补了一句：“爸爸。”
话音一落，面前的门被“咔”地打开，五条悟指着第五悠，笑得格外的骄傲自得，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说道：“看！我就说她叫我爸爸了吧！”
第五悠：“……”
夏油杰：“……”
家入硝子：“……”
有一说一，你这也太好哄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哄回来了就是好事，既然是用的吃饭做幌子，所以几人就干脆真的一起去吃饭了。
离开宿舍的时候，正好遇上宫沢雅也。
这是宫沢雅也第二次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第一次刚来的时候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被五条悟甩了个冷脸。
虽然已经被简单的“爸爸”二字哄了回来，对于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宫沢雅也本人，五条悟依旧是非常的不待见，并私心觉得自家女儿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才和自己对着干的。
因此宫沢雅也上前后，得到了一个比第一次自我介绍时还要冷漠的脸。
“快点滚到一边去啦，小心老子再对你动一次手。”五条悟烦躁又嚣张地说道。
宫沢雅也被他恶言厉色的样子给逼得垂下了眼睑，有些萌生退意，但在看到他身边的第五悠时，又抿了抿唇。
“那、那个……如果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让上面知道的，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帮忙隐瞒的……”
五条悟不屑地撇了撇嘴：“呿，谁管那些啊，爱上报就上报好了，老子还怕那群老橘子不成？”
第五悠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小声地喊了一声：“悟。”
人家都这么说了，就没必要那么咄咄逼人了啦。
一旁的夏油杰也表示：“好了，悟，有些事情他能帮忙隐瞒一下肯定是好的。”
五条悟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哼地一声扭过了头，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夏油杰和第五悠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还真的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夏油杰扭头看向宫沢雅也，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第五悠也一样。
宫沢雅也连连摇头，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不已：“不，是我该和你们说对不起才是，最近……也给你们带来了许多不愉快。”
“知道就好！”五条悟撇着头扬声说道。
夏油杰、第五悠和家入硝子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
五条悟恼羞成怒：“够了！笑够了没！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夏油杰应付着他，然后对宫沢雅也说道：“我们现在要去东京市内吃饭，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或者要跟着去也行，不过我们不会管你的饮食。”
能默许他跟过去已经很感谢了，宫沢雅也也不敢多求什么，反而主动说道：“那个……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他们对了下眼神，觉得也可以，省得他们再把五条优辉从大老远不知道哪里喊过来，便同意了。
宫沢雅也去取车的时候，五条悟依旧不是很高兴。
“为什么非要那家伙去啊，打个电话叫优辉，他反正也很快就能到的吧？”
夏油杰很占理地回答道：“既然有现成的司机了，就没有必要去麻烦优辉先生再跑一趟了。”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他本来就是领五条家工资来给我做辅助监督的啊。”五条悟也很理直气壮。
夏油杰无奈：“所以说是辅助监督，不是助理啊……”
“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
得得得，说不过你个大少爷。
反正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我个外人还能说啥。
不过五条悟再不满，反正现在他们是要乘坐宫沢雅也的车一起出去了。
五条悟还在心情不愉快着，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他低下头去，看着扯他衣服的第五悠，问：“干什么？”
第五悠冲他招了招手，想让他蹲下来。
五条悟不想蹲：“要说啥就直接说啊。”
第五悠瘪了下嘴。
所以就是想好好和你聊两句啊。
没办法，山不来就我，只能我去就山了。她张开手，对五条悟说了一句：“抱。”
第37章
嗯？
五条悟顿时眼前一亮， 来了兴致。
因为以五条悟一米九的身高，想要和仅仅一米的第五悠对视，是需要他努力低头的。
但是五条悟并不是很喜欢经常性的弯脖子，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把第五悠提拎起来。
然而这种行为一来第五悠自己会因为不舒服而会反抗， 二来夏油杰、家入硝子他们也会一起批判他， 说他虐待孩子， 不像个当爹的。因此，五条悟就改成了把人提拎起来以后抱住。
或者有时候单纯就是嫌弃第五悠走得慢又懒得等， 他也会把人抱着走。
但不管怎么样， 基本都是五条悟主动把人抱起来的，这还是第五悠第一次主动和他要抱，五条悟当然来兴趣了。
他当即就把第五悠抱了起来， 还挺开心地问她：“怎么了？”
“今天下午，那个人的事……”第五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很是认真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又是紧张又是忐忑， 努力地用她的塑料日语， 拼凑着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悟……我的原因……攻击……但是我……治疗……那个人……所以……对——”
第二声对不起才刚说了一个字， 头顶就被对方rua了rua，对方打断了她的话：“嘛， 够了， 话都说不清楚还说什么。”
一看对方不让她说， 第五悠急了：“但、但是……我……”
“我知道啦，我听得到， 说那么多遍干什么， 我又没说不原谅你。”五条悟的语气懒懒散散的， 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五条悟是行事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又不是没有脑子。
他当然知道第五悠说的，夏油杰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就是单纯气不过自己护着第五悠，第五悠却跑去站在别人那边而已。
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怎么可以站在别人那边！
就应该无条件站在他这边才对！
嘛，反正就是这样。
不过第五悠特地跑来哄他了，还乖乖的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的来和他道歉，他还有什么好气的。
哦，但是他还是看那个叫什么什么也的不爽。
这和他是不是烂橘子的人无关，和他做事有没有问题也无关，就是单纯的——我女儿为了你和我对着干，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反正他五条悟也从来不需要看人脸色，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
现在的第五悠就看着他的脸色，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没有生她的气了，便试探性地问：“那……？”
“原谅你了啦，真是的。”五条悟看似不耐烦地说道，实际又rua了她的脑袋一把。
没办法，软软糯糯还和你长得那么像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睁着大眼睛抿唇看着你，完全——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好不好！
果然不愧是他女儿！
超可爱！
然而五条悟没想到他女儿除了道歉以外还有别的话要和他说。
“嗯、啊……”
还有，还有，还有咋说？
“还有？”就在第五悠考虑跳过连接词直接说的时候，五条悟就好像上天赐给第五悠的提词器，直接把单词喂过来给她了。
第五悠一个惊喜，赶忙点头：“还有！”
日语的语法顺序有些让人搞不清楚，第五悠不是很有把握地造着句：“还有，那个……悟要……对、我？说……谢谢。”
五条悟一听，诧异地拧起了眉头：“我要对你说谢谢？为什么？”
五条悟的疑惑已经要突破天际了，可惜第五悠既然已经把语序弄反了，自然而然地也认为他问的是“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谢谢？”。
她回答道：“原因是……呃……最初？从最初、到现在，一直……照顾，我。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所以……”
“喂喂……”五条悟终于听懂她什么意思了，无语至极，“那完全不是我要和你说谢谢，而是你和我说谢谢吧？说话前先把语序搞清楚啊……”
“语序？”被打断的第五悠一下子茫然地眨了下眼，“你要……对我说谢谢？”
“反了！笨蛋。”
“那……我要对你……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