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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回去,原也已将耳机全部取下,随后拎起桌边一只不大不小的白色纸袋,走到她跟前,将它递过来。
春早疑惑抬眼。
“我家里买了很多零食放这,”他语气自若:“一个人吃不完,分些给你。也谢谢你朋友的奶茶。”
有泡面事件在前,春早不是缺心眼,就没有推辞他的好意。
纸袋来到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超出预期。
她改双手提,道了声谢。
回到房间,春早拉开袋口看了看,里面装着一些散称的小面包、迷你盒装薯片饼干和肉脯,而且数量可观,快将袋子占满,男生零食都吃这些么,她又将纸袋拢好,不再拖延,拿上床尾的睡衣去到卫生间。
以往洗过澡,她都会把外穿衣物随手丢在脏衣篓里,从不多操一份心,反正妈妈会一并收拾清洗,但今天不一样,离开前,她特意将它们全部取出,认真叠好,抱在怀里带回卧室。
锁上门,如蒙大赦。
唇齿间遗留着牙膏的柠檬薄荷味,冰飕飕的,春早轻微嘶气,暗叹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独处到天明。
她靠到床头,关灭大灯,只留一盏小台灯照明,而后摸出枕畔的手机和耳机,打开单机版消消乐,专心闯关,与世隔绝。
……
确认门外完全安静,原也才从房间出来。
刚一迈入卫生间,就像踏进了甜果香满溢的热带雨林,他被缚足一秒,回身关上门。
尽管四周水雾氤氲,整个卫生间都被收拾得像是刚做过深度保洁。
无端地,原也勾起唇角,并保持了一会。
时候已不早,他速战速决淋浴完,套上T恤,又将换下来的衣裤一股脑扔盆里,端至高处,往里面加洗涤剂和自来水。
冷水倾泻而出,很快将雾蒙蒙的环境中和至清明。
原也单手撑台面,敛目,盯着翻涌的泡沫轻微走神。
忽的,男生目光一顿,转而拧关水龙头。
窄长的手埋入泡沫,拈了个东西出来。
一根女生的头发。
潮湿的关系,刚一脱离水面,它就柔软地黏绕在他骨骼分明的手指上。
第5章 第五个树洞
◎白桃果汁◎
翌日大早,不过五点光景,春初珍就回到出租房。
生怕赶不上女儿早餐,一收拾好从家带来的大袋肉蛋菜果,她便淘米起锅,清洗秋葵,用调羹搅匀鸡蛋备着,而后走去春早门前,轻拧一下把手,见她从内好好上着锁,她满意地泄口气,离开原处,专心收拾起屋里。
春早周末的生物钟跟上学期间几乎一致,无论有无闹铃,她都会按时醒来,前后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她的假期计划也有序且单调,除去吃饭与午休,就只余三件事:刷题,背书,记作文素材——来回交替,一样乏了腻了就换另一个,总之不会让自己的学习发条停下来,最后耗到六点去学校上晚自习。
走出卧室,春早下意识扫了眼右侧,原也应该还没起床,合拢的房门像座不容打搅的堡垒。
刚进卫生间,她被不声不响的妈妈吓了一跳,女人窝身蹲那,正把洗脸池下方累着的塑料盆往外拖拽,里面还装着大瓶小瓶的洗衣液和柔顺剂。
春初珍体型偏丰腴,窄窄的过道快被她占去大半,春早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索性干站着。
抬眼见是女儿,春初珍撇头示意空空如也的脏衣篓:“你衣服呢。”
春早一怔:“放卧室了。我拿给你。”
春初珍明白过来,嘀咕着怨道:“住个男孩子就是不方便。”
春早心里认同,但没有附和她的话语,只转身回卧室取来换下的衣服。
早餐是口味无可挑剔的秋葵炖蛋和燕麦粥。春早填饱肚子,就回到卧室,自觉缩小活动范围,变回衣食无忧,行为刻板,并隐匿起本性的困兽。
大约八点多,妈妈在外边跟原也问早,男生简单应付几句,就出了门。
春早留神听着,暗自揣测他今天又要去哪里消遣假日。
在她眼里,原也很像一只无拘无束的白鸽,飞行,觅食,再在日暮时分回归窠巢,没人知道他曾去往何处,又见到了怎样的风景。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压下这份同龄人落差带来的忿忿和消沉。
熬到六点,春早火速收拾好书包,离家返校。童越照旧在文具店门口等她,她买了一条悠哈奶糖,边拆边走,沿途递来一颗,春早把它含进嘴里,静静等待低迷的情绪被弥散开来的甜味融化。
童越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昨天那出并未如愿的帅哥攻略计划,又问自己的奶茶到底有没有交到原也手里,得到春早答复,女生一蹦三尺高,好像已经跟原也拉上小手。
春早瞥了眼快跳起扭臀舞的朋友:“你这么喜欢原也吗?”
童越的回答总是很噎人:“我平等地喜欢每一个帅哥。”
“……好吧。”春早幽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原也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比方说优等生如他,也会去那种游离于准则之外的黑网吧。
童越眨巴眨巴眼:“哪里不一样?他袜子很臭?”
春早彻底失去语言能力。
高二晚自习的时间是六点半到十点,中间会休息十五分钟,而这短暂的一刻钟,被童越称为扫货黄金档。
倘若没被老师拉去当壮丁,春早就要友情担任小卖部零食搬运工。
童越的抽屉堪称三班任意门,一大袋零食总能被她妥善安置,有时还能抽出N本言情小说和穿搭杂志。
小卖部里挤挤攘攘,学生基本聚在货架或收银台,春早跟誓要荡平辣条家族的童越知会一声,就走去清净一点的学习用品区域,挑选起便笺和贴纸。
小卖部商品多以吃喝为主,文具的品类和款式自然不及校外专营店,但春早还是聚精会神,仔细对比和挑选。
至于童越,她左卫龙,右霸王丝,腋下卡一盒即冲热饮,兴致冲冲要杀出重围寻找朋友,眼一斜,突地瞥见一道高瘦身影,定睛细看,居然是她失而复得的男主角,原也。
男生肤白个高,脸上挂着闲闲笑意,偏过脸与人讲话时,眉目生动,让人移不开眼。
要过来了!
雷达狂响,童越忙不迭撇下手里这些“粗俗之物”,拨刘海,清喉咙,两手空空迎上前去。
“哈罗,你好呀——”她夹着嗓音,兴高采烈。
原也顿足,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礼貌回应:“你好?”
他身边的同班男生瞟瞟面前这个热情洋溢的陌生女生,又觑觑原也,不明就里。
童越开门见山,亮明身份:“我的奶茶好喝吗?”
原也一下反应过来,莞尔:“哦……你买的么,”又说:“很好喝,谢谢。”
“你喜欢就好,”童越笑肌愈发上拱,佯作委屈道:“就是昨天没当面给成,为了弥补遗憾,我今天请你喝水好吗?”
说着目光已锁定货架上的依云,并自我宽慰——好马配好鞍,贵水配俊男,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乙女游戏里都要氪好感。给男人花钱倒霉一生,给帅哥花钱积德行善,大放血她甘之若饴。
原也被女生的自来熟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安静两秒,他提议:“要不我请吧。”
“谢你的奶茶。”他说。
原也同学被他俩打哑谜似的对话搞得一愣一愣,不禁插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原也不答,四处望了望,才垂眼扫视排满饮料的货架,须臾,他单手取出两瓶三得利的白桃果汁,交给童越。
女生一手一个接过,开始并未领会,三秒后恍然大悟,举高当中一瓶:“给春早的?”
原也嗯了一声:“她没跟你一起么?”
童越东张西望:“跟我一起来的,但她看别的东西去了。我现在就去找她过来。”
“不用了,”原也叫住她,又随手拿了两支普通矿泉水,一瓶塞给尚在懵逼状态的同学,一瓶留自己手里:“走了,结账。”
—
这瓶白桃饮料横到春早面前时,她还沉浸在便笺条色系的选择困难之中。
粉嫩瓶身晃花人眼,春早回过神来:“干嘛?”
童越表情贼兮兮,眉毛连挑:“哦豁~你猜我刚刚碰到谁了?”
春早问:“谁?”
“我的奶茶王子!”
春早立刻对号入座,差点要对这个咯噔的称呼猛翻白眼,但看朋友一脸开心,只得咽下吐槽,捧场问:“这又是什么名字?”
童越有理有据:“喝了我的奶茶,就是我的王子。”
春早要笑不笑:“那你是什么,珍珠公主?”
童越睁大眼睛:“我靠,春早你好棒,我今晚就回去改网名。”
“……”
春早拿起藕荷色的便笺条就走。
童越追在身侧,俨然化身狂热追星迷妹:“他请我喝水了!还给你带了一瓶!”
“他人好好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很傲呢。”
“结果完全没有。”
“是不是代表我机会很大?”
“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呢?”
……
童越喋喋不休,春早安静行走。
她在夜色里徐徐呵气,一瓶水而已,至于吗?
回到教室,春早与课桌上还未开封的白桃果汁面面相觑。
果汁包装浮夸,瓶身几乎呈亮粉色,LOGO下方的水蜜桃图案莹润欲滴,与背后摞成高台的教材题册格格不入。
可能她的少女心过早衰竭了或迟迟未至,春早几乎无法对动辄被粉红泡泡淹没的童越产生共情。
就像面前这瓶即使外形甜美至极,也掀不起任何情绪波澜的果汁水。
她拧开瓶盖抿了一口。
……
春早结结实实愣住。
一瓶水而已……
……居然这么好喝。
第6章 第六个树洞
◎圆◎
春早的白桃果汁被她在第二节课喝了个精光,而童越手里的双胞胎姐妹,一滴未漏。
晚自习下,她还把它珍爱地揣在怀里,沿途甚至双手捧高对月祷告,天灵灵地灵灵我和原也一定行。
春早时常对朋友的言行感到无语,但极少置喙。
不过她也没有丢掉空瓶,而是塞在背包侧袋里,捎回了家。
入门便有香气,来自春初珍惯例为女儿备好的宵夜,春早唤了声“妈”,转头往卧室走。
春初珍喊住她。
春早回头:“怎么了?”
春初珍问:“你包里装的什么?”
春早往后探一眼,发现她问的是那瓶她压根不会购买的漂亮饮料。
避免妈妈想入非非,她淡定谎称:“童越请的。”
春初珍撇嘴:“少喝这些全是糖精的饮料,对大脑发育不好。”
春早语塞一下,回怼:“你少说两句,我脑子更灵光。”
“你……”春初珍气结。
将书包挂在椅背上,春早出来吃宵夜。
春初珍是各种修身养性小链接的忠实信徒,常不分对错地传教一些“健康知识”(养生谣言),经她之手的饭菜多是清淡类型,肯记或麦记的炸鸡薯条,出现在深夜餐桌上的频率只手可数。
比如今晚的赤豆元宵,表面浅撒一层黄澄澄的干桂花,看起来卖相极佳,但捏起勺子入口,就会发现几乎尝不出甘甜。
春早机械地舀着,一颗接一颗将寡淡小圆子往嘴里送。
春初珍候在一旁,百无聊赖,就戴起老花镜,从自己房内拿了只平板出来看直播。
她开着最低音量,但主播炫耀产品质量的语气还是浮夸高亢,几乎能穿透声卡。
期间原也也回来了。三人简单打个照面,男生就回了房间。
春初珍目随他进门,回头新奇:“你说这小孩真是清北料子?一放假就跑出去,也没见看过书。”
你问我,我问谁?春早抱有同样的困惑。
但她不爱置评他人,当即转移话题:“你又要买东西?”
春初珍摆头:“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被这些话术骗钱呢,就打发时间。”
春早想到家里那快溢出橱柜抽屉的百卷垃圾袋,不由暗叹口气。
主播声音愈发尖昂。
春早听得心烦,三下五除二将碗里剩余的汤水喝光,春初珍这才退出直播间,收走她的碗筷。
正要离席,春早目光飘向那台黑屏待机的平板上。
有个暂时抛却脑后的计划再度萌发,春早看眼妈妈的背影,将平板捞过来。
为图省事,春初珍从不给电子设备设置密码,春早轻而易举进入,打开音乐软件,搜出自己早前就想观看的视频。
她喜欢的一个国外女歌手不久前刚发新专,上周五无意听到班里同好聊到新出的MV,说得天花乱坠,她满心憧憬;今晚赶巧,就想借机看一眼。
前奏一出,厨房里水声戛止,春初珍唯恐慢了冲出来:“你干嘛呢?”
春早切掉界面,保持镇定:“查个东西。”
春初珍的回话仿佛在讲笑话:“你手机不能查么?”
春早瞠目几秒,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已经诉苦多次的事实:“妈,我手机没装卡,连电话都打不出去,怎么查?”
挺讽刺的。
她的母亲,忘不掉她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和名次,却在这件事情上面永远失忆。
永远只记得曾宽恕过她一支手机。
“哪来那么多东西要查的……”春初不耐烦地嘟囔着,双手在罩衣上擦拭几下,靠过来,将女儿手里的平板毫不留情抽走,咣一声摊放到她面前:“查吧,要多久?”
因动作有些大,平板的边缘撞在春早微拢的指背上。
不疼。
但莫名屈辱。
春早眸光定住,回答妈妈:“几分钟。”
春初珍下巴一抬:“那好,我看着。”
春早的胸腔剧烈起伏一下。
“不查了。”
她起身离开座椅。
春初珍无名火起,冲她背影定罪:“你就是想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春早刹在门框里,转身反驳:“谁想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春初珍语气笃定:“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不敢当着我面?”
春早愕然地盯着她,片刻,扯唇一笑:“我不是不敢,是不屑。真当别人稀罕你的破平板。”
春初珍也颇觉荒唐地笑了:“你不稀罕还偷偷拿起来看?”
春早咬住牙关,眼前起雾:“偷偷?我以前没跟你好好说过吗?你哪次不是废话连篇,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我?又有哪次不是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春初珍没了声音。
最后她冷淡地推一下平板,语气轻飘飘,如施恩:“你用啊,我不看,记录别删。”
春早一动不动。
自打上学,这样的对峙会迸发在她生活的任何一刻,没有预兆,也没有成效,她举起枪,也扣动扳机,最后造成的伤害值不过是,水坠入水里。
客厅里像死海。
春早收起自己不自量力的隐形玩具枪和弹珠,转身回到卧室。
知女莫若母,春初珍是很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