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大全睡前故事上一章:权臣hlH季舒南方之下
- 故事大全睡前故事下一章:今夜很长想把你做进我的梦里
“绝不会再撇下你。”
第40章 第四十个树洞
◎见海基金◎
铁门在面前缓缓滑开, 提示可通行,春早的胸口仍迭动不停。她的手心汗津津的, 与她交扣的那只手也是, 滚烫地纠缠着。幽暗的环境,短暂的五分钟,她在颅内经历了整场烟火大会。
春早的目光僵结住。
门外堆满目光莹绿, 面目可怖的NPC,在目及彼此的下一秒, 他们蜂拥而进, 争先恐后。
原也反应极快, 一个回身,将女生护到墙边。
他的胳膊撑在她颊边,任凭身后的“丧尸群”如何恐吓和推挤,也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压向她。
可男生咫尺间的眼神挚亮而有力,能在春早心头倾轧出一种钝疼感。
还有不时浮现的,稍稍狼狈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 小幅度抬高双手,想要揽住他, 告诉他:他可以贴近她,她也能够守护他, 哪怕承受伤害走向消亡,她都不会退缩和畏惧。
但她抑制住了。
……
被工作人员带出密室后,周边恢复清明, 春早仍在后怕, 抬声埋怨:“你们两个坑货!”
辛辛苦苦一小时, 一轮回到解放前, 因为童陆二人没有在时限内解锁电梯门,他们的密室挑战以失败告终。
所以才会有最后那幕“丧尸爆发”的剧情。
童越挖挖耳朵,摆烂表情:“干嘛,我俩智商加起来可能也就你俩的一半,这不是自然结果么?要我说,就该男男女女分组,春早的脑子跟着我,原也的脑子跟陆景恒,这样我们才能闯关成功。”
“不过——”她眉飞色舞:“你们两个能愿意嘛?我可不想当那个大恶人。”
春早失语,思及密室里摄人心神的一幕,她手指轻微一颤。
原也取完工作人员赠送的优惠券回来,抄衣兜里,面色音色均无异样:“待会去哪吃?”
春早看他一眼,这人怎么能这么快平静自如下来的。而她自己……身体里余震尚存,掌心也遗留着湿漉感,她悄然攥紧。
童越欣喜发问:“姐夫又要请客啊?”
原也淡笑:“可以啊。”
同为“家属”的陆景恒自然不愿落下风当个蹭吃蹭喝的:“中午我来吧。”他看向两个女生:“你们想吃什么?”
最后选在一家口碑不错评分颇高的泰餐店。
春早翻阅着餐单,被上头的菜品价格搞得局促起来:“这有点贵了吧。”
童越撑腮,一口接一口往嘴里挖送面前的椰香西米糕:“小意思啦,陆景恒压岁钱五位数,而且刚刚玩密室的价格也不便宜。”
春早惊到下巴险些脱臼,转头问原也:“密室多少钱?”
童越说:“一个人258,还是团购价。”
春早愕然:“这么贵,你也不跟我讲。”
原也风轻云淡:“这有什么好讲的,”他眉峰微扬:“怎么,要管我钱啊?”
春早噤声,双手端起杯子抿水。
“噫——”童越一激灵,面目扭曲,开始狂搓两条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又在饭后陆景恒买单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十倍娇柔地学起春早惊讶嗔怪的拿腔:“这么贵~你也不跟我讲~”
两个男生共同笑出声。
而春早只能顶着张烂熟的苹果脸对童越进行追打。
—
因为下午两点春早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交易,所以四人队伍提前解散,原也拦了辆亮着空车牌的计程车,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一前一后钻入后座。
原也问:“你们约哪,还是成康门?”
春早摇头:“不是,清平路的必胜客。”
原也与司机知会一声,评价:“这次选的地方挺光明正大么。”
春早语塞一秒,微微笑:“对呀,不像有的人,隔三差五不学好去黑网吧。”
原也眉心起皱,又展平:“我有……好一阵没去了吧。”
春早来回揪扯着面前书包上的拉链扣:“放假后也没见过面,谁知道你去没去?”
“天地良心,”原也仰靠到椅背上,下颌线清晰锋利:“你哪次消息我不是秒回?”
那倒是。春早挽高嘴角。
原也从眼尾处睇她,也将女生微凸的笑膘尽纳无遗,他抬起靠近她的那只手,将她抱着的背包提来自己跟前。
猝不及防怀间一空,春早回头看他。
男生两指勾在提带上,悬空将那只包掂动两下,才摆放来自己腿上。
“这么重?”他有些意外:“你到底要给他们写多少寒假作业?”
春早抿抿唇:“还好吧,还没去年多呢。”
原也若有所思片刻:“诶,你那什么基金,到底要多少钱?”
春早也无具体概念,人的梦想额度怎么可能轻易有上限,她只能含混答:“当然越多越好。”
以及,颇具仪式感地纠正:“它不叫‘那什么基金’,叫‘见海基金’。”
“好,”原也复念着她的回答,感叹:“越多越好……女人啊,真贪心。”
“什么啊——”这怎么就贪心了。
她佯装气呼呼,要把自己背包的掌管权一举夺回,然而被对方单手牢牢按住,根本扯不动。
捏着肩带再使两下力,仍无半点成效,原也还越发好整以暇。可恶,他这么爱当搬运工就给他当好了,春早放弃这种体型力量双悬殊的对抗,收手看窗外的路标与楼宇。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穿过人行道。春早的书包还被原也拎着,一直到在必胜客见到安熠和另一位陌生的男孩子,它才物归原主。
安熠提前点了好几样套餐,满满一桌,好吃好喝恭迎。
“这是哪位?”春早坐到她对面,开始今天的二道席。
安熠大方介绍:“我男朋友,小薛。”
春早顿住。看来去年寒假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林”已是过去式。
但问题是,她没料到这茬,其中一份作业还用着“小林”的专属字体。
安熠也新鲜地看向随她入座的肤白貌美大帅比:“春早,这你男朋友啊?”
春早脸热:“不是,不要乱说。”她与安熠不算深交,所以羞于直言。
“那是……?”
原也微带谐谑地代她回:“保镖。”
安熠吸着可乐,笑呛住,揶揄地看向素来恬静的老同学:“看不出来啊春早,挺会玩情趣。”
春早:“……”
百口莫辩,只能讲正题,她从书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讲义:“你检查一下。”
换了粉头发的漂亮女生一概如常,满脸“你办事我放心”,瞅也没瞅就将所有讲义插回自己包里,并奉回现钞:“还跟去年一样哦。”
春早点看钱数,抽出三张,递回去:“别又多给啦,上次就很不好意思了。”
安熠的新男友说:“哎你就拿着吧——”
安熠努着嘴附和:“就是,老传统了,还客气什么,明年都写不了了,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合作了吧,我会思念你的。”
说完还假装辛酸擦泪。
“主要……”感动之余,春早也有点犹疑。她瞟了眼安熠旁边的生面孔,为难道:“我今年没换男生字体,我还以为……”
安熠恍悟过来,乐不可支:“这有什么关系啊,你也太敬业太可爱了吧。”
原也闻言,赞同地挑唇。她的说法与他想到的完全一致。
春早唔一声,再不开口。
与安熠道别后,春早打开导航,直奔最近的银行,打算将今年的代写收益第一时间存入先前偷办的银行卡。当初为办理这张卡可谓是费尽周折,还是填写的童越的手机号。
她按铃从玻璃移门入内,原也也跟进去,但没有靠近。
春早在取款台前站定,扭头看他一眼,奇怪:“站这么远做什么?”
男生鞋底一蹭,示意地面的一米黄线提醒。
春早笑出来:“有必要吗?”
原也闲闲出声:“保镖要有保镖的自觉。”
春早:“……”
她白他一眼,回过头去,自顾自存钱。原也注视了会她安静秀拔的背影,不再站着不动,走向另一台无人使用的ATM机。
春早心满意足地拔出卡,听见身侧机器传来唰唰点钱的动静,良久不断。
她退后看一眼,就见原也垂着睫毛,专注地看着出钞口。
她疑惑:“你要取钱?”
原也侧来一眼:“嗯。”
“要买什么东西吗?”
原也没有答话。
他将里面那叠粉色纸钞取出,收起卡,走回来,单刀直入:“今天开始,我要入股你的见海基金。”
询问句式纯属多此一举,他知道她多半不会同意。
果然,女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钱财厚度吓住,惊慌地连连摆手:“不行,这太多了——不对,一分钱我都不会收的,这是我的个人独立基金——”之前他提议并帮助她代卖笔记,她就已经感激不尽。
原也轻描淡写:“又不是给你的。存哪不是存,代为保管我之后的旅行经费而已。”
春早怔愣:“什么旅行经费?”
他握起她一只手,将钱对折,摁入她手心,连带着她的手一同裹紧,不容许她再挣脱和婉拒。
这是他的一时兴起,也是他的心意已决。
少年语气郑重无比,如许诺,似立誓:
“高考后的那个夏天,我也要去看海。”
“和你。”
作者有话说:
准备开启第一轮时光大法,坐稳
第41章 第四十一个树洞
◎有颜色的人◎
原也不是没看过海。
相反, 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向敏慎就曾想方设法带他去过很多地方, 近到家门前错落有致的园林, 远到新西兰曾为《霍比特人》取景的浓绿山脉。他在海岛晒伤过,也曾彻夜蹲守全透明的芬兰小屋,冰天雪地, 只为等候纱幔般的极光在四野降临。她鼓励他多阅读,认识自己;也告诉他, 人应当尊崇的最重要的东西, 就是本心。
但她的婚姻并不幸福, 她性格太暴烈,太鲜艳,也太清晰,像一枝大丽花插在批量生产的流水线花瓶里。
尤其有孩子之后,她跟原屹隔三差五地发生争执,从处事方式,到教育理念, 甚至一道口味不相投的菜肴,都能成为他们一触即发的导火索。
她跟原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而父亲如同听见笑话, 会冷呵着反问:“你就跟以前一样吗?”
循环往复。
终于有一天,她对这个男人, 对这个家庭的爱被现实消损殆尽。
她提出了离婚申请。
并且毫不手软,也一干二净地将自己剥离。
一次性清算所有的抚养费,她离开这个家, 这个城市, 这个国度。从此杳无音信。
原也生活中的色彩戛止在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记忆都如同出错的放映机, 反复抽帧,播放着两个镜头,一个是发现妈妈彻底离开的夜晚;还有个是坐在厨房吧台后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原屹,傍晚晦暗,雾气是白色的,缭绕升腾,而男人沉默灰败的脸没在后面,时出时隐。
最后跳闪为绝望的雪花点。
世界从此变为黑白色,他也成了幕布之外静观的看众,被封闭在只有他一人的影厅。
可惜生活的剧情不会因为他的出离而暂停。
原屹在短期的消沉后,转换思路,迎接和享用妻子离去后的“真正自由”。
他们共同创办的教育机构在他的掌权统领下正式转型,从综合素质方向变更为学科辅导和竞赛培训,也是那个时候,他的儿子,完美继承父母基因的原也,从小就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能力的小男孩,开始接受严苛的系统训练,原屹为他高价聘请奥数教练进行一对一的辅导教习。
再后来,走美杯、希望杯、华杯、AIMO、奥赛……种种奖项,还有稳定保送重初和重高的顶尖佳绩,当真麻木如吃饭喝水。
他的证书与奖杯被陈列在明思教育总店橱窗的至高处。
当之无愧的金字招牌,慕名报班的家长孩子快踏破门槛。
原也对此并无多少异议。
母亲走后,他在摸索的年纪就失去方向,失去动能,成了一个迷惘的人。
他想,若有一个按部就班,也漂亮精彩的躯壳代自己过完这一生,未尝不可。
只是,眼见着月圆月缺,四季更迭,他的心头偶尔也会涌现出不可言说的悲凉和愤慨,就像从幻梦中惊醒,然后被自我厌弃的阴云彻底吞并。他憎恶当下的所有,也痛苦地想念着他铁石心肠的母亲。但第二天,他又像朝日一样升起在校园里,左右逢源,光芒四溢。
高一寒假结束返校后,他惊讶地发现,他渐渐适应的,全景环绕的黯淡荧幕里,出现了一个有颜色的人。
说不上来是什么色彩,可能是极淡的青蓝色,如她的姓名,早春的天空,早春的新芽,目及之处,总能一眼觉察。
他猜,兴许是春节那趟偶遇带来的化学反应和加持效果。
那时他水土不服,因高烧失利被刷出冬令营,在父亲的惋惜和强压下,准备二次征战国集为一个清北保送名额。
他没日没夜地刷题,就没有分去过多的注意力。
出乎意料的是,高一的暑假,他又在校外见到她一回。那日是七月盛夏,蝉鸣鼓噪,他穿过树影,推门进入一家咖啡厅,准备在那边消磨这个无聊的下午。
取了小票在前台等餐时,原也取出手机,刷看推送到前台的竞体新闻。
刚要摘下鸭舌帽扇风,一道椰子水般年轻清甜的声音牵起他视线。
他看过去,有些诧异:怎么又是她。
原也将帽檐压低几分,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
女生站在收银台前,店员问她需要什么。
“我不买东西,只是想问件事,”女生似赶路而来,刘海汗湿了,脸颊晒得微红,但她面色坦然,并不为不点餐这回事羞怯:“请问你们这边招收暑期工吗?”
店员打量她两眼:“你多大了?”
女生答:“马上高二。”
店员笑了起来:“要成年了才可以,高考完再来吧。”
“嗯,我也是想高三暑假再来。”她似乎得到了舒心的答案,眉眼弯弯,道谢离开原处。
但并未离店。
她挎着宽大的帆布包,在店内的杯碟咖啡豆贩售区游弋观赏,最后停在一面公开的明信片墙前,看有心的食客们亲笔留下的诗歌或愿景。
原也接过盛有冰美式和鸡肉可颂的托盘,找了个角度刚好的位置,不再打开手机看直播或视频,视其为今日的下饭方法。
女生独自站在那里,一张一张地掀看,几乎阅读完全部。
店边往来的人流多少会怪异地打望她一眼,但她专心致志,安谧得像一株湖畔的苇,不关心汲水的雁群,也不在意变幻的天气。
每回见她,她都给他一种吉卜力动画里会出现的女主角的感觉,勇敢,纯净,莫名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