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禽:以胡桃㊶剖令空,开两孔,实艾以火,系野鸡足,针其尾而纵之,飞入草中,器败火发。
火盗:选一人勇捷,语言、服饰与敌同者,窃号逐便㊷,怀火偷入营中,焚其积聚。火发,乘乱而出。
火矢:以臂张弩射及三百步者,以瓢盛火冠矢端,以数百端候中夜㊸齐射入敌营中,焚其积聚。火发军乱,乘便急攻。
[注释]
①以火佐攻者明:语出《孙子兵法•火攻篇》。句义是,用火辅助部队进攻,效果明显。
②刍穗:刍,饲草,即喂牲畜的草。穗,本谓稻麦等禾本科植物的花或果实聚生在茎上顶端部分,但在本篇这里指喂牲畜的饲料。
③宿莽:指经冬不死的草。据东汉王逸《楚辞•离骚》注称:“草冬生不死者,楚人名曰‘宿莽'。”
④箕(jī)、壁、翼、轸(zhěn):皆为中国古代星宿名。《孙子兵法•火攻篇》载称:“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⑤五火:指本篇后面所介绍的火兵、火兽、火禽、火盗、火矢。
⑥推月宿法:指推测月亮在星宿中运行位置的方法。
⑦周天:即观测者所看到的天球的大圆一周谓之“周天”。我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周天分为365点25度,太阳每天移动一度;现代天文学则把周天分为360度。《礼记•月令》(唐)孔颖达疏云:“诸星之转,从东而西,必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星复旧处。星既左转,日则右行,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至旧星之处。即以一日之行而为一度计,二十八宿一周天,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天之一周之数也。”
⑧二十八宿(宿,这里读xiù):指我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周天黄道(黄道,指太阳和月亮所经天区)的恒星,按东、北、西、南四方之序,分成二十八个星座(即星宿):角、亢、氏、房、心、尾、箕为东方七宿;斗、牛、女、虚、尾、室、壁为北方七宿;奎、娄、胃、昴(mǎo)、毕、觜(zī)、参(shēn)为西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为南方七宿。
⑨中气:我国古代历法以太阳历二十四气配阴历十二月,阴历每月有二气,即在每月初的叫“节气”,在月中以后的叫“中气”。例如,立春,是正月的“节气”,雨水,则为正月的“中气”。又如,惊蛰,是阴历二月的“节气”,春分,则是二月的“中气”,等等。
⑩营室:即北方七宿的“室宿”,以其形状像营室,故称。
⑪东壁:即北方七宿中的“壁宿”,因其位于天门之东,故称“东壁”。
⑫东井:即南方七宿中的“井宿”,以其位于玉井之东,故又称“东井”。
⑬舆鬼:即南方七宿中的“鬼宿”之别称。
⑭雨水:我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正月的“中气”,时在阳历二月十九日前后。
⑮于辰在亥:句义是,其时辰在亥时。我国古代以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代表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当现代计时的二个小时。子时,为二十三点至次日凌晨一点,以此类推,那么,亥时当为次日二十一点至二十三点。
⑯娵訾(jū zī):此为十二分星位次名称之一。我国古代天文学家为了观测日、月、五星的位置和运行,把黄赤道带自西向东划分为十二个部分,称为“十二次”,其名称顺次是: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
⑰于野卫:意思是,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卫国。我国古代星占学的迷信观点认为,人间的祸福与天上的星象有关系,并因此根据天上星辰的十二位次(后亦根据二十八宿)将地上的州、国分为十二个区域,使二者相对应,且根据某一天区星象的变异现象来预测、附会相对应地区的吉凶。此种划分,在天者称为“十二分星”,在地者称为“十二分野”。此二者相互对应情况是:星纪——扬州、吴越,玄枵—青州、齐,娵訾—并州、卫,降娄—徐州、鲁,大梁——冀州、赵,实沈—益州、魏,鹑首——雍州、秦,鹑火——三河、周,鹑尾——荆州、楚,寿星——兖州、郑,大火——豫州、宋,析木——幽州、燕。(参见《周礼•春官•保章氏》郑玄注)
⑱分并州:意思是,其地分布在(处于)并州地区。
⑲于将登明:意思是,月将神名是为“登明”。旧时星命家的六壬术(即运用阴阳五行进行占卜吉凶的方法之一),称日月相会的十二处有十二月将神名,即正月日月会于亥,月将神名为“登明”;二月日月会于戌,月将神名为“天魁”(亦称“河魁”);三月日月会于酉,月将神名为“从魁”;四月日月会于申,月将神名为“传送”;五月日月会于未,月将神名为“胜光”;六月日月会于午,月将神名为“小吉”;七月日月会于巳,月将神名为“太乙”;八月日月会于辰,月将神名为“天罡”;九月日月会于卯,月将神名为“太冲”;十月日月会于寅,月将神名为“功曹”;十一月日月会于丑,月将神名为“大吉”;十二月日月会于子,月将神名为“神后”。以上所叙十二月将神名之顺序,采自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卷七《象数一》之说,与唐代李《太白阴经》卷四《火攻具篇第三十八》所述顺序不尽相同。
⑳春分:我国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二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三月二十或二十一日。这一天,太阳直射赤道,南北半球昼夜长短平分,故称“春分”。
㉑谷雨: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三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四月十九或二十、二十一。
㉒小满: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四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五月二十或二十一、二十二。
㉓夏至: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五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六月二十一或二十二日。这一天,北半球昼最长、夜最短,南半球则相反。
㉔大暑: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六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七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
㉕处暑: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七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八月二十三日左右。
㉖秋分: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八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九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这一天,南北半球昼夜等长,故称“秋分”。
㉗霜降: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九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十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
㉘小雪: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十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十一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日。
㉙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十一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十二月二十二日前后。这一天,太阳经过冬至点,北半球昼最短、夜最长,南半球则相反。
㉚大寒:二十四节气之一,亦即十二月的中气,其时在阳历一月二十或二十一日。
㉛晦朔:晦,指农历每月之月末一日;朔,为农历每月初一。
㉜《玉门经》:书名。未见著录和原著,不得其详。
㉝通算:谓总体推算。
㉞骁骑:勇敢的骑兵。
㉟衔枚:横衔枚于口中,以防喧哗或叫喊。衔,谓含在嘴里。枚,形如筷子,两端有带,可系于颈上的一种装具。
㊱束薪:捆扎好的柴木;亦指一捆薪柴。
㊲藁草(gǎo—):指稻草或麦草。
㊳举火:点火。
㊴蕴火:包藏着火。
㊵蒸(ruò):点燃;焚烧。
㊶胡桃:即核桃。
㊷逐便:乘便;顺便。
㊸中夜:半夜。
[译文]
经典上说:用火辅助部队进攻,其攻势效果特别明显。在天气燥热干旱之时,依据敌军营房多用茅草竹木搭盖而成,或者敌军围积草料和粮食于枯草野莽之中等情况,我军要在月亮运行到箕、壁、翼、轸四星宿之夜,备好五种火攻的用具,乘着南风刮起之势,向敌人实施火攻而焚毁它。
推测月亮在星宿中运行位置的方法是:
一周天为三百六十五度零四分之一度,二十八宿分列于四方。月亮经二十八个昼夜运行一周天,行经二十八宿,平均每个昼夜行十三度多一点,都以月中气,也就是以日月交合所在的星宿为宿首(即在一周天的三百六十五度零四分之一度中)。
角宿占十二度、亢宿占九度、氏宿占十五度、房宿占五度、心宿占五度、尾宿占十八度、箕宿占十一度,以上为东方的七个星宿,共占七十五度。
斗宿占二十六度、牛宿占八度、女宿占十二度、虚宿占十度、危宿占十七度、营宿占十六度、壁宿占九度,以上为北方的七个星宿,共占九十八度。
奎宿占十六度、娄宿占十二度、胃宿占十四度、昴宿占十一度、毕宿占十六度、觜宿占二度、参宿占九度,以上为西方的七个星宿,共占八十度。
井宿占三十三度、鬼宿占四度、柳宿占十五度、星宿占七度、张宿占十八度、翼宿占十八度、轸宿占十七度,以上为南方的七个星宿,共占一百一十二度。
雨水:为正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营宿八度,其时辰在亥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娵訾”,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卫国,其地处于并州地区,月将神名为“登明”。
春分:为二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奎宿十四度,其时辰在戌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降娄”,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鲁国,其地处于徐州地区,月将神名为“河魁”(亦称“天魁”)。
谷雨:为三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昂宿三度,其时辰在酉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大梁”,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赵国,其地处于冀州地区,月将神名为“从魁”。
小满:为四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参宿四度,其时辰在申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实沈”,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魏国,其地处于益州地区,月将神名为“传送”。
夏至:为五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井宿二十五度,其时辰在未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鹑首”,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秦国,其地处于雍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小吉”。
大暑:为六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星宿四度,其时辰在午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鹑火”,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周国,其地处于三河地区,月将神名为“胜光”。
处暑:为七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翼宿九度,其时辰在巳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鹑尾”,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楚国,其地处于荆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太乙”。
秋分:为八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角宿四度,其时辰在辰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寿星”,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郑国,其地处于兖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天罡”。
霜降:为九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氏宿十四度,其时辰在寅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大火”,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宋国,其地处于豫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太冲”。
小雪:为十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箕宿二度,其时辰在寅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析木”,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燕国,其地处于幽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功曹”。
冬至:为十一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斗宿二十一度,其时辰在丑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星纪”,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吴越,其地处于扬州地区,月将神名为“大吉”。
大寒:为十二月的中气,日月合宿在虚宿五度,其时辰在子时,在天上的分星方位名为“玄枵”,在地上的分野区域是齐国,其地处于青州地区,月将神名为“神后”。
假如是正月的中气雨水,那么,这一天的夜半,月亮是在营宿八度,到第二天夜半,月亮运行十三度多一点,就到了壁宿五度;到第三天夜半,月亮又运行十三度多一点,就到了奎宿九度。如此一次顺行二十八宿,平均每昼夜运行十三度多一点,二十八天就运行了一周天。每月之月末和月初两天,月亮将隐没不现。其他各天的运行都依此类推。《玉门经》上说:“月份数加倍后再加日期数,从营宿依次顺数,(即从北到西到南到东之顺序)就知道月亮在星宿的方位了。”假如是正月初五,月数加倍成为二,再加日数五而成为七,从营宿开始依次顺数七个星宿而到毕宿,这就是月亮所在星宿的方位了。其他都仿照这样推算。然而,井宿三十三度、觜宿二度,恐怕不好确定,所以要通过总体推算来决定它,而且要据此运用五种火攻器具和方法于作战之中:
火兵:就是以勇猛的骑兵于夜间令其口衔枚以防出声,马口缚罩以防嘶鸣,骑手背负一捆柴草。身藏火种,直抵敌营,一齐点火烧营。敌营如果惊惧慌乱,立即乘势猛攻;敌营如果平静不乱,就要弃而不攻。
火兽:就是用艾草包着火种放在葫芦瓢中,瓢开四个孔,系在野猪或獐鹿脖子下面,用火点着它们的尾巴,对着敌营方向驱赶它们,使其奔入敌人粮草存放处,瓢破火就点燃起来。
火禽:就是用剖空的核桃,挖开两个孔,把包着火种的艾叶填充到里面,然后再将其系在野鸡爪上,用针扎野鸡尾部而驱纵它,使其飞入敌人存放军粮的枯草丛中,核桃破裂火就点燃起来。
火盗:就是挑选一名勇敢敏捷的人,其语言、服饰都与敌人相同,以其盗用敌人的暗号,乘便怀揣火种而潜入敌营中,烧毁敌人囤积的粮草,乘敌混乱而逃出。
火矢:就是挑选那些以臂拉开强弓、射箭可达三百步远的士兵,用瓢装火穿在箭头上,以数百支这样的箭,等到半夜时候一齐射入敌营中,焚毁敌人的粮草物资,火烧起来敌军混乱不堪时,我军就乘机向敌人发起迅猛攻击。
[解说]
《火攻具篇》着重论述古代战争中以火辅助部队进攻的条件,以及五种火攻器具的制作与使用方法。
作者李筌开篇伊始便依据孙子“以火佐攻者明”(见《孙子兵法•火攻篇》)的思想,首先阐明了实施“以火佐攻”,必须具备天气干燥、风向适宜的气象条件。作者认为,对敌实施火攻,只有“因天时燥旱”,“因南风而焚之”,才能达成烧毁敌军营舍和粮草积蓄之战略目的。这里值得特别指出的是,李筌在继承孙子关于“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同上)的论述的基础上,进一步详细介绍了中国古代的“推月宿法”(即推测月亮在星宿中运行位置的方法)和农历“二十四节气”(即表明气候变化和农事季节的历法)对军队作战行动的影响与作用问题,从而把天文学、气象学与军事学联系起来,使天文气象条件成为制约战争运作不可忽视的客观因素。这不能不说是对我国古代军事思想和军事学术的一个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