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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里只有兄弟,没有老婆。”孙艺欣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第一百九十四章 牺牲
女人例假期间往往情绪不佳,主要原因是体内激素水平变化,导致身体受到影响。不同女人身体状况不同,例假期间反应不一样。
孙艺欣在例假到来期间必然会有反常的脾气,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不对,都会生气。本月例假恰逢非典期间,情绪变化更加强烈。是杨兵认识孙艺欣以来最激烈的一次。
他手忙脚乱弄了一碗苹果银耳汤,让孙艺欣喝了。
平常的经期间,孙艺欣都是自己做苹果银耳汤。这次情绪太坏,只想着发火,没有为自己做准备工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杨兵终于侍候孙艺欣睡觉。
有人曾经说过,美人是花瓶,外表漂亮,抱在怀里却是冷的。杨兵现在实实在在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以前他与前女友和江莉交往时,只是偶尔会觉得女友经期会不方便。但是,与孙艺欣交往以后,他开始畏惧女人经期。
杨兵独坐于客厅,想起独身的侯沧海,倒有几分羡慕。
侯沧海此时与大厨师李前宏在一起聊天。
李前宏平时住在底楼,很少到二楼。二楼被锁掉以后,开始时挺不高兴,觉得自己也受到嫌弃。好在侯沧海更惨,只能住在门卫室,比自己还不如,心里才觉平衡。最初几天,李前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根本不出门。被隔离一个星期以后,他胆子大了,经常过来到门卫室和侯沧海聊天。
李前宏最喜欢聊的话题是曾经工作过的面条厂。他无数次感慨,希望面条厂出一个蒲小兵似的人物。只是,蒲小兵式的人物可遇不可求,每个厂的情况也不相同,他只能想想而已。
李前宏聊了一会儿江州面条厂,又回寝室睡觉。
侯沧海在门卫室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拨通了陈华的电话。
陈华和张小兰各自在角落里坐了很久,相当无聊,又聚在一起聊天。正在聊天时,陈华接到了侯沧海电话。
“南方非典更厉害?”
“非典就是从南方开始,肯定厉害。”
“那边死了不少人?”
“侯子,你想说什么?”
“能不能打听熊小梅的消息,我不是想和她通话,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
“你还是忘不了她?”
“不是。特殊时期,问问他的情况。毕竟曾经恋爱过。”
“好吧,我帮你问一问。”
张小兰听到“侯子”两个字,心里便不痛快。“侯子”是侯沧海的绰号,很多人都在喊。其他人这样称呼,张小兰觉得正常。每次陈华很亲密地低声称呼“侯子”时,张小兰就会不高兴。这时,她特别不想理睬侯沧海。
她假装没有听见陈华和侯沧海的对话,低头摆弄手指。
陈华挂断电话后,叹息一声,“侯子打电话,想探听熊小梅在广东的情况。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这人重情重义。”
张小兰低着头,继续摆弄手指。
陈华打通了李沫电话,聊了一通近况以后,询问熊小梅近况。
非典爆发以后,熊小梅到了城外的一户农庄,一直生活在农庄里,准备等着这一场风波结束后,才回城。
陈华似探着拨打熊小梅最新的电话,顺利拨通。
陈华与熊小梅对话之时,张小兰神情变化数次,终于不再摆弄手指,回寝室休息。她原本想重重摔门,又强忍着不佳情绪,轻轻关门。她躺在床上,脑里全是侯沧海围着沙袋跳来跳去的猴样子,恨恨地道:“这个侯子,花心大萝卜,花花公子。”
在门卫室,侯沧海将一串号码写在了笔记本上。他盯着这一串普通号码看了很久,终于将号码放进了抽屉里。既然得知熊小梅平安,便已心安,没有必要再去打扰。
他拿着手机在锁厂工地走来走去,来到挖开的水沟边。水沟装满了一沟清水,形成一条向外流淌的小溪。为了防止病毒随着溪水外流,工棚严禁工人们身体接触水体。此时的水体几乎没有受污染,纯净如一条玉带。
隔离初期,侯沧海和吴小璐通过一次电话。如今隔离过半,两人没有再通电话。当时吴小璐曾经说过,马忠极有可能抽去抢救非典病人。侯沧海站在沟边,给吴小璐打去电话,以示关心。
铃响多声,吴小璐才接电话。
“马忠自愿报名参加了省卫生厅组织的专家救治小组。”吴小璐情绪不高,或者可以说是忧心忡忡。
侯沧海惊了一跳,他听杨兵说起过,非典最厉害的南方,有不少医务人员牺牲在岗位上。马忠是全省有名的内科专家,知道参加一线抢救的危险性。而且,他是以私立医院医生的身份自愿报名参加救治,极有勇气和仁义之心。
“我很担心他。”
“马忠是专家,懂得保护自己。你要相信他。”虽然知道劝解是无力的,侯沧海还是用苍白语言来安慰吴小璐。
“我也是医生,知道风险性。我真的很怕。”
正在聊天时,门铃响起。吴小璐有身孕,在非典爆发以后便回家休息。这一段时间,家里门铃极少响起,包括母亲都基本不来。因此,听到门铃响起,吴小璐禁不住心惊肉跳,没有与侯沧海打招呼,直接挂断电话。
打开门,听到来者表明身份后,吴小璐就用手扶着墙。对方嘴巴不停地闭合,说了许多话,多数话语都在半空中自行解体,没有进入吴小璐耳中。吴小璐耳中只记得一句话:“马忠医生被感染。”这一句话如原子弹,在脑中轰然爆炸,冲击波将脑神经冲得七零八落,处处断裂。
“我要去看他。”
“暂时不行,省领导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全力抢救,已经很危险了吗?不要骗我,我是山南医科大毕业的。”
来者如何解释,吴小璐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从门铃响起,到来者谈完情况,直到自己昏倒,醒来时在医院病床上。这个过程是空白,完全没有记忆。不管如何回想,吴小璐都无法回想起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醒来后读到长篇新闻报道,才知道丈夫最后的情况。
这篇报道完整记录了自己的丈夫以及孩子未见面父亲最后时光。报道节选如下:
年仅41岁的马忠医生因抢救非典病人而被感染,后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岗位,离开了共同战斗的同事和战友,离开了一起生活的妻子和未谋面的孩子。
马忠同志毕业于山南医科大学,留校任教,后到南州胸科医院工作,再到鸿宾医院……马忠医生为了使自己能全身心地投入抗击非典的战斗,对怀孕的妻子说:我是搞呼吸道传染病的,技术在全省一流,救治非典型肺炎病人是我的职责,否则就是失职!
他以专家身份主动加入急救小组,站在了最危险的岗位上。
从收治第一例病人起,到4月4日增至10例,4月8日增至23例……
4月5日,一内科收治了一名27岁男性非典型肺炎患者。他曾患有恶性淋巴瘤,体质差,入院当天深夜就病情垂危,肺部病灶迅速增加,血氧饱和度和血压降到了最低,呼吸一度骤停。马医生接到通知后,马上赶到病房,与当值医护人员共同抢救。病人情况非常危险,家属已做好了办后事的准备。为了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马忠医生给病人上呼吸机,当时病人出现抗拒和挣扎,自主呼吸与呼吸机不同步。他当机立断,果断切断病人的微弱自主呼吸,完全运用机械通气。直至凌晨4点多,病人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经过马医生和全体医务人员一周的精心治疗和共同努力,这位濒临死亡的病人的病情得到稳定,痊愈出院。
马忠医生为病人上呼吸机,做纤支镜时,几乎是嘴对嘴、鼻对鼻的“零距离”接触,有时被病人痰液、血液喷了一身,他不顾个人安危始终奋战在第一线。当他看到病人转危为安,看到疫情得到有效遏制时,马忠医生脸上虽显疲倦,却露出欣慰笑容。
……就在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马忠医生病倒了,病情急转直下,虽然医院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但终因病情恶化,抢救无效,心脏停止了跳动……永远离开了父母、妻子和未谋面的孩子。
让马忠精神永存!让生命之光永恒!
在锁厂隔离即将结束的时候,侯沧海看到了这一篇报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跟妈回江州
侯沧海无法用语言形容得知马忠牺牲时自己的心情。他的心脏如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每一口都很轻微,却疼得极真切,还无法化解。
侯沧海和马忠认识的时间不长,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他的医药代表生涯在短时间取得成功,得益于马忠。这次引进鸿宾医院到高州,多亏了马忠从中斡旋,高州卫生局才能顺利与鸿宾医院资方签下合作协议。
更关键是马忠对吴小璐非常疼爱。斯人逝去,对怀有身孕的吴小璐是极其致命的打击。
想到这一点,侯沧海便长吁短叹。
还有一天就要解除隔离,工棚老工人们已经开工。隔离区传来机器响声以及阵阵灰尘。
办公楼诸人开始庆祝胜利。陈华和张小兰想要打开一楼二楼之间的铁门时,遭到王桂梅反对。四人经过商量,决定明天解除隔离后才打开铁门,奔向自由世界。
半夜,陈华在房间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凌晨,已经到了能够解除隔离的时间,她拿出挂锁的另一把钥匙,悄悄出门。当初找到挂锁时,锁上带有两把钥匙,陈华留了一个心眼,单独掌握了一把钥匙。另一把钥匙就由变得神经质的王桂梅掌握。
尽管陈华动作够轻,打开铁门时,锈迹斑斑的铁门还是发出了“吱噶”一声响。她迅速躲到阴影里,观察是否惊动了其他人。等了几分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出来。她锁上铁门,绕过警戒线后面射出来的灯光,走了一个大圈,从黑暗处来到门卫室。
自从下定决心晚上与情郎相会以后,陈华便认真规划了前进路线。按照规划路线,果然避开了警戒线灯光,神不知鬼不觉进了门卫室。
在走道角落的阴影里,张小兰的目光一直跟踪着陈华。这一次在锁厂见到陈华以后,她立刻意识到陈华和侯沧海的关系不简单,每次陈华称呼“侯子”,似乎都是朝着自己示威。
夜深人静时,张小兰听到铁门发出吱地一声响,便轻手轻脚起来,隐在黑暗角落观察,果然见到陈华离开大楼,鬼鬼祟祟来到门卫室。
陈华走进门卫室时,没有被马上赶出来,似乎会一直停留在里面。
张小兰努力控制自己,没有做出失态之举。她对侯沧海的失望充满了全身,失望如小刀,切割着她娇嫩的肌肤以及娇贵的自尊心。
此时此刻,陈华的感受和张小兰是冰火两重天,张小兰坠入冰窖,陈华则是进入了热烈的夏季海洋。
“你怎么过来了?”
“我早就筹划和你在最后一天相会。”
“没穿内衣和小裤?”
“嗯,这样方便。”
位于隔离区,门卫室一直没有门,不远处就是日夜有人守卫的警戒线,而且随时有工人可能过来,种种因素让陈华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这比一般情况下的约会更加让人血脉激昂。
“等会,我声音如果有些大,你要及时捂我的嘴巴,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没有问题,愿意效劳。”
这十来天,侯沧海打沙袋,四处巡查,表面上非常镇静,实则经历过恐惧。明天是解除隔离的时间,他心情放松,十分享受男欢女爱。
正在兴头上,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海强书记和侯沧海有过约定,在隔离期间,两人二十四小时开机,必须在第一时间接对方电话。因此,侯沧海从来没有关过手机。此时三更半夜,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明亮起来,将黑暗的两人身影迅速勾画了一个轮廓。
张小兰站在走道上打的这个电话。她眼尖,似乎真看见了想象中的情景。她用很冷静的声音道:“侯子啊,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聊聊天,谈谈工程也好。”
接电话时,侯沧海停止动作,道:“太晚了,明天就解除隔离,江南地产所有可以大吃一顿,找地方玩个痛快。”
陈华与张小兰一样冰雪聪明,见电话响起,明白肯定是自己出门时惊到了张小兰。
侯沧海停下来打电话时,她不仅没有停止运动,反而让身体如弹簧一般,前后左右都在摇动。摇动过程中,她渐渐达到难以抑制的兴奋,扯了毛巾,用嘴巴咬住。
在一阵又一阵让人迷醉的幸福潮流中,她脑里闪现出一具不堪如目的身体。这具身影如此不真实又如此不合时宜,如来自地狱的丑陋的小鬼。她闭着眼,紧紧咬着毛巾,愁苦满面,泪如雨水。
电话结束,放在一边。
终于,她和侯沧海同时停了下来。她变成一条八爪鱼,将这具充满活力的健美身体搂住。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真正女人,有了女人真正的情感,能感受到阴阳交汇时的美妙。而更多时间,她不是女人,只是道具和傀儡。
陈华喃喃低语:“那个丫头对你情愫暗种,你难道不明白?”
侯沧海叹息一声:“她是一个好女孩,但是,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陈华摸索着穿上衣服,低声道:“你这话不是真话,主要原因还是熊小梅。她离开你,伤了你的心,现在还没有愈合。”
侯沧海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不是非典,我不会寻找她的消息。”
陈华道:“既然放不下,我给她打电话,你们见个面。当面谈清楚,免得你扯肠挂肚。”
侯沧海很敏感地问道:“听你的意思,她有人了?”
“你还真是一个傻男人。她有没有人,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到准确消息。”
“不必去问。不要让我知道真实情况。”侯沧海突然觉得奇怪,道:“我们如此亲密了,难道你没有考虑过我?”
“我们是一对伤心人,这种状态最好。”陈华情绪变得低沉起来,充满沮丧。
吻别后,陈华原本想问道:“如果可能,你愿意和我成家吗?”随即觉得这句话太蠢,便没有问。
天亮时,市委常委、南城区区委书记海强亲自到场,向解除隔离的工人们表示祝贺。张跃武挤过人群,看到了女儿,夸张地道:“兰花花,你把我吓死了。”
杨敏抱着女儿流了眼泪,道:“兰花花,你的脸色真差,跟妈回江州,不到这个破地方。”
张小兰点点头,道:“我跟妈回江州。”
说完这句话,她迅速看了一眼侯沧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解除隔离日(一)
即将开车,张跃武忽然觉得不对,道:“兰花花,你回沙州,没有给侯沧海说一声?”
杨敏叉着嘴笑,道:“兰花花大学才毕业,你就让她挑这么重的担子,亏你当初想得出来。回家休息几天,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还要看侯沧海脸色。”
张跃武见女儿脸色苍白,神情抑郁,还认为是隔离综合症,同意让女儿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小车启动时,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海强书记交谈的侯沧海,道:“不给侯沧海打个招呼,我们就走,总是不妥当。这次被隔离是天灾,你别怪在侯沧海身上。”
女儿无恙归来,杨敏心花怒放,她没有和丈夫争论,坐在车后排,挽着女儿,道:“别在车上谈生意。女儿没事,比什么都强。”
张跃武朝窗外看了一眼。
锁厂工地的净地工程进展得很不错,一般工地常常遇到的拆迁难题在这里几乎不存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个建筑老板最多一个月就要进场。这一个月的相对空闲期,有侯沧海这个能力超强的总经理顶着,女儿可以好好散散心。
侯沧海能力强,张跃武以前就知道。在隔离期间侯沧海的表现,更让张跃武刮目相看。对其评价由“能力强”变成了“能力超强”。
侯沧海将市委常委、南城区委区委书记海强送到了车上。
这十五天来,为了做好隔离期工作,侯沧海天天和海强通话数次。如今顺利结束了隔离,两人俨然成为了朋友。
海强来到小车边,年轻秘书赶紧拉开车门,将车门拉开,同时用手拦住车门。年轻秘书做这件事情时,神情专注,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眼里只有海强书记,其他人和事都变成浮动,甚至整个宇宙都不存在。
此情此景,让侯沧海产生了强烈的旧梦重温之感。在母亲生病之前,每当自己和区委政法委书记蒋强华一起出行时,也有差不多类似的行为。尽管程度有所不同,本质是一致的。
身在局中的人,没有觉得如此行为的可笑之处。曾经的局中人回头再看此行为,便觉得没有实效却充满仪式感的行为太可笑。
海强书记上了车,似乎又想起什么。他又下车,将侯沧海招到身边,道:“你以前在政府机关工作过,现在想不想回来。如果想回来,我可以把你弄到国企,然后想办法调到机关来。”
侯沧海觉得海强书记这个想法不可思议,拱手抱拳,道:“谢谢海书记。既然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回去。不管在那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这边的岗位更适合我。”
在隔离区十五天,让海强书记产生了爱才之心。至于提议让侯沧海到国企工作,他是临时起意。海强书记也预料到侯沧海不会离开现在的总经理岗位,道:“不来也罢。锁厂危房改造只是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你不要掉以轻心,锁厂工人都盯着这个项目。只要进展得不顺利,必然引起风波,切记,切记。”
再三叮嘱后,海强书记坐车离去。
侯沧海环顾四周,总发现少了一人。他目光寻找一圈,没有看见张小兰,也没有看见张跃武和杨敏夫妻。刚才在海强书记宣布解除警戒时,他明明看见了这一对夫妻和张小兰。
“张小兰在哪里?”
陈杰摇头,道:“我刚才和蒲总在一起看水沟。”
“张小兰在哪里?”
江莉摇头。她刚才见到杨兵,仍然觉得无法面对曾经喜欢的人,扭转头,留给杨兵一个背影。
“张小兰在哪里?”
工程科老戴道:“小张总跟着大张总,还是杨局长,上车走了。”
隔离解除,侯沧海原本想和张小兰沟通危房改造下一步的工作。他没有料到,张小兰会不辞而别。此时刚刚解除了隔离区,还有不少人要应对,侯沧海暂时没有给张小兰打电话。
来到楼上,杨亮夫妻收拾好房间,正在和陈华聊天。王桂梅的情绪在解除隔离后立刻就由阴转睛,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她见到侯沧海后又变成落落大方的生意人,讲起在隔离期间的各种糗事,笑得格外轻脆。她并不讳言在初被隔离时的绝望,以及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来的脆弱。
杨亮心情也不错。经过这一次意外被困,监控器材生意稳稳当当落在自己怀里。这是一笔能赚钱的大生意,更关键的是与张小兰和侯沧海加深的感情,以后江南地产所有监控器材应该都能拿到手里。祸福相依,总在不经意间转化,古人的阴阳学说确实充满了朴素的辩证法。
陈华和侯沧海走到另一个房间。
陈华脸色红润,肌肤光洁,如一朵刚被春雨浇过的小蘑菇。在解除隔离时,她一直站在走道观察大门处高高兴兴的人群。渡过了一道难关,所有人的高兴都发自内心。她在所有人高兴的时候,涌出一丝落寞。
“张小兰走了,一家三口团聚,似乎没有和你打招呼。”
“这家人不打个招呼就走,害得我找了半天。”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小姑娘对你真有意思。昨天她应该看见我来找你,早上起来脸色差得不行。”
侯沧海也猜到此处。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昨晚最兴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流泪?以前不这样。”
陈华给了侯沧海一个大白眼,道:“大白天,不要讨论这么隐私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明你对张小兰有好感,准确来说是上了心,是不是?”
侯沧海原本想说“张小兰太纯真,我不愿意伤害她”,话到喉咙处,觉得这样说对陈华不尊重,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聊了一会儿家常后,陈华坐上杨亮的小车,三人离开了锁厂。
快乐的人群逐渐散去,侯沧海脸上笑容完全敛去。马忠牺牲之事时不时涌上心头,让他压抑。
侯沧海将所有情绪放在心底,在卫生间里独处了半个小时。出来后,他与蒲小兵谈了工地的事,这才坐上陈杰开的越野车,回新区。
吃过午饭后,他还要在江南地产办公室开一个短会,然后前往南州,去看望逝去丈夫的吴小璐。
出租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房间还放着鲜花,散发阵阵清香,增添了勃勃生机。厨房里还熬了一锅鸡汤,鸡汤清洌,表面上飘着几粒油珠。
洗完澡,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侯沧海觉得浑身都透着舒服。
他喝着浓茶,让思绪平静下来,这才给张小兰打去电话。电话打通,无人接听。打第三个电话时,手机关机。
马忠英勇牺牲后,侯沧海心中始终堵着一块石头,情绪低落。他不想去管小姑娘的心思,将手机丢在一边,将杨兵、孙艺欣叫了过来。
四人一起吃午饭,谈了二七高州分公司的业务。孙艺欣一直以来都不满意侯沧海挂个名字拿钱,在背后经常向杨兵抱怨。当侯沧海坐在面前时,她感受到对方强大气场,所有想法全部被堵在肚子里,不敢当前说出来。
敢于当面跟侯沧海叫板的是梁期罗。
在办公会上,梁期罗态度强硬,道:“凭什么要给每个工人每天一百元补助,十五天就是一千五百元,七十多个人啊。侯总经常讲要成本控制,这笔钱就不应该开支。”
侯沧海耐着性子,道:“这笔钱由南城区支付,只是由我们垫付。海强书记亲自安排的。”
梁期罗道:“这笔钱只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一次隔离期间,梁期罗有意无意多次讲起由于侯沧海坚持要靠前指挥,这才导致张小兰陷在隔离区。心急如焚的杨敏自然十分恼怒,多次在不同场合大骂侯沧海。有了杨敏这个态度,梁期罗觉得腰杆硬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解除隔离日(二)
在江南地产这种家族企业里,用财务人员来作为牵制和监控的棋子是常见之举,梁期罗就是张跃武放在江南地产的棋子。有的棋子聪明,上下关系抹得平。有的棋子没有摆正位置,处处以资方代表自居,和所处企业弄得很僵。
梁期罗就是那颗没有摆正位置的棋子。
侯沧海很厌恶地看了梁期罗一眼,道:“你再说一遍?”
梁期罗感受到了来自侯沧海的压力,略为退缩,还在自言自语道:“这样搞,金山银山,也要被用光。”
侯沧海放下手中的笔,心平气和地道:“梁科长,你的劳动关系在江南地产,是江南地产的员工。如果我作为总经理的决定得不到执行,那么,我们两人之间会有一人卷铺盖滚蛋。你仔细考虑一下,滚蛋的是你还是我。恕我直言,你的水平就是财房先生水平,距离一个合格财务科长还有很大差距。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多学习,提高本事,而不是处处和一个没有任何财务问题的总经理死磕。识时务为俊杰,否则你只有卷铺盖走人一条路。我今天把话说得很直接了吧?听懂了吗?”
他是用平和语气说出这一番话。如果语言可以化成匕首,这几句话就已经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梁期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刚要开口讲话,又被侯沧海打断。
侯沧海道:“这十来万解决的是整个锁厂隔离区稳定之事,事涉全局,不仅是江南地产的危房改造工程,还有大张总的煤矿,不容讨论。在今天之内,梁科长要将钱备好,交给蒲小兵。我不想看到任何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