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出来,病房里围了一圈人,除了二七公司和江南地产的人以外,陈文军和黄英也在场。陈文军对趴在床上的侯沧海道:“我已经给市局同志说了,你是我们招商引资来的企业家,肯定得重点保护。对于黑恶势力,一定重拳出击。”
侯沧海答应过杨哥不报警,就用力撑起来,道:“我答应过不报警的。”
陈文军惊讶地道:“为什么不报警,里面有隐情?侯子,你不要和黑社会有任何牵连啊。”
“我没有和黑社会有牵连,有点个人隐秘在里面。”侯沧海以前和陈文军走的一条路,如今两人一个从政,一个经商,行为模式和思维方法渐行渐远。
“你受这么重的伤,差点把命都丢了,凭什么不报警。送你来的那个疤脸是谁?”张小兰想起侯沧海浑身浴血的样子,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我受了伤,倒在他的家门口,是他送我过来的。”侯沧海手臂和后背受了伤,在病床上不能平躺,这个姿势实在难受。他撑起身体,想要坐在床上。撑起身体这个平时简单的动作,在今天做起来迟吃呀咧嘴。
张小兰道:“你进手术室以后,他就走了。这人一幅凶相,做什么的?”
侯沧海总觉得报了警,有点对不起杨哥。他没有杨的手机,就对陈东道:“我要上卫生间,陈东扶我一下。”
在卫生间里,侯沧海原原本本讲了发生的事情,让陈东赶紧找杨哥,免得公安查过来,违了江湖道义。听了交待,陈东笑了起来,道:“你真把自己当江湖中人。”侯沧海道:“若是杨哥出来,我那一刀肯定就砍下去了,后果比现在严重百倍。我要讲信用,说过不报警。现在报了警,总得给杨哥说一声,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陈东离开不久,市刑警大队来了人,询问细节。
侯沧海一直记得杨哥那一句话:“刚才福四娃给了我面子,你也得给我一个面子,按江湖规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报警,也不要去找你的后台。”按照对救命恩人杨哥的承诺,他面对警方只讲了前面部分:从锁厂出来,被人堵住,逃跑,在大院门口被砍伤。
后面部分,他就推说受伤头昏,记不清楚了。
陈东开了一辆跑工地的两用车直奔锁厂,那条支公路和大院子的地标太明显,陈东很快就找到了杨哥所住的大院子。他将车停在院外,敲门。
院子里修了一幢小洋楼,小洋楼有三层,杨哥坐在二楼带着落地玻璃平台上,听到外面响起汽车声音,便拿起手边望眼镜,仔细打量来者。
他拿起对讲机,道:“有人来,带他到楼上。”
院子里有三条大狼狗,被关在铁栏杆后面,直立起来时足有一人高,脑袋硕大,吼声低沉,舌头伸出来,锋利牙齿令人胆寒。
陈东目不斜视地跟着年轻人屋里走,来到二楼,见到了杨哥。
“我是侯沧海朋友,江南地产总经理助理。刚才在医院见过杨哥。”
“找我有什么事?”
“侯子做手术的时候,我们那边不知道内情,有人报了案。如今市刑警大队马上要到医院。侯子只说被砍倒的事,至少谁砍的,他不知道。杨哥看见他受伤,便做好事,送他到医院。”
“明白了。你是警察?或者,以前是?”
“嗯,以前是警察。辞职后跟着侯子。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皮鞋,你穿的是警用皮鞋。”
“这鞋好穿,我喜欢。回去换掉。”
几句谈完,陈东抱拳离开。
杨哥还是坐在楼上,望眼镜放在旁边,望着陈东离开。他在医院听到“黄市长”三个字,便基本能推测将要发生什。做为曾经的江湖大哥,如今的煤矿老板,杨哥既不能完全脱离江湖,又不能远离官场,如高空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地寻求平衡。这几年都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没有料到今年阴沟里翻了船,被一群青屁股娃儿当街砍翻。
这事在高州江湖上引起了一阵涟漪,当然,也就是一阵涟漪而已。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如今的高州发展变化太快,快得连杨哥这种老江湖都觉得陌生。他趁机在脱离曾经的血雨腥风,专注做煤矿。
刑警队离开后,张跃武闻讯来到了东城医院。他脸色严峻地站在床边,道:“惹到谁了,做这种政府工程也要遇到鬼,我没有想到啊。”
张小兰用抱怨的口气,道:“爸,我们不想提前介入,就是怕沾上麻烦。明明是政府的事,非得让我们去做,哪里能做得下来。侯子刚刚走访一次住户,就遇到这种事情。如果真要开工,还不要人命。”
侯沧海道:“多数工人还是想住新家,少部分人心怀鬼胎。肯定是有其他人想做危房改造工程,嫌我们挡了路,才下狠手。”
最初的危房改造工程方案并非以地换房,而是按照常规方式,由政府发包工程,然后由房地产公司承建。锁厂七百多户人,在高州算得上大工程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老方案在高州市规划委员会被黄市长当场否决,理由很简单:财政太紧张,得用经营城市的理念来转变思路,具体模式就是引入开发商,免费修建职工新房,允许开发商在锁厂位置建商品房,由南城区具体实施。
由于锁厂位置实在偏僻,开发商品房不一定能赚大钱,甚至砸在自己手里。高州房地产开发商都不愿意接这个活。在这种情况下,黄德勇市长才将危房改造工程交给了江南地产。
张跃武清楚此事前因后果,明白侯沧海被砍的原因,肯定是地方利益团体想要推翻黄德勇提出的以地换房新方案,回到最初方案——政府出钱,开发商修房。在后一种模式下,市政府要支付一大笔钱才能完成危房改造。承建者,会有大笔收入,不冒风险,稳赢。
砍人者,必然就是当初想要承接危房改造的房地产商。
锁厂个别职工提出当初破产清算时对于土地的处置方式问题,肯定也与当初想要承接危房改造的房地产商有关系。
张跃武道:“事情出了,我们不怕。我要向黄市长汇报,向他清楚事情的复杂性。”
侯沧海道:“纯粹依靠官方力量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问题,得把锁厂工人动员起来。据我判断,有相当多的锁厂工人还是想赶紧危房改造,这涉及他们个人利益。”
正在交流时,外面走进来好十几个人,领头的是长着肿瘤的小团姐、酒糟鼻、曾阿姨等人,小团姐提着一袋水果,皆是比较寻常的苹果。侯沧海见到这几人,眼前一亮,高兴地道:“曾阿姨,小团姐,孙哥,快来坐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屋里所有人都被小团姐脖子上的肿瘤骨吓住,静静地看着来人。
小团姐对这种异样眼光习以为常,道:“锁厂就是屁股那么大一块地方,消息传得比风还要快。他们砍你,说明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们工人支持你,把危房改造工程做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柱纹
“支持危房改造的工人多不多?跟着老同志走的人有多少?”?侯沧海长在工厂,知道工人们真要团结起来,就是很强的力量。
小团姐道:“你才受了伤,坐下来说话。”
“我坐不下来,背后被砍了一刀。要睡觉,只能趴着,累死个人。”侯沧海又用肯定的语气道:“砍人的绝对不是工人,他们没有工人气质,是社会青年。”
小团姐用手托了托有些下坠的肿瘤,道:“前一段时间,江厂长四处宣传一种观点,锁厂这块地是属于锁厂的,就算破产,也应该将这块地拍卖了,把拍卖的钱分给工人。他算过一笔帐,如果按照市场价格来说,锁厂这一块地每亩至少值二十万,总共价值一千五百万。每家都分得到两万元。他多次说不过这事弄清楚,任何施工队不准地来。”
侯沧海问道:“以前有这种说法没有?”
“江厂长的说法只能骗不了解情况的人,骗不到我。当初工厂破产的时候,蒲书记坚持一个观点,不管是出让土地还是划拨土地,尽管取得方式有所不同,但是没有性质上的差异。他认为政府对国有企业因划拨取得之土地使用权的用途和转让附加一些特别限制,不能否定国有企业对划拨土地使用权所享有的处分权能。当时,江厂长对这事态度含糊,最后土地被政府无偿收回去了。蒲书记气得心脏病发作,后来也死在心脏上面。蒲家三个子女,有一个留在厂里,下岗失业,有两个考上大学,离开了高州。江厂长是一儿一女,儿子进了公安局,女儿进了税务局,都是好单位。”
小团姐当过多年团委书记,又当过厂办主任,很有政策水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她说话之时,大家专心听她讲话,忘记了其脖子上吓人的肿瘤。
这一番话,众多工人们产生了共鸣。
“我是外来户,看得最清楚,感受最强烈。锁厂前些年由蒲书记作主时,风气最正,效益也不错。后来江厂长作主,风气一点一点变坏,效益一步一步下滑,最终破产。锁产是高州破产的最大国营企业,三千多工人,说没有饭碗就没有了饭碗。”?曾阿姨想起老伴患上糖尿病的惨状,泪水磅礴。
酒糟鼻道:“侯总走了以后,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觉得你是外来的开发商,与当地没有拉拉扯扯的事情,没有理由坑我们。南城区几家房地产商,根根底底我们都知道,偷蒙拐骗,跑冒滴漏,偷工减料,让他们修房子,隔不了多久又是危房。”
侯沧海道:“有没有针对我们的不好说法?”
酒糟鼻迟疑了一下,道:“当然也有,说你们是黄市长从江州带来的企业,凭什么让江州人来赚高州的钱。”
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小团姐道:“我们走了,侯总受了伤,好好休息。”
侯沧海望着这一群衣着朴素、身体皆不太好的老工人们,道:“你们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我们拿到地勘数据以后,准备讨论设计方案。你们可以找三四个懂行的来参加讨论。房子将来是你们住,你们肯定发言权。”
几个工人们议论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小卖部电话号码。只要打这个号码,找小团姐、曾阿姨,都可以。
张跃武坐在另一个空病床上旁观,身边坐着女儿张小兰。张小兰尽管在视觉上适应了肿瘤中年妇女,仍然不敢靠近。
侯沧海站在门口,送这一群工人离开。
张跃武看着裹满纱布的后背,再次肯定自己没有看走眼,眼前的年轻男子以后绝对要成大器。对此,他深有信心。
“侯了,危房改造比我想得要复杂,害得你受了伤。”
“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高州民风确实强悍,或者称为野蛮。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到锁厂工人支持,工程应该能够顺利完成。”
“你没有灰心?”
“没有。我是工厂子弟,看到这些工人们,就如看到了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叔叔阿姨们,肩上有了责任感。”
“不是大话?”
“是真心话。我曾经与女朋友熊小梅到过秦州铁江厂,在家属院亲眼看到隔壁康叔跳楼自杀。康叔得了癌症,没有钱治疗。我觉得有责任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他们。感谢张总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决定把这个项目做成江南地产的第一个精品项目。不仅项目质量好,也要从第一幢楼开始,让真正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良好结合。这或许,是我以后经商办企业的理念。”
这一席话太具正能量,张跃武和张小兰并排而坐,半张着嘴,仰望被包裹成小半个木乃伊的侯沧海侃侃而谈。
侯沧海说完这一段,摸了摸脸,道:“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张小兰用手指着眉心,道:“刚才你说话的时候,额头有一道红线,和包公那条差不多,只是颜色稍红。难道,你是包公转世?”
张跃武取出随身带的相机,照了一张,道:“以前没有注意到你的额头有道红印,我照下来了。相信我的摄影水平,我还是江州摄影家协会的成员。”
任巧提着不锈钢饭盒走进病房。打开第一个盒子,饭盒里是炖得雪白的鱼汤,散发食物特有的香味。侯沧海闹腾了大半天,确实饿了,端过饭盒,准备动手。
“等会,烫得很。”?任巧将三层饭盒摆开,道:“先喝鲫鱼汤。在我们家乡,受了伤就要喝鲫鱼汤,有利于伤口愈合。其他菜都没有放酱油、辣椒,免得刺激伤口。”
侯沧海狼吞虎咽,张小兰看着心里有气,脸色不佳。
张跃武站了起来,道:“晚上我要到黄市长家里去,等会侯子是住医院还是回家?回家以后,晚上别再出来。注意防备啊,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小兰原本想跟着父亲一起走,站起来,又坐回到病床上。
“侯子还挺会团结人。这些工人们在一天时间就站在你那边,与他们接触,有什么收获。”张小兰不再纠葛于任巧提来的鱼汤,直接询问了更能让侯沧海关心的问题。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才能吸引周边的潜力消费者来购买我们的商品房。这次与工人们面谈以后,我有一个新观点,工人们最了解锁厂片区,他们想要解决的问题,同样是商品房潜在住户想要解决的问题。换句话说,工人们是在帮助我们完善设计方案,提出最优方案。”
“对啊,确实是这样。换个角度看问题,效果不一样了。”张小兰故意谈得兴高采烈。不过,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两人讨论房屋设计方案时,张跃武回到家,将相片传给了老道。
老道既是绰号,也是职业。他留着罕见的道髻,道髻上插着木条,古香古色,仙风道骨。老道熟练地打开电脑,上了qq,看见了侯沧海的相片。
他随即在qq上留言:“这个年轻人面相真不错。你说的额头上的伤,那不是伤,是天柱纹,从天中直至印堂,没错的。天柱纹,大贵之命。”
张跃武打字速度慢得多,道:“真没有破相?”
老道打字如飞,道:“我们是老同学了,你难道信不过我的专业水准。肯定是大贵之相。这次收费1000元。”
“这么贵?我们可是老同学。”
“我们是老同学,才便宜了很多。这种大富大贵之命,至少得收一万。”
从qq下线之后,老道到里屋,将一个更老的老道推出来,道:“爸,这个相片我有点看不准。以我们家的相法来看,此子必是大贵,可是我又觉得有点凶相。”
老老道看了一眼相片,道:“你看得不错,确实是大贵之相,不是凶相。有句格言,你听过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后面还有几句,我记不起来了。你啊,学艺还是不精,继续读传家宝。”
翻看由草纸钉成的传家宝,老道嘀咕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不是格言,是孟子说的。我这老爸,屁话胜过文化。”
qq上又出现一行字:“抽个时间,帮我看一块地。”
老道直截了当地道:“多少钱?”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打得我好痛
在qq交谈完毕以后,张跃武盘腿坐在沙发上。最初他想了一会儿锁厂的事情,很快,思路又转到收购国有煤矿上。与煤矿相比,锁厂的危房改造工程就是小意思了。
最大收获应该是女儿,她完整经过了锁厂危房改造工程,应该能够独立自主了。
“兰花,回家没有?”
“没有,我还在病房,和侯子讨论设计方案。他这人走火入魔了,居然想在锁厂附近引来一座私人医院。南州有一家鸿宾医院,私立的,总经理马忠和他关系不错。他想让马忠投资建一所私人医院。”
“这不叫走火入魔,思路挺不错。”
“爸,你听我说完。他生在工厂长在工厂,对工厂有偏执。以前没有暴露,进入锁厂以后,这个偏执就被完全释放出来。他除了医院以外,还想在附近配一所小学,说是要办南城小学分校。”
“没错,这是做房地产的思路,应该是比较高级的思路。”
“办医院、办学校我都可以理解,他还想在危房所在位置挖一条河,说是以前这里地下水丰富,把填土挖开后,可以和锁厂外围一条改过道的小溪连接起来。他想要制造一个景观带。”
“哟,这个工程量有点大了。”
“我也是这个说法。他说不造水泥河岸,弄成纯粹土质原生态河岸,挖掘开,有水就成。”
“兰花,按他的方案做,商品房还真有可能以好价格卖出去。你是董事长,注意控制成本,别让他捅一个大窟窿出来。”
“哼。他走火入魔,说是肯定能赚钱。”
张小兰最痛恨的并非侯沧海脑子里的中魔想法,而是任巧那幅女主人模样。在病房里,任巧忙前忙后,给侯沧海带来换洗衣服,包括内裤都给带来了,还有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最可气的是任巧居然给自己带来一瓶罐装饮料。看着红色罐装饮料,她禁不住生气。
“我要回家了,你准备在这里住几天?”张小兰有骨气,没有动那瓶红罐饮料。
侯沧海没心没肺,一点没有注意张小兰情绪,道:“我本来今天就要出院,结果医生觉得伤口深,让我观察一晚上,明天换药后再走。董事长,我刚才的设想真有操作性,在电话里我和鸿宾医生马总约好了,等行动方便以后,我们去一趟南州,进一步沟通。”
“总经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你在异想天开。”
“董事长,总得试一试。与马总见面之前,我们还得先见黄市长,透彻汇报锁厂危房总体设计思路。如果他支持,市卫生局、市教育局的工作就容易,否则难于上青天。”
任巧拿了护士发的药粒和白开水,走到侯沧海身边,温柔地道:“该吃药了。”
张小兰最看不惯任巧一幅贤惠和低眉顺眼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医院。刚下楼,她遇到杨兵。杨兵一脸晦气,头发乱成一团,脸上还有两条血印子。
张小兰思维陷入惯性,吃惊地道:“你也受伤了,谁下的手?”
杨兵用手捂着受伤的脸,尴尬地道:“猫抓的。”
“真是猫抓的?不会吧,是江莉下的手。”张小兰见到杨兵倒霉样子,笑了起来,将病房里受的腌臜气释放了一小部分。
“你也知道江莉的事了?这个侯子原来是个大嘴巴,出卖朋友。”杨兵很气愤的样子。
“与侯沧海没有关系。你和新来的那个美女眉来眼去,太明显了。江莉肯定会吃醋。”
杨兵叫苦不迭,道:“我和江莉是同事关系,从来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她是单方面宣布主权。我是单身汉,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张小兰瞪了杨兵一眼,道:“你和侯沧海都是花花公子,活该受伤。”
“喂,我是花花公子还有的说。侯子这人对我们公司如花似玉的女同事从来都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花,花花公子套在他头上,不适用吧。”杨兵望着张小兰挺直的背影,急忙为侯子作解释。
“哼,侯沧海是花心大萝卜,你们两人是一丘之貉。”张小兰内心五火翻腾,于是加快脚步,继续释放戾气。
“我也许真是花心大萝卜。”
杨兵与江莉摊牌后,江莉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发了疯,扑上来就是一阵乱抓。若不是杨兵动作灵活,脸上肯定会被抓成烂鸡窝。他望着张小兰背影,总觉得她的话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了想,他知道原因了,平常张小兰都是亲切地称呼“侯子”,今天三次称呼“侯沧海”,这一点不寻常。
病房里,侯沧海将地形图辅在桌上,如将军一阵专心看图,不时拿纸笔作标注。任巧在卫生间洗碗,水流落在碗上,发出哗哗之声,灵动欢快。
杨兵为情所困,特别敏感,见到厨房里的任巧,理解了张小兰的异常,心道:“不管是富家千金,还是小家碧玉,都一样会吃醋。吃醋,真不是好习惯。”
侯沧海朝杨兵挥了挥手,仍然盯着地形图,不转头。杨兵道:“这次你是被砍在背上,脑袋没有坏吧,见到客人来了都不招呼。”
侯沧海又看了一会儿,才将地形图卷起来。他看见了杨兵脸上伤口,冷笑两声,没有言语。
杨兵道:“你冷笑是什么意思?”
侯沧海道:“等会跟你谈。”
等到任巧回罗马皇宫熬鱼汤时,侯沧海道:“任莉今天到病房,精神状态不好。你必须有个果断选择,不能再拖了。当初我将孙艺欣的简历扔了出去,你非得捡出来,这是逆天改命。你改了命,所以才有今天这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孙艺欣被你捡起来,也是天意。”
“天啊,我变成了陈世美。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家》《春》《秋》的时代了。不过,你说当断不断自食其乱,确实有道理。摊了牌,被她抓伤一次,以后我就可以和艺欣大大方方谈恋爱了。在女人方面,你和我都不如贱货。他纵横花丛,从不受伤,令人神往啊。”杨兵仰头,不停地拍额头。
两人聊着一会儿,手机响起,传来了任巧惊慌的声音:“江莉割了手腕,流了好多血。”
“赶紧打120,用纱布包伤口。”侯沧海猛地站了起来。
杨兵得知江莉割腕,面如土色,愣了几秒钟,冲下楼去。
在罗马皇宫宿舍里,任巧打了120以后,手忙脚乱地给江莉包扎。江莉坐在地上,眼角没有泪水,双眼失神,喃喃自语道:“我以为在和小伟哥谈恋爱。小伟哥不承认我们在谈恋爱。男人真的靠不住,没有一个是好人。我真傻,还相信爱情。我当过小姐,小伟哥知道。我真傻,还以为他不在意。”
任巧泪水噗噗往下落,一句劝解之语都说不出来。
罗马皇宫距离江州一院最近,救护车很快就开进小区。侯沧海来到江州一院时,江莉已经在治疗。他踢了魂不守舍的杨兵几脚,将其赶出医院。
治疗结束以后,江莉住进了病房。侯沧海将病床前的帘布拉拢,形成一个封闭回字形。他面对江莉,严厉地道:“江莉,抬起头,看着我。”
江莉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侯沧海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道:“这一个耳光,是我帮你父母打的,他们生你养你,你还没有足够回报,没有资格自杀。你自杀后,你的家人怎么办?”
江莉被打得呆住了。任巧也被惊得呆住了。
侯沧海又抽了一个耳光,道:“这一个耳光,是我要打你的。一个人要有自尊心,自杀算是什么diao事。出院后,你先到江南地产工作,努力工作,以后自己当老板赚大钱,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江莉苍白脸上出现了两个手掌印,红彤彤,如两记如来神掌的掌印。
过了半响,她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哽咽地道:“侯子,你打得我好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忠臣
高州市长黄德勇得知江南地产总经理侯沧海到锁厂片区走访后被砍伤,震怒,将公安局长叫到办公室,拍了桌子,严肃地提出“务必抓到凶手,给企业家一个交待”的要求。
此案在市委常委会上通报后,久被治安问题所困的常委们提出了相当尖锐的意见,弄得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面红耳赤。会后,市政法委员会召集了全体政法委员参加的政法委员工作会,传达市委精神,布置近期针对黑恶势力的集中打击活动。
警方集中精兵强将,重点扫荡南城地下世界。此次行动成效显著,打掉了三个黑恶团伙,捉住两名网上有名的逃犯,破了五起影响恶劣的积案。砍杀企业家的犯罪嫌疑人福四娃被锁定,遗憾的是福四娃已经外逃,没有抓到人。有几个参加行动的马仔被警方抓获,而马仔们只负责砍人,对砍谁、为什么砍人一概不知。
在警方集中行动的同时,市政府办公会再次专题研究了原锁厂片区危房改造项目,提出:一、原方案不变,继续推进;二、南城区政府尽快完成拆迁任务,将净地交给开发企业;三、南城区要做好维护稳定相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