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妹妹没有工作,将要抚养双胞胎,这又将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熊小梅想到这些事情,心里发慌,觉得生活毫无希望。在黑暗小屋里,她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滴落在枕头上,很快将枕头打湿了一片。这时,姐姐熊小琴的电话打了过来,询问周永利的手术情况。姐妹俩在电话里聊了十来分钟。打完这个电话以后,熊小梅心情更加复杂。
下午四点钟,熊小梅和侯水河都起了床。
“水河,给你煮饭以后,我到医院去看一看。”熊小梅擦干了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侯水河知道哥哥和嫂子为了手术费用做出了巨大牺牲,对嫂子感情猛然间增加了。她笑道:“最初三个月,我怕流产,什么事情有都不敢做,现在流产可能性很小了,我要适当运动,做饭没有任何问题。”
熊小梅和侯水河一起在厨房做饭。
侯水河道:“嫂子,听说你和我哥准备在三月份扯证,到时要好好庆祝一下。具体是什么时间?”
熊小梅心酸地道:“我妈去算的日子,定在3月12日。”
侯水河兴致勃勃地道:“你们可以早点要小孩,如果也是双胞胎,四个小孩在家里玩,多热闹。”
侯水河大学毕业后进了是省里一家私营企业,不久就发现怀孕,为了保胎被迫辞职。她工作时间不久,更接近于大学生。因此,她的想法在熊小梅眼里很天真。在熊小梅心目中,若是家里有四个小孩,再加上一个病人,则这个家更没有办法过日子。热闹是热闹,是绝望的热闹。
煮了饭,熊小梅基本上没有食欲,喝了口汤,就放下了筷子。
独自来到市人民医院后,熊小梅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转身到附近宾馆开了房间,然后再到医院。
周永利还在重症监护室,侯沧海守在这里没有什么用处。侯援朝将儿子赶出医院后,独自守在空空的病床前。
从手术前的准备,到手术中的煎熬,再到手术后的放松,使侯沧海胡子猛然间窜了出来,头发乱成一团。熊小梅心疼地道:“我开了宾馆,今天就住宾馆,免得跑来跑去。”
进了宾馆,侯沧海看见有新买来的内裤、毛巾,夸道:“这几天没有洗澡,身上都有酸臭味道了,还是老婆想得周到。”
他进了卫生间,想起以后世安厂的小床,有点发愁。
这时,熊小梅推开了卫生间的房门。她没穿衣服,眼里满是柔情。
第九十八章 分离
侯沧海和熊小梅的长期“夫妻”生活中,双方都很享受。
在这个享受过程中,向来是由侯沧海发起战争。
今天有一点不同,是由熊小梅挑起战争。
客厅电视正好是音乐频道,一个美女歌手深情地演唱熊小梅在这一段时间最喜欢的歌《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来……
在歌声中,熊小梅想到自己的决定,心如美丽脆弱的瓷器从百米高空落下,碎得不成样子。
生命中最爱的男人在不停地用力和冲刺,额头有了汗水。
她产生了有生以为最强烈的悬浮感。
她的身体如气球一般高高飘到空中,受到天花板阻挡,而悬停在房顶。
她从另一种视线里,俯视一对欢爱的男女。
侯沧海背部肌肉线条非常漂亮,没有赘肉,这说明他还年轻,也经常锻炼。
此时,这漂亮后背出现了血迹,血迹来源于指甲的撕裂。
这是她第一次在最幸福的时候伤害他的身体。
他的左右肩胛处各有五条划痕,从空中俯视,如红色刺绣,灿烂无比。
她从空中俯视,见到了自己的脸。
熊小梅眼眼如泉水,不停涌出,又从脸颊滑落,落到床单上,将床单弄湿了一大块。
“傻老婆,今天怎么回事,把我抓伤了。”
停止运动后,侯沧海爱怜地道。
这一句话让熊小梅从房顶回到床上。
她不准男友离开自己,紧紧将其抓住。
她想说几句悲伤的话,话在喉咙间打转,无法说出口。
侯沧海看着熊小梅泪水打湿的床单,安慰道:“失去的一切,我们都要拿回来。”
没有资金、没有技术、负担沉重、负债累累,这“两没两负”压垮了熊小梅,让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做过服装店,开过伙食团,知道现实冰冷无情,知道现实总会战胜美好的希望,然后把希望踩进泥水里,变得面目全非。
她搂紧男友,道:“等会,我还要一次。”
侯沧海开玩笑道:“我们老夫老妻,子弹要节约。”
他知道一食堂寄托了熊小梅过上幸福生活的理想,在生意蒸蒸日上之时,突然失去了理想,这个打击异常沉重,难免让她情绪变得糟糕。
他没有特意去提起此事,只是用行为来安慰她。
“不,我想要。”
“好吧,让我休息一会。”
母亲生病以来,侯沧海承受了巨大精神压力,渡过了好些不眠之夜。
今天母亲手术成功,暂时渡过了第一道难关,与女友第一次欢乐之后,他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熊小梅坐在床边,伸出食指,轻轻抚过他英俊挺拔的鼻梁,又抚过带给自己无数**时刻的嘴唇。
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来到桌前,取过宾馆纸笔。
胸有前言,提笔,笔重如山,终于,她写道:“我最亲爱的侯子。”
一句未完,泪水点点,将纸打湿。
她原本有很多话,最后只写下短短几句:“我感觉很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很绝望。
对不起,我当逃兵了。
到姐姐那里去,或许生活不会这么累。
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是一个想躲在男人后面的小女人。
别了,我的侯子,希望你不要怪我怯懦,希望你记得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忘记我。
熊小梅。”
写完这封信以后,熊小梅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伤痕累累,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熊小梅。
侯沧海还在沉睡,睡梦中他很单纯,也很英俊。
熊小梅脱下衣服,躺在床上,靠在了他的身边,异常温柔和多情。
两人走出房间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匆匆在外面吃了饭,侯沧海和熊小梅来到病房,替换了侯援朝以后,坐在医院住院部的椅子上。
母亲在重症监护室,留在这里其实意义不大,但是侯家商定,不管什么情况,医院随时都要有一个家人。
侯沧海开始讨论下一步生意规划,提出开一家精品餐馆的主意。
熊小梅脸上有苦涩笑容,道:“你暂时不要考虑这么多,好好上班,争取早日有个一官半职,陈华、陈文军、周水平、小杜,他们都能在官场上混,日子过得不错,你何必急着出来。”
侯沧海挽着熊小梅肩头,道:“我们没钱,光靠苦哈哈的工资,养不活一家人。
何况家里这种情况,没有钱,连我妈以后每个月的抗排斥药钱都交不上。
我必须要找项目。
等考察了合适项目,我们肯定能够东山再起。”
他虽然表面镇静,内心还是感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第一个压力是母亲的后续治疗。
根据现在了解的情况,术后三个月最危险,三个月内,为了防止肾脏排斥,需要服用降低人体免疫的药物,这将导致人体抵抗力变差,容易得病。
最容易感染的是肺部,因为肺部与空气是直接接触的。
如果感染肺部,则意味着到鬼门关边缘。
这三个月是对全家的严峻考验。
第二个压力是经济压力。
母亲出院后,要长期服用抗排斥药物,这个费用将吃掉全家人大部分收入。
第三个压力是妹妹即将生小孩,还是双胞胎。
这将花费不少。
正因为此,侯沧海能够感受到熊小梅情绪上的异常,但是没有过多关注。
晚上十点,略作休息的侯援朝来到医院,睡在病床加床上。
侯沧海和熊小梅则回到世安厂。
早上,侯沧海到医院,替换父亲。
熊小梅留在世安厂家里,买菜,为侯水河煮了午饭。
吃过午饭,她提了一个小包,里面有户口本、身份证以及路费,离开了世安厂。
她原本想要等到周永利离开重症监护室才离开,可是做出离开决定后,每一分钟都如地狱般煎熬,让其痛苦万分。
走出世安厂大门,坐上公共汽车,熊小梅满脸萧瑟,心中响起那首歌: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来……
熊小梅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喜欢上它,成为循环在内心的曲调。
或许,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歌声预示了未来。
当她踏上离开江州的长途车以后,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大团大团阴云滚滚而来,不一会儿,天昏地暗,一道闪电之后,惊雷响起,震天动地。
侯沧海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闪电,听到天边的雷声,感到一阵阵心悸,似乎在远方发生了直接影响自己命运的大事件。
等到雷声消退后,他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
“哥,有一件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
放心,你哥内心强大,一般事情打不倒我。”
说到这里时,侯沧海看了看时间,此时熊小梅应该过来了,而今天,她没有踪影。
他被一阵巨大的恐怖笼罩,声音干涩,问道:“什么事情?”
“嫂子走了。
她给我留了条子,还有一封写给你的信。
我没有看信,条子里明确说她到南方去了。”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给爸妈说,特别是前三个月,绝不能说。
如果他们问起,就说熊小梅到他的大姐那里工作,暂时去工作。”
“哥,你没事吧。
你不要怪嫂子,她对我们家做出了很大贡献和牺牲,我是女人,能理解她。”
“我没事。这并非不可挽回。”
远处又是一道闪电,似乎将天空撕裂。
侯沧海狠狠地用拳头捶打了窗台,发出轰地一声响。
厚实粗糙的水泥窗台刺破了他的拳头,鲜血涌出来,滴滴下流。
他被莫名情绪控制,望向十几米高的地面,有一种想在天空飞翔的冲动。
飞翔冲动越来越强烈,让他被迫离开了窗台。
母亲还在病床上躺着,他绝对没有飞翔的自由。
侯沧海拿着手机,来到病床,对发呆的父亲到:“我下楼走一会儿。”
侯援朝道:“下午才能探视,你回去上班吧,不要耽误工作。”
侯沧海脸色苍白地惨笑道:“杨书记给我打过招呼,让我这一段时间专心照料家里人,不用去上班。”
侯援朝这一段时间都在医院,看过了无数脸色惨白的人。
他没有注意儿子神情变化,只认为他没有休息好。
侯沧海感觉自己失去了灵魂,如行尸走肉般在医院穿行。
坐着电梯来到楼下,他走到住院部,来到停车场外面的一处密林。
进入密林,眼见左右无人,侯沧海抱紧一株小叶榕树,开始痛哭起来。
他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音,可是想起心爱的女人从此南去,往日甜蜜如电影一般在脑中闪回,让其难以抑制痛苦,哭声渐起,越来越大。
密林中有一群麻雀,被哭声惊起,扑腾腾飞到天空。
一个过来开车的人听到哭声,朝密林里走了几步。
他见到痛哭的男人以后,悄然退去,坐上车,想起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母亲,对那位痛哭男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双手紧握方向盘,默-然而坐。
哭了很久,侯沧海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就如他小时候刚长牙那般,口水长流,打湿了衣服。
第九十九章 事故
哭过一场后,侯沧海发泄了积郁中心中的哀伤,擦掉眼泪和鼻涕,用手将脸上表情揉正,这才走回病房。
在楼前,他先给熊小梅打去电话,关机。
他又给大姐熊小琴打去电话,“大姐,熊小梅要过来,你知道吗?”
“知道,是我让她来的。
你不要怪她,她也是没有办法。
你知道吗,小梅经常梦到康叔跳楼,那个场景成了她永远的噩梦。”
“我没有怪她,只是想核实她的去向。
这么远的路,她一个人走,我不太放心。
等她到了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让我知道小梅平安到达,行吗?”
听到这句话,熊小琴叹了口气,道:“等她到了以后,我给你打电话。”
接到熊小琴报平安的电话之时,周永利也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周永利清醒过来后,见到丈夫、儿子和女儿围在身边,便问:“小梅在哪里?”
侯沧海笑道:“她到广东去了,能多赚点钱就多赚点钱。”
侯水河在旁边帮腔道:“如果不是肚子里两个家伙,我也要出来赚钱了。”
周永利道:“苦了小梅这孩子了,侯子,你以后来好好对待她,否则,我饶不了你。”
熊小梅离开了侯家,此事真相只有侯家兄妹知道,包括侯援朝在内都认为熊小梅是到广东工作。
两兄妹约定,此事真相至少要保留到三月或者半年,到时再给家里讲清楚。
侯水河一直牵挂哥哥与小梅的恋情,抽了个时间,与大哥谈了一次心,道:“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抽个时间去找小梅姐。
你们两个感情深厚,见了面,抱一抱,百炼刚也要化成绕指柔。”
“现在还不能走,妈最危险就在这三个月,我必须把这三个月守过去。”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觉得妈状态不错,应该没事。”
侯沧海苦笑了一声,道:“小梅手机停用了,我和小琴通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
她和她爸都是倔脾气,一条道走到黑的臭性格,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到此,两兄妹相对无言。
侯家家庭气氛总体比较平和,子女性格不容易走极端。
熊家以熊恒远为代表,是典型的爆脾气,熊小梅很不喜欢父亲性格,青春期到来后就开始抵抗父亲。
但是在从小的潜移默化中,她的性格变得与父亲在内核上极为相似。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实际上是性格决定了选择,选择导致了命运的改变。
侯沧海对母亲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灾降。
由于抗排斥药物降低了抵抗力,母亲还未出院就发生了一次肺部感染。
原本小小的感染却差点给周永利带来灭顶之灾,让她重新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艰辛地抗过这次突袭以后,头发掉了一半的周永利在全家人护送下小心翼翼离开医院。
这一次抢救加上后期费用,让前期筹得的经费彻底消耗殆尽,摆在侯沧海面前经济压力成为他必然面对的第一现实问题,让他暂时将失恋的痛苦压在心灵最深处。
平时在白天,他显得很正常,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痛苦才如山泉水慢慢涌出来,一点一点吞噬其心灵。
除却痛苦,侯沧海每天只是琢磨一件事情——找钱治病!
作为区委政法委普通机关干部,无权、无势、无资金、还无时间,要想找钱,谈何容易。
周永利出院第二个月,侯沧海终于决定离职。
离职除了经济原因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心态,他此时变得心灰意冷,对上班毫无兴趣,毫无进取之心。
离职前,侯沧海准备办一件事。
自从将黑河房子卖掉以后,他和黑河再没有任何牵连,户口孤零零挂在黑河没有什么意思。
他准备将户口从黑河办回到世安厂,让自己的户口重新回到大家庭中。
他打电话与黑河派出所艾明所长联系以后,约定次日上午到黑河开手续。
此时他还是政法委干部身份,艾明所长因此答应得非常爽快。
次日,侯沧海乘会客车,慢悠悠地前往黑河。
侯沧海刚走下客车,就听到站点上的人们聚在一起神秘又畅快地谈话,议论声不停地钻进耳朵里。
“卫生院医死了一个中年人,听说是一个年轻女医生医死的。”
“那个女医生是才分起来的,医学院毕业的,没有啥子经验。”
“那个人造孽得很,上有老,下有小,就这样走了,以后一家人怎么过。
听说就是有点发烧,到卫生院拿点药,结果给弄死了。”
“你们不要乱说,那个人是在江州医院死的。”
“你才乱说,在江州医院死的,为什么要让那个女医生跪在卫生院,给那个娃儿烧纸。”
“那家人还是恶得狠,十几个大汉把女医生围到一起,拳打脚踢,还让女医生跪到地上,派出所来了,也只要有旁边看着。”
听到这里,侯沧海心里一惊,道:“那个年轻女医生叫什么名字?”
等车群众摇头道:“不晓得,反正很年轻。”
客车来了,等车的群众一窝蜂去挤上车,争抢座位。
客车开走,带起大股尘土,侯沧海用手捂着鼻子,毅然朝黑河卫生院走去。
凭直觉,他判断治死人的年轻女医生应该是吴小璐。
黑河卫生院聚集了大量的人,有数十个披着麻布的人站在卫生院坝子中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聚在角落里,还有黑河派出所几个公安。
穿着白大褂的吴小璐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中年人相片。
相框前面有一堆燃烧的钱纸,烧成灰烬的钱纸随着热空气往上升起,在空中飘荡。
吴小璐脸颊和嘴唇都有明显红肿,头发凌乱,表情麻木。
其身后有十几个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年轻男子,有一个男子时不时用脚尖去踢吴小璐的后背,还从背后扇耳光。
耳光声啪啪地响,在惊雷一般。
看到这里,原本就受尽压抑的侯沧海只觉得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没有把握对付七八个壮年男子,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寻找救出吴小璐的办法。
在紧急情况下,侯沧海脑袋变得特别清醒,忽然想起黑河中学体育老师长期在操场上划线,有一桶石灰经常放在体育场边上的保管室门口。
侯沧海转身朝外走,在卫生院门口遇到了派出所长艾明,道:“艾所长,吴小璐在挨打,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艾明神情严肃而焦躁,道:“我已经给市局汇报了,防暴大队等会就来。”
吴小璐跪在地上的场景如一根烧红的火钳夹在侯沧海心头,道:“你们要去招呼,不能让家属打吴小璐,吴小璐是女孩子,怎么禁得起这种打法。”
艾明无可奈何地道:“市局不准我们动手。”
侯沧海焦急地道:“不能动手,但是要招呼,不能任由家属乱打。”
艾明拿在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到一边去接电话。
侯沧海下定了决心,一阵小跑来到黑河中学。
他在操场保管室边顺利地找到了那一桶石灰,提在手里,朝卫生院奔去。
走过路边餐馆时,从熟识的老板娘处借了一把大勺。
最初侯沧海奔出去拿石灰桶时,出于一股义愤,没有过多思考。
此时提着石灰桶来到卫生院时,他迅速考虑了行动成功率。
这个行动很冒险,极有可能陷在愤怒人群中,成为被殴打的对象。
尽管成功率不大,但是侯沧海还是决定行动。
熊小梅走了,他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痛快劲,不管不顾地提着石灰桶来到卫生间院内。
他进门之后,恰好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用力向后拉吴小璐头发,让吴小璐脸朝后仰,然后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彻底激怒了侯沧海。
他如一匹孤狼,奋不顾身地冲进了人群中,用大勺舀起石灰,朝着一群欺负吴小璐的壮汉洒了过去。
他洒石灰的位置偏高,尽量不影响吴小璐。
石灰在空中形成一层薄雾,随着侯沧海洒石灰的速度加快,整个大厅被呛人的石灰粉尘包围,所有人纷纷闪避。
侯沧海弯着腰拉起吴小璐,拼命地朝办公室区域跑去。
吴小璐本是跪在地上,受半空中石灰影响最小。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侯沧海跑了几步,又摔倒在地,脱离险境的本能让她拼命爬起来,跟着侯沧海朝前跑。
两人从左侧楼梯就直奔五楼。
来到五楼后,侯沧海听到楼下有数人骂声和脚步声,道:“把钥匙给我,锁门。”
吴小璐也听到急促脚步声,道:“钥匙在包里,没有带上来。”
侯沧海道:“还有锁吗?
“吴小璐道:“没有。”
侯沧海焦急地四处寻找锁门的东西,恰好在地上有一段粗铁丝,便捡了起来,插进五楼铁门的门栓处。
这时,几个年轻人已经冲了上来,狠命地踢铁栅栏。
侯沧海拼命地扭紧铁丝,将铁栅栏牢牢锁住。
卫生院一楼到四楼都是办公室,五楼和六楼是库房和住房,在五楼有一道铁门将五楼与四楼分隔开。
铁门用铁条和铁板焊接而成,挂锁在内侧,置于铁板后面。
侯沧海用铁丝扭死了铁门,外面人无法打开。
外面的年轻人用力踢门,铁栅栏很牢固,急切之间根本打不开。
侯沧海眼见暂时安全了,上了六楼,四处乱找,又发现一把挂锁,是用来锁老式文件柜的。
他走到铁门处时,外面人威胁道:“你有本事一辈子不出来,出来打死你。”
侯沧海没有理睬在门外叫嚣者,锁门。
从栅栏铁条之间飞过来一个杯子,直奔侯沧海头部。
侯沧海朝左侧躲闪,水杯砸在了肩膀上。
这是一个不锈钢水杯,里面装了水,重量不轻。
侯沧海痛得直抽气。
一个拳头从栅栏里伸了进来,朝侯沧海打来。
侯沧海冷静地逮住了伸进来的手,用力朝后拉,让打人者紧紧贴在铁栅/栏上。
被抓住手的汉子用力挣扎,脸青面黑,无法摆脱。
侯沧海的另一个拳头隔着栅栏,毫不留情地打在那汉子鼻子上,一股鲜-血迸了出来。
这一拳打得十分痛快,侯沧海仰起头,如狼一般嚎叫起来,神情畅快,异常狰/狞。
第一百章 围攻
侯沧海隔着铁栅栏打了第二拳,让栅栏外汉子血流如注,这才放了手。
铁栅栏的围攻者们气急败坏,拿起走道上放置的输水用的旧输水瓶,试图通过铁栅栏朝里面砸。
侯沧海对着他们竖起中指,转身上了六楼,在吴小璐厨房里抓了砍骨刀。回到铁栅栏处,他用砍骨刀在铁栅栏上砍得火花四起,威胁道:“你们再动手,菜刀不认人,砍死一个算一个。”
围攻者们一时之间打不开铁栅栏门,又被侯沧海凶悍之气吓住了,退后几步,隔着铁栅栏与侯沧海对峙。
吴小璐被吓得够呛,躲在老式木门后面,透过门缝瞧着铁栅栏外发生的一切,身体不停颤抖。
到了这时,侯沧海这一段时间积郁在心中的怒火痛快地发泄了出来。他提着砍骨刀,站在楼梯上,有节奏地敲着铁栅栏。他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在狭小空间里显得特别高大,再配以凶狠表情和砍骨刀,让人不敢逼视。
铁栅栏外的人都是逝去小孩的同乡及亲戚,但是直系亲戚都在楼下,没有上来。他们这些人不敢过分紧逼,也不离开,守在铁栅栏外面,防备两人逃跑。
派出所所长艾明眼见着侯沧海发起突然袭击,暗自为其行为叫了声好。作为一个男人,他早就对这些殴打女人的懦夫出离愤怒了,作为派出所长,他则必须执行上级命令。侯沧海做了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让他十分爽快。
石灰烟尘慢慢散开,被袭击的人群发出大声咒骂声。卫生院代院长谦和地过来帮忙,道:“石灰进了眼睛,不要用水洗,要用菜油洗。”
虽然侯沧海将石灰撤得满天都是,场面壮观,由于石灰是从半空落下,并非直接奔着眼睛而去,所以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睛,没有问题。只有两个壮汉感到石灰进了眼,在院里大喊大叫。经代院长提醒后,急匆匆到门外找菜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