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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道:“我报的警,有人放火,把我们的服装店烧了。”
老警察用怀疑眼光打量侯沧海,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人放火?放火不是小事,抓到要判刑的,你要讲清楚。”
侯沧海指着门面道:“刚才有一女两男在店里闹事,我老婆脸上还有伤,就是他们放的火。大家都可以作证。”
老警察将站在门外的胖保安叫到身边,询问了一番,又走了回来,道:“大白天的纵什么火。我都问清楚了,你们店里卖假货,别人来理论,你老婆脾气不小,动手打人。你们双方都动了手,这事就算斗殴。以后不要卖假货了,几百块买来的衣服刚穿上就迸线,谁不气愤。”
侯沧海火气涌了上来,道:“他们用了匕首,还放了火,这是刑事犯罪。”
老警察道:“你把店关了,跟我到派出所做笔录。你说得对,如果真有人放了火,那就是刑事犯罪,自然有法律管着。”
由于太多人围观,侯沧海没有提及自己是区委政法委干部,怕丢了政法委面子。
听到卷帘门哗哗声音,熊小梅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在韩潮来袭服装店门口,老板和老板娘站在门口,欢欢喜喜地看热闹。老板娘道:“出了这事,恐怕对面的店开不成了。熊小梅倒是勤快,就是没有经验。”
老板道:“在服装城里只有她和我们卖韩国服装,我们趁着这事把他们打垮。我唯一担心他们误认为是我们捣鬼,结了冤家。”
老板娘得意地笑道:“熊小梅没有经验,根本用不着下三路手段。我们在八月中旬进秋装,秋装进回来以后,夏装全部三折。到时熊小梅只能低价卖货,亏得一塌糊涂时,生意自然做不下去了。凭我的经验,她绝对撑不到秋装上市。以后服装城就我们一家卖韩货,生意肯定好爆。”
在小梅服装店前面,当事人被带走后,围观人群散开了。此事如一粒扔进水塘的石头,激起几圈涟漪,很快平静了。只是,沉进水塘的石头会经受长期水浸之苦。
侯沧海和熊小梅被带到派出所后,分别作笔录。为侯沧海作笔录的是那位老警察。老警察用老旧搪瓷杯泡了茶,又拿出一枝烟慢慢抽,问道:“姓名。”
被人欺上门,还要在派出所被老警察用审犯罪嫌疑人的口气审问,这让侯沧海倍感委屈,甚至还有一丝凄凉,道:“侯沧海。”
“年龄?”
“26。”
“性别?”
“男。”
……
听闻对方在区委政法委工作,老警察有点怀疑,道:“你是政法委的,不要乱说哟。”侯沧海苦笑道:“我在综治办工作,蒋书记部下。”?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出去一会儿,回来态度温和许多,问了事情经过,然后送侯沧海出门。
侯沧海在派出所门口等了一会儿,熊小梅红着双眼走出来。
两人沉默无语、满腹凄凉地走出派出所。打开了服装店卷帘门,里面仍然有大量热气和烟尘。一位服装城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道:“你们商店的保险被我们拔掉了,等把现场清理出来,我们检查线路以后,才能重新通电。服装城不比其他地方,最怕火灾。”
对于服装城这样的决定,侯沧海能够理解。他将没有被损伤的服装堆在里屋小床上,将烧掉的服装扔到门面外。
熊小梅看着门口堆积着的被烧毁和受损伤的服装,表情麻木。不断有其他经营户过来询问情况,熊小梅冷着脸,不回答。
收拾房间时,周水平电话回了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语调轻松地道:“刚才陪老板开会,不敢接电话,侯子找我什么事,是要请我和吴建军吃饭?”侯沧海语气低沉地道:“我老婆服装店被烧了,你赶紧过来。情况复杂,见面细谈。”
周水平太了解侯沧海,从其语气便知道出了事,开车将吴建军带上,直奔服装店。
看罢现场,周水平道:“你们这几天暂时不要开业,好好休息。这事交给我处理,要督促公安破案。检察院的面子,公安局还是要给的。”
侯沧海脸色极为难看,道:“政法委是个空架子,屁用没有。”
周水平安慰道:“你好好混,早点在政法委弄个一官半职,以后调到公检法当领导,那时候说话一言九鼎,谁敢不听。”
吴建军望着一堆烂衣服,挽着衣袖道:“妈的,欺负我们世安厂的人,一定要弄回来。”
“人都找不到,我们弄谁。时代变了,靠拳头解决不了这事。你们别管这事,我马上去找公安朋友协调。”论打架,周水平是三人中战斗力最弱的,由于位于强有力岗位,他反而成为对付社会阴暗面最强力的人物。
服装店火灾的打击沉重无比,侯沧海和熊小梅躲在小窝里舔伤口。
傍晚时,电视机孤独地发出声响。熊小梅拿起镜子查看脸上伤口。今年流年不利,前后被打过三次脸,想起做生意以来遇到种种难处,对镜自怜,暗自神伤。
侯沧海独自一人在厨房忙碌着,两把菜刀翻飞,砍得菜板发出呯呯的声音。呯呯声在房间内来回冲撞,代表了他的激愤心情。砍了一会菜板,他放下菜刀,回头用决然口气道:“你店里有正货,还有仿货,给顾客感觉不好。再开业时必须调整。”
每次侯沧海提建议之时,熊小梅总是认为建议是“纸上谈兵”,不予考虑,这让没有做过生意的侯沧海无可奈何。这一次,熊小梅倒是没有重提“纸上谈兵”,忧伤地道:“每一件衣服都有成本,我总得把这些货处理掉,否则就要亏钱。我干脆降价,明说是仿货,爱买不买。低价把这批货处理了,然后继续从李沫那里拿高品尾货。”
生意不顺,工作无趣,上床以后,侯沧海睁着眼透过窗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想起烦心事,久久不能入睡,意外失眠了。失眠的后果是晚起,早上八点,他才从床上爬起来。
服装店暂时不能开业,熊小梅失去了早起动力,躺在床上目送侯沧海上班。
黑河小面馆,信用社主任朱小兵慢条斯理地吃面。他见到侯沧海进屋,习惯性地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继续吃面。一般情况下,总会有识趣的人提前买单,而且还经常有多人抢着为自己买单。他并非缺少一碗面钱,更享受被人尊敬的快感。
将整碗面条一根根吃完,没有其他人进来,而唯一食面者侯沧海居然稳坐钓鱼台,专注地吃面。朱小兵面条吃完,只能自己付钱。他拿出钱包,正要招呼服务员付钱时。侯沧海突然抬起头,大声道:“朱主任,让你来付钱,怎么好意思,谢谢啊。”
朱小兵和侯沧海共聚于这个小面馆无数次了,每次都是侯沧海付面钱,这让侯沧海很是不爽。人不求人一般高,有意要开一开朱小兵的玩笑,调侃一番。
老板娘看着朱小兵,用眼神征询其意见。
朱小兵没有料到侯沧海会这样直白,愣了几秒钟,对走到面前的相熟老板娘道:“付钱,两个人。”
朱小兵付完钱,与侯沧海打过招呼后离开小面馆。原本在小面馆吃面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今天由于被侯沧海将了军,只觉得满嘴都是稻草一般的粗糙感,极不舒服。回到信用社门口,他冷哼道:“侯沧海要贷款,门都没有。”
这种类似于恶作剧的搞法实际上是自暴自弃,侯沧海心情渐渐灰暗起来。这不是真正想要的生活,他更喜欢忙忙碌碌有朝气有想法的生活。
回到单位,侯沧海给杨定和讲了服装店被烧之事。杨定和大怒,道:“社会渣滓欺负到了我们政法委干部头上,走,找蒋书记。”
蒋强华听闻事件整个过程,立刻给江阳区公安局长打去电话。公安局长承诺全力破案。
两天后,肇事者主动找到了侯沧海和熊小梅。他们受到了警方强大压力,一阵讨价还价以后,赔了三万元现金,脸青面黑地走掉。
周水平得知这个结果,道:“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刚找到公安朋友,还没有用上劲。侯子,好好混官场,真正当了大官,有什么事情办不了!”
小梅服装店重新粉刷以后,在八月十五日重新开张。这一次被烧掉的服装以及重新粉刷装修总共造成了一万四千多元的经济损失,另外加上停止营业带来的利润损失,损失接近两万元。如果单论货物损失,熊小梅实际上赚钱了。但是从经营角度来说,停业这一段时间直接影响了正常经营。
每年八月都是服装淡季,处于夏秋夹缝时期的八月,服装购买力下降,同行竞争剧烈,有限购买力分配到每个销售终端就非常少了。不论是百货商场还是路边专卖店,夏季服装大部分打到四至八折,有的服装甚至打出了二折、三折。与此同时,部分秋装的一线品牌早早亮相。
小梅服装店重新开张之时就面临八月淡季,开业之后,生意惨淡,比初开业时差了很多。
对面的韩潮来袭打折力度持续加大。韩潮来袭服装店的老板做了十几年服装生意,经验丰富,打折之际,以内衣为主力的秋装和韩版秋装外套已经完全准备妥当。到了二十号左右,韩潮来袭夏装疯狂打折,在门面前写出了“低至一折起”的极有煽动性的宣传语。同时,大量秋装出现在店内。
熊小梅是第一次经商,没有经验,又因为纵火事件影响了经营节奏,重新开业后压根没有想到提前准备秋装。等到服装城纷纷出现秋装时,熊小梅如梦方醒。她手中流动资金全部变成夏装库存,短时间无法回收,没有余钱进秋装,经营陷入困难。熊小梅考虑再三,多给了小芳一个月工资,将其解聘,又回到独自守店的局面。
“我要全面打折夏装,以成本价打折。再从李沫那里进秋装。以后我听你的,走品质路线。”这一次,熊小梅总算没有嘲讽侯沧海的“纸上谈兵”,接受了部分意见。
侯沧海望着新刷白的墙壁,道:“成本价打折实际上亏损了。”
熊小梅道:“我们店以女装为主,女装讲究样式,明年再卖,更没有人买。”
侯沧海道:“那就转移阵地,将城里不算流行的夏装封存了,打一个时尚差,明年转到黑河来卖。你别小瞧了黑河,黑河虽然是乡镇,购买力其实不弱。”
“到黑河去买还要租门面,门面租来了总得有人打理,这些都要花钱,就在本店打折吧,能收多少钱算是多少钱。”?熊小梅此时没有初开门面时意气风发,学会了妥协。
侯沧海道:“这次周水平很耿直,虽然不是他最终把事情办成,我们还是应该请他和杨书记吃顿饭。”
熊小梅尝够社会冷暖,对“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道”有了更加深刻理解,很支持请客吃饭。
回到家以后,侯沧海翻出两瓶酒,定下黑河张氏老腊肉餐馆。杨定和和周水平没有打过交道,由于两人都在政法系统,有共同熟人,很快就谈到一块。
喝了一阵酒,杨定和道:“服装店生意怎么样?”
侯沧海道:“重新装修以后,还是不怎么样,比想象中困难。”
杨定和道:“你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江州电子科技学院一食堂的事情吗?如果有兴趣,我还可以给你打个招呼。”
侯沧海道:“现在八月下旬了,一食堂还没有租出去?”
杨定和道:“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如果有兴趣,可以先到学校考察,我给那边打招呼。”
熊小梅突然很认真地问道:“伙食团能赚钱吗?”
杨定和道:“想必应该赚钱吧。你们可以考察。”
熊小梅道:“还请杨书记帮忙,我想去看一看。”
侯沧海还认为熊小梅作服装店的心就如长江大坝一样坚不可摧。其实,这道大坝已经有不少孔洞,不经意的一根稻草就将大坝摧垮。
第六十四章 一食堂
江州电子科技学院是一所民办学院,有两万多学生。
一食堂关着门,侯沧海和熊小梅隔着玻璃朝里面张望。从外向内看,一食堂是标准的大学食堂模样,设施齐全,足够容纳好几百人同时用餐。
两人在校园内转了一大圈,回到一食堂门口。
侯沧海道:“干不干?”
熊小梅道:“干。与一食堂相比,服装店就是小打小闹。我们赌一把,如果成功了,就是我们掘到的第一桶金。开服装店一直不顺,我没有信心了。”
侯沧海紧握拳头,道:“这一次我全力参与,不当甩手掌柜。”
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杨定和接到电话以后,立刻给电科院后勤处长金正堂打去电话。一食堂是电子科技学院设施最好面积最大的食堂,不知什么原因,总是陷入亏损怪圈,先后有三个老板承包过一食堂,都没有赚到钱,弄得一食堂在江州饮食圈中臭名昭著,到了八月中旬,仍然没有人愿意承包这个面积超大的伙食团。
后勤处曾经直接经营过一食堂,层出不穷的事情弄得后勤处长金正堂焦头烂额。金正堂在师范校退休后到电科院发挥余热,找点现钱,并不想太累。他一直力推将所有伙食团承包出去,理由很充分,学校管理层不能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眼见到了开学时间,一食堂依旧没有人承包,金正堂为此事伤透脑筋,已经做好了由学校直接经营的准备。正在这时接到了老朋友杨定和的电话,真是想睡觉遇到了枕头。金正堂很老练地给自己留了退路,免得来人亏损以后,自己会受老朋友埋怨。
“你推荐的人怎么样?这个伙食团规模大,一般人玩不动。”
“侯沧海很能干,是我以前的办公室主任。现在跟着我在政法委工作。”
“是这样啊,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应该问题不大。”
“侯沧海和我关系很好,你要多照顾,少收点承包费。”
金正堂哈哈大笑道:“你老兄发了话,我晓得怎么办。老兄要给侯沧海说,如果真要想做伙食团,这两天就来联系。我给他留两天,超过两天就要租给其他人。”
接到肯定答复以后,侯沧海和熊小梅来到服装城,贴出门面转让启示。门面转让启示贴出来之后,熊小梅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小梅服装店”就告一段落。她伤从心来,坐在里屋小床哭了一场。
门面转让还需要一定时间,不能马上拿到钱,开伙食团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侯沧海脑中里又想起“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俗语,觉得说这个话的人肯定尝过手长衣袖短的尴尬滋味。他隐藏了心中焦虑,对熊小梅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有压力才有动力。钱的事情你别管,我来想办法。”
回到政法委以后,侯沧海预请了年休假,准备在筹备阶段全程参加。
次日早上,侯沧海换上西裤和短袖衬衣,熊小梅换上职业套裙,坐着出租车来到电科院。侯沧海取下墨镜,道:“我去后勤找人,你在这里稍等。”熊小梅道:“我去吧,以后还是主要由我和这些人打交道,我不能躲在后面。”
望着熊小梅的背影消失在香樟树林,侯沧海的目光如蜻蜓一般,飞越一排排香樟树,最后停留在“江州电子科技学院”八个大字上面。这八个字位于学院最高建筑顶端,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他暗道:“电科院创始人胡东建是离职教师,能办起这种规模的学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了不起的人。他是我的榜样,他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等待了几分钟,熊小梅和一位30多岁的女同志走了过来。熊小梅介绍道:“这是后勤处蒋永正老师。”
侯沧海习惯性准备握手,手伸出去后才发现提着钥匙的蒋永正压根没有握手的意思,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自我介绍道:“蒋老师你好,我叫侯沧海,和熊小梅是一家人,我在……”
蒋永正胖得很匀称,连衣裙如一条面口袋套在身上。她手里提着一串钥匙,不等侯沧海作完自我介绍,打断道:“金处长交待了,先带你们去看一食堂,如果有意承包,下午就谈合同。合同谈成了,明天要进场。”
侯沧海道:“这么急?”
蒋永正道:“离开学没有几天了,还得收拾厨房,你们有现成的厨房班子吗?”
侯沧海为了把这个伙食团拿到手,没有露怯,道:“有。”
蒋永正见两人衣着打扮如白领一般,不太相信有厨房班子,拖长声音,道:“有就好。”
八月太阳毒辣如烈火,从学院大门口到第一食堂不过五六分钟时间,侯沧海全身毛孔都在冒出水珠,汗水沿着额头流到颈部,又顺着颈部顺到腰部,将皮带和裤腰全部泡湿。
蒋永正弯着腰,笨拙地将钥匙伸进了锁孔。侯沧海站在其身后,恰好可以看见她圆圆的屁股,这个屁股很饱满,被内裤勒成了四瓣。他没有享受到偷窥美女的乐趣,反而如吃了肥肉,胃里一阵腻味,赶紧将眼光移开。
“哗”地一声,卷帘门被拉开了,窗外所见与走进食堂有明显区别。
第一食堂大厅宽阔,摆了上百张淡蓝色桌子,每张桌子配得有六张板凳,桌子和板凳全部连在一起。
如此设备远远超出黑河食堂水平,侯沧海问道:“蒋老师,这里能够容纳多少人?”
蒋永正表情冷淡,道:“好几百人吧,多数学生是用饭盒打饭,然后端回寝室吃。”
熊小梅在家里是最小女儿,基本上不下厨房,此时看到第一食堂宽阔的饭厅,想象着数百人在一起吃饭的壮观场景,突然感觉很惶恐。
十几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悬浮在空中的灰尘颗粒被照得一清二楚。平时灰尘隐匿在半空中,在阳光照射下如妖怪一样现出了原形,做着不规则的布朗运动。
蒋永正提着钥匙从大堂走向厨房,呱呱地介绍各种设施。
熊小梅脑子很懵懂,以前在大学读书时看到大厨房时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此时有可能成为伙食团掌管人,才发觉大厨房阴沉沉如怪兽一般。
走到后厨,她的眼光被地上有黑沉沉的一片颗粒吸引,黑色小颗粒覆盖了地面和宽大案板,她好奇地用脚尖踩了踩这黑色颗粒,等到弄明白是耗子屎,发出一声刺耳惨叫,转身跳到侯沧海身后,道:“这里有耗子屎。”
侯沧海看着密密麻麻耗子屎,也反胃,故作轻松地道:“食堂有耗子很正常。”
熊小梅从小就怕耗子,脸上惨白地躲在侯沧海的身后,尖叫道:“地上全是耗子屎,这里肯定有一大群耗子。”
蒋永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熊小梅,拿起手上一长串钥匙抖了抖,钥匙发出哗哗响声,无数耗子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在厨房里东奔西窜,仿佛如恐怖片中突然涌出来的蝎子,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蒋永正见惯了这些场面,抬脚,将靠近身边的大老鼠踢到半空中。大老鼠在空中扭曲着身体,发出吱吱叫声。
熊小梅发出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尖叫。蒋永正胖脸露出一丝嘲讽表情,道:“办伙食团的人,怎么能怕耗子。以后习惯了伙食团,三天不见耗子,心里发慌。”
侯沧海原本不怕耗子,在耗子群体性活动中还是竖起了汗毛,道:“我的天,耗子也太多了。”
后勤处蒋永正初次到伙食团,被吓过好多次,此时早已习以为常,她根本无视如群魔乱舞般的耗子,道:“一食堂厨房宽大,好操作。厨房旁边还有几间房子,是库房和职工宿舍。锅炉房旁边有一个五十平米雅间,可以办桌席。这个条件比二食堂和三食堂都要好得多。隔壁有一幢学生宿舍,学生过为吃饭很方便。”
熊小梅原本对承包一食堂很有信心,瞅着仍然在屋里奔跑的耗子,信心动摇起来,拉着侯沧海胳膊不松手。
蒋永正再次提醒道:“现在是八月下旬,下午签了合同,要赶紧把灶具修一修,添置些锅碗瓢盆,已经有同学来报到了。”
侯沧海将眼光从耗子以及耗子屎中收了回来,问:“今年招生情况如何?”
“很不错,这一学期在校的学生至少有两万五千人。”
“能做到全封闭吗?”
“学院管理严,除了星期六和星期天,不准学生离校。”
听到蒋永正肯定的说法,侯沧海在心里盘算:“电科院有两万多学生,学院里有三个食堂,一食堂是最大的食堂,每一餐至少有一万学生到食堂吃饭,每一个学生平均花五块钱,也就是五万块一顿,如果每一餐毛利润按40%来算,就有两万块的毛利润,纯利润至少有一万。一天只算中午和晚上,也就近两万的进项,一个月至少就有六十万。”
想到收入如此之高,他不禁激动起来,随即告诫自己:“当初做服装店也是往好里想,没有想困难,我应该多想困难。”
蒋永正一直在观察侯沧海和熊小梅的表情,见到侯沧海问得详细,神情认真,便道:“如果你们觉得满意,就到后勤处签合同,目前有好几个人来打招呼,听说你们是关系户,肯定会优先考虑,但是现在社会关系这么复杂,说不定也有其他熟人打招呼。如果合同签晚了,就不好办。”
小梅服装店已经失败,熊小梅急于东山再起,尽管对掌管大伙食团心存疑虑,还是决定将第一食堂拿下来,悄悄拉了拉侯沧海胳膊。
侯沧海明白熊小梅的意思,道:“我们下午签合同。”
蒋永正道:“二食堂和三食堂都在校园里,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一看,然后中午回去商量,商量好了,下午赶紧过来签合同,如果你们不愿意承包,那我们就跟其他几家人谈。”
熊小梅道:“我们去参观二食堂和三食堂。”
一食堂位于南区,距离学院大门很近,北区则是足球场。二食堂和三食堂分别位于东区和西区,这两个食堂也紧靠着学生宿舍,但是规模都不大,从外观看,两个食堂都是老建筑,黑乎乎的。与一食堂相比,一食堂和三食堂就如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期的大食堂,而一食堂则是九十年代后期快餐店。
看罢总体情况,侯沧海和熊小梅信心大增。
分手时,蒋永正再次强调道:“下午三点,金正堂等你们谈合同。”
离开江州电子科技学院,熊小梅道:“我们能做好这个伙食团吗?”
侯沧海挺起胸膛,道:“只要找对路子,发财不是一件难事。以前服装店位于服装城里,竞争激烈,而且营业额始终做不大。这次不一样,有可能走对一条路。”
走出学院大门,侯沧海给周水平打了电话,约定中午吃饭。
周水平给同事说了一声,开车接到吴建军,一路飞奔,左拐右突,直奔平常经常聚会的小馆子。这个馆子是极寻常豆花馆子,却有一个响亮名字——白公馆,每次听到看到这个招牌,侯沧海等人都无比佩服豆花老板的想象力。
大家都是熟客,除了四碗豆花以外,各自叫了喜欢吃的菜。
周水平要了粉蒸肥肠,侯沧海点了青椒肉丝,吴建军则叫了青椒皮蛋,熊小梅要了黄花肉片汤。豆花雪白色,竹蒸笼装着的粉蒸肥肠是金色,青椒丝翠绿,弧形皮蛋黄色,摆在桌上不仅闻着香,看着也舒服。
三个碰了酒,侯沧海道:“上午去一食堂看了现场,条件还可以。以后兄弟们要吃饭,直接到食堂,免费。”
吴建军下岗以后,一直寻找各种生意。他站在生意人角度提出了质疑,道:“你别急着下手,我觉得不稳当。”
侯沧海道:“理由,我要理由?”
吴建军喝着酒,比划着手指,道:“第一,我比较熟悉电科院,电科院旁边有很多小餐馆,我没有细数过,二三十家是有的,每天出来吃饭的学生为数不少;第二,你和小梅都没有做过厨师,手下没有班底,红案、白案、墩子,都需要招人,这么短时间很难招到合适的人;第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我最近到处找生意,凡是好一点的生意都有无数饿狼盯着,凭什么到了临开学才交给你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