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唯有唉声叹气,打电话遍找朋友咨询。
欢乐颂 梁山好汉们
邱莹莹回到宿舍,先上网将各种游戏都收成了,看看电脑显示的时间,奇道:“他们还没吃完?一顿饭要吃多久?”
“谁们?”
邱莹莹原以为樊胜美知道,见问才发现她不知道。“小关元旦相亲的人请吃饭,她把大伙儿都请去蹭饭。我一想小曲也在,就不敢带应勤去了。”邱莹莹见樊胜美脸上神色不对劲,“没给你电话?”
樊胜美脸色很糟糕。他们叫上小曲,却不叫上她。邱莹莹这时发觉闯祸,忙道:“我最先也没想请你一起吃晚饭,因为你最近一直跟王总在一起,没时间的。呃,樊姐别生气哦。”
“诶呀,小邱,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唔,我找的人回电了,回聊。”
邱莹莹立马溜回自己房间避难去了。
樊胜美的脸呆滞了一晚上。
舒展一直用英语点菜,即使夹带中文,也起码50%的词汇是英语。宁可为此付出自我翻译一遍的代价。这让回国后一直追求口语不夹杂两种以上语言的安迪很是翻白眼。
等服务员收了点菜单离开,曲筱绡迷离着眼光托腮问坐对面的舒展:“舒兄,为什么一口气点那么多奶酪餐点?”
“上回答应小关,发现好酒好奶酪,一定共享。听说这家店的奶酪品种很多,值得尝试。”
“不会是…你点的每一个餐点用的都是不同的奶酪?咦,太神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多尝试就能知道。我留学的澳大利亚遍布葡萄酒庄,我用两个暑假的时间自驾环游澳大利亚酒庄,喝酒吃奶酪吃牛排,与当地厨子交流各种为什么,久而久之嘛,熟能生巧。”
“wow,也就是说,你对葡萄酒也有深刻研究?”
“不能说深刻,对产自澳大利亚的葡萄酒有点儿认识。可惜今天大家都开车,只有小关没开,点酒不合适。”
“偶像哦。”装备着美瞳、假睫毛、双眼皮贴等利器的眼睛如果冒出星星点点的倾慕,那简直是中原一点红,杀人不见血。安迪若无其事地斜睨身边的曲筱绡一眼,忍住心头闷笑。关雎尔早知道曲筱绡有妖气,可真正见识到曲筱绡的强力放电,她想,哪个男人能不酥软在这种目光下。除非那男子不能人道。“偶像,千万请指点,这家店的什么酒还可以,我下次打车来喝。”
关雎尔见缝插针地补充一句:“既然偶像在,索性把什么奶酪配什么酒,什么菜配什么酒,也一并搭配好了吧。”
“对啊,偶像。可是,会不会太伤偶像脑子啊,这么多名词,英文翻译成中文已经够烦,还得一一根据口味搭配,天哪。舒兄,你做定我的偶像了。”
“会者不难。熟悉了也就那么几个葡萄品种,尤其是澳洲才有限的几个年份,再与酒庄对应一下,差不多了。等下上菜,我一个个地搭配给你。很容易学,你只要听我就是了。”
“其实,下次再来,我直接请上偶像一起来,不就成了。偶像,答应吗?不为难你,我当然也请上小关的。偶像电话多少,我发条短信给你。”
舒展忙道:“我找一下名片。我有两种名片。”
“咦,偶像需要名片吗?偶像本身就是名片啊。周杰伦走出来,给过谁名片?”曲筱绡打好短信,需要键入电话号码时,交给舒展操作。“偶像,我正准备去澳大利亚玩,给我的手册上说凯恩斯花好朵好的,是不是忽悠我啊?”
安迪道:“你问题这么多,还让不让小舒吃饭。”
“偶像嘢,今天仗着是小关邻居才有档期亲近,以后还约不约得出来都不知道呢。再说那些旅游推销手册怎么能全信,偶像自驾游遍澳洲全境,这么好的机会,不问…安迪你想让我急死啊。偶像,你今天一定要知无不言。你们别人都不要抢偶像的话哦。”
于是不等曲筱绡再怂恿,第一只菜上来,舒展便滔滔不绝地开讲。他确实知道得多,可他知道得多架不住安迪不断上网搜索实证,以及临时架设强大人肉数据库储存信息以对比研究。安迪发现舒展的错误也挺多的,她佩服能将错误豪情满怀地讲出来的勇气,但她没当场支持。而关雎尔与曲筱绡还真是被舒展的博学惊住了,几乎是舒展指点什么,她俩连忙尝试一下以验证。似乎还真是舒展说的那么回事。曲筱绡的那一声声“偶像”更是叫得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切。一桌落得只有舒展与曲筱绡的声音。
安迪吃到一半,接到包奕凡下飞机后报平安的电话,离开桌子自个儿偷偷接听。等回来,见曲筱绡的目光更加迷离,而舒展自然是更意气飞扬。正在安迪奇怪狐狸精难道也会被诱惑的时候,曲筱绡娇滴滴地,但果断地道:“今天上课到此为止,我只能记住这些。小关,以后我可以经常问你借用偶像吗?你知道,独霸偶像是犯众怒的。”
“哟,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请自己问舒先生。”
安迪道:“我看你跟舒先生跟投缘。就这么决定了,小关退出。”
曲筱绡笑道:“这样也可以?”而舒展几乎是跳起来道:“这个不可以。”于是曲筱绡身子前倾,一脸受伤地趴在桌面上,凄凄楚楚地看着舒展,但抢逼着问:“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够投缘吗?”
舒展看看关雎尔,但更慌乱地瞥着曲筱绡,“我先入为主。对不起。”
“分明不是。”曲筱绡伸出一枚手指,如清风拂面般忽忽掠过舒展的睫毛,“告诉我,你口是心非。”
安迪与关雎尔都看呆了,天哪,还能如此调情。关雎尔甚至觉得她不必去学什么肚皮舞,只要每天帮曲筱绡拎包便是。安迪更是设想这等动作的难度,太挑逗,太挑战,她想着都脸红。
舒展的一张脸唰地红了,他根本出不了声,更加慌张地盯着曲筱绡,好不容易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人盯着。
曲筱绡只给了十秒钟,便赌气将餐巾往桌上一掼,“我不逼你,但你已失去我对你的热爱。”她边说边起身边穿披肩,一气呵成,大步离开。舒展当即跳起来,伸手欲挽留,可这个动作停滞在半空,他眼睁睁瞅着曲筱绡消失。
关雎尔道:“小曲真性情。我不在意的,你如果喜欢,追出去吧。”
“我…我先入为主。”舒展好不容易定神挤出一个笑,但有些儿失魂落魄。
安迪与关雎尔都非常震惊于曲筱绡的魅力,换她们两个,绝无可能一个小时内搞定一个男人。
菜依然慢吞吞地、小剂量地上来,舒展已经有点儿心不在焉,安迪与关雎尔依然胃口很好。安迪对舒展提出警告,“小曲人见人爱,追求的人大把,稍有耽误,后果自知。”
舒展看看关雎尔,道:“我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多嘴了。”安迪道了歉。
这顿饭的后半部分索然无味。回家路上,安迪问关雎尔:“真的不生气?”
“我在奇怪舒展的为人。刚才来饭店的路上他跟你赛车的举动很无礼出格,可是见面了又彬彬有礼。包括他跟着他爸妈与我见面的时候也很绅士,可绅士不应该追着前车乱闪大灯,是吧。他明明为小曲陶醉,又坚持什么先入为主,似乎想继续追求我。整个的分裂,为什么?”
“问小曲。她经验最足。她怎么那么多小手段啊,天。”
关雎尔一边翻找曲筱绡号码,一边道:“我不生气舒展今晚的表现,而是反感这种事。咦,小曲手机忙音。”
“换打舒展手机。用我的手机打。”
关雎尔掏出安迪包里的手机,找半天才把电话拨出去,“也忙音。两人拉上线了?那当时又为什么不追上去?”
“我很佩服小曲,非常佩服。你说的反感这种事,是什么事?”
关雎尔想了会儿,道:“一直不乏优秀的男孩子追求我,可我讨厌他们的态度。他们言行里面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你不美丽,你也不优秀,但你家境不错,你可以做个好妻子。舒展也是给我这样的感觉。只是他今晚的表现更让我迷惑。”
“早前的林师兄也是?”
“嗯。”
“可是我觉得你很优秀。大概男孩子欣赏的是小曲的那种美丽。会有男孩子真正欣赏你。”
“似乎只有大而化之的人才欣赏我。”
“你可以主动,咳,这个有点难度,我承认我做不到。”
“可以问问为什么做不到吗?”
“我…我把那些心动都视作邪念,非常理智地自我清理了。这个…真的弱智。”
关雎尔不禁偷笑,“我倒不是,但我怕受挫。我也好佩服小曲哦。唔,接通小曲电话了。”
曲筱绡兴奋地问:“效果怎么样,小关?帮你甩脱了没?”
“刚才不是舒展给你电话?”
“不是啊,舒展没种,我都这么挑逗他了,他还没动作。小关,你得把原因给我找出来,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们也搞不清楚,正想请教你呢。我跟安迪刚才讨论…”关雎尔将刚才的分析原原本本地说给曲筱绡听,包括舒展的家世。表现在舒展身上的种种矛盾,在她看来是如此不可思议。
但曲筱绡听到一大半,就“哈哈哈”地打断关雎尔的分析,“不用说了,我知道这种人,太普遍了。那家伙的工资最多给你一两万一个月吧,但冲他那消费派头,一个月没个五六万打不下来。还有他要养车,还不知养着其他什么。都要钱。钱哪儿来?问爸妈做伸手牌。他爸妈严重中意你,他只能追求你,把你追到手,他爸妈的钱才能到手。有点窝囊哈。我有几个同学也是那样的窝囊货伸手牌,家里管得这边松那边紧,搞得他们也很分裂。他们父母想不开啊,像我爸妈就想得开,反正总要给我钱,抠门干嘛,抠门反而落得我绝食抵抗,他们更没意思。舒展那种人不用考虑了,不懂跟爸妈顽抗的都不是男人。”
“还有这种解释?”关雎尔更多的是跟安迪两个一起发呆。
“当然。好了,这下我不用死不瞑目了,原来舒展是那种人。小关啊,你也千万别拎不清被舒展那种人攻陷。那种男人结婚后都听他爸妈的,你以后等着每天与婆婆斗,后果很严重。嘻嘻,安迪也听着吗?包家的太后也是个女强人哦。”
“包太后对我挺不错的啊。”
“哈哈,哪天你见包太后,让我跟着给你做参谋。我最能了,我看男人看婆婆,一看一个准。”
安迪笑道:“开始被胜利冲昏头脑,胡说八道了。小关,咱别理她,你继续认路。”
“品德很差,品德很差。”曲筱绡在电话里尖叫,但还是被关雎尔毫不留情地灭了。
关雎尔最后奇道:“原来还有舒展那种人。恶心死了。可是我妈也逼我跟舒展约会呢。显然我不问家里要钱,就比较扛得住。何必呢。原先看到舒展,还以为是个有点儿才的人。”
“我比较讨厌他总装作无意识地炫耀他的才华。”
“嗯,是的是的。”关雎尔放心了。她也这么认为,可又有点儿不自信,觉得人家那是才华横溢。就像那个赵医生。
回到2202,关雎尔被邱莹莹拖进卧室,轻声问为什么没请樊胜美。关雎尔一愣,她当时彻底将樊胜美忘了。她知道事态严重了。
安迪回到家,还在忙碌做事的时候,接到谭宗明来电:魏国强元旦后即开始诉讼离婚。魏太上门打耳光果然事出有因。
安迪更是一边倒地憎恶魏国强,这男人从来没有担当。过去对她妈妈如此,现在对魏太如此。她倒是有点儿同情魏太,几十年夫妻,这么突然闹离婚,会不会也被逼得像她妈妈一样发疯。女人!
欢乐颂 109
樊胜美如愿以偿,傲然开步城市中心的工作。她此时有些后悔当年大学毕业时候的选择。那时高档宾馆的工作也曾对她展开怀抱,可因为宾馆不解决户口,又有长者告诉她宾馆工作是吃青春饭,以致她从业一开始走了岔路。如今做了那么多年的HR,她算是看清了。有青春的时候,不充分依仗每一寸美貌,那简直是蠢猪。不过,一切为时未晚。进入宾馆,看着周围同事们一张张缺乏风霜雕刻的嫩脸,樊胜美感慨之余发誓,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创作一个良好环境,爱护自己,保护自己,滋润自己,为自己永远娇嫩的容颜负责,一切都为自己。
当然,樊胜美清醒认识到,享受宾馆良好环境是有前提的。宾馆环境毕竟是为花钱的大爷提供。而她唯有好好工作提升宾馆环境,才能有办法在这环境里享受下去。
樊胜美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基础培训。上班第一天,她几乎站足八小时。其他同事一下班就精神抖擞地作鸟兽散,樊胜美坐在更衣室差点儿起不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脚踝都站肿了,都不愿站起身来回家。可惜,在她人生如此紧要的转折关头,王柏川却正在别处忙碌,无法来接她不说,而且无法分享她一天工作下来的心得体会。她需要找人说话,找人说说这一天站在一个全新角度旁观花钱大爷们嘴脸的新鲜感受。当她站在前台,学习接待服务,才知那些花了大钱以为自己是上帝的顾客受到了些什么样的愚弄。一天之内,看多形形色色的嘴脸。
因此,樊胜美喜欢这份工作,喜欢与那些虚张声势的来来往往的人周旋。即使挺累。
想到这儿,樊胜美将刚脱下的西服又穿上,去找HR总监道谢。她告诉总监,她佩服总监的眼力,她确实适合这个工作。于是,樊胜美看到总监脸上泛出得意的笑。樊胜美这才脸上挂着圆满的笑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但即便是疲累,樊胜美也不会忽略这一路上,有好几个平头整脸的男子长久注目于她。回到家里对镜子细瞧,一天工作下来妆容当然已经不整,鼻梁左右泛着油光,唇线已经模糊,淡妆已经淡得如同乌有。可为什么反而今天注目她的人恢复到以前的盛况?
好在,王柏川在她刚放下镜子不久,体贴地来电了。樊胜美换上拖鞋走到22楼走廊,一边舒展站了一天僵直的身子骨,一边与王柏川说话。王柏川自然是以樊胜美为重,先询问樊胜美新工作第一天的感想。然后王柏川才说自己的。他依然没敢说出自己紧追着包奕凡拍马屁,才混来一笔生意的希望。因为他知道樊胜美最近对22楼的女孩子们有成见,有点儿赌气肯定不愿他接受了包奕凡的恩惠,而让樊胜美在安迪面前抬不起头。他只是对樊胜美说他追上一个好客户,他必须如何如何努力才能拿下起码一年的单子。而如果第一年的合作理想,那么未来就能成固定客户。
听得王柏川描述美好前景,樊胜美看看手表,打断王柏川抒情后的调情。“现在差不多晚饭时间,你还在工厂?我听到机器撞来撞去声。”
“呵呵,那是行车卸货。我得盯着他们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紧急出样。要加班呢,我刚刚还给师傅们派了一圈香烟。”
“你也还没吃饭吧。我看你别跟我说话了,赶紧去找家快餐店,给当班师傅们买些好菜。”
“不用这么客气,他们老板自己会计算他们加班费,我管发香烟。规矩一向如此。再说他们七点多发蓝工序完毕就下班回家。”
“你这就叫做掉以轻心了。既然这是一笔对你而言举足轻重的单子,你加倍做点儿笼络又能怎么了。赶紧干正事去,我这儿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站了一天有点儿累,你不用挂牵我这边。”
王柏川笑道:“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今天才发现出差是个苦差事,看不见你比什么苦都难熬。别赶我去做事,我们多说会儿话吧,好不容易等到你下班呢。”
樊胜美脸上溢出甜蜜的笑,但毫不容情地道:“不许拿惦记我做偷懒幌子,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赶紧的,做正经事去。”
王柏川的狡计被戳穿,只得悻悻然结束通话。
魏妻又来。这回倒是不闹,而是脸色苍白地坐在门口要求与安迪见面。安迪头痛,人家不动武,她自然没理由将人叉出去。安迪便拖延着不下班,想将外面的魏妻耗死,让她自动求去。可直拖到晚上七点,她将手头的工作,甚至明天的安排都做完,饿得腹鼓如雷,魏妻依然守在门口,她只能出去见人。
偏生刚见到魏妻的身影,包奕凡的电话打来。安迪本就不想同魏妻说话,当然不愿立刻结束等了一天的电话,便站得远远地接听。包奕凡笑着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桩糗事。他大学室友与妻子一起创业,妻子掌管财务。妻子生性严厉,因此同学拿不到一分私房钱。无奈之下,同学只得以信誉比较好的包奕凡名义从公司借出50万,存起来慢慢地用。他中午与客户吃饭,正好撞见过来出差的同学妻,同学妻当着客户的面责问包奕凡究竟什么时候才肯归还借用了已有两年的那五十万。包奕凡有口难辩,替同学背了黑锅。还得回头跟客户解释是怎么回事,要不然,企业周转失灵,连50万现金都拿不出来,必给客户留下最坏印象。但同学苦苦哀求包奕凡继续遮掩,包奕凡只能继续背着黑锅。
安迪奇了,问道:“有钱为什么不让用?”
“不是不让用,而是不让乱用,同学太太要求他有消费必拿回发票报销。从发票便可掌握同学的动态。”
“为什…”安迪问到一半便已想起男人为什么需要私房钱了。“噢,明白了。互不尊重,也无自尊,这样相处多没意思啊。”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忍不住看看魏妻。离婚很难?
“两人既是夫妻,又是合伙人。既不容易分割家庭,更不容易分割财产。只能这么耗着呗。你还没下班?”
“唔唔,还得会见一个人,我施展拖延大法还甩不脱。”
“死皮赖脸地追求者?”
“除了你,真没见过别的死皮赖脸的。”安迪看一眼耐心遥望着她的魏妻,只能郁闷地道:“我去会见吧。真头痛。”
包奕凡在电话里传来几个飞吻,才作罢。安迪微笑,可去见魏妻的时候又只能克制。她强忍着好心情走到魏妻面前,看着一脸憔悴的魏妻,心中不忍,不禁想到当年被抛弃的妈妈。她站得远远地道:“您保证不动手,我请您进去会议室好好说话。”
魏妻看着安迪,“我昨晚回北京,早上办事,下午飞来海市就直奔你这儿。我今天很累,已经没力气了。”
“里面请。请您进黑皮椅子的会议室,坐油画下面的那个位置。”
魏妻这回没有反抗,漠然进去会议室,坐到安迪指定的位置。安迪这才放心过去,关门,占据距离魏妻最远,又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下。她不说话,等魏妻说了再解释。她也不敢给两个人倒水或者倒咖啡,免得水杯成为袭击工具。
魏妻远远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淡漠地道:“我早上在法院调解。你知道协议离婚与诉讼离婚的区别吗?”
“中国的婚姻法我还没开始研究。”
“你回去研究一下。魏国强一开始就不想跟我协议,直奔诉讼离婚。我早上去法院就是为此事。”
“你们离婚跟我无关。要怎么说您才能相信?我身家够用,不需要做什么狐狸精。”
“他想把老头子的巨额遗产全交给你,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你们根本就是串通一气想把我净身出户,拿着老头子的财产过你们两个的快活日子。”
何云礼的财产?魏国强打算都交给她?安迪愣了,难道魏国强企图以钱弥补过去的亏欠?她喃喃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坐在你对面的人是傻瓜白痴?你们没有暧昧关系,凭什么魏国强那么殷勤地让何云礼写遗书将遗产全交给你?空口无凭,我已申请你跟何云礼做DNA比对,鉴定遗书中所谓你与老头子的血缘关系。你明天跟我去北京,别想拿一张所谓的公证遗书剥夺我的财产。我带来几个人,我进会议室的同时,他们已经上楼。希望你好自为之,自觉跟我走,不要与我对抗。”
安迪头痛,她最怕的就是血缘,最不愿提的也是血缘,她即使面对魏妻,也不愿提那一茬。“我钱够花,每年挣得不少。不会觊觎你们的钱。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你反正有本事,自己去查我的年收入吧。国外的,国内的,请便。对于有些人打着我的旗号行离婚财产侵吞之实,我不予配合。这个表态可以了吗?”
“老头子是著名画家,家财丰厚,你既然作为遗产当事人不会不知,不用跟我装傻。我结婚几十年,从来只见老头子孤身一人被我们收留,忽然你一个年轻美女冒出来号称什么老头子的血亲,要全部拿走老头子的财产,骗鬼呢?拿走我全部家当,跟魏国强双宿双飞才是你最终目的。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保安敲门进来,低声告诉安迪,有法院人士等在门口。安迪心说原来魏妻也是个有能量的,那两夫妻都不是善茬。魏妻请来“绑”她去北京的人来自强制机构。安迪看着魏妻,此时才真正在心中推起了沙盘。因她发现,此时她无法逃避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而魏妻则是冷漠地看着安迪,如同看着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孙猴子。
欢乐颂 110
安迪还在思索,魏妻冷冷地提醒一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安迪不理,依然冷静地将事情前后考虑清楚,才道:“到目前为止,有关你们离婚,以及老先生遗产等事项,我完全从你口中获得信息。我整理一下线索,有如下两个问题:一,你们离婚。二,老先生留下遗嘱将财产归我。我的陈述如下:我从工作场合认识魏先生,而从没见过你所说的老先生,对于老先生遗嘱将巨额遗产划归从未谋面的我的名下,我表示极大怀疑。有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一般无缘无故送上门来的所谓馅饼,必与诈骗有关。因此,问题二被我强烈置疑。而你们离婚,在你拿不出我属于你们婚姻第三者的事实证据的前提下,你在公众场合口头指控我是你们婚姻的第三者,属于诽谤,我保留权利。同时,那么我与问题一也无牵涉。既然问题一、二都被否定,因此,我强烈怀疑你此行的动机。出于本人的安全考虑,我决定报警,请律师到场。眼下,恕不奉陪,因为我厌恶你对我的态度。”
安迪说完就起身离开,同时首先拨打“110"报警。安迪这一手,将魏妻惊呆了,发现事情难以收场。她面对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受她的恐吓,不顺着她的诱导,恐慌地跳入她精心设计的圈套,而是直接将她怀疑成骗子,将她报警。她当即大喝一声:“住手。坐下。”
安迪站在会议室门口,大声快速地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她自称是某部领导的妻子,但没有出示任何证件。从她完全荒诞,甚至有诈骗嫌疑的言论来看,我怀疑有诈。门外还有几位号称法官的人士,也不知真假。从民事诉讼法来看,上午法院做离婚调解,下午法官亲自到海市强行提走证人的程序不合法,因此我同样怀疑有诈。请出警。我已请保安控制现场所有人。”
在魏妻醒悟过来扑上来之前,安迪逃到保安的保护圈里,吩咐保安控制局面。她又拨打老谭电话,让老谭请律师到场。老谭一听说,就决定自己也到场。而魏妻则是与同来的三名男子轻声紧张地商量,其中一名男子走过来靠近安迪,客气地道:“我是戎法官…”
“您好,戎先生。这位太太说您是她带来的人,她和她带来的人将强制带走我,她的言论我全程录音。我认为这位太太此行为已违法。我已经报警。在有第三方到场并消除怀疑之前,我不与您对话。我无意冒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