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这么急的,我喝酒了,懒得送你,司机也不在,你一个人又开不回去。再住几天吧,过了周末再回”
“这就走。能行,右拐,到丁字路左拐,开到热闹地段,找辆出租车带路。老谭,你就是嫌我烦。”
老谭看安迪跳起身有条不紊地收拾,躲在门外阴影中偷笑。刚才那句,他有没有听错啊,怎么听着像撒娇,这可不是安迪一贯风格,可这样才像个大活人。
安迪既然已经与魏渭说开,那么现在可以不用躲躲闪闪,又换回她的宝马M3代步。对于回22楼这件事,安迪一想到就头痛。最担心的还是一回去就被追着嘘寒问暖,被追着道歉陪不是,被这个被那个。若都像关雎尔该多好。
安迪这回终于没向出租车求助,独立自主地将车开回了家。见2202的门缝透出灯光,她犹豫了一下,敲开了门。来开门的是两个人,关雎尔与邱莹莹一起紧张地站在门里面。安迪迟疑了一下,决定多事一把,问:“怎么回事?小关,明天继续一起上班,你可以晚点儿起床。”
关雎尔含蓄地道:“好,谢谢。很高兴你回来。”
安迪见邱莹莹欲言又止,而关雎尔在邱莹莹身后做小动作不让邱莹莹说,她决定听关雎尔的,微笑一下道别,什么都不问。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不能顾此失彼。
等安迪进门,这边2202也关了门,关雎尔才松开背后捏邱莹莹的黑手。邱莹莹道:“你干什么不让我说。我想代樊姐向安迪道歉,安迪也去跟魏总解释清楚,事情不都解决了吗。多简单的事,干嘛搞得这么复杂。”
“不要越厨代庖。你凭什么替樊姐道歉,你知道她想道歉吗?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干嘛道歉?”
邱莹莹被问住,但忍不住道:“你太偏心安迪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出卖朋友是最差的人品之一。睁着眼睛说瞎话则是差人品之一。这还不够?难道还要大奸大恶杀人越货?”
“关,你太上纲上线了。其实樊姐已经受到惩罚了,小曲向王柏川告状,够狠,这不是拆散两个人吗。小曲怎么…”
“你要是觉得樊姐对安迪的所作所为不是大事,小曲对樊姐的也算不了什么。你试着一碗水端平,再想想?不是我偏心,而是你偏心。”
“可是不一样啊,安迪的事是误解,可以解释清楚,最后没事。樊姐的不是…”但邱莹莹说到这儿挺迷惘,樊姐究竟有什么不对,她倒也说不上来。但关雎尔不接话,等着邱莹莹说下去,邱莹莹想了会儿,道:“樊姐是真的跟别的男人过夜了,所以她才那么紧张。”
关雎尔差点儿噎住,不过邱莹莹的逻辑一向与她的不对路,关雎尔知道再解释也没用,只得将解释含血吞下,淡淡地道:“都什么年代了,没跟王柏川在一起的时候,跟个男人过夜也没什么。即使小曲一五一十都说了,樊姐只要一口咬定小曲血口喷人,咬定小曲一向声誉不佳,王柏川难道能拿她怎么办,又不是捉奸在床。她是自己…”关雎尔将“做贼心虚”四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不愿背后出口伤人。“她自乱阵脚。”
邱莹莹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对哦,樊姐干嘛吓得方寸大乱啊,有的是解决办法。她不应该自乱阵脚,对,应该以静制动。我打电话跟她讲。”
关雎尔想不到邱莹莹能把她的话理解到岔路上去,只得翻个白眼,回自己屋里闭门睡觉。临睡前看手机,却见到一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短信。打开,却是曲筱绡的。“嘿嘿,小关关,偷偷告诉你,我没跟王柏川说任何樊大姐的事。别生我的气了哦。”关雎尔一时哭笑不得。
樊胜美不舍得打车,可外面又冷又黑危机四伏,她当然不敢闲庭信步,而是走得又快又急,小跑似的冲进地铁站。等进了地铁站,还有点儿刹不住脚步,一不小心稍稍冲撞到前面的男子,踩到前面男子的鞋跟。樊胜美忙赔笑想道歉,但一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口。前面那三四十岁斯文白领男子回头厌恶地看她一眼,依然带着厌恶转回头去下楼梯,一点儿客气都没有。
樊胜美惊住,前面男人怎么可以拿这种神情对她,从未有男人如此看待她,在那男人眼里她似乎是个粗俗打工妹。她边走边在包里摸粉盒,没等走到光亮处,先打开镜子细瞧。只是剧烈喘息未平,一口气呵到镜面,镜子一时变得糊里糊涂看不清楚,樊胜美急得在楼梯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下楼梯,结果又是撞在前面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险险稳住,没有一起摔下楼梯,但那男子依然没骂,只是更加厌恶地看樊胜美一眼。樊胜美这回终于有气儿说出“对不起”,但前面男子厌恶地扭头又走了。樊胜美愤然将再跌跤也不肯扔掉的粉盒举到面前,查看前面男人为什么厌恶自己。一看,手中粉盒差点儿掉落:眼前这个神色慌乱,口吐粗气,披头散发的婆娘是自己嘛?
樊胜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么个鬼样子,还怎么去见王柏川,怎么说服王柏川。她在转角处踯躅了。机械地刷卡进去,却面对着一辆接着一辆开过去的地铁,没敢上车。直到喘息止住,她对着小镜子收拾好头脸,左右看看,逮到三名以上平头整脸男子偷窥的眼光,她才放下心来,上了下一班地铁。已经过了客流高峰,地铁车厢人不算多,樊胜美避开人群站立,以免弄乱衣服和头发。
出了地铁,离王柏川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可这回樊胜美说什么都不肯跑步了,她被进地铁时候那男子厌恶的眼神吓到。连危机四伏的黑夜都没男人厌恶的眼神可怕。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这一段路,樊胜美一个人走得提心吊胆,腿肚子打颤。好不容易来到王柏川所住单身公寓,面对紧闭的房门,樊胜美有点儿小悔。元旦从老家回来路上,王柏川想交一条公寓钥匙给她,她坚拒不要。一个女孩子家不明不白拿了王柏川的钥匙,算什么呢,不够尊重。可不拿钥匙的后果就是在门口站等,又冷又累,还得忍受单身公寓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住户的瞩目。樊胜美又不便打王柏川电话,催促他赶紧回来,因王柏川正忙于应酬,应酬就是工作,她怎能打断王柏川做正经事。
樊胜美耐心地倚门等待,先是两只脚落地,然后转成左脚支地,让右脚歇息会儿;再换成右脚支地。她原想看手机里的电子书打发时间,可心慌意乱,怎么也看不下去,脑袋总是不由自主地挖掘中午曲筱绡与王柏川对谈的内容,想象王柏川当时的表情。她忍不住调出手机里存储的那张照片再看,可是小曲之可恶,不仅在于背后告密,而且还只给王柏川的背影,不让别人看清王柏川正脸上的表情。樊胜美都无从判断王柏川当时究竟怎么想。她越看手机里的图片,越是心乱如麻。因她可以想象得到,曲筱绡这人狗嘴不出象牙,平时曲筱绡当着她的面都能胡说八道,背着她还不是更加信口雌黄。以曲筱绡算计到连拍照都只给王柏川背影的险恶用心,樊胜美可以断定,曲筱绡的告密一定掐准了她的七寸,也掐准了王柏川的七寸。王柏川听了究竟怎么想,怎么想,怎么想…樊胜美焦虑得几乎脑袋停摆。
邱莹莹电话进来的时候,樊胜美有气无力地道:“你们睡吧,给我留着门。”
邱莹莹忙大喊大叫:“樊姐你见到王总没有?赶紧回来。快,赶紧走,别等他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樊胜美被邱莹莹大喊惊到,头一抬,却见王柏川从电梯那儿走过来。樊胜美顿时一阵紧张,“为什么,长话短说,他来了。”
“小关提醒,反正小曲这个人平时信誉不怎样,你只要装作一切正常,王总问起来也是死无对证,总之就是咬定没小曲说的那回事就行。越自然越好,切不可自乱阵脚。”
邱莹莹的话如醍醐灌顶,浇得樊胜美心中风清月白。是啊,邱莹莹是她教出来的徒弟,她怎么反而惊慌失措了呢。可是,邱莹莹的电话晚了一步,王柏川早已站到她的面前,看到她惊惶的神色。其实王柏川看到樊胜美大半夜的站在他门口,涌上心头的不是柔情蜜意,而是惊讶。再等走近看清她由惊慌的脸,更是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到曲筱绡中午曾经提起,借樊胜美一百个胆儿,都不敢放他与曲筱绡吃饭。为什么?王柏川心中自然想到很多也不敢多想。但见到樊胜美一反常态半夜等在他门前,他不得不心惊,害怕听到一些什么不好的坦白。
樊胜美结束与邱莹莹的通话,便将一张脸转为妩媚的笑,“啊,你可总算回家了。吓死我了。”
王柏川也不敢主动提中午与曲筱绡见过面,还吃过饭,忙也笑道:“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快进门,冻着没有?”
看到王柏川笑容满面,樊胜美放下一半的心,“这么晚,不进门了,怎么好意思呢。我走了,你送我。”
王柏川莫名其妙,“怎么来了又走了呢?而且你等到这么晚…”
“才没等多久呢,刚才跟他们玩牌算命,算到…算到…反正我心惊肉跳,赶来看你回家才放心。你只要送我上出租车,其他你不用管了。今晚总之我不放心你开车。”
王柏川这才弄清楚樊胜美这么晚站她门口的意思,可能算命算到他晚上开车回家出问题,非得亲眼来看了才放心。王柏川听了激动,拥抱的手臂自然更加用劲了。他一直想趁吻得天昏地黑的时候将樊胜美抱进屋去,可樊胜美硬是不许,。两人拉扯的时候,樊胜美的手机又响。樊胜美见又是邱莹莹来电,忙将王柏川推开,“走开,呼哧呼哧的,让小邱电话里听见多不好。”
王柏川听说是邱莹莹的,只得克制自己让开点儿。樊胜美退后几步,靠在门背上才接通电话:“小邱,我很快就回。”
“樊姐,阿弥陀佛,你最好什么都没说,小曲刚才向小关短信坦白,她什么都没跟王总说。”
“嗳…好吧。你们别反锁。”随即对王柏川眉毛一轩,“走吧,送我打车去。”
王柏川无奈,只能拥着樊胜美下楼。“小邱还管催你回家?天哪。”
“我们2202交情好啊,谁要是晚归,总得打电话催一下。都是一个女孩子在海市打拼,大家互相照顾着点儿,省得有所闪失。我来前跟她们说好留门的,她们见我这么晚…寻我开心呢。”
王柏川小声道:“何不让她们心想事成呢?”
“呸,胡说。早就不该过来等你回家,早知你会轻贱我。”
王柏川连连道歉,樊胜美才肯罢休。等上了出租车,将王柏川关在门外,樊胜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才有时间细想,难道曲筱绡真的什么都没说,可能吗,不可能吗。但幸好,她总算没头脑发昏祸从口出。
王柏川送走樊胜美回家,被冷风一吹醒了头脑,不禁又有点儿狐疑,可心里更多的还是幸福。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惦记着他,牵挂着他,为他操心奔波,做人真是夫复何求。
欢乐颂 100
樊胜美回到2202,见其他两个房间都已黑灯,便蹑手蹑脚钻进洗手间洗漱。忍不住一再检视两只生冻疮的手,离家已有好几天,都不知道这些冻疮什么时候能退,这几天她总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伸出手来,怕人看见她手上的冻疮。最担心的还是将一手的冻疮带入新单位五星级宾馆。那种长年温暖如春的地方,恐怕连洗手间工作人员手上都不会有冻疮。樊胜美特意冲了一只热水袋暖手,带入被窝里。
一时无眠。回想刚才的惊险,樊胜美不得不想到,曲筱绡今天没说,能保证明天后天以后一直不说吗。当然她可以抵死不认,可最好办法应是防患于未然。
可如何防患?其实搬家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一想到一屋子的家什,搬家岂是容易之事。再说…王柏川已经信誓旦旦今年中买房子。那么她很快就要搬离出租房,还是别折腾了。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还是想方设法屈就一下,与曲筱绡搞好关系吧。没办法,哪儿都有这种人。
樊胜美心中叹一口气,求神拜佛保佑王柏川事业顺利,赶紧兴旺发达。
第二天清晨,樊胜美等了好久,才等到关雎尔揉着眼睛走出房门。樊胜美镇定自若地道:“小关,昨晚谢谢你提醒。”
关雎尔还没醒过来呢,闻言又走了一步,才迷惘地停下来,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两只眼睛睁到平常程度,“不客气,樊姐。很抱歉我昨天态度过激。”
樊胜美保持微笑,但小心留意着灯光下关雎尔的神色,见关雎尔一脸没睡醒,倒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昨天什么事都挤在一起,我手忙脚乱了。等下安迪锻炼回来,我准备向她道歉呢。”
关雎尔又是神色迷惘地发了会儿呆,“哦。谢谢你。”说完摇摇晃晃进了洗手间。
樊胜美看看边穿衣服边站在门口围观的邱莹莹,苦笑一下,走过去抱抱她,“最感激你。”
“嘿,樊姐,你再肉麻,我会被你吓死,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庄重干什么,你帮我那么多我都还没说呢。”
邱莹莹叽叽呱呱一顿说,才让樊胜美最是释怀。但邱莹莹指指门口,“安迪回来了。”
樊胜美连忙重整微笑,赶紧冲出去,“安迪,请留步。请接受我的道歉。”
安迪本想偷偷窜回家,别给2202的人看到,以免被捉住接受道歉,但还是避免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只能止步,微笑,“不客气。再跟三位知会一声,我跟魏渭彻底结束了。小樊,与你无关。”
安迪说完回房间去了,留下2202一室惊讶。樊胜美直到上了王柏川的车子才想到,关雎尔与安迪两个一前一后,都对她说的是“不客气”。前后的一致,说明的是什么?
而关雎尔今天是清醒着坐入安迪的车子。她没多嘴问安迪的私事,而是严肃地道:“我今天得面对HR与上司们的面对面考核。很担心很担心。”
“别怕,到这会儿了,都已经内定,你平时工作接触的上司起最关键的作用。除非你今天表现得特别好或者特别差。”
“你早年遇到这种场合会怎么表现?”
“我没被内部这么考核过。不过我常面对客户,紧张的是在预先准备阶段,真正上场了,就有什么说什么,只要不紧张,就是最好的发挥。”
“唉,我的问题就是紧张。今天过后,要么十日被保安押着卷包走人,要么十日拿到工资,又可以获得一年合同,等待来年考核。工作好紧张,就像当年读书时候,见天的小测验期中考期末考,以前还以为工作后可以放松了呢。”
“听这意思,原定考核后才肯考虑的恋爱问题又得往后推了。呵呵。”
“我想推,我妈还不让呢,早已元旦给我安排了相亲。这几天舒展…他叫舒展,总是打电话来约我一起吃晚饭,我总说没时间,要加班,要过考核关。等考核之后就没借口了。”
安迪听了非常感慨,“谈恋爱太费时间。现在是把睡眠时间压缩来填补过去的亏空,还得把周末两天也压上。生活节奏完全打乱,很多时间段身不由己,需要配合另外一个,真受约束。”
“是啊是啊,我大三谈了一次,结果一门专业课差点儿当掉。可我妈硬是不答应,她说人家一边结婚生孩子一边做女强人呢。反正我有焦虑症,我不行。”
安迪想了想,“我好像也不行。人得爱得多深,才肯与一个男人结婚生孩子,都想象不出来。”
“那也不是,有好多人相亲见面几次就结婚生孩子了,无非是搭伴过日子。不过你什么都有,对爱情的要求就纯粹点儿,也无可非议。”
“你也一样。”
“听说我们这种人最麻烦,很有剩女潜质。”
两人都笑,觉得“剩女”这个名词挺讽刺,但讽刺的不是她俩自己。
邱莹莹上班时候收到应勤的短信,“今天太阳很温暖,有没有空中午一起吃饭?”
邱莹莹回了一条,“我中饭时间不长啊。可是等我下班就没太阳了,真纠结。”
“我买好盒饭,在公园占好位置,好吗?公园喷水池边的石阶。”
邱莹莹一到吃饭时间,便“哦也”一声,冲去公园。果然在喷水池边见到应勤。不是周末,没有喷水,池子在太阳下静静地反射着冬日的阳光,照得人有点儿晃眼。但应勤还是第一时间看到邱莹莹到来,站起来欢迎。邱莹莹蹦跳了几下,站到应勤面前,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没话找话,“老乡,你今天衣服总算穿得多了。呀,头发也理了。是不是项目做完了?”
应勤微笑地等着邱莹莹说完了,才道:“项目昨天交付。今天光收拾办公桌,就整理出一堆垃圾。”
“哈哈,你们同事没把你也收拾进垃圾堆,真乃手下留情。我们开吃?盒饭呢?”
应勤手忙脚乱地打开一件羽绒衣,从里面挖出两只盒饭,一只交给邱莹莹。“肯定还没冷。”
“嘿,你拿好好的衣服包盒饭?这衣服还能穿吗?”
“没关系,回去扔洗衣机里洗一下就行。”
“羽绒服扔洗衣机?唔,老乡,我不批评你了,吃饭。哇,咖喱饭,还有西兰花…这白白的是什么?”
“西兰花瑶柱,白白的是瑶柱,你喜欢吃,真好。”
“我当然喜欢吃,你是在饭店里买的吧,而且是好饭店,太谢谢你了。但以后别买这种好贵饭店的哦,我白吃你的会内疚死。”
“这个没关系,我有几个小钱,你肯白吃我的,我高兴都来不及。”
“看老乡份上,大兄弟,提醒你一句,海市房子不便宜,你别吃光用光,不懂攒钱。唔,咖喱饭真好吃,这么好吃的咖喱…我回家就去超市买咖喱来,自己做。”
“我已经买房子了,还有一辆小Polo车,可都是按揭的,你说得对,要省着点儿花钱,每月还款压力很大。但跟你一起花钱很开心。”
想到连樊姐家的王柏川都还在辛辛苦苦地挣房子的首付款,邱莹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今天穿得虽然看上去用心,还系着领带,实则依然形象有点儿乱糟糟的应勤,好一阵子才道:“你们工资这么高?哇。我怕你。难怪去你们公司有门禁,得打电话喊你下来。”
“我们工资不高,但我喜欢我的工作,我们领导也喜欢把项目交给我做,我就挣做项目的钱。真的不高,别怕,真的。还有一个问题你得留意了…”
邱莹莹听得一愣,心里毛毛的,紧张地抢着问:“什么问题呀,这么严重?”
应勤道:“是个挺严重的问题,春节回家的火车票你考虑过没有?我现在起到春节放假都有空,我申请帮你买票,你只要给我一个回家的时间就行。这件事你别内疚,我也得回家。排队买一张票与买两张票一样。”
“咦,你为什么不自驾回家啊?还可以多带一些年货回去呢。”
应勤扭捏了,“我车技…几乎就是个本本族,常把车子扔小区里,地铁上下班。路上开起来顾此失彼,看了路牌就忘了看路面,要么你跟我一车回,帮我看地图指路…这个想法好,怎么样?油费过路费都不要你出,由我来。路线也不需要你考虑,我会搜来最详细直观的路书。如果一天到不了家,旅店费也由我来。”
“那不行,不能乱揩油。要不油费过路费我承担一半…”但邱莹莹说的时候心里毛毛的,她不知道回家要多少油费车费,万一比火车贵好几倍呢,万一要了她一大半工资呢。那就事儿大了。“太麻烦,还是火车回家吧。强烈申请帮我买票,硬卧,最好中铺上铺。我明天拿钱给你。如果买不到硬卧就硬座哦,千万别软卧,我坐不起。”
“好,我也喜欢硬卧。其实现在想想开车回家也挺好,你任务艰巨,得监督着我开车,当然你不用承担一半费用…”
“嘿嘿,工科生,你花言巧语的水平很差劲哦。你还得负责开车呢,究竟谁任务艰巨呢?诶哟,时间不够了,我加油吃饭,可别迟到了。”
应勤果然不再找话与邱莹莹说,安静地边吃饭边偷看邱莹莹。反而邱莹莹嘴巴闲不住,一会儿说这好吃那好吃,一会儿说太阳光真温暖,还得加油吞咽,非常辛苦。没办法啊,冬天难得这么好的大太阳,人想心情不好都不可能,什么叫放飞心情啊,就是晒着太阳吃饭的这种时候。
吃完,邱莹莹就赶紧着回店里了。应勤陪着一起回去。半路上,应勤又红着脸从羽绒服里变出一束精致小巧的粉红玫瑰花球,还有一盒巧克力,做贼似的递给邱莹莹。邱莹莹惊呆了,两腿一个急刹车,看着应勤发愣。于是应勤更脸红了,想了一晚上的表白,吭哧吭哧说不上来,只会两只手伸得笔直,将鲜花和巧克力递到邱莹莹面前。
一瞬间,三个月前刚刚经历的一场恋爱闹剧在邱莹莹眼前闪过,邱莹莹忽然有点儿怕,怕再次遭受从身心到事业的双重伤害。“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真的,没…没干什么,只…想送你花。”
“为什么送…我花?”
“你…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可…爱的人。”
由于应勤比她还结巴,邱莹莹表示谨慎地放心,接受了鲜花与巧克力。但立即清醒地想到上班在即,惨叫一声,赶紧往回跑,谢谢与再见起飞,将面红耳赤的应勤丢在街上。等到了店里,邱莹莹却越想越开心,将花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时不时看一眼。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最美丽的花了。
傍晚下班,应勤已经等在门口。邱莹莹捧着鲜花和巧克力走出去,脸红红地看应勤一眼,应勤连忙紧张地一笑。肃穆地上了应勤的车,邱莹莹没话找话,硬憋出一句话,还是问安迪学来的,“你衣服有股味儿,不好闻。”
应勤急忙申辩,“我昨天理发洗澡,一系列全做了,一个不拉。”
邱莹莹权威地道:“毛衣没换,上回见你也是穿这件。嘿嘿,不会是只有一件毛衣吧?”
“我妈有给我织…挺土,怕你笑话…只好从洗衣机里把这件捞出来再穿上。你真眼尖,要不吃完饭,你帮我去挑两件,你眼光比我好多了。”
邱莹莹心说,她买衣服都还得找樊姐帮眼呢。但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人吃完赛百味,邱莹莹将应勤领到鄂尔多斯羊绒衫专柜,在应勤的要求下,买了两件。但应勤一定要邱莹莹也给她自己挑两件,才肯一起去付款。
邱莹莹看看那价格标签,当然不肯要,每件一千多,怎么好意思。连去赛百味吃晚饭都是她要求的,因为便宜。可应勤如此殷勤,邱莹莹说了好多“不要”他还坚持,她只能使出杀手锏了,“不行,拿了你这么贵礼物就得做你女朋友了,这不行。”
“这个行的。没关系,你拿着,你挑吧,我不会,你自己挑。”
“不可以。非亲非故,拿这么贵礼物就是…”邱莹莹脑袋里蹦出“受贿”两个字,可又知此词不准确,却看着眼前的应勤有点儿语塞,“反正不行。对,不能贪婪。”
“可你第一次见到我,非亲非故,只因为老乡就送我腊肉。还有第二次见我,非亲非故,大半夜打车送我腊肉饭,一顿饭就把我感冒治好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当时很贪婪?”
“那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还有,腊肉是我家里带来的,当然很高兴让老乡分享。”
“我也想送毛衣给喜…喜欢的人。”
邱莹莹再度果断而权威地道:“现在不行。”为什么不行,邱莹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非常欢喜,欢喜得想唱歌尖叫旋转,因为对面的这个人真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