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在得到汇报后,立马带业务员去那家饭店找相熟的领班。三言两语便问出,昨天,有一家广告公司到饭店拍摄宣传册上用的照片,带来长枪短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保丽莱相机。该家公司名叫“流光飞舞”。但时间已经傍晚,祖海只得暂停搜寻,今天晚上他必须回家陪荷沅。
但祖海只是不明白,他招惹哪个由广告公司出身的熟人了?知道他家地址的熟人中,应该没有一个广告公司的人,他与那一行没什么牵涉。
这一整天,荷沅也没闲着,寄出还小骆的钱,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西玛的二老板打电话,希望二老板已经帮她找到合适的职位等她上岗。虽然,她知道希望可能非常渺茫,西玛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大老板焦头烂额应付亏损之余,裁人都有可能,怎么还会招人?而且二老板当初说考虑招她回来的时候,后面是跟着条件的,那便是要她配合搞倒大老板。但是,荷沅想着做生不如做熟,怎么也得先问了西玛后再找别的工作。经过昨天照片事件,她灰心了,照此全神贯注于祖海身上,两人都累。不如工作,给各自松绑。
但没想到,电话过去,二老板却让荷沅一起参加周末欢送他的宴会。荷沅这下奇怪了,为什么判断失误闯祸的是大老板,离开上海的反而是二老板呢?但再一想,也有可能二老板在此次事情上立场坚定,表现突出,目前光荣升级。这不是没有可能,二老板虽然从她的渠道没有得到有力背书,他肯定还有其他渠道获得消息,将大老板的决策错误反映给亚太公司,应该也算是立功表现。
这一下,荷沅对西玛没了指望,只能翻看报纸寻找招聘广告。现在人事政策已经大为活络,她倒并不担心会找不到合适机会。荷沅快手,傍晚时候已经手挥目送打印发出五份求职信,有传真,有信件。
第二天,荷沅便收到电话通知前去面试,而祖海没人通知,自觉一早便潜伏进入那家什么“流光飞舞”广告公司,等在周围窥视进入公司上班的人群。
“流光飞舞”公司看上去正规而气派,祖海张望进去匆匆一瞥,留在脑海中的印象是简洁的毛玻璃、不锈钢和疏懒摇曳的植物。如果换作荷沅来看,荷沅会想,流光飞舞原来不是舞厅歌厅的艳丽,而是光与影恰到好处的结合,突出良好的空间感。而祖海则是简单地觉得这地方装修得舒服大方气派。
九点过后,“流光飞舞”门口开始热闹起来,但热闹并不意味着喧嚣。进去“流光飞舞”上班的人个个举止文雅,见面招呼也是轻声细语,祖海只能远远看见那些人嘴唇微微翻动,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这一点,荷沅早教导过祖海,吃饭走路都有礼仪,当时正好新婚,祖海被荷沅扭手扭脚教育得很开心。但那么多人进去,祖海就是没看见一张哪怕只是微熟的面孔。
时间已经过九点半,快接近十点。祖海心中有点失望,开始怀疑拍照的人与“流光飞舞”公司无关,很可能是他们外聘的摄影师之类的人,而摄影师又正好带着认识他的助手。如果是那样,目标可就难定了。祖海决定鸣金收兵,按说,如果真是“流光飞舞”的职员,这个时候,那人应该已经上班了,既然没出现一个熟人,说明偷拍者不在“流光飞舞”。
祖海有点泄气,到电梯间按了向下的按钮。
电梯很繁忙,祖海很不耐烦。在不绝于耳的“叮叮”声中,三架电梯不断送人上来,但又都往上再升,就是没一架下的。唯一一架还没送人上来的电梯正从一楼出发,才刚一层一停顿地向祖海所在楼层接近,更不能指望它。等待中,祖海身边身后开始聚集同样也是等电梯的人。
一会儿,向下的电梯还没到达,那架祖海看着它从一楼爬上的电梯却又开门送人。祖海等得无聊,斜睨着看那架电梯第一个出来的人是倒退着跳出来,看来里面挤得他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又出来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之后,终于出来一个女子。祖海一看,愣住,这个穿着一身合体乳白短袖西装套裙的女子不正是宋妍吗?她怎么会在“流光飞舞”附近出现?她就工作于“流光飞舞”?那么照片是她让人偷拍速递给荷沅的?
宋妍因为挤电梯挤得衣衫歪斜,出来低着头快速整理衣服,没看四周,更没看到并不起眼的祖海,便匆匆走向“流光飞舞”办公室。祖海冷冷看着她进门,不语。原来真的是宋妍干的好事,也就只有她了,她那么了解他们夫妻感情,又一向心狠手辣,只有她才会打蛇打七寸,快、狠、准、稳。祖海决定不去惊动她,以免打草惊蛇。既然知道是宋妍,既然知道她现在流光飞舞上班,那么,一切都容易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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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遇到这种事,如果是最早时候,祖海肯定亲自赤膊上阵,揪出宋妍痛打一顿。但如果时光倒转到两三年前,那时祖海已经有了身份,他开始退居幕后,懂得使唤朱兵等人鞍前马后。到如今,祖海更是在大小教训中汲取经验,待人接物变得相当和气。叫来几个小流氓等在流光飞舞公司大厦下等着揍宋妍?这种事祖海非不得已再不会做。他现在所作,是轻轻巧巧一只电话打给大军。
“大军,宋妍不是离婚去了吗?我怎么今天看见她在上海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啊?”
大军反而取笑:“丛总,寻我开心不是?宋妍前天回来一下,今天又去办手续了,你哪里见得到她。”
祖海笑道:“那就奇怪了,我与宋妍认识那么多年,难道还会看错?大军,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去看看,如果不是宋妍,那就真是奇怪了。”祖海慢慢说地址给大军记录。
大军写下后,将笔一扔,笑道:“丛总,赌点什么?这个周末一起去洋澄湖吃毛蟹怎么样?”
祖海胸有成竹,却并不一口咬定,免得到时大军脸上难堪,也顺别撇清自己。只笑嘻嘻道:“好啊,我们兄弟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我们到时可以再叫上几个嘛。不过你去看了不是宋妍的话不要笑我,我今天也只是电梯进出时候匆匆见到的,可能作不得准。”
大军闻言大笑,瞧,丛总还没说完,已经在打输阵的主意了。不过放下电话后,大军心中生出一丝怀疑。如果真的只是匆匆看到,作不得准,丛祖海会特特意意打个电话说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吗?而且,丛祖海眼睛好得很,又与宋妍多年交情,怎么可能将人看错。联系到宋妍这一阵行踪不定,每次离开上海去办离婚手续后他都联系不上,她的解释是身边夫家人跟着不便与他通话。真的连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吗?大军开始认真考虑丛祖海的电话。
很简单,114,查号,然后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一把清脆柔嫩的声音。“您好,流光飞舞。”一听就是个正规公司的样子。 大军不动声色地问:“请问宋妍宋小姐在不在。”
没想到对方清脆的回答差点将大军打下椅子去,“对不起,宋总正在开会,请您过会儿联系。如果方便,请您留下口信或者电话。”
宋总?大军愣了一下,随便地说了声“那再说”,便挂了电话,一点没犹豫,叫上司机赶去流光飞舞公司。
如果流光飞舞只是一间几十平方米的小公司,如果大军在门口一眼就可以看见宋妍宋总在里面办公,如果流光飞舞公司的门面不是那么气派正规,大军不会连门都没进便铩羽而归。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短短时间内从不肯回家急着在他面前曲意承欢以求在上海有个落脚点,到今天摇身一变成为一家规模档次都相当可观的广告公司的宋总,其中原因,大军不是个混人,早一转肚肠想了个明白。这个女人,另外攀上高枝儿了。前儿可能那一头还没全部落实,所以宋妍必须攀住他,免得与她丈夫翻脸后流落上海街头。如今她站稳脚跟,当然得对他避而不见了。那么,她前天还回来一趟干什么?拿衣服?
但是,大军虽然满心气闷,却不敢轻易造次,闷声不响退出来,另外寻思对策。首先,他得调查清楚这家流光飞舞公司的背景,他得看看,那是不是他能撼动得了的背景。他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不可能鲁莽行事。
只是,虽然祖海将通知做得含蓄婉转,照顾足了大军的面子,但大军从流光飞舞下来后还是羞愤难当,宛如电梯上下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指指点点,取笑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玩了。大军怒火冲顶,上车前还咬牙切齿往大楼盯一眼,仿佛那一眼可以穿透深绿的幕墙玻璃,刺向拿他当跳板的宋妍。
宋妍当然不知道有大军一枚在门口逡巡再三,过而不入。但听闻办公室秘书说有一电话找她后,宋妍立刻警觉。她才在流光飞舞上班几天,有谁会打办公室这个电话指名道姓地找她?只有是查到她在流光飞舞的前人。大军、陶可笙、丛祖海,会是哪一个呢?都有可能,又都没可能,他们能那么快找上来,嗅觉也太灵敏了。
但此时的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今日,即使他们三个一起排队站在她面前又如何?对她,这三个人的概念已经简化成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公司自有更身强力壮的保安等着伺候他们。
她取出通讯录,找出荷沅的手机号码。终于,她可以第二次俯视梁荷沅,带着怜爱。这个傻姑娘,时时处处好命,衬得旁人花容失色。但现在她宋妍终于也出人头地了,她需要女性朋友,一个有身份可以带得出来的同性朋友,一个有历史可以为她宋妍的历史做背书的朋友,一个久经考验证明是可靠的傻姑娘的朋友。她现在需要梁荷沅。
荷沅正好从一家外商公司面试出来,在附近KFC用餐。那家公司,怎么说呢,给的待遇和公司的环境都适合,看得出他们也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可业务完全与原来西玛的不是一路,而且发展的前景似乎不如西玛多多。因此荷沅总有一点意难平:就那么把原来在西玛打下的基础全抛了吗?那可全是心血。
西玛西玛!都说她念旧,她还真是念旧。
她终于放下犹豫,给大老板电话。“BOSS,我是梁荷沅。我今天应聘获得一家外商公司的职位,但我真想回西玛。我觊觎左颂文先生可能离开后空缺的位置。”别客气,豁出去反而好办事。
大老板的语气里明显是惊讶:“梁,你能出来工作了?家里的问题解决了?”
荷沅惊悟,看来二老板没与大老板说起她想回西玛的愿望,左颂文也不曾。原来她在外围迂回了那么久,消息都没到达大老板耳朵里。是,西玛虽然规模不小,但人事部门招用人员毕竟不得自主,需要大老板点头。既然大老板都没收到她接二连三发出的信息,人事部门怎么可能找她?荷沅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原先以为西玛可能不会要她的悲观情绪却被打了下去,微笑爬上面孔。“谢谢关心,我家的问题已经解决,而且比较圆满。对不起,我这次因家中事务离开给西玛添了不少麻烦。但我真想回西玛工作。年初我做那份管理策划的时候,BOSS曾经对我说,我欠缺的是与工厂一线打交道的经验。这次,如果左先生离开,请你把这个机会给我。”
大老板沉吟一下,道:“左已经离开,暂时不知去向。你清楚左的工作有其特殊性吗?我正考虑接替的人选,但是你能胜任吗?”
荷沅没想到左颂文竟然还是走了,而且在大老板离开之前走,走得那么迅速。怪不得他前天在电影院遇见时候说了“再见”,其实后面什么考虑到父母的话,那是她梁荷沅强加给他,他不便解释的才是吧。但他既然走,想必还是会安置好他父母的吧,这真是个麻烦而悠长的夏天。当然,左颂文的事,都不是旁人能管得了的事,荷沅有点冷淡地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我与左前天刚刚见面说了再见。”荷沅有意混淆,含糊其辞地将左颂文与她关系在大老板面前拉近一点。“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关于接替左的工作,我考虑了两点,一点是依公司目前面临的市场环境,扩张招人的可能性比较小,BOSS虽然一直器重我,但我不敢要求为我破例,所以我考虑了左腾出来的位置。另一点是,我可能是公司唯一唯二了解左所留下麻烦成因的人,眼下我虽然不是最佳问题解决者,但我起码已经进入状况,而不会节外生枝多问多说。”
大老板沉默了会儿,道:“左向你了解政策?还有谁也问你了解过?”
荷沅心说,左颂文倒是没隐瞒她是他的消息来源,也或者是她后来专门给大老板的传真让大老板知道真相。“不,是我主动告诉他应该退出,并请左转告你。因为,左曾经很早就向我筹资,我知道他动向。其他也有人问我了解,不过我统一口径,来源我无可奉告,相信我就相信我的话。”
大老板“唔”了声,道:“这就是了。你下午过来办理人事手续,我需要你很快进入状态,快刀斩乱麻。”
荷沅心里欢呼一声,成啦。这简直是最近一阵最美的一缕阳光。她有一点小心思没与大老板说,即使没有左颂文的出走,如果让她回西玛,让她自己选择工作,她也会选择外联。她得缺啥补啥,如果一直窝在办公室的话,她会永远是缺一条腿的理论上的长子行动上的矮子。
但是,一切还得归功于左颂文,没有左颂文扔下的只有老板和她知道内情的烂摊子,老板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她回去。老板很可能担心,如果别的不知情人接手那个烂摊子的话,会因此摸索到他与左颂文的一些秘密。荷沅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老板对左颂文如此器重,不会没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她不愿去探究,她不是八婆,虽然也很好奇。而且,看样子,大老板已经知道二老板在他背后活动的事了,他刚才的问话里有试探她口风的成分在。如今,大概大老板放心了,也可能只有少许放心,但面对烂摊子,他只有招回她梁荷沅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但荷沅不管了,只要回去西玛就行,虽然知道她将面临的是左颂文假公济私留下的烂摊子,但是她不怕。有西玛这等实力公司做后盾,日子不会比她暂掌上海海纳时候艰难。最主要的事,她终于可以得到机会,获得锻炼的机会,而且可以出差的机会。想到这儿,荷沅放下手中的可乐杯子微微叹了声气。她现在,真不是很愿意天天面对祖海,恨不得下午去了西玛报到,晚上便可以拎起行李出差。
但没容她长吁短叹,又有电话进来。竟然是宋妍。刚刚祖海已经告诉她,宋妍现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很可能,那四张照片是宋妍偷拍。所以,听着宋妍说话,荷沅一时有点好奇,三番两次搅得她家鸡犬不宁,宋妍怎么还有脸皮打电话过来?在听到娇柔的“我是宋妍啊”的开场白后,荷沅镇定自若地道:“好久不见。陶可笙找你,说是你父母去厂里找你了。”
宋妍没想到荷沅一句话便扯出她最不风光的事,这就是旧友的坏处了。“陶可笙真是没大将风度,一点点小事叫嚣得该是全地球人都知道了。荷沅,我与陶可笙在办离婚。具体……我晚上接你到我新家吃饭如何?我们好久没好好聊天了。”
荷沅淡淡地道:“对不起,我已经回西玛工作,晚上会出差。等我回来我联系你。”
宋妍了然一笑:“是不是心情不好?别装啦,我知道你。前天我让人把四张保丽莱照片给你送去,当时我手机正好没电了,我才开始用手机,都不知道要防着没电这一点。本来我应该好好跟你说明的。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是正常现象,但是我还是得拿事实提醒你一下‘防微杜渐’这四个字,不能让决口越来越大。你这人太会相信人了,这有时是好事有时不是好事,我旁观者清,有时得给你一棒让你清醒一下。不过你可不能跟祖海说是我做的好事,否则祖海得恨死我。一起吃饭吧,我也正困惑于这种对男人很宽松的社会现象,我们商量商量如何对付。”宋妍不知道荷沅是否已经知道是她出手偷拍,反正在荷沅说出来之前她先说了,荷沅对她也无话可说。那么多年大学一起过来,她了解荷沅的脾气,大多数情况下是息事宁人的,太讲理。只要荷沅不知道她与祖海以前那一出,那她永远都没事。
荷沅心说果然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宋妍说得对,这件事如果今天宋妍不告诉她,明天祖海还会照做,总有一天胆子越来越大做到床上去。但这种话实在不该由宋妍来说,换林西韵的话她会全盘接受。宋妍呢?宋妍还是个对着祖海虎视眈眈的人呢,宋妍会考虑她梁荷沅的婚姻安危?笑话。她装作无知地道:“四张照片是你拍的?唉,宋妍,你还不如不给我照片,谁家常过日子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弄那么清楚干吗?这下搞得我还得对祖海表示表示态度,麻烦。”
宋妍倒是被这话打得愣了一下,她当时一见祖海与人嬉闹,便忍不住地要寻他们两夫妻一个开心,尤其是荷沅这个傻妞,还以为她丈夫是个多完美的人物呢,也不过是个千疮百孔的普通人。她其实真想见到拿到照片后两夫妻晚上会如何吵架。没想到荷沅是这种态度。但她有点不相信,笑道:“你这什么态度,你得在心里明镜似的,在脸上跟睡不醒似的,那才对。好吧,我等你出差回来给我电话,我刚搬家,以后与陶可笙划清界限。对了,我现在流光飞舞广告公司上班,先做个副总,你记一下我的电话。”
先做个副总?好大的口气。荷沅听着宋妍报出电话号码,但是一个数字都没记录,从当初宋妍与祖海勾搭起,她已经发誓不会再搭理宋妍。但不得不佩服宋妍好本事。祖海说流光飞舞有点规模,看来,宋妍又为自己找到什么乔木攀搭了。
与宋妍结束通话后,再吃那个平常喜欢的辣腿汉堡,有点味同嚼蜡了。讨厌一个人,连胃都会跟着有反应。但她不能不吃,她需要体力,她又得开始丰富多彩却吃苦负重的上班生涯了。
祖海接到消息时候,非常不能置信,“荷沅,你不是说我的海纳个人意志太严重,需要改变决策方式吗?你不是说要跟我商量怎么改革吗?你怎么又回去西玛?左颂文的烂摊子是那么容易接的吗?处理得不好,你自己也绕进去,你得花进去多少精力,你还要出差,你都没时间回家。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想离开我,我知道,一定的。”
荷沅心想,对,她确实想短暂离开祖海,但不会永远离开,但这话没法跟祖海说,说了他肯定生气。但她又不想这个时候对祖海屈就,跟他保证她没离开的意思,她自己心里还怨着呢。所以她回答时候避实就虚,“左颂文的摊子并不难接,我反正当作不知道他有私货这件事,即使他们企业暗示明示我也装傻。我只管西玛的事。”
祖海却不依不饶:“荷沅,你早不找工作晚不找工作,昨天才开始看报纸应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干涉你。但你干什么要扛左颂文那边的工作?你想长期出差远远离开我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们今年还要不要孩子?你的MBA还要不要读下去?你为了生我的气你何必这样?回家让你揍一顿还不行?”
荷沅的心思被祖海事事说中,但所有的心思被祖海一说,仿佛又严重了几倍,严重到她承担不起。“你别上纲上线,我呆家里呆闷了,每天不工作的时候净闯祸,还不如工作了神经大条一点,睡得好吃得好。而且这是机会,我想全面提升自己。”
祖海沉默了会儿,道:“荷沅,你出差,你提升自己,你没考虑家庭,没考虑我吧?你生我的气,你现在做什么都不会考虑我,你都不怕我心里难过。家是两个人的,你想扔了吗?”
荷沅这时也火气来了,“祖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扔了家?你别一口一个罪名诬陷我。跟你说,西玛我一定去,我已经在西玛楼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再见。”说完便关了手机。祖海再打来,她就是不接,直接掐掉。简直是无理取闹,见着风就是雨。他做错事,他还有理了,她连生气都不行,这什么世道。跟他既然说不清楚,干脆不说了。
祖海气急,料想荷沅根本就是借接替左颂文工作的机会一步步远离他。人家夫妻结婚后拚着老命地想调到一起,荷沅反而想走开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荷沅不想再要他。他既然在荷沅心里不再是特别的人,荷沅干什么还要他这样一个长相不好文化程度又低的人?荷沅又不是个跟宋妍一样盯钱盯得紧的人,她肯定是在心里放弃他了。她不要他了。
想到荷沅可能心里不要他了,祖海想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狂叫发泄。他都已经承认错误,也一定会改,荷沅为什么还不依不饶?他都无心上班了,开了车晃悠晃悠到西玛楼下停车场发了会儿呆,又不敢上去拖荷沅出来怕她生气,只好回去家里守株待兔。
心里越想越紧张,上海这个大都市什么样的人没有,青峦这样有才有貌的遍地都是,还多的是比青峦更出色的。荷沅又年轻又漂亮,干吗要守着他?他除了钱,以前还有他对荷沅的好,他都没什么别的出色的。可是现在荷沅不看中他的钱,又否定他对她的好,他还剩下什么?一纸婚书吗?离婚太容易了。
都是宋妍捣的鬼。第一次因为她,第二次还是因为她。荷沅那么娇的人,怎么肯承受两次打击。祖海心头对宋妍咬牙切齿,一个人闷坐半天,此时又不便继续打电话给大军探问详情,心中的狠毒渐渐发酵。本来,他并不愿意自己出手对付一个女人,还想交给大军去处理,但现在,不自己动手怎么泄愤。
四点多的时候,大军电话进来。那时候保姆已经收拾好菜蔬回家了。大军带来的消息很让祖海吃惊,“丛总,知道宋妍攀上谁了吗?一个老头,你我财产加起来再翻三四倍还不如他。现在宋妍是流光飞舞的副总,估计等熟悉业务了,老头会将公司全部交给她。”大军又说了个那老头的名字。
祖海听了吃惊,这个老头?都有七十了,宋妍跟他?不过一想也对,“宋妍当然跟老头,老头死了她总能得到点财产,跟着你,哪天你还甩了她。那个老头,你惹不起他,死心吧。”
大军道:“虽然是一个女人,哪儿找不到女人。但我就是不死心,我跟宋妍没完。丛总你得帮我找机会,你太太是宋妍同学。”大军知道宋妍攀上的是个老头后,才明白过来前儿宋妍为什么还回来找他。压根不是为了拿衣服,而是伺候老头得不到满足,找他泄火来了。大军最气的是这一点,宋妍竟然敢仗着老头的势力拿他当小白脸使,她算什么东西,还轮不到她在他面前翘尾巴。
祖海心头还想着荷沅不理他的事,心里烦着呢,哪里还会想到大军在宋妍那儿吃了那么个暗亏。闻言道:“大军,你也算是个人物,身边朋友最多,带着宋妍跟朋友吃好几回酒了吧?以后还是少出来玩,避着老头一点,免得被朋友看见了戳你背脊。”
“我避她?什么,我还避她?”大军被祖海激得跳起来。
祖海不动声色地道:“这有什么,我现在就避着宋妍。我老婆知道宋妍一个结婚的女人还出手勾引你这个钻石王老五,一早警告我不许再见宋妍,怕宋妍把我抢了,她自己也不见,与宋妍闹得很僵。怎么,宋妍没与你说?”祖海才不与大军联手,他要动手的话,自己会出力,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祸,还是一早推了了事。不过他得鼓动大军出手,起码探探老头对宋妍的喜欢到底有多深。
大军想想也是,他与宋妍在一起后,就只听宋妍说她与梁荷沅是多好多好的同学,但从没见两人见过面。“听说老头很宝贝宋妍,两人还有结婚打算。死老头不要命了。”
祖海笑道:“宋妍打的好主意,老头还能活几年?以后等老头一翘辫子,她手中拿着钱,要风就风,要雨就雨,要找什么男人没有?不过她本事可真好,老头这样的人也搭得上。”祖海这才明白,为什么宋妍会那么大胆地拿四张照片捉弄他与荷沅,宋妍这是有恃无恐啊,她快成老头太太了。宋妍看准他们不敢拿她怎么样。“大军,放手吧,都知道你不敢与老头对撞的。弄不好以后宋妍还想着点你们的香火交情,还可以照顾你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