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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梅听了老康的话,蓦然之间又见到了马苦苦的豁嘴,她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持枪抢劫者就是曾经拿着错币、贷款而不得、在云雾镇一间破草房里有一个残疾娘和一个年迈姥姥的马苦苦。她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马苦苦,你的经济问题,我负责解决。”
完全疯狂了的马苦苦听到了龚梅的呐喊,不但没有幡然悔悟,反而把枪口掉转过来,对着美女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去死。就冲着你是第一个拒绝给我贷款的行长,你他妈的也去死吧。”
此时,遭到枪击的老康,前胸立刻溅出了殷红的鲜血,他的身子一晃,几乎要颓然而倒了。就在老康的身体摇晃着要倒而没有倒下去的瞬间,就在马苦苦疯狂叫嚣着把枪口指向龚梅秀美头颅的当口,老康用他生命的最后能量,在瞬间完成了在射击场上练就的近乎完美的射击动作:举枪、顺气间瞄准、射击。
立刻,“砰”的一声巨响,一颗复仇的子弹,从老康黑洞洞的枪口里,呼啸而出,马苦苦疯狂的叫喊之声戛然而止,就像人形靶一样,突然一声不吭地扑通倒地了。这颗复仇的子弹,从他的眉心钻入,再从他的后脑击出,把荒唐的他,由穷苦而平庸的生界,带入了罪恶而不平凡的死境。
那颗带血的子弹力量如此之大。在射穿了马苦苦的脑壳之后,又射到了营业柜台的玻璃上,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把防弹玻璃射出一个黄豆大小的坑。
从马苦苦的枪口下侥幸逃生的龚梅,像疯子一样扑向倒在血泊中的老康。此时,老康的胸前已经完全被鲜红的血液染红、浸透了。他的脸色苍白,躺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谭白虎身旁,也是奄奄一息。那张粉红色的百元错币贴在老康身边的地面上,已经被老康和谭白虎的鲜血染成了鲜红鲜红的色彩。
“老康!老康!”龚梅疯狂地大叫着,跪在他的身边。她让紧闭双眼的他倚靠着自己的身体,让他的头偎依在自己柔美的胸前,继续呼唤着,“你醒醒呀,老康!”
等已经被吓蒙了的几个在场之人醒过闷儿来,赶上前,有的扶起身体已经开始发凉的谭白虎,有的围住龚梅和老康的时候,老康的一对老眼才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他终于瞧见老婆秀美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他带血的嘴上,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声音小得仿佛像蚊子的嘤嘤之声:“是我不对……咱们……能不离婚吗?我和……江莉莉真的没……啥。我们……回家。”
说罢,老康的头一歪,他眼前的现实世界,他心中的无限遐思和梦想,他一切一切不了的情缘,瞬息之间都成为空白,都归于宁静。他就这样让人不敢确信地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康,老康!你晓得吗?我和别人也没……老康!老康,我告诉你,我已经从法院撤诉了。老康!老康!你醒醒。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南小城的日子吗?我要告诉你,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我们一起……回家。”
无论龚梅怎样声嘶力竭地呼唤,无论美女怎样像疯子一样叙述着她和他在江南小城曾经有过的温馨,老康依然是一动不动的。随着一个美好灵魂像影子一样地飘向天堂,他的身体开始僵硬了,他已经永远不可能听到他最想听到的老婆喊出的这温柔之声了。
此时此刻,营业大厅里王杰的歌声依然余音绕梁一般的盘旋着,那忧郁的歌,那首寄托着她与他热恋的美好回忆的歌,那首被他俩千百次听千百次唱的《回家》,正被王杰唱到了最高潮:
“……回家的感觉就在那不远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着童年的幻想,走过的世界不管多辽阔,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
48 尾声
由于阮大头积极配合中央银行和公安部门退还了众多普通百姓手中的股权证,才避免了在北京市发生一起足以引爆城市社会治安的金融危机。阮大头的其他剩余财产经过拍卖,全部用于补偿了外商对至大投资公司的投资损失。一个像航空母舰一般庞大的至大投资公司因非法违规融资的问题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像被爆破的高楼一样,轰然坍塌了。鉴于阮大头认罪态度较好,且有切实的立功表现,被北京市人民法院以金融欺诈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并被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当枫叶宛如鲜红的血一样重新在西山红遍的时候,北京市出现了两个知名的美女。一个是因勇斗歹徒,保护国家财产免受损失,经营有方、业绩突出而被评选为全国金融系统劳动模范的龚梅;一个是因无微不至地孝敬有病公婆,被当地街道妇联评为模范媳妇的江莉莉。
龚梅每日里开着她那辆白色的本田轿车,穿行于北京市各大企业之间,继续进行着她以改善金融服务、全方位竞争优质客户为主的金融竞争。虽然没有了至大投资公司的十五亿人民币存款,但是,在她领导下的五一支行,依然成为全五一银行业绩最佳支行。
龚梅在老康位于西山的墓地旁边,以和老康同样的方式安葬了谭白虎。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也成为了她工作之余唯一放飞心情、重温旧梦、感怀生死爱情和生死友谊的场所。
在一个经济适用房小区,经常可以看到一个高而苗条的大美女,搀扶着一个小老太太,缓缓地散步其中。陪伴诸葛秀安度晚年,就是江莉莉工作之余的唯一乐趣了。
同时在这个小区经常出现的,还有一个英俊的四十岁左右的保险推销员。他有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胖脸,胖脸上长着一对男人少有的丹凤眼。虽然小区保安员时不时地把他像上门推销的无照商贩一样驱逐出区,但他依然会再瞅准个空子溜进小区,无怨无悔地挨门逐户地宣传“保险是中国人新三大件”的道理。
最悲惨的人是老马头儿。他不但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他唯一可以指望的大学生儿子。他是抱着马苦苦的骨灰回云雾山下云雾镇的。一路上他不停说着的,只有一句话:“早知道苦苦有了精神病,我再咋穷,也得给他看大夫呀。”那份自责,那份悲悯,几乎把他自己变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男“祥林嫂”。
马苦苦藏在京城大学古塔下的那五万元人民币,过了一年之后才被人意外发现了。由于始终无人认领,经北京市教育局、公安局批准,特将此笔款项设为资助无钱交纳学费大学生的帮扶资金。至少有十名大学生因此项基金得以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
错币 第六部分
最到位的营销(1)
回到北京的龚梅,忙碌得像一只采蜜的蜂,她用一整天的时间埋头处理外出期间积留下来的案头工作,接待了几拨分行以及企业上门来访的客人,又一连接了客户打进来的三十几个电话,这使她的心越发像躁动的春天了,只是她心里萌发的却没有半点姹紫嫣红的美丽,而全部是焦头烂额的烦恼!
一烦的是,她的感情生活。她听说老康在保险公司像一只重新入水的漏网之鱼,干得春风得意,又升了官,但是,自己回来多日,家里的电话却总是没人接。那老东西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影又无踪,更不见有半点儿请自己荣耀回家的行动。从保险公司那边传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说他真的已与那大眼睛的女孩儿有染了!
二烦的是,银行的案子。在她离行外出期间,银行的玻璃窗竞被人用砖头匪夷所思地砸破了几块。值勤的保安只顾死睡,对什么人砸了银行、什么时间银行被砸的问题,竞一无所知!分行保卫处的同志专门为此来支行进行了调查。推测出的结论是:用石头砸银行,绝不是街头烂仔的恶作剧,而是别有用心之人有目的、有预谋的行为!很有可能是有人企图对五一支行图谋不轨,砸玻璃只是试探一下银行的保卫措施是否得力,属于火力侦察一类的行动。分行要求五一支行一定要提高警惕,严防盗、抢银行的恶性案件发生。
三烦的是,阮大头的存款。为了套住阮大头的寡妇娘,龚梅不惜动用了一切手段,可查来问去的折腾了好几天,就是找不到一个人能跟诸葛秀搭上头。没有熟人引荐,自己和谭白虎千辛万苦、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瘙痒特效药就无从使用!
谭白虎见龚梅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强挨到第二天,就主动跑进美女行长的办公室,一拍瘦脑袋,出了个傻主意:“我上门硬磕去!”
“没脑子吗?你!”龚梅圆睁着杏眼,望着自作聪明的谭白虎,呵斥道,“你一个陌生人上门送药,特效药也会被她当成了毒药!”
听了美女行长的这一声呵斥,谭白虎只得尴尬地低头,不作声了。他回到北京之后,一听说有人预谋对五一支行图谋不轨,心里就“咯噔”一下。联想到在银行门口捡到的五四式手枪,他的脑门子都吓出了汗来!图谋不轨的人是谁?会不会就是这把五四式手枪的枪主?但是,他没敢支声,更没敢把捡枪的事情汇报给分行保卫处。他晓得,那样一来,等待他的不是监狱的铁窗,也会是被银行开除的命运!他现在的努力,一切的一切,包括与龚梅曾经有过的亲昵,也就永远永远地完蛋了!
龚梅又在办公室里转了十个圈,突然停下脚步,问:“老康最近有没有再和你联系?”
谭白虎抬眼瞧了一下龚梅,嘴上一声不吭,心里却嘀咕道:“他是你老公,咋反问我?”
龚梅见谭白虎没支声,就焦躁地问:“我问你呢?老康与你联系过没有?”
“没有!”谭白虎被龚梅少有的大嗓门吓得站起了身。
龚梅停下脚步,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老康身边那个送情报的,也指望不上了!”
“要不,我冒充医生,打电话过去?”
听谭白虎这样一说,龚梅的智慧仿佛突然被激发了,脑际似乎闪现了一朵天才的火花,她兴奋地一拍桌子:“对了!工业部财务司施司长小舅子的弟媳妇在别墅小区当社区主任!也姓施!你去找施小姐,让她以社区体检的名义,把你这个假医生推荐给诸葛秀!”
谭白虎立刻喜上眉稍,可不等开口却又冷不丁儿地垂头丧气起来:“我一个大小伙子上赶着找人家一个小媳妇儿!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我先给施小姐打电话,而后你再去!”龚梅不假思索地拨起了电话。她先找到了施司长,寒喧几句之后就向施司长索要别墅小区施主任的电话。
施司长惊诧地问:“小龚,你发财了?”
龚梅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反问:“我发财?”
施司长笑了:“你没发财,怎么要小区的电话?那里的房子可是几百万人民币一套哟!”
龚梅为了五一支行拉存款的伟业,只得撒了谎,含含糊糊地敷衍道:“朋友买!朋友买!”
挂断了施司长的电话,龚梅又准备按照施司长提供的电话号码去找施小姐。谭白虎却磨磨叽叽地开了腔:“龚行,能不能让一个女同志去泡施小姐呀!”
龚梅见谭白虎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反而被逗笑了:“你又错了!这次还就不能找女同志去!”
谭白虎诧异了:“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小媳妇儿,咋……”
“你还是不动脑子!”龚梅胸有成竹地打断谭白虎的话:“你怎么忘了,诸葛秀是一个神经病!在她眼里,女人是祸水!祸水上门,事情没做,早就失败一半啦!”
最到位的营销(2)
谭白虎这才无奈地点点头,重新坐在了龚梅对面的椅子上。等龚梅刚要打电话的时候,他又急忙站起身来,建议道:“龚行,我还不能冒充医生!”
龚梅睁大了杏眼,不晓得眼前的这个小职员又要搞什么名堂:“为什么?”
“您想,我在诸葛秀面前冒充了医生,可拉存款时,见了阮大头,不就又露馅了吗?!”
龚梅点了点头,表扬了一句:“这次你是动脑筋了!”
谭白虎被美女行长一表扬,立刻感情激跃起来,思想的火花又迸发出来:“我瞧,您就自个儿冒充医生,我还是作真实的银行职员得了!我们告诉诸葛秀,是银行介绍您这个医生给她看病的,不就完了吗!”
“有施小姐带着,让诸葛秀相信我们,问题不大。可万一她问起为什么银行要给她介绍医生,怎么办?”龚梅顺着谭白虎的想法思索着。
“就说施小姐是我的亲戚,她无意中听我说起您,出于热心,就让我介绍您到小区来,再顺便给诸葛秀看病的!”
龚梅沉思片刻,把谭白虎的谎言进行了一次逻辑性的梳理,终于点头道:“就这样吧!”她笑了笑,开了一个玩笑:“明明我们是活雷锋,可却非得把美名推给施小姐!唉,长此以往,商将不商啦!”
龚、谭二人给诸葛秀的送药过程,简直像演一出双簧戏一样滑稽。
首先,她们要拉施小姐下水,把她转化成五一支行拉存款的同谋。当然,这之中少不了龚梅先谈自己的行为既不违法又不违纪,再大谈特谈自己与施司长的友谊,最后外加送出价值一千元人民币的纪念银币一枚。施小姐拿着沉甸甸的银币,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快人快语地大叫:“哎哟妈呀!这银行工作听着那么好!可瞧你们这样儿,干得这哪儿是人干的活儿呀!”
而后,由完全成为拉存款战友的施小姐按照龚梅的指点,用电话通知了诸葛秀:“大妈,社区请来了一个龚医生,专门治皮肤瘙痒!您要不要看看?”
“刺挠!我身上刺挠着哪!可小保姆好模样儿的就回家了!我离不开!”诸葛秀不等施小姐再说啥,很痛快地把电话挂断了。她压根儿就不相信她的这个无名之病还能治好!
施小姐岂肯无功受禄,准备再把电话打过去。龚梅赶紧拦住了她,说:“先等一下,如果催急了,诸葛老太太来一个讳病忌医就麻烦了!”
施小姐也为龚梅的苦心着急:“那可怎么办呢?”
龚梅杏眼一转,计上心来:“先给阮大头打电话,让他劝诸葛秀接受治疗!”
施小姐见过这个在小区里知名度颇高的民营大款,就按照龚梅提供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阮大头办公室的电话。
阮大头一听,仿佛深夜里见到了太阳,大眼珠子立刻亮兮兮的:“好呀!我立马儿过去!”
龚梅一听阮大头要亲自来,心里一惊:这不是等于提前暴露了拍诸葛秀马屁再由诸葛秀帮助拉存款的计划吗?这不是又要自己与阮大头单打独斗、弄不好再把自己重新陷入阮大头的色情陷阱吗?她赶紧跟施小姐连连摆手,一副焦急万分、有苦难言的样子。
施小姐没明白龚梅的意思,便捂着电话话筒,疑惑地追问:“是不让他亲自来吗?”
“千万别让他过来!”龚梅压低嗓子,急赤白脸地叫,“让他劝他妈接受治疗就行啦!”
施小姐不愧是大司长的亲戚,也是聪明绝顶的,在这危机时刻,不慌不忙地把谎话编得一溜一溜的:“阮董,我们是学雷锋、做好事儿!您一个大忙人,再亲自来,一来我们承受不起;二来,不就失去我们的本意了吗?!”
对面的阮大头却急赤白脸地打断了施小姐的话,大叫道:“别说我忙!我忙,也忙不过治我妈的病去!”
施小姐继续急赤白脸地撒谎:“人家医生就要走了!”
“别介呀!我多给钱还不成吗?只要给我妈治好病,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阮大头依然执着。
施小姐也被阮大头说动了心,捂着话筒,反而劝龚梅:“阮大头说只要治好了他妈的病,出多少钱都行!我看,还不如直接向他本人拉存款得了!这样不是更省事儿吗?何必舍近求远地兜圈子哪!”
施小姐见谭白虎把瘦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就诧异地解释道:“这个阮大头别看表面上粗声恶气外加色眯眯,其实,这个人挺仗义的,而且还是一个大孝子哪!”
龚梅心里连连叫苦:“他一个色眯眯就已经够我一呛啦!他再怎么仗义,也得看跟谁!反正我不使手段,他是不可能把存款乖乖地放到五一支行去!”于是,龚梅把手向施小姐摆个不停,嘴上坚决反对:“不行!不行!阮大头虽是个农民企业家,可说话没个谱,现在只有他妈能管住他!离开诸葛秀,我们这存款也就泡汤啦!”
最到位的营销(3)
聪明的施小姐似乎明白了龚梅的苦衷,立刻斩钉截铁地对阮大头说:“不成!您不用亲自来!医生马上就走了!您赶快跟诸葛大妈说一声,说医生立马儿上门就诊去!”
阮大头的大眼珠子一连几转,也是急中生智:“成成成!您让医生先去!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说罢,他一边用手机给寡妇娘打电话,一边出了公司的门,钻进自己的卡里拉克轿车,就往别墅小区风驰电掣一般地赶来。他当然要赶到医生走之前,见一见医生的面,讨个说法: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对于他来说,现在没什么比治好寡妇娘久治不愈的怪病更重要的事情了。
阮大头风驰电掣一般地刚走不远,他的手机就“吱吱”怪叫起来。电话是他在北京市东城区开办的地下钱庄经理打来的,说有要紧事请示。阮大头只好先在路边停了车。
“阮董,有一个坏小子,刚拿了我们的分红,立马就要取本!”东城区经理汇报道。
“这不是明摆着讹咱们吗!?”阮大头气狠狠地说。
“是呀!可这孙子说,如果不给钱,他就到中央银行和公安局告我们非法融资!”东城区经理气急败坏地叫道。
“你想怎么处理?”阮大头冷冷地问。
“阮董,我想找个哥们儿,办了丫挺的!”
阮大头冷静地问:“你怎么个‘办’法儿?”
“弄残了丫挺的!如果丫再闹腾,豁着我这个东城区钱庄,跟丫挺的干!”
阮大头呵呵笑了:“兄弟呀,我们现在只是在政府不准许的情况下做做金融生意,你可千万别在潜意识里,把你我当成黑社会啦!”
“我豁出去的只是东城区钱庄,对您和整个至大投资公司不会有一丁点儿影响!”
“把钱,给他!本利全清!”阮大头命令道。
“可我……他妈的窝囊呀!”
“窝囊什么?别因小失大!下次甭搭理这样的客户就是了!”阮大头吩咐完了,开起车,继续往诸葛秀居住的别墅小区而来。
施小姐带着龚、谭二人敲响了诸葛秀三层小楼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脸布满了阴霾的诸葛秀站在门口。她睁着一双老眼,望了一眼门外的三个人,最后把痴滞的目光落在谭白虎的瘦脸上。一见男人的脸,她脸上疑惑的阴霾立刻变成了朝阳一般的笑容,问:“你就是大头介绍来的医生?刺挠!我身上刺挠着哪!”
施小姐明知道诸葛秀歧视妇女,却依然一点儿不含糊,推着龚梅,站在了谭白虎的身前。一个女人隆重推出了另一个女人:“这就是龚医生!她是专门治疗无名杂症的专家!”
望见龚梅,诸葛秀老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朝阳一般的笑容立刻又重新变回了疑惑的阴霾。她低了头,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唉,好模样儿的,咋来个女医生呀!”那个“女”字说得很重,是赤裸裸的鄙夷的意思。
施小姐见诸葛秀又犯了重男轻女的神经病,重新拉过谭白虎,一个女人比对龚梅更加隆重地推出了唯一的男人:“他姓谭,是医生的助理,在五一支行工作。如果没有他的介绍,龚医生还来不了咱们小区呢!”
诸葛秀望着谭白虎年轻而清瘦的脸,老脸上的笑模样立刻就又重新恢复了:“好!银行的好!”
谭白虎虽然是个丑男,此时此刻也只好学着俊男的模样,赶着鸭子上架,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向眼前的老女人毫不吝啬地大施“美男”计。他搀着诸葛秀颤崴崴的胳臂,用自己坚硬的身体倚住诸葛秀的老身,说:“大妈,您吃了这药,瘙痒病保准儿会好的!”
诸葛秀“嘿嘿”地笑了,宛如在众人面前开放了一朵共和国的幸福老花朵。
龚梅没心思跟诸葛秀这个老神经病计较孰是孰非。虽然自知不招诸葛秀待见,但她依然认真地蹲在诸葛秀身前,学着冯瘸子给病人看病的样子,望了望诸葛秀的老脸,听了听诸葛秀的病情,再号了号诸葛秀的老脉,算是完成了望、闻、问、切的医疗过程,而后又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写,虽然没有冯瘸子龙飞凤舞式的潇洒,也算是出了药方子。她对诸葛秀和蔼可亲地说:“大妈,银行的这位小伙子叫谭白虎,我这方子开完了,一会儿让他给您抓药去!而后,再给您送回来!”
“啥?好模样儿的,让我吃啥‘虎’?”诸葛秀的一双老眼只顾望着谭白虎痴痴地笑,根本没听清龚梅说的话。诸葛秀无论是说话,还是静坐,她的一双老手总是不肯闲着,不是在自己的脸上挠挠,就是在自己的腿上捏捏。
谭白虎赶紧上前,坐在诸葛秀的身边,大声说:“龚医生已经开了药。我一会儿给您抓药去!回来之后,我再给您煎!”谭白虎说完,趁诸葛秀没注意,没敢跟龚梅诉苦,只得朝施小姐作一个苦脸,咧了咧大嘴巴。
最到位的营销(4)
龚梅见谭白虎这个糖衣炮弹把诸葛秀炸得舒舒服服的,一颗心才算是落进了它舒服的位置,见为诸葛秀治病的事情已经安排停当,就对谭白虎一语双关地说:“我们就先走了!剩下的,可就是你的事情了!”
龚梅的话音未落,小楼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龚梅的心一惊:“不会是阮大头为了尽孝心,又言而无信地跑回来了吧!”
诸葛秀也听到了敲门声,挠一挠自己的脸,在谭白虎的殷勤搀扶之下,颤颤崴崴地站起身,老着嗓子问:“谁呀?刺挠!我身上刺挠着哪!”
“妈,是我!大头呀!医生还没走吧?”外面竟然传来了阮大头风风火火的声音。
色狼之心(1)
听到门外阮大头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几声色狼的咆哮,龚梅突然感到气短、腿也软了。这感觉除了惊恐,也似乎是做贼被人抓了个现行一般。
谭白虎虽然在诸葛秀身上找到了自身的无限价值,但依然是晓得事情利害关系的,因此,他凭借着暂时为诸葛秀充当男性拐杖的职务之便,有意拖住了老太婆的老身子,不让她轻易走过去开门,弄得诸葛秀诧异地大叫:“这孩子,好模样儿的,咋不让我动呀!大头回来了!”
谭白虎一边糊弄着诸葛秀说“大妈,我去开门”,一边把一对细眼睁得圆圆的,望着龚梅,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龚行,您快拿主意吧,我可坚持不了多一会儿啦!
施小姐见身边的三个人像演对角戏一般各怀心事,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德行样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她不解风情一般地轻声说:“龚行,真是好人有好报!您本来就要找阮大头拉存款,这回还真把本人碰上了!让老娘当着儿子的面一吩咐,这事儿不就妥了嘛!”
龚梅不晓得如何应付施小姐的好心话,只得一声不吭,假装没听见,可鼻尖上却已经急出了细小的汗珠。见施小姐又要好心地主动上前开门,赶紧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
门外的阮大头等得不耐烦了,用大拳头敲了敲门,等“咚咚”的声音响过之后,又大叫道:“妈!您没什么事儿吧?”
诸葛秀终于挣脱了谭白虎的搀扶,扯着老嗓尖叫道:“来了!来了!刺挠!我身上刺挠着哪!”她一边叫,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向门口,完全忘记了谭白虎这把男性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