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盼雨笑着说:“昊哥,你没有听过那句老俗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如此,何况是朋友呢?我看那个姓孔的也不一定靠得住,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哥在这里。”
“小雨,你放心吧,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和壮哥可是生死兄弟,永远也不会背叛壮哥。”
“这就好,正因为我相信昊哥,才把重任托咐给你。好啦,你帮我哥安置一下,我走啦。”凌昊天向开始离开的苗盼雨挥挥手。
苗盼雨走后,苗得雨愤愤地说:“他妈的,又得住黑窟窿里了,真不想住在下边。”
“壮哥,小雨说得有道理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点为好。”凌昊天说。
“唉,我老苗上管英雄好汉,下管逃荒要饭,没有想到会这么背运。那你得把小燕给我接来。”
“壮哥,我算服你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会忘记女人,一个三倍女也值得你这么留恋她?”
“少他妈的的废话,我的德性你还不知道?那一天能离开女人,井下给我安排舒服点,放一张席梦思床,再给我弄个电视和VCD,不然他妈的急死了。”
“井下潮啊,况且不允许有电视……”
“坏了再买,老子有的是钱。”
“是井下不允许有电视啊,壮哥,你想让红旗矿也出事故吗?好,好,壮哥,我这就去把小燕找来,啊,对了,壮哥,我看小燕一身骚劲儿,她可靠吗?”
“耗子,你壮哥我搞的女人快一千个了,你见我什么时候栽在女人手里了?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放心,一个小女子翻不起什么大浪,至少目前还没有敢背叛你壮哥的女人。”
“壮哥对女人就这么信任?”
“别他妈的废话了,快去安排吧。”
“好的, 好的,我一定安排得让壮哥满意。”凌昊天说罢开车离去,此时大雨从天而降,整个凤凰山都处在烟雨苍茫之中。
……
苗盼雨在山上已经得知白杉芸将要死亡的消息,他也得知是路长通的主谋,她甚至还想到白杉芸一旦被害,路长通必然从此躲在国外不敢回来,那么他手下的那些人……离开凤凰山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最近河东省发生的一些事情无不证明陈唤诚和路坦平之间已经有暗流了,如果路坦平真的因为白杉芸的揭发信,因为白杉芸的死被上边盯上怎么办?她必须考虑自己的退路。可是退路在哪里?自己从接手哥哥那四千五百万赃款开始,已经是窝赃犯了,如果哥哥出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路长通明天就要躲到国外去,她现在只有孤注一掷,别无选择。她想到了接手路长通手下的那些人,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她同时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句话,于是她让周大海通知凌海天、韩二宝和凌昊天要在一起坐坐,地点就在大世界。她则搞五张银行取款卡,每张卡上打了一百万,准备以金钱收卖人心,让这些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人物成为自己的鹰犬,听她指挥,为她卖命,她准备当黑社会的老大,白道黑道两条腿走路。为了能够让这些人听命于自己,她又给路长通打了个电话:“长通吗?我是苗盼雨。”
“啊,是苗姨呀,有什么指示?”
“小通,你也知道河东现在的形势,看来对你爸爸是越来越不利了,为防万一,你的朋友在关键时候必须挺身而出。你知道你爸爸是省长,他不可能直接和那些人接触,但是他们必须有个领导中心啊,要不然怎么统一行动,怎么保护你爸爸?”至于白杉芸的事她一句也没有问。
“苗姨的意思是……”
“我是为了你爸爸,我想在你离开以后你的那些哥们必须得服从于一个人,这样对你对你爸爸都有好处,我的意思你能够明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分别给他们打电话,我不在的时候,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应该听你的指挥……”路长通也知道只要白杉芸一死,他是不能在国内停留了。
“嗯,这样也行,反正都是为了你和你爸爸……”
苗盼雨来到河东大世界的时候,摆蕴菲还没有接到白杉芸的死讯,还没有下达对大世界的搜查命令,这里和往常一样,有嫖娼的,有吸毒的,有赌博的……
周大海也不知道白杉芸将要死亡,他已经把人通知齐了,正在等着苗盼雨。苗盼雨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都站起来迎接她,那样子就像她在大河集团里。她心中一阵惊喜,看来这些人已经接到路长通的命令让了她这个新头领。因为不是吃饭的时候,苗盼雨也没有让凌海天安排饭,她直接进行了就职演说:“在座的都是小雨的哥哥,长通过去干的那些事情大家也许都知道,长通也没有亏待过大家,现在大河市的风声不对,我们必须团结,我们既然上到一条船上,将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看来我们谁也下不了这条船,只有一往无前了。”
苗盼雨带有威胁性的语言令大家有些不安,尤其是周大海和韩二宝,他们是凭路长通的关系才有今天的,他们花了路长通不少钱,也接受过苗盼雨的别墅和提供给的小蜜,他们现在既看重自己的前途,又舍弃不了苗盼雨的金钱,心里很矛盾。而凌海天和凌昊天则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苗家兄妹干下去的。
苗盼雨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她现在必须加一把火,断了他们的后路。于是她掏出五张卡说:“小通以后不可能经常回来,小雨决不会亏待大家,这是五张卡,每张一百万,你们每人一百万,算是我的见面礼,剩下的一百万是奖励基金,由海哥调配使用……大家收下吧。”
四个人看苗盼雨如此大方,没有什么好说了,收下卡之后周大海叹一声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周大海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看我的行动吧,一切都听从老板的,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韩二宝刚才没有顾上和小姐温柔,一脸不高兴,不过他是个比较贪财的人,过去路长通从来没有给过这么多钱,他有些见钱眼开:“我韩二宝以后生是老板的人,死是老板的鬼,老板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凌海天是个亡命之徒,况且是路长通给了他一切,他只有报答路长通,路长通让他以后听从苗盼雨他没有二话可说,表态道:“我是个粗人,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以后一切听从老板的。”
凌昊天和苗盼雨的哥哥苗禾壮是结拜兄弟,历来把苗盼雨看作是小妹妹,现在苗盼雨当了黑社会的老大,他一百个拥护:“哥哥我没有说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苗盼雨看这些人已经投奔到自己的麾下,心里一阵狂笑喜,但是她没有把狂喜流露出来,她又一次强调说:“从今往后,大家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有什么任务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省公安厅我有办法摆平,就是大河市的摆蕴菲不好办,她这个人软硬不吃,水泼不进……”
凌海天把眼一瞪说:“他妈的,不就是一个摆蕴菲吗,这事有什么了不起,不行老子就做了这个臭娘们!”
苗盼雨摇摇头说:“不要乱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第一,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摆蕴菲坏了我们的大事;第二,周大哥现在还是支队长,不可能一步跨到局长的位置上,等周大哥的副局长明确之后,干一段时间再收拾摆蕴菲也不迟。”
凌海天说:“那她要是处处跟咱们作对怎么办?”
“不过我们确实应该密切注意摆蕴菲的一切动向。”
这时候周大海的手机响了,周大海说:“不要说话,是摆蕴菲的电话。”大家都不说话了,周大海才接电话:“摆局,请指示。”
摆蕴菲是打电话让周大海回局里,什么事情在电话上没有说。
苗盼雨善解人意地说:“周哥和韩哥是国家干部,当差不自由,你们去吧。”
周大海拿了卡提前走了,韩二宝还惦记着十八楼那个漂亮的小姐,也申请离开。苗盼雨见二人已经走远才说:“海哥,昊哥,周大海和韩二宝不要指望他们具体做什么,只要他们能够及时通风报信就行了,有些事情还得咱们自己做。另外有些事情也不要对他们说,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凌海天说:“小雨你既然不相信他们,何必给他们那么多钱呢?”
“海哥,这你就不懂了,钱是什么东西?它是为人服务的,它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可以给人带来灾难,也可以买来平安。”
凌昊天说:“小雨,因为矿难的事不会牵涉到壮哥吧?”
“很难说,因此我才要你们有个准备。”苗盼雨担心的不是矿难责任,她知道因为那个事情要不了哥哥的命,她担心的是怕因为摆蕴菲顺藤摸瓜查出七一四大案来,一旦摆蕴菲点住他们兄妹的命门,一个也别想活,就是路坦平也保不了他们。可是心里话她无法向凌海天和凌昊天说,那是她最大的机密。她同时也知道凌海天帮助路长通贩过毒,犯得也是死罪,这几个人中间只有凌海天身上有命案,有命案的人才最靠的住,必要的时候她也只能把任务下达给凌海天。也不是她不相信凌昊天,她知道凌昊天很讲哥们意气,对苗禾壮忠诚不二,但是他身上没有命案,这种人做起事来往往容易瞻前顾后,“革命”不彻底。
凌海天这时候问苗盼雨:“小雨,有什么任务你就直接说吧,你也知道哥的为人,我也知道昊天和壮哥的关系。”
苗盼雨点一支烟抽着说:“我们现在需要知己知彼,对摆蕴菲的行动必须掌握,我想我们应该在摆蕴菲的司机小满身上动动脑筋。”
“嗯,好注意!”凌海天说。
“只怕不太好办。”凌昊天说。
“目前只有这个捷径。”
“小雨你放心,在你海哥这里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是啊,连白杉芸……”
凌海天吃了一惊,注视着苗盼雨欲言又止。
苗盼雨为了彻底控制凌海天,故意说:“唉……在哥哥面前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和路坦平的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能不跟我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凌海天听苗盼雨这么一说,自己确实没有退路了:“小雨,以后哥哥听你的,我会尽快想办法控制摆蕴菲的司机小满。”
苗盼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现在像个黑社会老大似的一抱拳,离开了大世界。
线上的人,最终可能会有借尸还魂,李代桃僵的效果。”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黑脸一定要唱好,我还是那句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是有一条你必须明白,咱们可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我平安,你们就平安,我倒了,肯定要倒下一大片。”
“我明白,我明白,生是平州人,死作平州鬼。你一百个放心,晚安!”
路坦平刚刚合了手机,手机又响了,他接住电话听了一阵子说:“唉……你应该先告诉我啊。”
“因为你当时很忙,根本不可能接电话,所以我就……”
“你和小通是同学,你还不知道他的德行?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混小子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白杉芸一死让我们非常被动啊,你也有可能因此被怀疑或者暴露身份。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和我联系,也不要和小通联系,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联系,多保重吧!对了,你最好弄个专用电话,然后把号码告诉我,这样会安全些。”合了手机,路坦平刚刚点了一支烟,小儿子长远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爸,平州市市委书记秦汉仁和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想见见您,您看见不见?”
路坦平思考了一下说:“你让他们进来吧。”路长远出去了。一会儿秦汉仁和刘颂明推门进来。路坦平没有起座,也没有让座,秦汉仁和刘颂明一直站着。路坦平任平州市委书记的时候,周姜是市长,路坦平升任副省长之后,周姜是平州的市委书记兼市长,秦汉仁和刘颂明都是市委副书记。后来刘颂明调大河市任市长,秦汉仁任平州市市长,再后来周姜和大河市的市委书记季喻晖同时升任副省长,秦汉仁出任平州市委书记,刘颂明出任大河市市委书记。
秦汉仁看路坦平不说话,就问道:“路省长,我觉得,你一直对周姜是不错的,她也是平州上来的干部,她今天的表现怎么那样反常?你是不是哪一点得罪她了?她今天简直她妈的像个女鬼!”
刘颂明则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她妈的,她周姜要不是靠你路省长的推荐和提携能够当上副省长吗?看看人家季喻晖同志多义气。那个周姜真是个忘恩负义的骚货!你看她今天那样儿,咄咄逼人,夸夸其谈,简直她妈的是个更年期的变太狂!”
路坦平望望秦、刘二人,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支烟说:“人各有志,随她吧。”
刘颂明说:“唉,要说人家说得也不无道理,大河集团怎么会在三个月内亏损将近五个亿?这确实有点让人不敢相信,我打电话给苗盼雨同志,她说她正在调查落实企业亏损的症结所在。唉,这个大河集团在大河市的地盘上,我有些担心……”
“颂明,你的担心是对的,不要光知道要钱,该为大河集团分忧解难也得为人家分忧解难。”路坦平瞪了一眼刘颂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路坦平的话是有根据的,大河集团占地两千亩,当时虽然在地价上每亩刘颂明给苗盼雨优惠了两万元,可是他一次就接受了苗盼雨两千万元的贿赂。
秦汉仁则抱怨说:“大气候所致,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平州铝电集团现在也不挣钱,不挣钱就等于是赔钱啊!”
“那是你们没有能耐,人家天野市天南县铝电集团为什么就挣钱?天野的铝深加工也挣钱,你们为什么不向人家林君学习学习呢?坐井观天,没有一点长远眼光,我看平州铝电集团早晚也要跨在你秦汉仁手里。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路坦平是靠机遇当上省长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当省委书记,因此我只想在位的时候把你们都提拔上来,将来我能够有个软着陆的结局就不错了,现在看来我能否软着陆还是个未知数。你们也太不争气了,大河市接二连三出问题,你刘颂明能说你没有责任?只要你能够保住市委书记的帽子就不错了。平州这两年毫无政绩可言,你秦汉仁还能够进步吗?你们太不争气了,我都为你们汗颜。你们看看人家王步凡,天野市的各项工作就是比你们搞得好,因此在公开场合我也不得不表扬人家王步凡。省委省政府的干部说河东省分为天野帮和平州帮,现在平州帮可是不占上风喽,你们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就不是平州人不占上风的问题了,很可能平州的干部是要倒霉的。”
刘颂明和秦汉仁无奈地低下了头。
路坦平又点了一支烟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有超前意识,不能处处被动挨打,组建河东铝电集团只怕是迟早的事情,将来河东铝电集团的挂帅人物不是边关就是周姜,边关的可能性更大,那么副总指挥是谁呢?天野铝电集团的林君肯定是其中之一,因为人家有政绩,还是正厅级干部!那么平州铝电和大河铝电两家能不能产生一个副总指挥呢?我看还是个未知数,一旦河东铝电集团里没有平州的干部,我们可就被动了。”
刘颂明说:“不管怎么说苗盼雨也应该出任副总指挥吧?”
秦汉仁说:“是啊,如果说平州铝电集团没有资格的话,那么大河铝电集团总是有资格的吧!不过,现在亏损那么多只怕对她也不利啊。”
“你怎么知道亏损了?人云亦云,没有头脑。”路坦平很不高兴的说。
刘颂明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说:“资格?资格是什么?资格是看实力的,是看效益的,不是凭空设想的,我看大河集团行!”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秦汉仁提出了疑问。
路坦平又看了一眼那本《官场三十六计》说:“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挽救被动局面,那就是借尸还魂!说白了就是你们平州铝电集团无条件被大河铝电集团兼并,这样一来,大河集团仅凭实力就超过了天野铝电集团,就必须给苗盼雨弄个副总指挥。”路坦平很果断地说。
秦汉仁倒吸一口冷气说:“有难度,只怕有难度。”
“就这样不挣钱干耗着就没有难度了?你秦汉仁怎么越活越糊T了?将来河东铝电集团里如果没有一个平州的干部谁替你说话?”
“那么被兼并之后就能够云散日出,柳暗花明吗?路省长,大河集团现在可是亏损企业,平州集团最起码还没有亏损啊!”
“汉仁,又犯糊T了,你怎么就敢肯定大河集团亏损了呢?那都是谣言,不要听风就是雨。汉仁啊,你给我记住,成败得失不在一城一地,这是个战略问题,你想啊,如果平州铝电和大河铝电两家合并为一家,仅凭实力就可以得到半壁江山,以后我们面临的是河东铝电集团,既然河东铝电集团要把全省的铝电行业统管起来,哪有只管收入不管支出的道理?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平州铝电的账,还是大河铝电的债,河东铝电都得统统承担起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建设平州铝电集团你秦汉仁手脚也不是很干净,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只是看我的面子没有人追究你,现在厂子建成了,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对于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东西你怎么处理它?啊?现在有人站出来收购它,你是给人家还是留着它?”
秦汉仁拍一下脑袋说:“哎呀,领导就是领导,我在这里表个态,坚决服从省政府的决定!”
路坦平又望着刘颂明说:“颂明啊,兵贵神速,机不可失。过两天我就到北京开会去了,我估计开会回来,河东铝电集团的事情省委就该研究了。我出面可不合适。你出面和苗盼雨同志谈一下,汉仁呢要主动要求一下,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说是我的意思,我希望我从北京回来后看到的是平州铝电集团和大河集团铝电已经合并为大河铝电集团。不过这个事情要注意保密,不要张扬。小心别有用心的人做你们的文章,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过去了。”
秦汉仁急忙说:“省长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交上一份M意答卷的。”
刘颂明也说:“我们明天就开始着手办这个事,请省长放心。”
路坦平这时又开始打官腔了:“唉,在其位,谋其政,我这都是为了平州、大河乃至于河东好啊,作为我个人有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我们河东省的明天更美好吗?只要你们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行了”
刘颂明和秦汉仁一个劲地点头:“那是,那是。”一听路坦平开始打官腔,刘颂明和秦汉仁就知道该离开了。
十
路长捷急匆匆地从滨海别墅出来,没有到自己的住处去,心里很乱,想见一见闻过喜,于是开着她的现代车到《天野日报》社住宅区去。
闻过喜和路长捷是河东大学新闻系的同学,在上大一的时候,两个人一见钟情,谈上了。当时闻过喜曾说明自己是个农家子弟,配不上高干千金。路长信誓旦旦地说近情没有等级界限。那年暑假,路长捷把闻过喜带去让他爸过目,已是副省长的路坦平问了一些闻过喜的基本情况,闻过喜毫不遮掩地说:“天野市南山县人,父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兄弟姐妹五个,我是老大,属于贪困学生。”
路坦平一听闻过喜的话脸色立即暗淡下来,原来说好要陪闻过喜吃饭的,这时却突然改变主意,说自己有事走了。当时闻过喜就知道路坦平是看不起他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山里娃,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他接触,故意用冷淡的态度向他发出干涉和反对的信号。
新学年开始,路坦平竟然给自己的女儿转 了学,转 到河东财经学院。开始直接干预路长捷的婚姻问题。路知捷问父亲为什么要给他转学,路坦平跨答的很干脆:“一,不想让你将来当记者,记者没有什么前途。二,将来准备让你到省财政厅工作,多学一点财经知识对你有好处。”至于其他原因,父亲没有说。那时路长捷也猜到可能父亲不愿意让她和闻过喜交往。因为转学的事情路长捷曾经质问父亲:“都啥年代了,为什么我自己不能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为什么你总要去为我设计将来?”
“因为我是你的爸爸,我必须对你的未来负责,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听我的安排。”
“如果我将来不想到财政厅上班呢?”
“这个由不得你!至少在河东省内你的一切必须由我来决定!难道财政厅不如报社吗?”
“你是军阀,不讲理,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这个邪!财政厅是比报社好,但是我喜欢报社,我喜欢搞新闻。”路长捷以哭声结束了那次父女谈话。也就是从那次谈话起她开始和父亲唱对台戏了,父亲不让她和闻过喜谈恋爱,她偏要谈。还向同学们公开了她与闻过喜的恋爱系,让那些追逐省长千金者大跌眼镜。大学毕业时,闻过喜被分配到河东日报社,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报社说让他到天野日报社去上班。他知道是路坦平搞的鬼。路长捷毕业后,分配到省财政厅上班,她一天班也没有上,而是自己办起了长捷咨询公司。把路坦平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太像自己了,如果他再逼她,可能就要出人命了,因此路坦平才想到了“冷处理。”平时路长捷很少回家,一般每周回去看望一次母亲。路长捷原本是路坦平的掌上明珠,两个儿子不太争气,他对女儿寄予很大希望,女儿继承了他们夫妇所有的优点,他希望女儿能够从政,谁知道女儿偏偏就是不听他的话,父女竟然还弄得水火不容。路坦平说东路长捷偏要向西。后来路坦平干脆不管女儿的事了,但是他给女儿下了一道命令,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闻过喜,路长捷则说,谁都可以不嫁,这一辈子非要嫁给闻过喜。路长捷对父亲最不满意最反感 的是她和苗盼雨长期姘居,背叛了她的母亲。路长捷的母亲是一位老红军的独生女儿,当年路坦平是那个老红军的秘书,老红军看路坦平很能干,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又一直把他扶持到平州市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路坦平在当上平州市委书记那年老岳父病故,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开始染指苗盼雨,而路长捷发现父亲有外遇是在三年前,她和闻过喜到一家咖啡厅里,发现父亲在那里与苗盼雨幽会。她十分气愤地把父亲有外遇的消息告诉母亲,谁知母亲当时就气得昏倒了,后来经过医治,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落下了个失语性瘫痪的后遣症。母亲为此病倒,路长捷一方面后悔不该向母亲说父亲有外遇的事,是她的话害了母亲,另一方面她恨透了父亲,从此与父亲形同路人。今天父亲过六十岁生日,她本来不准备回去,两个哥哥从国外回来了,轮翻打电话催她,她只好很不情愿地去了父亲那套别墅里,结果偏偏又见到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苗盼雨,尽管她对苗盼雨历来不客气,可是这个女人的脸皮特别厚,从来不把路长捷的冷嘲热讽当回事,她只好在不愉快中离开那幢别墅,为妈妈感到可悲,妈妈当初并不怎么看上爸爸,现在爸爸地位高了,好像有意在折磨妈妈,还把情妇带到家里来……
闻过喜是个农民的儿子,从他参加工作池记者那天起就把目光注向贫困群体,把镜头对准贪官污吏。他从河东日报社被贬到天野日报社他恨过路坦平,现在从《天野日报》社调到《河东日报》社得益于省委书记陈唤诚的一个指示。陈唤诚有一次到河东报业集团视察工作,对总编说:“咱们的报纸怎么天天都是报道河东的大好形势,难道大好形势下就没有暗藏的危机?难道美丽面纱下就没有丑恶的嘴脸?虽然舆论导向要以正面为主,但是反面的东西该报到也应该报道,除去毒瘤是为了机体更加健康,不要忘记舆论监督的重大责任,我看你们报社应该吸收新鲜血液了,不要养一群马屁精,一天到就会晚围着领导转,只会说好话。”
正是因为省委书记陈唤诚说了这番话,《河东日报》又恰恰缺少敢于说真话,敢于揭疮疤的大腕记者,闻过喜就以“工作成绩突出”的理由被调到《河东日报》社了,他到省城上班三个月来一直没有写什么重头文章,在他了解到河东省存在的经济危机之后,写了那篇足以震惊全省的文章,可是送到总编那儿之后立即被毙了,又送到《河东内参》没有被采用,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写的那篇稿件投向《内部参考》。
《内部参考》登出他的文章后,他原以为会给自己找来麻烦,谁知道省委书记陈唤诚并没有说一个不字,好像用默许的方式对他的作法给予了肯定。总编见省委书记没有批评报社和闻过喜,他立即打电话给闻过喜,说他是个仗义执言的好记者,以后要多关心群众疾苦,勇敢无畏地向腐败分子开战,同时还说闻过喜已经被提拔为新闻部的主任了。
河东报业集团的办公大楼很高,很气派,在大楼后边是几排家属楼,因为报业集团的超前发展,家属楼还有五十余套没有卖出去,总编后来就对年轻记者放宽了政策,先住房后付款,房款从工资中慢慢扣除,因此闻过喜一调到《河东日报》社,就分到了一个四室一厅的居室。
有一个周末,闻过喜与路长捷到滨海散步,当他面对滨海那些豪华别墅时,又想起了贫困群体和腐败现象,他凭直觉得出这样的结论:豪华别墅背后一定有腐败现象。在将要离开的时候,他又犯了职业病,他跑去和滨海别墅的保安攀谈,通过谈话他了解到一些惊人的内幕:省内许多高官在这里都有别墅,有些在这里还养有情人。
今天他在会议上采访,面对大煤集团发生的矿难,面对省委书记陈唤诚痛斥河东省的经济混乱现状,闻过喜的血又一次沸腾了,他一气呵成在电脑上敲出一篇《滨海豪华别墅是否能够掩盖背后的腐败现象》的文章。当他打完最后一个字又看了一遍后,才意识到这样的文章报社是不会采用的。这时他想到刚刚上任的纪委副书记王步凡,他们在天野的时候就认识,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他决定把这篇文章作为揭发信送到纪委那里,准确地说是要送到王步凡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