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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江萝梦到它了。

  整个梦境,都被那朵花渲染成了旖旎的玫红色。

  她感觉到祁盛的手落到自己的身上,熟悉的触感,真实又不真实,指腹的茧子令她轻微颤抖着…

  她无师自通地牵引着他的手,蔓延而下。

  大红花的磨砂纸轻蹭脸颊的那种微痒触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某种令她身心都感觉无比愉悦的充实。

  接下来,梦境开始变得动荡,摇晃,缠绵悱恻,又狂风骤雨。

  江萝感觉脊梁骨窜起一阵激灵,蓦地睁大了眼睛,从梦中惊醒。

  背微微躬起。

  日上三竿,阳光漫在她的脸上,温暖,燥热,她还抱着小毯子,双腿缠绕。

  脑子里的酥麻感,还没有消退…

  江猛男的敲门声传来:“醒了没有!一放假就睡懒觉,快起床吃饭!吃了去跳舞!”

  “哦!”

  江萝坐起身,感觉一阵潮湿,摸到短裤微微湿润,还以为是来姨妈了。

  可…不是。

  她老脸一红,赶紧换了裤子,又把床单也扯下来,抱着跑进了洗手间。

  江猛男还在厨房里忙着蒸馒头,探出脑袋:“怎么啦?”

  “姨妈,弄脏了!”

  “……”

  “自己洗啊。”

  “昂!”

  ……

  下午,江萝照常去健身房跳舞。

  她每个动作都学得超级快,老师教的几支舞蹈,没几天全学会了,也经常被老师夸奖。

  后排有几个打扮潮酷的男生女生不怎么喜欢她,总是低声龃龉,说这胖子怎么总爱站第一排,把她们的视线都挡住了。

  一开始,还是背后小声议论。可那天下课,出走廊时几个女生讨论的嗓音略大了些,被江萝听见了。

  她将书包挂在左肩,走到她们面前,理直气壮道:“位置是谁先到,先占,你们每次都最后进教室,当然只能占后面。”

  有个长发微卷的女生,轻蔑地扫她一眼:“你好意思吗?”

  “为什么不好意思?”

  “你也不看看自己这样子。”

  “我什么样子?”

  “死肥猪。”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篮球砸了过来,惊吓得那女生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祁盛走过来,冷淡道:“道歉。”

  他气质凛冽,黑衣服勾勒着他凌厉的身形,眼神淡漠又锋利。

  冷起来的样子,确实够吓人的。

  “你…你谁啊?”卷发女生颤声问。

  “她男朋友。”

  听到这话,周围几个女生眼神都变了。

  怎么会?

  她男朋友…她怎么会有男友。

  还是这么好看的男友!

  “道歉,别让我重复第三遍。”祁盛冷冷威胁。

  那女生隐隐能感觉到祁盛不太好惹,只能服软认怂——

  “对不起嘛。”

  祁盛拉着江萝离开,没走远又听见她咕哝着:“管天管地,还能管着别人背后怎么说吗,搞笑。”

  祁盛转身回头,轻蔑地笑了:“是啊,的确管不着别人怎么说,所以我也觉得你好丑,不仅丑,嘴还臭,尖酸又鄙薄,评价别人的外貌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算哪根葱?”

  一顿噼里啪啦的毒舌输出,把那女生都气哭了。

  江萝连忙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别说了。

  祁盛的嘴从不留情面,谁惹了他,最后痛哭流涕的人一定是对方。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有时候江萝觉得,他像只敏感的刺猬,里面又柔又软,外面却满身尖锐的横刺。

  祁盛牵着江萝走出了大楼,来到街道边,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心疼:“就知道窝里横,别人欺负你的时候,跟个小绵羊一样。”

  “有你这么凶,我就不需要很凶啊。”小姑娘阳光灿烂地笑了笑,露出两颗虎虎的门牙,“还有,以后你不要对女生这样了,真的很伤人。”

  “你还帮她说话?”

  “不是啊,她是很过分,但女生和女生之间的battle,男生要是帮忙了就会显得不公平。我自己会保护我自己的,刚刚我也有在据理力争啊,我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

  祁盛被她逗笑了,一双上扬的狐狸眼盈满了宠爱:“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不开口,只在边上给你加油,看你舌战群儒。”

  江萝挽着他的胳膊:“等会儿我们去哪儿啊?”

  “宋时微约了去看电影,胖子和煤球都到了,只等我们。”

  “好哎!好久没和他们玩了!”

  见小姑娘软绵绵地吊着自己,祁盛问了声:“跳舞累了吗?”

  “嗯,没力气了。”

  “要不要哥哥背一下。”

  “好多人啊。”

  祁盛蹲了下来,轻轻松松地将小姑娘背了起来,还掂了掂:“比上次轻了。”

  “你是体重秤吗?这都能感觉到。”

  “还算精确,瘦了…三斤?”

  “2.8斤。”江萝趴在他耳边,红着脸小声说,“我答应了你,会好好减肥的。”

  “我没让你答应我。”祁盛笑了,“无所谓啊。”

  江萝紧紧揽着他的颈子,想着昨晚梦里的那回事。

  一定要等瘦下来,才能跟他那样…

  现在的她,还有点放不下心理包袱。

  ……

  宋时微到了约定的商城,在电影院门外等着他们。

  胖子还没来,只有煤球,不仅准时,而且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了。

  所以现在,只有她和煤球两个人,有点尴尬地坐在影院外的长椅边。

  煤球皮肤显黑,但五官却很锋利,少年老成,男人的成熟感拉满了。宋时微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感觉他身上胀鼓鼓的肌肉,像快爆出来一般。

  此刻,他里面穿了件黑背心,外面随意搭了件休闲运动外套,却也挡不住他的猛男身材,看起来粗粗鲁鲁。

  不熟的人见了他,铁定害怕。

  但熟悉之后才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说话嗓音都很柔和,反差萌拉满了。

  他性格沉默,话少得很。

  以前宋时微和江萝胖子他们在一起,偶尔跟煤球说两句话,但俩人关系淡淡的,不熟。

  因此,俩人单独相处,气氛…有点尴尬。

  偏偏,宋时微有点社交尴尬症。

  在两个人的社交场域里,如果一直沉默着不讲话,她就会尴尬得抠脚,总要想方设法地找话题,让气氛轻松——

  “那个,请你喝奶茶吧。”

  煤球点点头,跟着宋时微去了奶茶店。

  虽说是她请客,但在付钱的时候,他还是主动付了两个人的奶茶钱。

  “哼,他们迟到,我们就不给他们买了。”宋时微故作俏皮地说。

  “他们没有迟到,是我们早到了。”煤球回应,“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1分钟。”

  宋时微:……

  好吧。

  真是一板一眼。

  她嚼着奶茶吸管,没话找话道:“你本名也叫煤球吗?”

  煤球:“我叫李政。”

  宋时微干笑:“真是个好名字。”

  煤球扫她一眼:“哪里好?”

  “就…就很…厅里厅气的名字。”

  “什么是厅里厅气?”

  “就是…算了,当我没说。”

  宋时微已经尴尬得脚指头抓地了。

  天哪,跟这个男生呆在一起简直是折磨,她一分钟都受不了了!

  她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屏幕:“他们怎么还没来。”

  “胖子出门前,因为袜子泡了三天不洗被他妈妈批了,让我先来。”煤球淡淡道,“江萝和祁盛刚下课,他们距离这里大概有十分钟车程,但考虑到两人谈恋爱,十有八九是缠缠绵绵步行过来,再等等吧。”

  宋时微:“哦,谢谢你如此详细的解释。”

  煤球:“不谢。”

  ……

  又沉默了,不行,还得找话说。

  宋时微故作熟稔地笑问他:“你报什么专业?”

  “医学。”煤球说,“不知道分够不够。”

  “啊,医学生啊,那你穿白大褂会不会很显眼?”

  煤球望向她:“因为我黑吗?”

  “我可没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歧视啊!”

  煤球:“没事,我不自卑。”

  宋时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煤球又看她一眼:“这是一句幽默的话。”

  宋时微:?

  她嘴角扯开一抹十分勉强的微笑,“啊我…我才反应过来,呵呵。”

  煤球低头继续喝奶茶。

  宋时微一个劲儿看手机。

  怎么还没来啊他们!!!

  她找借口去了趟洗手间,进了隔间才发现大事不妙。

  例假十分不巧地造访了。

  她摸出手机,在扣扣列表的联系人里找到了煤球,这个加了就从来没有说过话的男生。

  Smile:“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一包卫生巾?【尴尬】”

  流浪、青年:“马上。”

  他秒回了消息,然后不到五分钟,就有女生进了洗手间,询问宋时微在哪个隔间。

  宋时微打开门,那女生将一包卫生巾递给她,说是她男朋友拜托转送的,还笑着说刚刚看到她男朋友一路飞奔下楼,跟个跨栏运动员似的,那叫一个火急火燎。

  宋时微向女生连连道谢,脑海里想象着这看起来沉默寡言、不温不火的煤球飞奔起来的样子。

  有点想笑。

  解决了尴尬之后,走出洗手间,煤球仍旧拿着奶茶倚着商场的栏杆,视线和她接触了一秒然后迅速挪开。

  宋时微走过去,向他道谢。

  “没事。”煤球说话间,将一个小口袋递过去。

  “这是什么?”

  “暖宝宝,我看到祁盛给江萝送过,贴在肚子上就会舒服一些。”

  “哦…”这还是宋时微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笑着说,“你还挺贴心的呢,谢谢啦!”

  煤球:“不存在,都是朋友。”

  宋时微:……

  反正,他总有能力把她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弄得无比冷场。

  说话间,江萝和祁盛终于来了,煤球接到胖子的电话,说他妈为不洗袜子的事大发雷霆、不让他出门了,叫他们四个好好玩,别太想他。

  宋时微赶紧上前挽住江萝的手臂,和她一起走进电影院,小声说:“你们可算来了,妈呀,跟李政相处真的太废我了。”

  “为什么呀?”江萝看着正在买票的煤球,“政哥很温柔呀。”

  “是,但是…怎么说呢,我和他八字打架、气场不合,聊不到一块儿去。”

  一个社交焦虑症,一个冷场王。

  凑一块儿真是太难受了。

  他们看的是《速度与激情5》,这片子上个月就上映了,因为冲刺高考一直没看,赶着快下映的前夕,赶紧来看了。

  祁盛和煤球他们几个男生都是《速激》的忠实粉丝,每一季都要贡献票房,江萝也跟着他们一部一部地追到了第五季。

  看自己热爱的电影时,祁盛就老实多了,不再趁黑使坏,只是牵着她的手,摩挲着指甲盖,专注地看剧情。

  这样才对嘛。

  更浪漫,更有谈恋爱的感觉。

  江萝凑近祁盛的耳朵,表扬道:“你今天,好乖哦。”

  祁盛闻言,转头嘬了一下她肉肉的小脸蛋:“别急,等回去再说。”

  “不是,我才没有急!我…”

  算了。

  煤球和宋时微为了不打扰这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于是坐在了后排。

  煤球也是《速激》死忠粉,时不时被剧情里的梗引得发出笑声。

  宋时微完全get不了他的笑点。

  好笑吗?

  哪里好笑啊。

  煤球笑的时候,偏头看到身边女孩困惑地望着他,立马恢复了严肃表情,还轻咳了一声。

  过了会儿,见他实在憋得难受,宋时微无奈地说:“想笑就笑吧,不用管我。”

  却不想,煤球居然对她绽开了一抹真挚又甜甜的微笑:“谢谢。”

  ……

  晚上,江萝回到家,意外地看见爸爸竟早早收摊回来了。

  往日这时候,他宵夜摊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呢。

  见他将行李箱拖出来,正在收拾着衣服,江萝跟蹿了羊癫疯一样、瘫倒在墙边——

  “你要和什么女人私奔吗!不要我了?”

  江猛男:……

  “你胡叔叔忽然脑溢血进了医院,事发突然,爸买了明儿个一早的火车票,去邻市看看他。”

  江萝松了一口气,又感觉这样不太好,连忙关切地问:“严重吗?”

  “听说是进了icu,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去看了才知道。”

  胡叔叔是爸爸多年的老朋友了,俩人以前一起打拳击比赛来着。

  江萝连忙帮着爸爸收拾行李,包括他的剃须刀、洗漱用具等等:“去几天啊爸爸。”

  “现在还说不好,多收拾几件衣服吧。”

  “那你还回不回来啊?”

  江猛男睨她一眼:“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把你藏在床底下的存折翻出来,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江猛男揉了揉她的脑袋:“这点儿出息。”

  第二天清晨,江萝送爸爸去了火车站,牵着老爸的袖子一个劲儿叮嘱他早点回来,别的也没什么,主要是她晚上睡觉…有点怕鬼。

  “最多两天,不能更多了。”

  虽然都已经成年了,但江萝对老爸的依赖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三天不能更多了。”

  “说不准,爸爸尽量早点回来,你自己在家仔细些,晚上把门锁好,不许给陌生人开门,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或者找祁盛,我昨天已经叮嘱他了,让他照看着你。”

  “嗯,反正你要早点回来。”

  江萝目送着江猛男进了火车站检票口。

  ……

  这么多年,除了深海市那一次,江萝还从来没有跟江猛男分开过。

  白天还好,夜幕降临就有点心慌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全球通史》,看点能引瞌睡虫的书,早早地睡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客厅的灯亮堂堂的开着,卧室的灯也开着,电视开着,甚至连洗手间的灯都亮着。

  接近十二点时,祁盛给江萝打了电话:“还没睡?”

  “我就算睡了,你这一通电话也把我弄醒了呀。”

  “哦,我看你家灯火通明。”

  江萝走到阳台边,看见祁盛穿着黑色篮球衫,单脚撑地坐在山地单车上,短发略显湿润,眸子清澈明亮。

  “你又去打球了。”

  祁盛唇角绽开散漫的笑意:“多余的精力不发泄出来,怎么办,你又不让我碰。”

  “还怪我?”

  “哪敢。”祁盛单腿撑车,“先回去洗澡了,一身汗。”

  “祁盛,等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