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几是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
慕瑄微乎其微地侧了侧头。
从白龙镇出来,一路经历的事情,让苏柳渐渐明白,外面的世界并非如苏之退所言,只是甲地对乙地的重复。江湖这个地方,充满的变数和奇遇,充满了未知和惊险,杂糅着大悲大喜和大情大义,苏之退希望的,一定是苏柳能如静止的繁星般,过着宁静安逸的生活,风吹不动、雨洗不掉,平凡却安好。
这个背负一身故事的老人,太专注也太迫切地想给他的后人一个安定而淡然的生活,以至于忘了,天上的星宿除了千万年于时间隧道中不动的,还有舍生忘死、昙花一现的流星。就如同苏柳头顶上绽放的这一片寂寞的热闹,从天外来,如同飞蛾扑火般奔向未知的尽头,像转瞬即逝的烟花,人往往在惊叹它们的美丽时,却忘了这一耀眼的瞬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浮华背后的苍凉,又是几个旁观者能看清的?
有时候,自然太瑰丽,天空太浩渺,人生不过沧海一栗,太短太小,以至于都无法选择是做恒星还是流星。
“在想什么?”慕瑄的话从耳旁传来。
苏柳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想起了爷爷的话。”
“你,很想念他吧?”
“嗯。”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的。”慕瑄的声音不大,苏柳却听出了坚定。
天上的流星淡淡减少,苏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慕瑄,若是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做流星还是恒星?”
“流星与恒星有何不同?”
“若是流星,光彩夺目,却生命短暂、昙花一现;若是恒星,安稳千年,却渺小无名,平淡而固定。”
慕瑄沉吟片刻,“这是一个难以选择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权利去选择。”
“是,”苏柳低低地应了一句,“难以选择。”
“不过,”就在苏柳觉得这个话题快结束的时候,慕瑄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想我不会去选择做什么星,我只希望,恨能如流星般划过,而我的爱,却如恒星般永固。”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码字了。。。(闪开)
☆、赴会(1)
最近实在过得太不正常了,苏柳一起来,就开始对自己的个人作风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检讨。
昨天最后的印象是头顶上那一片绝美的星空,然手……
然后捏?
没了。
因为苏柳看着看着,睡意袭来,头一歪,便靠在慕瑄的肩膀上睡着了。
至于有没有乱说梦话,梦口水有没有流到人家昂贵的衣料上,她都自动给忽略了,因为让她惊讶的是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床上,穿着中衣,盖着凉被。
那么,这是慕瑄给送回来的?
那么,衣服也是他给脱的?
那么……苏柳没法不往下深入地想,慕瑄怎么给她送回来的?还有,怎么脱的衣服?
苏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当各种复杂的心情在脑海中纠结,让她面红耳赤时,她又情不自禁地深深地被自己折服了:她猛然发现,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了。
她足足傻愣了一阵子,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破了睡到日上三杆的记录,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老天爷……
苏柳一跃跳下床,一打开房门,院中空空。舒云坐在院中石凳上,旁边桌上还有半杯凉茶,显然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舒云见着苏柳,起身做了个福,道:“苏姑娘,你醒了?”
苏柳略略稍微理了理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很困……”
舒云道:“没关系,苏姑娘一路从江南奔波而来,稍事休息是正常的,我之前还怕姑娘住不惯呢。”
“山庄挺好的,”苏柳瞅了瞅院中,见只有舒云一人,便问,“其他人呢?”
舒云笑道:“慕公子和张公子一早就出去了,估计这会儿也回来了,走之前吩咐我,说姑娘醒了,若是寂寞,便让我领着在山庄逛逛,傍晚时分到中厅等他们。”
“又一早就走了?”苏柳喃喃道,有些失望,忽然一拍脑袋,“呀,今天不是君子大会开幕么?我怎么给睡到这个点!”又忍不住跺跺脚,急忙朝中厅走去,边走边还疑惑,慕瑄不说带我一起去的么?怎么独自行动了呢?
正急急走着,一转弯,忽然撞上一个高大的胸膛,苏柳连连退后几步,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想我?”
苏柳心中一惊,抬起头来,果然一双妖媚的桃花眼映入眼中:“陆非鸣?”
“好久不见。苏柳。”陆非鸣嘴角挑起一抹笑,用一贯轻佻的眼神打量一番苏柳。
“你怎么在这里?”苏柳皱眉。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陆非鸣右手“噗”一声打开一把折扇,不疾不徐地摇起来,又靠近几许,压低声音道:“跋山涉水,一路追随,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扇子扇着陆非鸣几缕头发似触非触地掠过苏柳的脸颊,苏柳嫌恶地退后几步,“死皮赖脸。”
“多谢夸奖。”
正当苏柳抬脚就要走,舒云一路赶上来,扶住苏柳关切地问:“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柳摆摆手,“没事。”
舒云转身朝陆非鸣做了个福,道,“陆公子,这便是舒云前两日跟您提起的苏姑娘,她也是唐先生的客人。”
苏柳略有吃惊,心中正腹诽这个陆非鸣跟云过山庄的关系,却又听见舒云转身朝自己道:“苏姑娘,这是唐先生家的亲戚,陆公子。陆公子每年都会来山庄小住一阵,说不定——”舒云浅浅地笑了一笑,“苏姑娘会听说过陆公子的大名,江湖上的“明玉公子”便说的是咱陆公子。”
苏柳从舒云的表情上,便能猜测到平日陆非鸣一定小恩小惠笼络着山庄的人,因为舒云浅浅的梨涡中盛满了自豪和幸福感,说话的时候居然还用了“咱陆公子”,亲昵之情溢于言表,同时还不自觉地娇羞地瞥了一眼陆非鸣。
原来陆非鸣是山庄主人的亲戚,苏柳心中哼哼两声,一是觉得事情太巧了一点,二是烦闷怎么甩也甩不掉这个麻烦。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平静,在舒云介绍完之后,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非鸣却收起了刚才不正经的表情,脸上略点一丝奇遇的表情,扇子一合,双手一拱,道:“原来是苏姑娘。前两日舒云跟我说,庄里住进了客人,我便想着找机会招待一下,无奈缠身事物颇多,抽不开身。没想到今天居然巧遇了。要知云过山庄占地颇大,你我又不住同一方向,今天能遇上,还真是缘分啊。”
苏柳哑然抬头,没想到陆非鸣的嘴里还能吐出这样文质彬彬的客套话,脸上表情一瞬而逝,勉强挤个笑容,道:“陆公子客气了。”
谁知陆非鸣十分进入角色,又上前一步,满是关心地问:“苏姑娘在这里可是住得习惯?饮食、衣裳,可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