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妾也很清楚,对李唐、对圣人、对郎君从无怨怼之心。相反,妾很感激郎君。亡国公主不如民,若非郎君救下妾,妾还不知在何处颠沛流离。是郎君给了妾栖身之所,保住了妾的尊荣,妾只盼着李唐蒸蒸日上,郎君千好万好,万没有异心。”
杨妘说得声泪俱下,李世民心头那点不悦渐渐消散,生出几分怜惜,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我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清楚这事同你没关系,甚至同杨氏也没关系。
“你们得到的消息不尽不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人确实供述了杨氏,但其实是欲盖弥彰。他们是窦建德的人,与杨氏无关。”
杨妘讶异:“窦建德?”
“对。窦建德虽然死了,但还有家眷旧部存世。水云观这一出便是他们做的。”
杨妘松了口气,不是杨氏就好。
“这下放心了?”李世民轻笑摇头,招呼婢子过来取盆打水为杨氏净面,“把你这脸上的眼泪好生洗洗,早点睡吧。”
然后转身走了。
杨妘:……合着你的早点睡是让我自个儿早点睡?
兰亭苑。
李世民过来时,李承乾正拉着长孙氏的手安抚她,还转了好几个圈蹦了好几下来验证自己很好,身体倍儿棒,随后又说起此次出京的见闻,尽挑有趣的讲,对自己被掳的细节只字不提,若偶有言语牵扯到也会特意避开。
哼,他那日的话全是吓唬阿耶,怎么可能把其中凶险告诉阿娘叫阿娘为他担心呢。他才不会呢!
李世民心头微松,心想,这臭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
此意刚起,又听李承乾说起他这几日的讨好行为,难得给予了两句夸赞:阿耶上道咧。
李世民:……良心或许有,可惜不多。
母子几个说得尽兴,谁也没发现屋里多了个人,还是敛秋最先反应过来,福身行礼。
长孙氏讶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承乾也讶异:“对啊,阿耶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今夜宿在杨夫人处吗?我都和阿娘说好了,晚上同她一块睡。你回来做什么呀?”
好可恶哦。怪不得表姐总说男人是大猪蹄子,果然如此。大猪蹄子总想跟他抢阿娘,讨厌!
李世民挑眉:很好,想霸占观音婢抢他的床还嫌他多事碍眼!
李世民瞪过去:“你都多大了,还要阿娘陪着睡?害不害臊呢,不许!”
李承乾摆手:“不大不大,也就五岁,我还是个宝宝呢,怎么就不能同阿娘睡了?又不是跟你睡,阿娘许了就行,谁管你许不许。”
李泰举手:“我也不大,我才四岁,也要同阿娘睡!”
李丽质附和:“我更小,我三岁,一起一起!我们都说好了的。”
李世民:……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跟着承乾说跟着承乾做,有点主见行不行。
李泰很有“主见”,歪头看着李世民发出疑问:“阿耶是不是认床啊。床……嗯,这边的床我们跟阿娘要睡的,不能给你。要不我让人收拾你的被褥送过去?你惯用的被褥,铺一铺也差不多吧。”
刚说完,头顶被李承乾一敲:“你傻啊。阿耶又不是第一回 去杨夫人那睡,都去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认床。他要认床,从前怎么睡得那么美呢。”
“对哦。”李泰点头,又发出新的疑问,“那阿耶为何回来?阿耶快走啊。”
李世民:……很好,再次确定,这几个孩子确实是不能要了。
他冷冷扫了眼李承乾,深觉自己这几日可真是对他太好了,纵得他越发得寸进尺,既然如此,那便不装了,让你知道你爹还是你爹。
李世民撸起袖子,一手抓起李泰,一手抓起李丽质,腋下还夹着个李承乾,三孩子一股脑扔出去,然后火速关门上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到站在庭院里,李承乾仍旧愣愣的。懵,很懵,非常懵。
李泰用怀疑的眼光审视他:“阿兄,你不是说阿耶变了吗?变得温柔了,还给你切桃子去葡萄籽削果子皮,说话轻声细语不发脾气。这……这没变啊。阿耶刚才那眼神,老吓人了。我差点以为他要吃了我。”
李丽质连连点头。
李承乾叹气,哼,阿耶也太现实了,想封他口的时候百般讨好,如今已然过了阿娘这关,他就翻脸不认人。可恶!说不过他就武力解决,怎么地,欺负他们年纪小打不过吗!
他气冲冲上前,将门扉拍得啪啪响:“开门,开门,阿耶你开门。你不讲武德!你有本事丢我们,有本事你开门啊!”
李世民青筋直跳,这儿子简直是他与观音婢夫妻关系上的绊脚石,还是巨硕无比的那种,大小堪比愚公要移的那座山。他动了动拳头,想揍孩子的心又上来了。偏偏他刚迈出脚,便听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多大人了,还跟孩子计较。”
李世民:!!!
怎么就
成他要跟孩子计较了?难道不是承乾想霸占他的屋子他的床?
回头对上长孙氏温和的笑靥,李世民强忍怒气:“行,我不跟他计较,绝不动粗,我跟他讲道理。”
开门出去,将李承乾拎起来,李承乾啊啊直叫,李世民恍若未闻,直接把人带出院门,思忖着距离卧房远了,才道:“带弟弟妹妹回去睡觉。”
李承乾梗着脖子:“我不!”
“你若答应,我私库的东西任你挑一件。”
李承乾微顿,歪头看着李世民:“真的?不论大小,不论种类,不论贵贱?”
“不论。”
李承乾眼珠闪动,张开手掌:“五件!”
李世民不说话。
李承乾暗骂了一句小气,不得不缩回一个手指头:“四件。”
李世民仍旧不说话。
李承乾咬牙再缩回一个:“三件,不能再少了。”
李世民还是不说话。
李承乾气鼓鼓:“两……”
件字还没出口,但听李世民到:“成交,就两件!”
李承乾:……突然觉得好亏。瞧这迫不及待的语气,他刚刚就该咬死五件,磨一磨指不定就成了。再不济捞个三四件也成啊。
李承乾蠕动着嘴皮子想要反悔,李世民抢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想做小人?”
“我……”李承乾挺起胸膛,“我才五岁,本来就是小人。”
此“小”非彼“小”。
李世民轻嗤:“是吗?承道与你同龄,照你这么说他也是小人,不如我改天问问他是不是?”
李承乾表情凝滞,什么,去问李承道?不行!这事要是被李承道知道,绝对会不断地找机会来嘲笑他。他不能让李承道看扁了。
李承乾一咬牙:“两件就两件,谁是小人了,我说话算数!”
虽然应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鼻子哼哼,内心嘀咕,小气,抠门。阿翁给他东西都是按箱算的,就阿耶,论件便罢了,数量还这么少,亏他拿得出手。
“吝啬鬼,葛朗台!”
李世民面不改色,虽然不知道葛朗台是谁,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这能怪他吗?就承乾的性子,今天要是松口答应给五件,下回就敢问他要十件,再下回就是二十件。惯会得寸进尺。
尤其是承乾人小鬼精,与观音婢感情好,观音婢也愿意纵着他。似今天这般的情况时有发生,若让他发现其中的“巨大商机”,只怕发生的就更勤了。次数越来越频繁,要得越来越多,滚雪球一般,他就是有金山银山,到时候也不够给啊。
所以,必不能养大承乾的胃口。
目的达到,李世民满意点头,转身回屋。
李泰与李丽质上前抱住李承乾左右胳膊:“大哥,阿耶霸占阿娘,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陪你睡。”
李承乾猛然回神,不对,他们三个人,两件东西怎么够分?虽说这是他跟阿耶的交易,但他能亏待弟弟妹妹吗?那肯定不行。他可是大哥,大哥就该有大哥的样子。但若是给弟妹一人一件,他就没有了。
艹,合着他什么也没捞着?
阿耶果然奸诈!抠门!小气!
屋内。
李世民关门上锁,长舒了口气。长孙氏坐在镜前,一边卸去发饰一边勾唇:“你将承乾收买了?”
一个是年少成亲的丈夫,一个是亲生儿子,长孙氏对这二人十分了解,一猜便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
李世民点头,将方才的事告知。长孙氏轻笑:“承乾这会儿指不定正在骂你小气。”
李世民抽了抽嘴角,猜的可真准。
“承乾这回遭了大罪,你们虽不说,我也知道,那几日
他必是不好过的。小孩子在危难无助之际,自然会越发想念父母,依赖长辈。他好容易安然回来,许久不见我,难免黏糊些。你也不知道让让他。”
李世民无奈:“他半个多月没见你,我不也有十来天没见你了?”
长孙氏挑眉:你几岁?
李世民脸皮厚,讪笑着从后抱住长孙氏:“你别老惦记孩子,也惦记惦记我。承乾数月前不是做梦闹脾气,说我们会再给他生个弟弟吗?不如便依了他,小字就叫雉奴。”
长孙氏勾唇:“你就不怕再生个孩子,也如承乾一般的脾性?”
李世民浑身一僵,脑海中猛然划过孩子们一个个上蹿下跳,无法无天,折腾得他青筋暴跳,还全都喜欢黏着长孙氏,挤兑得他没地儿占的场景,心尖儿抖了抖,好半晌结结巴巴憋出一句:“那……那还……还是算了吧。”
有一个李承乾已经够磨人了,李泰李丽质如今被李承乾带的也很有这般趋势,再多来几个,他怕是命都要少二十年。
长孙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瞧见她眼中的狡黠与打趣,李世民磨了磨牙,将其打横抱起,往里屋而去。孩子生不生可以再说,夫妻生活必须过。
次日清早,一家五口齐聚用餐。李承乾全程臭着脸,对李世民使用死亡凝视技能,目光极其幽怨,浑身写满“我不高兴”。
饭毕,李承乾直接扯住想走的李世民:“答应我的东西呢?”
李世民挑眉:“还怕我耍赖不成?”
李承乾不说话,意思非常分明:你这么抠,谁知道呢?
李世民怒目:“自己去库房选。”
“我不去,库房东西那么多,看得眼花。那些物件都有登记造册的。你把册子给我看。”
李世民气笑了,可真能呢,还要看册子。他转身吩咐人将账册取来递给李承乾,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从册子里看出什么花”来的表情。
哪知,李承乾压根不看,直接翻开递给长孙氏,“阿娘,你帮我瞧瞧,哪个最贵?”
长孙氏笑着解释:“若论最贵,只怕不好评。这些东西各有各的讲究,金银玉器,除看本身质地外,还看雕工设计;便是质地不同,因雕工之故,价值也可等同。另则有些书籍孤本,是有价无市的。”
李承乾点头:“那就不挑最贵了。阿娘帮我选两个值钱的就行。”
长孙氏莞尔,随手指了两个,李承乾笑嘻嘻与抱春交待:“就要这两个,你跟去拿,帮我用两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
不多时,抱春回来,手中抱着个小雕花匣子,身后仆从还抬着个箱子。两个物件,一大一小。
李承乾站起身:“带上,走!”
李世民满脸疑惑:“带去哪?做什么?”
李承乾指了指两个箱匣:“让它们生崽。”
李世民:???两个死物还能生崽?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李承乾眸中透着狡黠的笑意:“我说能就能,你不能那是你没本事。等着吧。信不信我回来至少能让它们生一个,运气好能生一窝。”
李世民嗤之以鼻。
李承乾扬起骄傲的小脑袋:“不信我们打赌,谁赢了谁去对方库房选东西,随便挑十件!”
李世民眼都没抬:“不赌。”
这种赌有什么意义?他就算赢了,李承乾事后指定也会耍赖,况且自己还能真要儿子的东西?摆明了只有出没有进的赌,他不干。
李承乾瞥他一眼,嘴角呵呵:“抠门,小气!”
撂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李世民:……
第35章
李承乾转身, 雄赳赳气昂昂出门,直奔太极宫。一进甘露殿,便见尹德妃也在, 顿时眼睛就亮了。他运气不错。啧啧啧, 看来不止能生一个崽, 有望生一窝。
想着即将要做的事, 李承乾看向李渊与尹德妃的目光宛如看着两个大财主,行礼问安都比往日恭敬了许多。
尹德妃从未见过李承乾对她有如此好脸色,眼神如此热忱。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升起一股不安。
李渊可没她想得多, 已然亲昵招手:“怎么这时候过来, 用膳了没有?”
“吃过了。”
抱春遵照吩咐, 紧跟在侧,仆从亦然, 这么大的物件让李渊想忽视都难, 惊讶道:“这是什么?”
“献给阿翁的。”
李承乾挥手, 让抱春将东西摆在地上, 一一打开, 一副名家字画,一个玉石摆件。
李渊笑问:“怎么想起给阿翁送这些?”
“我不是经常给阿翁送东西吗?”
李渊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这话没错。李承乾往日碰上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想着他, 巴巴送过来,但多是吃食心意,少有这般贵重之物。
李承乾神神秘秘催促李渊:“阿翁快收起来,这可是我从阿耶库房里淘来的。阿耶抠死了,得他一件东西当真不容易。你赶紧藏好, 别被他要回去了。
“他若是来要, 你一定别给。我跟你说, 倘若是别人,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收回。可阿耶就不一定了。毕竟他那么抠。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抠的人。”
李渊:???
尹德妃:???秦王……抠?
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渊疑惑不解,还没开口,李承乾便滔滔不绝说起昨晚之事,并评价道:“阿耶这么大了还跟我抢阿娘,明明是他自己不害臊,也好意思来说我。他总是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霸道的。”
李渊表情闪过一瞬的尴尬,咳,这种儿子儿媳的闺房之乐大可不必跟他说。
尹德妃轻抿嘴唇,尴尬道:“秦王与王妃感情真好。”
李承乾毫无所觉,继续控诉:“他抢不过就来贿赂我,贿赂就罢了,出手也不会大方点。他又不差钱。私库东西那么多,就肯给两件。这都不是抠,这是抠的人神共愤。
“我跟青雀和丽质三个人呢,两件让我们怎么分?不管怎样都会有个人没有。古人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不是故意挑拨我们兄妹感情吗?所以我们商量了下,为了我们兄妹间的和谐,干脆谁都不要了,全献给阿翁,就当孝敬阿翁了。”
虽然是借花献佛,李渊还是很高兴。毕竟孙子孙女不要,没说还给阿耶,或是直接送给阿娘,而是给了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孩子们把他想在前头。
李渊轻笑,摸了摸李承乾的脑袋:“你们的心意阿翁收下了,东西你仍旧拿回去,阿翁再给你凑一件,这样你们就够分了,可好?”
李承乾眼睛亮起来:“真的吗?”
李渊莞尔点头,随口吩咐内侍:“朕记得库里是不是有个跟这差不多的摆件?你去找管事的寻出来,送予中山王。”
李承乾抱住李渊胳膊:“阿翁真好,我最喜欢阿翁了。大气咧,一点也不像阿耶,死抠死抠的。”
爷孙俩腻歪了一阵,等内侍将摆件送过来,李承乾哇哦一声,“真的跟我这个差不多。好像啊。”
李渊点头:“大约是出自同一批玉石,同一个工匠之手。”
李承乾眼珠骨碌碌一转,指着小匣子道:“那这个是不是也有差不多的?”
李渊解释:“这是王羲之的字帖,他存世的字帖虽不算多,王家后人手里却还是有一些的。宫中也有……”
突然一顿,转向尹德妃:“朕记得之前那副去年还是前年赐给了你?”
尹德妃愣住,转瞬反应过来,笑着回:“是在妾身这。”
李承乾两只眼睛光亮更甚,宛如星辰:“德妃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瞧瞧啊。”
尹德妃:?
“尹德妃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就是好奇想瞧瞧,我又不要你的。”
尹德妃:……你猜我信不信?你嘴里说着不要,但“想要”两个字几乎已经刻在脑门上了。想要我的东西,还说我小气!
咬牙切齿jpg。
李承乾的意图明晃晃地,遮掩得十分失败,或者说他压根没想做遮掩。
李渊轻笑出声,尹德妃……尹德妃能怎么办!没见圣人都在笑吗?她暗自磨牙,心里将李承乾骂了千百遍,面上却不得不表态:“说什么瞧不瞧的。再珍贵也不过一副字帖,小郎君想要,我这便让人取来送你。”
李承乾拍手叫好。
尹德妃:……刚才还说不要呢,这会儿应得这么快,也不知道客气一下!
李承乾:……客气是什么,可以吃吗?
他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德妃真大气咧,一点也不像我阿耶,死抠死抠的。”
李渊:……你这词敢不敢改一改?
尹德妃笑得十分僵硬,李渊拍了拍她的手:“回头朕补你一副。便是王羲之的难得,也还有其他书法大家。”
这话刚出口,转头就对上李承乾闪闪双眸。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李渊如何能不明白,很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满口应下:“你也有,都有。”
李承乾嗷嗷抱住李渊,什么“阿翁世界第一棒”“阿翁是我见过的全天下最好的阿翁”等彩虹屁不要命的往外撒,顺便又贬了李世民几句,把后世“捧一踩一”的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
半个时辰后,李承乾走出甘露殿,身后多了好几个匣子,心里美滋滋,暗道自己可真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两个人入宫,不愁搬不动东西。啊哈哈哈。
行至宫门口,李承乾突然顿住,想了想,又转道回去,前往东宫,让人通禀,只说自己要给李建成请安问好。
入内后又是一番熟悉的流程,先行礼,再寒暄,然后“送礼”,将同李渊的说辞复述一遍,重点在于“阿耶死抠,给的两件东西我与弟弟妹妹不够分,只能转送”。
李承道在一侧嗤鼻:“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有好东西不送给阿翁,会送给我阿耶?说吧,你在搞什么名堂,安的什么心。”
李承乾蹙眉:“你这话就不对了。阿翁是我长辈,伯父难道就不是我长辈了?我给长辈问安送礼,有何不对?”
呵呵,李承道嗤声更大了。
李承乾撇嘴:“我是觉得对不起伯父啦。”
李承道一头雾水,李建成侧目询问。
李承乾叹气:“我不是在水云观被人掳走了吗?这本来是窦氏余孽干的,却将太子伯父牵扯了进来,让太子伯父受了好大的委屈。虽然这局面不是我导致的,多多少少有几分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心里过意不去。”
又抬头看向李建成:“伯父,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把这两样东西送予你做赔礼,你别同我计较好不好?虽然这俩东西原本不是我的,是我阿耶的。但这不是我跟青雀丽质三人不够分吗?你就当是帮我们个忙,收了吧。别嫌弃。”
李承道扬起笑脸,倨傲道:“算你有良心。你被掳本就不是我阿耶干的,白白带累我阿耶,确实是你不对。你……”
“承道!”
李建成厉声呵斥,李承道不甘不愿,却碍于父亲威严闭了嘴。
李建成松了口气,承道对此事知之不详,又素来与李承乾有怨,自是乐得让李承乾担责
,借以怼他。但这话却是不能传出去的。这其中的关隘又哪里是李承乾被掳那么简单。
他看向李承乾,小孩子的心思能有多细?也就骗骗李承道,他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企图,尤其李承乾还明晃晃地把“我与弟妹三人不够分”说了好几遍。
东西他势必不能要,要了岂非是认可承乾连累他?所以非但不能要,他还得做出长辈姿态来,哪怕只是做给李渊看。
杨文干的事,李渊虽看似对他轻轻揭过,但父子俩都知,二人已回不到从前。所以,往后行事,他只能再三思量,更为谨慎。
好在不过一个物件,他并不在意,因此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承乾说笑了,伯父并未受委屈,这一切都与承乾不相干,承乾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若说有愧,该是伯父有愧于你。被掳那几日,承乾受苦了吧。伯父近日新得了个玉佛摆件,送给承乾压压惊。”
说完,招手就让人去取。
李承道很不高兴,明明是李承乾来送东西,怎么阿耶还往外给的,这不是便宜李承乾吗?他张嘴,刚要说话,便听李承乾已道:“多谢太子伯父。太子伯父真好。大气咧,比我阿耶强多了。我阿耶死抠死抠的。小气鬼,守财奴。哪有太子伯父一半大方啊。比不得,比不得。”
李承道立时改了口,喜滋滋说:“那当然,我阿耶自是比你阿耶强。李承乾,你记住,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比阿耶。”
李承乾随意点头:“对对,我亲口承认的。”
李承道哼哼,心里美美的,脸上越发倨傲。他赢了,赢了!赢李承乾了。
李建成揉了揉额角,再次感叹两个孩子的差距,无奈叹息。待李承乾离开,他将李承道唤到身边:“昨日布置的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
“那便去看书。没事多读点事,你也不小了,别一天到玩竟想着玩。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你是听过的。自己好好想想。”
李承道:???啥?怎么就扯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上头去了。阿耶怎么回事,刚刚不还跟他有说有笑吗?怎么喜怒不定呢!
李建成:……累觉不爱。
********
宏义宫。
李世民看着李承乾一匣一箱出门,自己也跟着出去办事,午后回府就发现屋中多了好几个匣子箱子,旁边是兴高采烈与长孙氏叽叽呱呱的李承乾,立时目瞪口呆:真生崽了?还生了一窝?
李世民神色复杂:“哪来的?”
“这几个是阿翁给的。这个是尹德妃给的。这个是太子伯父给的。”李承乾一一数过去。
李世民更惊讶了,李渊给的他能理解,李渊对李承乾素来疼爱有加,出手极为大方。李承乾私库里的东西,大半都是从李渊那淘来的。但怎么还有尹德妃跟李建成?不年不节的,这俩会主动送东西给李承乾?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长孙氏轻咳了一声:“二哥还是别问了吧。”
李世民:?
转头对上长孙氏意味深长的复杂眼神,李世民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长孙氏又咳嗽了一声:“我觉得二哥知道了也许会后悔,宁可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