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吊儿郎当,却在情在理,那面具人显然没想到他这个样了会说出这番有道理的话,哼了哼,不再理会孔不二,而是转向熊莲,问道:“那么熊公子的想法呢?熊家如果肯做我的后盾,那么事成之后的好处,不用我多说吧?”
熊莲方才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一直微笑着在旁边听,现在听到面具人问他,又笑了笑,看也不看面具人道:“第一,我不和鬼说话,第二,我不和小喽啰说话。”
他说的“鬼”和“小喽啰”显然都是指那个面具人,此言一出,孔不二在旁边笑出声,有些肆无忌惮,道:“还是熊当家厉害。”
熊莲笑着说:“不敢当。”
直把座上的面具人气得发抖,怒道:“一切皆由我说了算,我怎么会是小喽啰?”
熊莲只是笑,再不说话。
那人见说不动这三人,手握紧椅把,似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半天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将他们关进地牢。”
地牢远没有驻军府的干净,孔不二倒不嫌什么,因为病还未好,刚才又吹了冷风,此时头疼,看到牢中的草堆便直接躺下去,然后听熊莲在那里叹气,道:“本来以为会遇见什么了不得的人,所以故意民被绑,却看来白来这一次。”
孔有力一直都没说话,拿主意他一向听自己兄弟的,此时觉得绑在身后的牛筋实在难受,分明是反绑着的,只见他肩一抬,那手臂竟生生的从背后绕过头顶到了前面来,这本是常人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他竟然轻而易举。
孔不二已经见怪不怪,熊莲则是很有兴致的看着。
其实反绑的手还是可以从腿上绕到前面来的,只是有些辛苦,这两位显然不想辛苦,只等着孔有力脱身,好替他们解开。
接下来孔有力也没什么技巧,直接想将绳结凑到嘴边咬,却听熊莲道:“孔将军,这牛筋怕是涂了毒的。”说着手一挣,绑着他的牛筋忽然断了,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极小的透明利器,他对着绑孔有力的牛筋一割,坚韧的牛筋即刻就断了,“本来是贴在指甲上,平时剥松子核桃之类的很有用。”说着,他也替孔不二松绑。
“好东西,”孔不二道,“我也经常剥松子核桃之类的,不如送于我。”
熊莲一笑,那东西往袖中一收,便不见了:“我们不如想想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出去继续赶我们的路?”
孔不二道:“当然待在这里,最大的那个还没出来呢,如果现在走了,岂不真像你说的白来了。”
“有道理。”熊莲点点头,手轻轻的抚着手腕上的红痕,眼睛看着这地牢四周。
“主人要不要亲自会会他们?”男人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对坐在上首虎皮椅里的年青男子道。
年青男子手里拿着那只白色的面具,是方才跪着的男人戴的,他并没有回答,斜倚在椅子里,漂亮的眼睛半睁半闭,很悠闲的样子,半晌他才看向跪着的男人,道:“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们会归顺于我吗?”
男人头垂的更低:“是属下无能。”
年青男子哼了哼:“原以为孔家小子是个不成气的人,即使有些小聪明也不是什么大材,但近日山西的局势来看,此人不容小觑。”
“主人是想……。”
“他说的不错,高处不胜寒,权利至高无尚时谁都会多疑,即使现在的皇帝不信任他,换了别人当皇帝也未必就信他们孔家了,所以,”他停了停,“所以不如用其他方法。”
“主人想要属下怎么做?”
“你这么没用,还能要你做什么?”年轻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却让跪着的人吓得整人都发起抖来,“不如我自己去。”他看着那人发抖,轻轻一笑,将白色的面具扣在脸上,站起身,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贵气。
天快亮时,孔不二早就睡得云里雾里,孔有力和熊莲则是各自坐在一角盘腿打坐,并未睡沉,所以牢里的声音听得很是清楚。
修长的身影立在牢前,脸上是那个白色的面具,他幽黑的眼淡淡的看着牢里的三人,并未出声,忽然地孔不二踢了踢腿,以为是要醒了,结果翻了个身,嘴里骂了几句又睡了。
而孔有力和熊莲则是睁着眼看着面具人,从身形上看,很明显的,此人并非昨晚的面具人。
面具人向旁边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便打开牢门,他缓步走了进去,立在门口。
“我还想三位被绑着过了一夜应该不怎么自在,看来我是多虑了。”他看了眼三人的手,却并不害怕孔有力或是熊莲上来擒住他。
人慢慢的转到熊莲面前,蹲下身,与熊莲同高。
“有人说京城的西淮王萧延是个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现在看来熊当家也不差。”说着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竟是要伸手去摸熊莲的脸。
熊莲也不避开,任那冰冷的手在他脸上抚过,脸上竟然还在笑:“多谢夸奖,熊某甚是高兴。”
面具人哼了哼,似乎觉得熊莲这样的反应让他很无趣,他又看了熊莲一会儿,转向另一边的孔有力。
“孔将军其实长得也不错,一脸的英雄气概。”他同样的蹲下身,同样要伸手去摸孔有力的脸。
孔有力双眼眯起,一股杀气直透出来,面具男似乎被吓了一跳,朝后躲了躲,本来要摸向孔有力脸的手中忽然多了一件东西,在孔有力眼前晃了晃。
是一块玉。
孔有力的脸色即刻就变了,沉着声音问道:“你哪来的这件东西?”
面具人却站起身,答非所问:“都说黑衫军孔将军女色不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又有人说,不是这样,他只是个觊觎自己妹妹的下流坯子,我本来是不信的。”
他停住,看到孔有力眼中杀气更浓,似乎随时会扑上去杀了他。
然而他却仍是一派轻松,手中晃着那块玉,眼睛扫向孔有力的腰间,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孔有力挂在腰间的那块配玉,叫道:“哎呀呀,竟是一样的,原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话音刚落,孔有力已经抬掌向他劈了过去。
他本是低着头看手中的玉,却似乎头顶也长了眼睛,孔有力一掌劈来,他随着那掌锋向后退去,脚不着地,竟是倒飞着向后退的,然后轻轻巧巧的落在牢门前。
他抚着胸口似乎受了惊吓的样子,道:“你那情妹子在我手中,你打死了我,她可也就没命了。”
孔有力果然放下手,眼睛却已经红了。
“唉,女孩子家家的,不跑回家去生孩子,偏要在这里吓人,可惜啰。”气氛正是紧张之时,有人忽然这么轻飘飘的说了一声。
那面具人一怔,随着那声音看过去,正是孔有二,满头的草屑,已经坐了起来。
“我家的家事关你屁事,女孩子管这种事非可不好。”他边捡着头上的草屑,边道。
那面具人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专心看着他把头上的草屑捡下来,半晌忽然的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