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当家这是要去哪里?”孔不二先开口,看着车外马上的人,只是声音沙哑,并不响亮。
熊莲回头看他一眼,笑道:“去京城。”
“就一个人?”孔不二问道。
“我向来独来独往,”熊莲道,眼睛看着孔不二的脸色道,“孔大人莫非是生病了?”
孔不二很配合的咳了两声:“忒难受,”算是回答,又转眼看着这不算宽的路,道,“这似乎并不是去京城的官道,我们是偷偷摸摸,熊当家难道也要这般小心谨慎?”
熊莲只是笑,不答,他骑的马是匹千里良驹,此时随着孔不二所坐马车的速度慢慢的走,马不时的嘶鸣几声以示心中的不满,熊莲只是拍着它的脖子,仍是跟着孔不二的车。
其实熊莲就算不答,孔不二心里也清楚,熊莲是算准了他们会走这条路,所以才跟着来的,至于跟来是为何,他一时还想不清楚,但同时还有一点却明白清楚,熊莲能知道他们走这条路,那么其他那些不希望他们去京城的人自然也会知道。
既然熊莲不答,他干脆让老哥放下车帘,外面的风吹进来实在冷的慌。
然而马车忽然猛地一震,只听外面的谢怀青叫道:“你要做什么?”然后车帘一掀,熊莲已进了车来。
孔不二皱起眉,奶奶的,想上来直接喊停车不就行了,偏要耍帅,将他的头震得更疼了,他抚着额,心想如果他有大哥这般武功管你是谁,必定将你一掌轰出去。
“到了京城,你必定不回孔府吧。”熊莲在车里坐下,开口就是这句。
“为何不回?”孔不二挑眉反问。
熊莲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看着孔不二身旁那碗只喝了一半的药,拿起闻了一下,道:“如果准备正大光明的回,你又何必偷偷摸摸的走小道,再说,若是回府,必定要面圣禀报山西情况,此时宫中纷乱,只要一进宫你必定被扣,还不如不面圣,但这又于礼不合,所以此次回京,你必定要偷偷的回。”
孔不二眼睛眨了眨,似乎听得很有兴趣,道:“你继续说下去。”
“不回孔府,必定要找地方落脚,孔大人可想好在哪里落脚?”
孔不二顺着他的意,“唔”了一声:“确实,还未想好。”
对他的合作态度,熊莲笑笑,放下手中的药碗,道:“不如我帮你们安排住处如何?”
孔不二似乎很为难,道:“这样岂不要连累熊当家。”
熊莲当然不信他这样的人会担心连累别人,知他是故意的,便又道:“京城最大的客栈,最好的房间,天字一号房给你们留着,至于连累,哼哼,难道谁还要管着我做生意?”
“这倒也是,”孔不二想了想,道,“那么说说看,熊当家又想要什么?”
这是关键,孔不二不信熊莲会这么好心给他们白住。
“合作。”熊莲说出两个字来。
“合作?”
熊莲瞟了眼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道:“我要救红衣社。”
“救红衣社?这又怎么说?”又听到这三个字,孔不二只觉得头更疼。
“三年前红衣社受大挫,但红衣社还是红衣社,只是之后的三年时间,却足够让人有时间在社里按插自己人,慢慢的蚕食红衣社的势力,所以现在的红衣社未必是以前的红衣社,”他看着孔不二在认真听着,心想,也许生病对他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此时的孔不二比往日平心静气,便继续道,“红衣社是我师父的心血,如今齐筝已死,被人蚕食的那部分势力又被别人操控,所以我要夺回来。”
“这个,”孔不二伸手轻轻的按嘴上的泡,道,“以熊当家一人的势力办不到吗?”
熊莲笑道:“孔大人太高估我了,”他自怀间拿出一枚碧绿色的小瓶,递给孔不二,道,“将里面的药抹在嘴上,这些泡疹第二天自会消失。”
孔不二接过,打开嗅了嗅,是一股清凉的气息,只觉得舒服,便剜了一些在指尖上,然后涂在嘴角,嘴角顿时清凉无比:“好东西。”他赞了一句,拧紧瓶盖,并没有要还熊莲的意思,而是直接塞进自己的怀中。
熊莲只是笑,也不问他要回,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京城作乱者可是为官之人,我只是一介商贾,再有能耐,也是要同样为官的孔大人帮忙,何况......。”
“何况,孔家就代表着黑衫军。”孔不二替他说。
熊莲笑得极讨喜:“没错。”
“可惜啊,黑衫军一半被我老爹带去了边关,一半还得守着山西以防异动,我手头现在没有一兵一卒。”孔不二道。
熊莲哈哈一笑,道:“那就当我帮你,孔大人,以你们三人之力恐怕难以解京城之危,不如我来帮你们。”
“条件呢?”怎么又成了他帮自己了呢?孔不二觉得这其实在绕圈子,姓熊的是欺负他现在脑子不好使?
“其实也没什么,红衣社确实要救,而我现在就把自己当成红衣社的人,若能解京城之铖,我倒很有兴趣看看当今皇帝知道被他定为叛军并且想赶尽杀绝的红衣社所救是什么表情。”熊莲慢慢的说,说完也不等孔不二接话,又自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是一块玉牌,“以此牌,我名下的店铺你都可以白吃白喝白拿。”
说完就起身往车外去,要跳上车旁那匹始终跟着车的坐骑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孔不二道:“对了,你喝的药里再加一味半夏,这样会好得快些。”说完,策马而去。
“他这是想做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孔有力忽然的问道。
孔不二捧住头,道:“他不是说得清楚了嘛,老哥,下次加半夏,可记得,妈的,头疼死我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
熊莲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其实真的有些不明不白,一会说要孔家人帮他,一会又说他帮孔家人,但孔不二却明白的很:他想淌这趟混水,却又不想光明正大的,所以他的意思的,由孔家人出手,自己则藏在幕后,孔家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这也那怪,此时京城的局面,说到底是政变,要对付的人是官,一个奸商直接来插手此事确实于理不合,只是孔不二不明白,自己刚从老黑口中了解到的事情,那个奸商怎么也知道,而且很有可能他比自己了解的更多,而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何要插手此事?真的只是为了夺回红衣社?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从他的角度来说,人就是为利势图,所以熊莲为了一个叛党红衣社不好好做生意,偏要插手这种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的事,是很不能理解的,难道真是为了让皇帝看看是红衣社救了他,而不是想要夺他的王位?
到天黑,马车在一处简陋的客栈投宿为止,孔不二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导致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他便直接将熊莲给他的一小瓶涂嘴巴的清凉药膏往太阳穴上涂了一些,这才觉得好了很多。
下了车,车外寒风阵阵,他缩了缩身子,往门口一看,不由哼了一声。
熊莲骑的那匹马就牵在门口,正不紧不慢的吃着草料。
进了屋,果然熊莲一个人坐在屋中的一张桌子旁喝着热茶,店正小二正巧在此时端了一碗热乎乎的东西放在他的桌上,口中殷勤道:“客官,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