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不二不置可否:“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信。”
陈薇看着说是来探望的赵如月,她身上穿着她那件粉色的衣服,是上次不二买给她的,后来有裁缝替她又做过几件,这件衣服她就一直未舍得穿,放在衣橱里。
看她盯着自己的衣服,赵如月笑了笑道:“对了,这衣服也是妹妹的,我一路而来风尘仆仆,也没带衣服,不二就拿了你的衣服给我,说这件不常看你穿,应是不喜欢的,姐姐送我,不介意吧?”
应是不喜欢的?谁说她不喜欢?
陈薇只有苦笑:“这里不比绍兴,又闹了灾,赵姑娘缺什么尽管问我拿就是了。”
“那就谢谢姐姐了,”似乎没听到对方只是叫她“赵姑娘”,赵如月还是“姐姐,姐姐”的叫,“听不二说姐姐是病了,不知是什么病?”
“也没什么,只是染了风寒。”
“是怕被传染吗?所以才和不二分房睡?”赵如月好像真的不明白,很认真的问道上。
陈薇唇一扬:“不二是这样跟你说的?”
“他倒什么没说,昨晚,你知道,我们许久没见了,没空谈这些事,”明显意有所指,赵如月还适时的打了个哈欠,“昨天真是太累了。”说着一双媚眼又有意识的扫过陈薇的脸。
陈薇低头喝了口老妈子泡的参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赵如月的话,参茶入口带着极淡的甘甜,她嘴巴抿了抿,才咽下去。
赵如月见她无动于衷,有种小把戏没得逞的失望,她在勾栏院里混长了,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她一向不喜欢官家太太装模作样的大闺秀模样,以前一个姐妹给一个大户人家作小,就是被别人口中的大家闺秀,那家的大老婆打死的,对陈薇,她也喜欢不起来,所以也不澄清,反而变本加利的说道:“昨夜我和不二提过,以后就留在他身边伺候他,姐姐应该不介意吧?”
陈薇笑笑,道:“这事不二同意,我就没意见。”
“姐姐当真不介意?”
“我身子骨弱,还怕不能服待好不二,有赵姑娘分担不是很好?”陈薇干脆道:“若是赵姑娘愿意,要进孔家门也可以,我想不二应该是欢喜的。”说完陈薇又喝了口参茶,但可能是呛了一下,她说完这句忽然的咳嗽起来,且咳得极是厉害,赵如月吓了一跳,马上凑上去替她拍着背顺气,好一会儿陈薇才止住咳,却咳出很多泪来。
陈薇用绢布擦干泪捂住嘴,尽量的让呼吸平顺下来。
“夫人你没事吧。”看她脸色不对,赵如月这才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一时忘记,又将“姐姐”改叫成了“夫人”。
陈薇摇头:“没事。”
她想尽量的心平气和,却还是觉得胸口堵的慌,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尽力扮演大家闺秀,识大体的,淡漠的,却发现做不到,他不止一次想冷着脸赶眼前这个女人出去,但最终忍住,因为如果不二真的要娶她,又何尝不是件好事?
那个人说,我派你去,不用你做其他,只要像以前一样讨自己的相公欢心,让他离不了你,那么我想让你拿的东西就手到擒来。
现在,连讨他欢心都不想了,因为不二越离不开她,就意味着越危险。
何况来日方长,她又能陪不二多久?
然而心还是莫名的觉得冷,那天他天真的求孔有力,让他告诉不二杀老黑的事与他无关,现在想来,她又在挣扎些什么?就算不二相信又如何呢?
看她发着愣,赵如月实在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女人,笑道:“妹妹方才说的莫不是气话吧?瞧你小脸儿,都急的发白了。”
陈薇笑着:“那你叫不二来,看我说的是不是气话。”
赵如月出了屋子,站在院中,人忽然的有些迷茫,这叫什么事?没事找事招惹人家干嘛,这回好了,人家同意了,可你是来嫁人的吗?
她直接想沿着方才的路回去,却发现这驻军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可能拐错了个弯,便走错了路,直到走到一排低矮的房前才被几个士兵挡下来。
“前面不能进,姑娘请回。”
“前面是什么所在?”赵如月往里面看了一眼。
“是大牢,没有将军手瑜是不能进的。”
赵如月不想惹麻烦,也并不想进去,冲那几个士兵媚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
转过身时有几个士兵走上来,赵如月同样对他们笑了笑,与他们擦身而过,一股熟悉的草药香直扑鼻腔,她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那几个士兵,他们正和之前的几个换班。
“这股味道在哪里闻过?”她自言自语,想了半天,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便只好作罢,皱着眉走了。
齐筝眼角扫了一眼赵如月离开的方向,她怎么会在太原?
☆、圈套
牢里有潮湿的气味,即使现在是白天,牢里的光线也暗沉着,忽明忽暗的光闪过像牢中终年不散的怨魂自你的身体周身滑过,异常的冷。
齐筝不喜欢这里的气氛,非常讨厌,因为这让他想起三年前的牢狱之苦,以及之后给他带来的风寒顽症。
所以,即使易了容应是没什么表情的,眉却仍看得出是皱着的,苍白的手指捂着嘴,眼睛扫过铁栅内的各个牢房,眼里的神色,似乎这里就是地狱。
牢头白天不当值,被买通的狱卒带着齐筝及他的几个手下,在一处牢前停下,指指里面的人:“就是他了。”
齐筝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人扭曲的脸,因为狱卒说,就是他了时,他也听到同时抬起了头,没有眉毛的脸,像做坏的面人,不止是五官还有整张脸的颜色,黑的,浅红的,白的毫无规律的布在脸上。
多恐怖的一张脸,齐筝却盯了很久,他似乎是想在那张脸上捕捉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就是蔡忠。”手下搬了凳子给他,他坐下对着牢中的人道。
牢中的人看了他半晌:“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凭什么?”
“凭我大白天能进入这驻军府大牢,可以坐在你面前。”
蔡忠愣了愣,垂下头去,半晌道:“我只是个知法犯法的小县令,你有什么好问我的?”
“那些官银你是怎么发现的?”虽然他低着头,齐筝还是盯着他道,“真是偶然,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蔡忠又抬起头,笑了笑,却让脸上的五官更扭曲:“有人告诉我?若有人告诉我说里面有官银,我也就不会杀人劫财,而是直接上报了。”
他只是这么一笑,齐筝却猛的皱了下眉,像被针猛的扎了一下,他忽然对官银的事不感兴趣,而是看着蔡忠的脸问道:“你的脸是怎么烧成这样的?”
蔡忠一怔,摸着自己的脸道:“以前家里穷到山里烧炭卖钱,一次凑灶口太近,火忽然燃起,才成这个样子。”
“那你怎么会用易容膏,那是江湖人用的东西。”
“是一个穿红衣的道人给我的,他看我可怜,便教了我怎么配制,怎么用它易容。”蔡忠轻声的答着,毕竟是为了百姓敢带人杀人劫财的人物,所以虽然答着齐筝的话,却并没有对眼前这几个陌生而不怀好意的人有半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