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的反应极快,第二日就差人来请孔不二等人,说是会在南山举行乞雨大会,太原各大小官员都会前往,同时会在城外灾民中架起三十口大锅,由熊家布施钱粮盖起草棚,让城外灾都有吃饱,有个避寒之所。
他并没有因为罪刑被揭,急冲冲的来向孔不二讨饶,而是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举行乞雨大会,让人不得不猜想,他这样的邀请是不是暗藏杀机。
接着熊家的请柬也来了,请孔家兄弟及家眷在乞雨大会后,在龙王庙的别院里小住,在斋戒几日,乞求风调雨顺。
“双管齐下嘛,”听谢怀青念完请柬,孔不二笑道,“龙王庙小住,以前应该只有巡抚之类的官员才有这个荣幸吧?”
“要不要去啊?”谢怀青看着手中的两封请柬,连他也看出这样的邀请其实来者不善,罪刑被揭,巡抚却不慌不忙的举行乞雨大会,止不定那是他在狗急跳墙,而熊家的邀请谁又能保证那不是鸿门宴,“不能去,他们明显的不怀好意。”
“去,当然要去,不然岂不叫人看扁了。”孔不二却说,表情仍然嬉皮笑脸的,他眼睛看向孔有力,道,“不过老哥你不能去,越是这样,你这几日越是要注意城内城外的异动,不可稍有闪失。”
“那我派手下武功最好的跟你去,”孔有力并不阻止自家兄弟,只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他们孔家男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虽然早知有危险,之前孔不二去绍兴,他们老爹也放手让他去了,此时赴邀,孔有力也不说什么,“如果那果真是鸿门宴,他们拿你作要挟,我不会妥协的,你自己想办法自救。”
这不是无情,这就是“黑衫军”的规矩,孔家人之间也是如此,即使老爹说过,老三没练过功夫,做大哥的要关照着点,派手下武功最好的便是关照。
孔不二无所谓的点点头,脑中却在考虑,要不要带上陈薇,因为熊家说要带上家眷。
第二日,只一辆马车,孔有力派出的手下赶车,孔不二认得此人,老哥十三岁带兵打仗他就跟着,话极少,不喜功,武功与大哥不相上下。
“老黑,回来请你喝酒。”孔不二也不多说,只说了这句便是感谢人家了,老黑其实比孔不二还小两岁,露了一口白牙只是笑笑。
坐回车里,车里只有孔不二与陈薇。
他还是带了陈薇,孔有力已经不同往,如果再少家眷,只会让这场鸿门宴在刚开始时就让对方知道自己诸多提防,这样并没有多大好处。
他是去谈判的,并不是对敌。
他触动了这大原城最大的机关,如果万不得以他决不会碰触,而那些巡抚的罪证就是导火索。
刚入太原,他就知道太原府势力双分,一分是红衣社,二分便是巡抚勾结的熊家,自己与大哥进来其实颇有些寡不敌众,他不清楚这两方势力是相互勾结还是各占一边,但那日向熊府要钱,他便知巡抚与熊家有意看他与红衣社斗,而袖手旁观,有机会的话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以现在情况,他斗不过红衣社,所以他要拉巡抚与熊家下水,现在那些罪证让巡抚再也坐不住的跳起来,他很可能破罐之破摔与红衣社合作,也可能因此与他同仇敌忾,这就是这场鸿门宴惊险的地方,对此,他只有五成把握。
他想着,握紧身边陈薇的手,同样的,身边的这个人他也同样不能看透,她是红衣社的人,还是完全属另一股势力,他猜不出。
心里想着正经的事,手上却做着不正经的事,他微微的将头靠在陈薇的肩上,一只手已经溜进她的领口,隔着肚兜乱摸。
“不二!”陈薇脸红的抽掉他的手,瞪着他。
他“嘻嘻”的笑,又坐直身体,道:“听说吃斋时不能行房,所以现在先过过隐。”
陈薇拉好自己的衣服,知道他多半是随口胡说,方才虽然手上不规矩,却知道他其实心不在焉,微微的靠过去,道:“相公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事?”
孔不二扬了扬眉,看着她,也不回答,低头在她唇下啄了一下,半晌才道:“之后几天,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就跟着车外的那个人,能逃多远,就多远,最好离开山西。”若他有不测,那便是谈判失败,巡抚很可能与红衣社联手,那么山西战火难免。
陈薇眼神闪了闪,缩进孔不二的怀中,道:“相公不会有意外的。”
孔不二低头吻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如胭脂般的异香。
乞雨大会,果然太原大小官员皆到,随着巡抚对着龙王庙外的那根龙柱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女人不能参加这种祭祀,陈薇就与熊家的太君一起在庙里候着。
陈薇还是第一次见到听孔不二提过几次的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端坐在那里,即便是笑着的,身上却透着股精明的气质,这样的女人并不好对付,不二能说服她震灾的事吗?
外面庙里和尚的念经声不绝,她想起孔不二被安排在与巡抚同排的位置一起跪拜,只有与巡抚同级的人才可以在那个位置,这是为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并不打算没话找话的与这位太君聊天。
“孔夫人真是个大美人,与孔大人真是相配啊。”那女人却先找了话题。
陈薇浅笑了下:“夫人才是倾城容姿,没想到还这么能干可以打理熊家这么大块家业。”
“那都是我命不好啊,早早的死了丈夫。”熊太君表情微凄。
陈薇只是配合的叹气,没有接话。
她并不是没见过事面的人,一个熊家太君在平常百姓眼里可能是如神仙般的人物,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现在想要巴结她的女人而已,她只要稍微配合一下,顺便搭理几句,就可以了。
正因为这样,她觉得此时这般坐着实在是有些无聊的,与一个无认识的女人,本就没话可说,昨天孔不二又闹着她寻欢,此时她已有点睏意。
熊太君是何等精明的人,早看出眼前的女人其实心不在焉,下车时,她是孔不二小心扶下车的,这种大场合哪有男人扶女人下车,岂不在别人面前丢了男人的面子,都是旁边候着的老妈子代劳,不过由此而知,孔不二对这位夫人的疼爱可见一斑。
而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有些出身的,不然就以她熊家太君的身份,巡抚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祭祀估计还要有些时辰,夫人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为大人和夫人准备的客房昨天就已经备好了。”熊太君道。
自己刚来就休息算怎么一回事?陈薇当然不会真去休息,笑笑道:“可能是一路坐车过来,路上久了,也不是累,就是想走走。”
“那老身就陪夫人走走。”熊太君站起来。
陈薇当然不好拒绝,心里却更疑惑:孔不二一个县令,就算家世了得,也不至于让这位太君如此殷勤,她又想到他与巡抚同排而站,停了停,难道是那封诏书?那日谢怀青说孔不二神秘兮兮不给看的,她趁他喝醉在他身上找了半天没找到的诏书,上面写的难道是有关她此时疑惑的答案。
“我们家大人只是一介县令,还是别县的,能被太君请来,太君真是客气了。”她走了几步,假装感谢,却知道那太君这般客气一定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