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走近,君家大门自动打开。
摘星:“……”
打脸总是来得这么快。
穆晴说道:“君家有阵法,这阵法认的是血缘,不是脸。”
大门打开后,有个穿淡粉纱裙的姑娘正摇着小扇,她似乎是正巧经过了门边,侧着头好奇地看门外的人。
“你们是何人?”
“蔓蔓?”
君琰道,
“是我啊,我是哥哥,君琰。”
君蔓蔓手中的小扇掉落。
少年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改换了相貌,你认不出我了,家里有我的本命玉简,只要让我碰一碰,它就能证明我的身份。”
就算君蔓蔓再如何不愿意信。
这少年叫出她名字,又知本命玉简,也叫她不得不信了。
君蔓蔓上下打量着君琰,双眼已经泛红:
“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变了一副模样?阿爹阿娘若是见了你,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短短几句话后,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妖兽昆吾上。
摘星咬着手帕,道:
“呜呜呜,太感人了。”
青洵的娘亲也有些感慨。
她已与儿子分离两年之久,再见面时,会不会也要红了眼眶,流下相思泪?
摘星一边哭一边道:
“穆晴,我想你爹你娘了。”
穆晴坐在一旁,对他说道:
“等回头有空,我带你回穆家看看吧。”
“说起来……”
穆晴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想穆家的人呢。”
她回忆道:“我小时候总是和你玩,和你说话。我爹娘既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总以为我得了癔症,请了好些‘神仙老爷’来给我治病。”
摘星拍着穆晴的肩膀,道:
“想的啊,怎么可能会不想?我们俩可是伴生,你爹娘就是我爹娘,游子怎么可能不想念爹娘啊?”
“而且现在他们能看到我了,他们一定会很喜欢我的,我有这个信心!”
穆晴:“……”
他们的确会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儿子。
摘星又问道:
“穆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想家?”
穆晴没有回答。
大红门内。
君琰和君蔓蔓已经哭完。
君琰看向外面,说道:
“蔓蔓,那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想见爹娘,和爹娘商量一些事。”
“哥哥你先带他们进去吧。”君蔓蔓将手中团扇递给君琰,自己跑走了,“我这就去找阿爹阿娘。”
……
穆晴收起了妖兽昆吾,跟着君琰往院子里走。
君琰改变容貌。
君家的仆从都已经不认识他。
他们是看君琰手中拿着小姐的团扇,才没有阻拦,放行他们寻了一间院子,在院子里落座。
不一会儿。
君老爷和君夫人来了,他们手中拿着君琰的本命玉简。
君琰触碰玉简。
上方浮现出一个“琰”字。
亲人相聚,又是哭泣一场。
等到哭完了,擦干了眼泪,整理好自己,他们才开始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君老爷,君夫人。”
穆晴低头道,“我名穆晴,为星倾阁之主。”
穆晴的话一出,君老爷和君夫人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
穆晴之名响亮。
星倾阁的名声亦不弱,君家和其有生意上的往来。
她来这君家,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君老爷和君夫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下头。
“没想到穆仙子年纪轻轻,便已拥有这样的成就。”君老爷说道,“穆仙子救了我儿,需要君家如何报偿?请尽管提出。”
穆晴说道:
“我需要君家向魔宗复仇。”
君老爷问道:
“……只有这样?”
君夫人一手拉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说道:
“就算穆仙子不提,我们也是要向魔宗寻仇的。”
君老爷又说道:
“只是,那魔君祌琰……君家实在不是他的对手。若非如此,我们早就冲进魔宗去寻我儿了,如何需要等到今日才能相聚?”
“魔君祌琰由我来对付。”
穆晴道:
“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君家寻仇之路上不会遇见魔君。君老爷如不放心,可以用君家秘术与我订约。”

穆晴那日与君家谈判过不久。
西洲君家就采取了行动,以为小公子君琰报仇为名,在西洲之内屠杀追随祌琰的魔修。
事情发展正如穆晴所说的那样。
君家寻仇的路上,不仅没有遇见魔君,连关于他的声响都没听见过。这倒是一桩奇事,只是无论君老爷如何去问,穆晴都不肯回答他。
君老爷只好问些别的:
“穆仙子,追杀魔修之事,你应当有能力去做吧?为何要拜托于我君家呢?”
“我要成为西洲新君。”
穆晴道,
“做君主的,要有一定的仁慈之心。我已经大体掌握了西洲,却不容魔君余党半分生机,太过残忍。”
“可我又不能真的放过他们,万一哪一日魔君祌琰要复辟,这些魔修可都是他的力量。”
穆晴说道:
“所以,此事要拜托君家来做。”
“君家小少爷被魔君囚禁数年,扒去脸皮。君家寻仇杀魔修,理所当然。”
听完穆晴的答案,君老爷心惊。
她有如此城府,怪不得这般年纪,就能建立起星倾阁,谋取西洲,成就大事。
……
追随祌琰的魔修们大量死去。
西洲原有的势力进一步被分裂瓦解,只还剩下一个十分棘手的古魔族。
不过,古魔族已经不太顶用了。
西洲出现了大量的呼声,要结束内战,拥新君上位。旧君主是魔君,新君主的名号要比旧君主更厉害些,就叫魔尊好了。
穆晴听着有些羞耻。
摘星倒是完全不介意。
他还觉得这称号十分的狂酷炫霸拽,对能够得到它的穆晴有些嫉妒。
摘星提议道:
“你觉得这称号不好听的话,你就不要做魔尊啦,我来帮你做。”
穆晴问:“那我做什么?”
摘星道:“你当然是做魔尊的……”
“主人?”
穆晴道,
“也不错,听起来更厉害了。”
摘星:“…………”
穆晴,你这个人不要太过分。
穆晴坐在妖兽昆吾脑袋顶上,一边看西洲黄沙漫漫的风景,一边以手指弹剑作乐。

中州,云崖山。
时节已到冬日,山里刚刚落了雪。
穿黑甲的鬼将拿着扫帚,面无表情地沿着万阶岩“唰——”、“唰——”地扫雪。
这活本来不归他干。
按照云崖山众人的地位,在这天寒地冻之中扫雪的,应该是天机阁辈分最小的弟子,或者鬼市那些年纪不大的小鬼们。
罗旭走时带走了太多弟子和鬼怪,以至于山里没剩下几个人。
落雪后山路需要清理,但总不能叫沉鱼夜和千机子这种身份的人去扫雪,鬼将只好主动请命去干活了。
鬼将一层一层地扫着雪。
忽然,他隐约看见,远处出现了一抹蓝影。
鬼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拿着扫把就往山上跑:
“楼主!千阁主!救命啊——!丰天澜来咱们云崖山了!”
沉鱼夜喝了口甜茶,淡定道:
“丰阁主来了,你不好好招待,喊什么救命?”
鬼将:“……”
我也不想的啊。
可是丰天澜这个人,他曾经号称杀神,凶名在外。修真界的妖邪鬼祟们见了他,哪有不胆寒的?
妖邪鬼祟们之间有一句话说的好:
如果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要遭报应了,请直接降一道天雷来劈我,而不是让我遇见丰天澜。
沉鱼夜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被天雷劈,是一道天雷的事情。
被丰天澜逮住,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都挺干脆利落的。
但沉鱼夜自己也不想见丰天澜,他道:
“喊千阁主去接,这尊大佛是他引来的,让他自己去处理。”
鬼将又去找了千机子。
千机子拿着水镜,说道:
“我急着卜卦,你还是让沉楼主去吧。”
鬼将:“……”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还在看食谱呢!怎么这会儿就忙着卜卦了?
……
半个时辰后,沉鱼夜不情不愿地下了山。
一身蓝衣的丰天澜站在雪中。
他那身衣服上带着许多轻薄的蓝色纱料,还有长长的水袖和飘带,看起来整个人都是轻盈的,仙气飘飘的。
如果不是脾气过于暴躁。
他倒还真担得起冷美人的称号。
沉鱼夜远远地见了他,点头道:
“丰阁主,许久不见。”
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
还是秦淮和丰天澜年轻时在外游历,被吞进了鬼市。若不是沉鱼夜阻止及时,丰天澜就要拉着秦淮,从他的鬼市里杀出去了。
那时候的丰天澜还要活泛些。
不像现在,杵在雪地里跟个冰锥似的。天冷,他比天更冷。
丰天澜见到沉鱼夜,皱了皱眉,道:
“这么久了,你还没魂飞魄散?”
沉鱼夜:“……”
“我好着呢,不劳丰阁主操心。”
沉鱼夜道,“丰阁主上山吧,千阁主正在等着呢。”
丰天澜迈步上山。
阶梯上的雪没扫干净,有些滑。
但他步履很稳,没有半点要摔的意思。
沉鱼夜瞧见,觉得有趣。
穆晴平时走路也这样。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步法?
……
丰天澜踏过了万阶岩。
护山大阵打开,幻境散去,露出云崖山的本貌。楼阁高塔林立,灯火长明,好不繁华。
和山海仙阁俨然是不同的两种风格。
“千阁主在这边。”
沉鱼夜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丰天澜跟上。
他进了云崖山里最大的那座楼阁。
走过盘旋木梯后,二楼糊着毛头纸的雕花木门向两侧大敞着,柔软绒毯铺开,直往窗边长榻。
榻上是一张桌,紫砂壶的壶嘴处冒着袅袅热气,携着淡淡茶香味,萦绕消散在屋里。
千机子披一身雪白绒袍,坐在桌前,撩着袖子往小巧的杯子里添茶。
丰天澜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了。
那杯倒好的茶,被千机子推到了他面前。
茶汤澄黄纯净,香气扑鼻。
“尝尝,谷雨茶,茶叶没剩多少了。”千机子说道,“得等到明年谷雨时节,才能再制新茶。”
丰天澜不领这个情,直白道:
“千机子,我不是来喝茶的。”
他问道:“关于厉伏城的情报呢?”
千机子抬头看他一眼,说道:
“没有。”
这一句“没有”答得干脆果断。
丰天澜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片刻之后才开始发火。
千机子让灵鸽送信与他,称有大妖伏城的情报,邀他来云崖山。结果他到了,这人轻飘飘答一句“没有”,是在逗他玩吗?
“千机子,你可明白,我山海仙阁刚刚经历了什么?”
丰天澜问道,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认为我有心思与你开玩笑吗?”
千机子没什么反应。
丰天澜起身欲走,临出门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穆晴呢?”
千机子答道;“她去西洲了。”
丰天澜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千机子,问道:“你说什么?”
千机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她去西洲了。”
话语刚落,他就感觉颈间寒凉。
丰天澜手中的天霜剑,已经挑上了他的喉咙。

妖兽昆吾一路往雪谷行去。
行至雪谷所在之地的时候。
穆晴发现,眼前没有雪谷,只有一片连成一体的山峰。
穆晴拿出孟怜给她的那块牌子。
顿时间,山峰震颤。
如粉尘般的雪飘起,如同烟雾,遮掩了视线。待一切止息,风雪落下的时候,穆晴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山谷。
山谷之中,异文亮起,法阵浮现,层层叠叠,将这雪谷保护得密不透风。
苍老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穆晴。”
那些法阵朝两边散去,让出了通往雪谷深处的路。
穆晴收起昆吾,扶着悬挂在腰间的神剑摘星,往雪谷深处走去。
这地方看似只是一座荒野山谷。
实际上,谷中别有洞天。
穆晴进入雪谷,找到了一处山洞,入山洞之后,看见了一道从天然乱石中穿过的长梯。
她走上长梯,穿过山壁,看见了一处壮阔、繁华的山中世界。
古魔族有异法,将整座山脉都掏空。
在山体之中,倚着石壁,修造出房屋和巨大的石头宫殿。
引山顶流水瀑布,顺岩壁而下,在下方挖出沟壑,制造河渠。
另有无数条长长的石路悬空交错,有孩童在上面奔跑玩耍,不慎跌落之后,最下方种植了不知名花朵的泥土中伸出藤蔓,将其稳稳接住。
世外桃源。
穆晴想到了这样一个词。
穆晴沿着自己走的那条石路,进入了山中世界深处,最大的那间宫殿里。
大殿中。
一名穿金纹黑衣的白发老太,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上。她右手边是孟怜,以及一列和她穿同色衣服的人,这是古魔族。
左手边则是金纹紫衣,穿衣风格相似的人,这些人来自南洲巫族。
看来,这两家是勾搭在一起了。
那白发老太打量穆晴片刻,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应我古魔族的邀请。”
穆晴扶着剑,无畏地笑道:
“孟老太,你派人给我送牌子,难道还希望我拒绝你们的邀请?”
“你真如传言所说,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必然能够成就大事。”
孟老太叹气道,
“若非血仇,我古魔族必然要向你家提亲,娶你进门。”
穆晴:“……”
摘星:“…………”
你想桃子呢?
你们古魔族配吗?
穆晴按住要骂人的摘星剑:
“不知孟老太邀我入古魔族,是为何事?”
孟老太说道:
“如昔之死,我虽怨你,却也明白你是被他人当成了刀利用,最主要的错则不在你。”
“你若是愿意将西洲交还我族,我族可以不再计较你杀死圣女的过错。”
站在一侧的孟怜道:
“外祖母!你怎可如此便宜她?”
穆晴:“……”
到底是谁便宜谁?
你们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穆晴掰着手指算道:
“我觉得我有些亏。”
孟老太说道:
“你如今所做所行,必会惹怒魔君祌琰,遭其追杀。你若是答应了我古魔族的要求,我们可以从魔君手中保护你。”
穆晴笑了笑,说道:
“可是……我不需要担忧魔君会追杀我,他现在正在往我设好的圈套里跳,自身难保。”
大殿里一片沉默。
孟老太道:
“你做了什么?魔君现在在哪?”
“关心自己吧。”
穆晴缓缓地抽出摘星剑。
孟怜喊道:“这雪谷是我古魔族的地盘,这里到处都是我古魔族的人,你以为你是对手吗?”
他意在告知穆晴,她是瓮中之鳖。
穆晴却笑着说道:
“我先前刚到西洲时,一直在想着,雪谷有阵,破阵很麻烦。没想到你亲自送了块牌子给我,把我引进了雪谷。”
穆晴在告诉他——
你们不是请君入瓮,你们是引狼入室。


第40章 算计  千阁主下的一手好棋
天霜剑指在颈上。
千机子喉结滚动一下, 而后,面无惧色地看向天霜剑的剑主。
丰天澜面带怒色,道:
“现在的西洲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可知道?你为何要让她去西洲?”
千机子道:“我拦不住。”
丰天澜手中寒锋已刺入千机子颈间,殷红血滴子渗出, 顺着剑锋滑下, 滑着滑着便被天霜剑气凝成了寒冰。
千机子不惧, 脸上带着浅淡笑意,问:
“你亲手带大的师侄是个什么脾气,你难道不明白吗?她想做什么事情, 谁阻她,她就让谁翻船,天阻她,她便连天也要翻覆。”
“这世间有谁能拦得住她?她会去听谁的话?”
说着说着,千机子的话语中就夹杂上了讽刺。
“还是说,丰阁主另有方法,能够管教住穆晴?我已为此头疼甚久,如果真有方法,还请丰阁主不吝相教。”
丰天澜听懂了。
千机子是在说:
管束穆晴这事, 你行你上啊?
你厉害,你管得住她, 那她怎么还叛山海仙阁而出,成了仙阁逆徒了呢?
云崖山如今人少, 又是雪天, 一片冷寂。
尤其是丰天澜和千机子之间,氛围若有形态,必然已凝成寒冰。
眼见着丰天澜就要暴怒。
一柄折扇忽然挑上天霜剑, 将那寒锋推移,从千机子颈上挪开。
丰天澜惊措收剑,但仍是不及时,天霜剑尖在卜师颈上划出一条血线。
沉鱼夜架着剑锋,劝道:
“住手吧,丰阁主。”
丰天澜:“……”
这真的是在劝架,不是在掐挑吗?
他要是手不够稳该怎么办?
差点被划断脖颈的千机子仍然平静,只是那平静表情中,隐约能窥见一分仓皇失措的崩溃。
这位算天算地算一切的卜师,显然也没想到,沉鱼夜会出这样的损招。
千机子拿着帕子,按在颈间伤口上,说道:
“就当做是这一剑的歉礼,请丰阁主坐下来,好好说话吧。”
丰天澜道:
“你倒是不放过丝毫拿捏我的机会。”
他收了剑,重新坐回千机子对面,开口道:
“说吧,为何以灵鸽传信,诓骗我来中州?”

西洲雪谷。
神剑摘星出鞘。
穆晴横剑,对峙雪谷。
古魔族与巫族当场变了脸色。
他们未想到这穆晴如此直接,才说了没几句话,就要直接动手。
孟老太举起拐杖,苍老声音在雪谷中回响:
“启阵法——!”
作为回应,古魔族之人运起掺杂魔气的灵力,异文凭空浮现,织构成一道又一道阵法。
古老阵法层层叠叠,是古魔族之人,早早地为对敌设好的陷阱。
在他们的预计中,踩进这陷阱的人不是穆晴,便是魔君祌琰,因此这阵法耗费了好一番功夫,还请了巫族协助,设置的极为繁复强大。
就算是魔君祌琰来了,也要在这阵法中吃亏。
孟老太道:“穆晴,你今日不遂我古魔族,我这雪谷,便要成你坟墓!”
“我早已在天机阁,从巫族手上吃过一次阵法的亏了。”穆晴说道,“若你们觉得我还会再中招一次,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话语落下。
穆晴右手持剑,左手腾出。
成千上万张黄色符纸从她袖中乾坤袋飞出,牢牢粘成一串,如同游龙环绕身侧!
穆晴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向上一提!
游龙怒吼,狂啸着奔往古魔族阵法!
与阵法相撞一瞬,游龙溃散,千万张以朱砂笔墨绘制的黄符纸飞出,贴上阵法异文!
比起那上古阵法,这些黄符纸看似弱势。
可它们胜在了数量多——
百千万张,铺天盖地!
正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层层叠叠的繁复阵法,也被这黄符纸所啃噬。
穆晴注入灵力。
符纸之间隐约发出噼啪声响,青紫电光浮起,汇聚在一起,引动雷霆!
雷光横扫!
数张黄符纸在碰撞中毁坏,化作碎片和焦灰。但一张符纸破碎,后方还有更多张粘上,阵法来不及应对!
不多时,古魔阵法异文不稳,在雷电中若隐若现。
穆晴提剑攻上!
神剑摘星卷雷电,直刺法阵!
古魔阵法,破!
古魔族不敢相信:
“怎么会……?”
他们上古的阵法,怎么会不敌这黄符纸?
摘星大笑道:
“怎么不会?西洲可不止你们擅长阵法!”
孟老太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
“君家?!”
这黄符纸,正是由君家为穆晴准备。
穆晴救君琰,不止为除去魔君的追随者,还是为了对付盘踞雪谷的古魔族。
君老爷当初听完穆晴请求,说道:
“古魔族的阵法繁复难破,但此世间有一道理,向来好用——一力破万法。穆仙子为变异雷灵根,最适合强攻,我赠穆仙子符纸,穆仙子可以此符,配合自身灵力,引雷霆之力强行破阵。”
穆晴手势再变。
散发雷光的符纸分散飞出,以雷电相连,化作一道巨大天网,将整座雪谷遮入其中!
眼见着穆晴要拆毁整座雪谷。
孟老太呼喊道:“不可!”
穆晴手势变换暂止。
她挑着眉,冷眼看着孟老太。
“勿要对我族人下手!”
孟老太道,
“这雪谷中的古魔族,大多数都未修行过,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此,从不外出,与古魔族和魔君之争无关!”
穆晴闻言一怔,生冷表情软了半分。
再如何阴险恶毒的人,也会有软肋。
这叫魔君祌琰头疼不已的古魔族的主人,姓孟的老太婆,看似不讲理,却会因为未曾修炼过的族人而退让。
也对……
或许正是因此,这古魔族,才会比魔君更得人心。
孟老太说道:
“穆仙子要我古魔族的权力,拿去便是。”
穆晴说道:
“权势好夺,可西洲魔族对你古魔族的信仰,我却无法轻易夺走。”
“我要取这西洲,为我未来权势稳定,古魔族必须灭亡。否则,我就是下一个魔君祌琰,我的未来,就如同他的今日,一样要为西洲对古魔族的支持而头疼不已。”
孟老太拄着拐杖,在原地站了半晌。
她有些撑持不住,身体和腿都在打颤,看起来就快要软倒下去。
最终,她说道:
“穆仙子若不放心,可封雪谷,对外宣称我古魔族已亡……”
她的话说到一半。
轻灵的刀铃声响了——
一截刀刃从她胸膛穿过,又迅速抽回,带着浓郁魔气的黑血泼了穆晴一身。
孟老太是古魔族修为最高之人。
她的魔气之重,足可与魔君祌琰一较高下。
穆晴受魔气所扰,吃痛地“嘶”一口气。
她充盈全身的灵力开始不稳。
摘星唤道:
“穆晴,不可退!”
穆晴听见了摘星的话。
她抑制住后退的本能,向前迈进一步,执摘星剑用力刺去。
孟老太后方的孟怜抽回系着秋铃的刀,他反应极快,在穆晴出剑瞬间,将孟老太朝着穆晴推去。
穆晴一剑刺穿孟老太,也因此而受到阻碍,未能触及老太太后方的孟怜。
孟老太被兵器穿透了两次。
一次是孟怜的秋铃刀,为魔族至宝,最易杀人夺命。一次是穆晴的摘星剑,星陨神石所造,灌注灵力,对魔族有所克制。
这一刀一剑,两道致命伤过后。
哪怕孟老太有化神修为,此时也不支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孟怜,苍白的嘴唇颤动:“阿怜……”
“外祖母,抱歉。”
孟怜握着秋铃刀,说道,
“圣女姐姐之死,还有古魔族一统西洲的夙愿,我皆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孟怜继续道:
“穆晴太强,我无办法,只好牺牲外祖母,以心血之中含有的魔气为我牵制她。”
“外祖母不要难过,我马上就送她去陪你,如此,你也可以瞑目了。”
穆晴握紧摘星剑,深呼吸一口气。
摘星恼怒地喊出了穆晴的心里话:
“古魔族这是下的什么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