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年想着想着勾起唇。
又敛眸沉声:“你有本事自己来讨,抢也好,骗也好,能从我女儿的手里弄出去是你们的本事,别想我帮忙。”
他只差没说要帮倒忙了。
褚江暝冷生生地说:“什么叫抢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让下属犯罪不成?你好好直播……”
纪寒年掐断了电话。
过了会儿,褚江暝发来短信,让他盯着那口锅。
纪寒年耸起眉。
等听见女儿的小奶音,才整理了表情,打开直播镜头。
得亏他现在看不见弹幕,不然能看见一屏幕磕碜他的评论。
[纪寒年被留守了!]
[肯定是觉得被大哥和妹妹丢下太丢脸,一个人不好意思直播才关镜头的吧!]
[他脸皮其实挺厚的吧,刚才在酒店那架势都唬到我了]
花啾跟着哥哥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哥哥在客厅,她背着煎蛋包回卧室,看见纪寒年还乖乖待在这里。
“爸爸。”
纪寒年“嗯”了一声,刚抬手招过她,就见她朝自己伸出小拳头,一展露出两颗小奶糖,眼睛亮亮的:“爸爸吃糖。”
纪寒年接过陌生的糖纸,打量一眼。
“哪儿来的?”
花啾嘴里还含着一颗:“奶奶给的。”
说着她小身子摇摇晃晃,背上的煎蛋背包跟着哗啦啦一响,听起来不少……出门遛弯都能讨到吃的,还给了一整包。
好家伙。
旅馆里没什么娱乐,但电视竟然能打开。
花啾从卧室里出去,美滋滋地按了会儿遥控器,屏幕上突然跳出她前几天看的那部悲情剧,她眨眨眼,停下。
电视里传出男主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我死都要跟她在一起!”
“你们会遭报应的!!!”
花啾嘀嘀咕咕跟他学了一句:“你们会遭报应的。”又皱皱鼻子。
要再用力。
纪寒年正在挑剔地检查卫生死角,桌布掀开看看,床单重新抖抖铺一遍,铺得乱七八糟,花了几分钟才把褶皱弄掉。
检查到沙发的时候,他听见小团子的嘀咕声,往电视上扫了一眼,纳闷:“你在干什么?”
被爸爸挡住视线,花啾拖着抱枕挪了挪,视线黏在电视上。
“学、学说话。”其实她是想学吵架,她老吵不过大孩子,但电视上的人说话都很好听,让她浑身舒爽。
哪有这么学说话的。
纪寒年实在理解不懂小朋友的想法,确定沙发套是干净的,眉眼才舒展开,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要吃饭了。”
花啾噘噘嘴,从沙发上爬下去,白胖的小脚丫子踩进拖鞋:“我们吃什么?”
这就把纪寒年问住了。
他身上有钱有卡,但节目组不让用,不知道用钱的标准是什么。
正准备问工作人员,纪长一从外面回来了。
他到的早,比父亲和妹妹了解规则,也没继续为难,主动坦诚。
“节目组安排的生活费是两周五千块,订房间两个星期三千,剩下的……”
花啾自己穿好小皮鞋,准备出门:“剩下的就能吃饭饭啦。”
“剩下的买了新的床上四件套、沙发坐垫和其他生活用品,还剩五百块。”
也就是吃饭预算只够一天三十多……
这叫什么悠闲假日。
纪寒年皱起眉,刚要质疑,便听大儿子说:“今天好好吃一顿,不够花还可以赚,老板的厨房是开放的,可以蹭饭。”
蹭饭?
花啾仰起小脸问:“蹭谁的饭。”
“蹭朋友的。”纪长一揉揉妹妹的脑袋,声音如常,“来旅游的哥哥姐姐,说要上山采菌子,采完回来了做,我们可以蹭一顿。”
还挺自来熟。
想到大儿子提前拿到了生活费,纪寒年整理了下衣着,让小家伙也收拾好,没在镜头前跟他争辩。
一家人貌合神离地出了门。
夜色渐深,纪长一领着父亲和妹妹径直到开了门的烧烤店,占了门口一张桌子。
右边隔壁桌是几个纹身的汉子,啤酒瓶碰得叮当响,有人高谈阔论,有人光着膀子说醉话。
纪寒年眉头紧皱,挑剔的表情又浮起来。
花啾却已经跟着哥哥跑到烧烤摊边,探着小脑袋嗅了下喷香的肉串,吞吞口水,视线挪到一排鲜红的菜单上。
老板知道这家人是来拍摄,笑呵呵地问:“宝宝吃什么?”
花啾认真看看菜单,卖弄自己学会不久的几个字:“牛肉,田丸,狗……狗……”
???
老板表情僵住,扫了眼自己脚边的傻狗,婉拒:“狗狗不卖的。”
花啾张张嘴,看向她不认识的那个字,依旧坚持:“狗……”
纪长一笑出声,替他妹点单:“牛肉串,鱼丸,热狗。”
老板弄明白也笑了:“好嘞!”
因为在拍摄,服务员动作快,桌上又仔细擦了一遍,才端过来烧烤。
纪寒年忍住不往桌子下面的竹签和尘土看,却忍不住质疑:“晚上就吃这个?”
纪长一心情极佳:“啾啾喜欢。”
花啾点点头:“啾啾喜欢。”
她嘴里馋,说着小手抓过来一串肉,咂咂有味地就开始撸串。
纪寒年本来还怕她被竹签戳到,结果小家伙吃的挺熟练,串串一横,小嘴从上面撸过去,一截肉就没了,眯着眼鼓起白嫩嫩的小脸蛋。
吃得感情饱满表情丰富,截出去简直能当宣传广告用。
纪寒年:“。”
戏还挺多。
兄妹俩吃得开心,纪寒年不想动,但肉香弥漫,孜然和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于嗅觉没有问题的人无异是一种酷刑。
他喉头动了动,瞥见油腻的烤串堆积在铁盘上,又敛起眉眼。
花啾却向他发起邀请:“爸爸吃、好吃。”
她小嘴泛着油光,大眼睛发亮,糊了一嘴的香料,显见是吃上头了。
纪长一哧笑着拿了根烤串,跟妹妹揶揄道:“爸爸才不吃。”
纪寒年本要拒绝,闻言接过烤串,皱眉狠狠咬了一口——
霸道的香味融进喉头齿缝,滋味浓郁到舌头都要吞掉了。
他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大肉串。
真香。
有纪寒年加入,烤串很快就被吃光了,两个大男人加一个食量可怖的小团子,消耗力惊人,又叫了三十串上桌。
天彻底暗了,店外亮起白炽灯,撸串的气氛反而更热烈。
纪寒年刚要伸手——
纪长一懒洋洋的声音戏谑:“还吃啊,挺好吃的吧。”
纪寒年冷睨大儿子一眼,径自撸串,视他如无物。
手艺真不错。
可以考虑雇个烤串师傅。
花啾并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她也正吃得美滋滋,引得直播间观众竞相流口水。
一家人没注意他们成了全场焦点。
邻桌的大哥往这边偷瞄,扶着啤酒瓶的女人姨母笑地看着元气十足的团子,又看看英俊高大的男人,俊朗不凡的青年。
啊!视觉盛宴!
撸串都这么有气质!
人家这一家三口怎么就像从画里出来的!!!
花啾吃着吃着,感觉衣角被扯了扯,懵逼地停下,垂眼看看。
结果竟然!是个比她还小的宝宝!!
花啾张圆了小嘴,看着紧挨着她这桌的小宝宝,有点紧张。
小宝宝没吃东西,只能伸伸小手,揪住她的衣角,干净的大眼睛紧紧盯住她。
花啾拿着烤串,结结巴巴地问:“妹妹,你、你要吃吗?”
小宝宝安静地看着她。
隔壁桌却哄然大笑,抱着孩子的妈妈好笑地解释:“这是弟弟,小男孩。”
花啾呆了:“可他穿着小裙子呀。”
孩子妈妈笑了:“生下来的时候以为是女宝宝,准备了很多女童衣服,都洗过了,也没办法,只能给他穿上,不能浪费嘛。”
还能这样呀。
花啾瞄了眼宝宝身上的花边领小裙子。
正撸串的纪寒年却突然停下来,拿纸巾擦了嘴,闲谈般跟小女儿说起:“当初哥哥出生时,你妈妈也以为是女孩,准备了出生起一年的衣服,塞满衣柜。”
花啾举一反三:“哥哥穿了一年的裙子?”
纪寒年笑了声,撸串不语。
花啾眼睛亮亮:“哪个哥哥?”
她有三个哥哥呢。
弹幕也好奇得紧,纷纷催问。
纪长一脸色却有些不对,敲敲他妹脑壳,劝她老实:“食不言寝不语。”
花啾不屑:“你刚才还说话了呢。”
说着不看哥哥的表情,又摇晃着问:“爸爸爸爸~~”
纪寒年唇一勾:“第一个哥哥。”
当初第一次怀孕没经验,期盼着女儿,兴奋过头,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种囧事。
花啾下意识竖起一根手指头,呆了呆,然后抬眼看向大哥,瞳仁儿里透出八卦的光芒。
纪长一没理她,大手一挥,抓走剩下的一把串。
花啾顿时忘了八卦,咕噜噜吞着口水,抓抓小手:“哥哥哥哥哥,吃肉肉——”
纪长一哧笑着分给她一串。
吃完一串再给一串。
因为哥哥绑架了烤串,花啾老老实实地没再问。她埋头撸串,吃完白嫩嫩的脸儿抬起来,蹭了半脸油,眼睛又黑又亮。
像从佐料堆里滚了一圈出来。
撸串也矜贵的纪寒年看不得女儿这样,拎过她,一张纸巾糊上去,把肉乎乎的小脸蛋抹干净。
吃完算账。
老板声音愉悦:“抹掉零头,算您一百八十块!”
纪长一慢吞吞掏钱。
还没涉猎一百以外算术的小团子吃嗨了,开心地说:“我们明天来吃,后天大后天来吃!大大后天还来吃~~~”
老板被她可爱得笑眯了眼,临走又送她一根大肉串:“哪天都欢迎宝宝来吃。”
想吃也得有钱啊。
纪长一瞥了妹妹一眼,揣着仅剩的三百二十块回家。
纪寒年倒不忧心。
真没钱了,他就关掉摄像头带孩子吃大餐,也没人能管。
竹安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景点有美食,拐过去还有酒吧。
到酒吧的时候,纪长一让父亲和妹妹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过了几分钟出来,霓虹灯光映照下眉眼漂亮,不着痕迹扫了父亲一眼,隐约得意。
他推着妹妹的小脑袋往前走:“哥哥找了份工作,唱三天歌,一千块。”
花啾掰起白胖的手指头算,算不清楚。
纪长一揉揉她脑袋:“之前钱不够,现在可以再去吃一个星期的烤串喽。”
花啾大眼睛bulingbuling地闪,满脸都写着“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纪寒年脸色有点臭。
但他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猜想妻子在镜头前看着,便故作大度:“挺好。”
一家三口走在异乡街头,讨论着薪水不菲的短工,仿佛中了什么大奖。
纪长一的粉丝一言难尽。
[哥哥你醒醒一千块还不够买你演唱会的一张票!!]
[谁能想到这俩人一个是顶流艺人,一个是纪氏总裁呢【狗头]
[可怜兮兮的,街头卖艺吧,我去捐款]
[感觉纪寒年挺不忿的……堂堂纪氏总裁为了一千块钱不忿哈哈哈笑死,自己去赚啊~]
卧室里是一米八的床。
小家伙睡了,侧脸圆润,睫毛盖得密密的。
纪寒年拿出手机,没看网上的评论,直接点开通讯软件,瞧见妻子发来条消息。
连秋芸:[靠儿子养的感觉是不是挺好的?]
纪寒年:[……]
可以不提这件事。
第66章
靠人养?
靠纪长一养?
纪寒年身为纪氏掌舵人, 给成千上万人发工资的大老板,每天手里的流水以亿计,什么时候听过这种话。
他心底不满, 调整好心态,回复妻子的消息:[录节目而已。]
连秋芸:[真羡慕你,能被儿子养。]
纪寒年:[……]
纪寒年:[你来。]
连秋芸:[我才不去,你去都去了, 给我好好搞,别跟个斗鸡似的。今年儿子要是还不回家,唯你是问。]
发过来的消息半句不离孩子,也不关心他的处境。
纪寒年身处闭塞的小房间, 内心涌出从未有过的憋闷和无言, 一时没回她消息。
连秋芸却发过来几张图,带了个笑脸。
纪寒年眸光一动, 点开这些图——大儿子小时候穿女装的照片, 三个月,五个月, 一周岁, 肯定还有更多,但这几张尤其好看。
唇红肤白的小婴儿, 黑眸明净,白软的脸蛋恬淡,路都不会走,只能乖乖靠在婴儿车或者爸妈怀里, 穿着英伦田园风的碎花婴儿裙, 兜着尿不湿。
像个小姑娘, 但比现在顺眼多了。
……越长大越讨人嫌。
纪寒年顺手保存了照片, 心情稍稍愉悦:[还有吗?]
连秋芸陷入发图模式,两分钟给他发了几十张照片,没一张重复的。
纪寒年:[停停停——]
他简直不知道妻子到底站在哪边,或者她根本不明白,女装照对一个成年男子而言,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特别是大儿子那样的……
装逼犯。
纪寒年脑子里不很优雅地冒出这个词。
旁边花啾吭哧一声翻了个身,把被子踢走,撅着小屁股睡得像只猪。
纪寒年替宝宝掖了下被子,看着她圆润微嘟的侧脸,恍然想起大儿子也曾这样乖软,是他们夫妻的骄傲,如今长大成了人,却与他决裂。突然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他默然,一张一张把照片保存下来。
-
早上的竹安镇空气湿润。
纪寒年习惯早起健身,如今没有条件,只能晨跑。他收拾好准备出门,花啾早早被拎着洗了漱,一张小脸白嫩精神,也巴巴地跟上。
纪寒年带着小尾巴出门。
镇上原住民寥寥,大多都是游客,度假还像他这么自律的人没几个,大多都在睡觉。
街道很安静,拱桥下的河水静谧流淌,有老奶奶在路边卖花。
小女儿颠颠跟着,纪寒年为了配合她的速度,步子放慢。
“嘿咻——”
花啾一本正经地跟着爸爸晨跑,小嘴吐出雾气。
纪寒年看了眼她的小短腿,嘴角抽了抽,再次放慢步速……越来越慢,慢到近乎滑稽。
“嘿咻嘿咻——”
花啾跑得起劲,发现爸爸突然停了下来。
她也停下,乌黑的眼睛眨眨。
纪寒年汗都没出,拍拍她的头:“你跑吧,爸爸跟着。”凭她这双小短腿,他就是步行也能跟上。
花啾歪头看他:“爸爸你看不起啾啾。”
纪寒年:“?没有。”
花啾干脆不学他跑步了,沉下一口气,脸蛋一鼓,嗖地冲了出去,像一只拉到满弦的愤怒小鸟。
“……”
纪寒年慢跑跟上。
父女俩跑步回来,街道上的人总算多了点,花啾精神十足,摇摇晃晃跟在爸爸后面,哼着跑调的儿歌。
半路又被路边的河流吸引,绕去看河里的小鱼。
小团子白白嫩嫩,大眼睛乌溜圆润,团团小脸可爱的紧,嘴里奶声嘀咕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小鱼说话。
河边的姨婶奶奶心都化了,打量的眼神带着笑飘过来,伴随着议论。
“这就是来拍摄那个小姑娘哦,怪不得能上电视,瞧这小模样,像观音娘娘座下的童子。”
“跟咱们镇上到处乱跑的泥娃就是不一样。”
“衣服也漂亮的嘞。”
花啾听见夸赞声,竖起小耳朵,胸脯都挺直了。
小鱼在水里咕噜咕噜吐了一串泡泡。
花啾仿佛听见什么,跟它嘀嘀咕咕:“因为啾啾是美女,大美女,大家都喜欢漂亮的美女。”
小鱼依旧咕噜噜吐泡泡。
眼睛呆呆的,像条假鱼。
花啾:“你好好长大,也会变美。”
小家伙明明是个古董精,不懂河产话,却跟小鱼聊得火热。
纪寒年知道她臭屁,但瞅着宝宝傻乎乎的小模样,怕她越来越傻,还是把她从河边拎开。
说来也怪,明明语言不通,宝宝离开后,那条小鱼却也不逗留了,一甩尾巴游走。
纪寒年心下称奇。
可事实证明,小团子不止受小动物喜欢,还受成年长辈喜欢。
河边早起卖花的奶奶笑眯眯拦住花啾,递给她一枝粉嫩饱满的茶花,夸道:“囡囡乖的呦,真漂亮。”
花啾乖巧接过花:“谢谢奶奶。”
奶奶拍拍她肉乎乎的小手,笑得眯起眼。
摊上的花都是老人早起摘的,放到早市来卖,黄的粉的蓝的,一丛丛一枝枝,还带着露水,生机蓬勃,娇艳美丽。
纪寒年嗅见清新的花香,蹲下问老人:“花怎么卖的?”
奶奶眼尾笑出纹路:“十块钱一斤。”
纪寒年:“?”
他翻看了摊上的花,品相漂亮,花瓣没有一处破裂,应该精心挑选过。
竟然是按斤卖的。
纪寒年挥挥手暂停直播,掏出钱夹,从里面抽了张百元大钞出来:“这些花我全要了,钱够吗。”
老人接过钞票,睁了睁浑浊的眼,搁下钱给他秤花,老式秤上的秤砣一晃,定在三公斤上。
“多了多了,你等等,我去换个钱……”说着老人躬身要去隔壁。
“不用找了。”
纪寒年淡淡说了一声,身上的王霸之气震住老奶奶,没等她反应,就带着三公斤的鲜花和宝宝离开花摊。
十分钟后,纪家的出租屋插满了鲜花,窗外阳光惬意地洒进来,整个房间仿佛改头换面。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敲起键盘:
[纪寒年是不是偷偷用钱了?]
[哪里偷偷了,刚才直接让节目组关掉直播间,分明就是光明正大!]
[别问,问就是冠名商爸爸任性]
[哼,看在提前收摊的老奶奶和啾宝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镜头打开,纪寒年还算守规则,没太出格,也就没什么非议声。
花啾吃了早饭,听见楼下公鸡的鸣叫,到窗边趴着瞅了瞅,瞧见下面养着鸡鸭鹅,还有一只大黄狗。
她噔噔噔跑去找哥哥:“我们可以去看小鸡和狗狗吗?”
纪长一本来准备陪她去,不知想到什么,摸摸她的小脑袋,勾唇耐心说:“乖,哥哥忙,让爸爸陪你去。”
花啾这才去找纪寒年。
“爸爸,啾啾想看小鸡和狗狗。”
“嗯?好。”
纪寒年放下报纸,牵着她下楼。
旅馆后面的小院对客人开放,还有人进出于厨房,花啾牵着爸爸到鸡圈旁,看见里面几只嫩黄的小球球,喜欢的不得了。
她闷头就想往里钻。
纪寒年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
花啾偏头往鸡窝里瞅,乖乖地说:“看小鸡。”
纪寒年把她提开一步,摁住:“在这里看就行了。”
花啾瞄他一眼,抬起小短腿,试探地往前一迈——
又被纪寒年拎回远处。
花啾鼓起腮:“小鸡喜欢啾啾,不啄人,它们想跟啾啾玩。”
纪寒年没想到她编起故事一套一套的,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小鸡喜欢你,老鸡不喜欢。”
花啾一本正经地仰头辩解:“老鸡也喜欢。”
纪寒年当她嘴硬:“怎么喜欢,证明给我看看。”
他话刚落,鸡圈里的几只公鸡和母鸡就呼扇着翅膀冲他打起了鸣,姿态凶猛,叫声锐利。
鸡叫声唤起了懒惫趴在地上的大黄狗。
大狗抬起身,瞧见纪寒年,汪汪汪冲他叫了起来,要不是链子拴着,估计能直接冲过来。
纪寒年镇定地抹了把头上的汗。
他不受小动物喜欢,家里几十年没养猫猫狗狗,这段时间被家里乖顺聪明的金毛麻痹,刚才听团子说看狗,竟然差点忘掉。
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纪寒年抬手便准备叫宝宝离开:“啾啾——”
他声音卡在喉咙里。
花啾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鸡圈,乌黑湿润的眼儿眨眨,觑着他,跟几只小黄鸡挤成一堆。
纪寒年倒吸了口气,眉眼锐利:“快出来,里面脏。”
听见他的话,团子还没作反应,有只母鸡却先猛烈鄙夷地冲他叫了一声:“咯咯哒咯!!”
纪寒年脸色更不好看。
他正要勇闯鸡圈,把小女儿从这群尖嘴动物的利爪下解救出来,却见那只母鸡叫完歇了歇嗓子,跟其他老鸡一起缓慢踱步,从鸡窝里叼出干净未经沾染的草叶,堆成蓬松密实的坐垫。
堆完冲小团子温厚地叫叫:“咯咯。”
纪寒年:“?”
花啾坐上去,仿佛回到自己家,摸摸小鸡柔软的羽毛。老鸡们悠然踱开,有看不顺他的,咆哮了两声收回翅膀。
纪寒年:“???”
大黄狗还在冲他叫,姿态猛烈,花啾小奶音突然响起,软软地劝导:“狗狗乖乖,不要凶啾啾的爸爸。”
她话一出,大狗果然不叫了,懒洋洋地趴回去。
纪寒年:“。”
纪寒年身心俱疲,懒得再在自己和女儿巨大的差别待遇上计较,弹幕却炸开了锅。
[出现了!啾宝神奇的体质又出现了!]
[啾宝果然可爱到小动物也为她折服QuQ]
[虽然但是,会不会太神奇了,节目组总不能神通广大到给动物发剧本吧?]
[?@总导演杜鞍]
当然,即便此时也有磕碜纪寒年的弹幕飘过:
[纪寒年果然不做人,连小动物都不喜欢他,hetui~]
纪长一从三楼往下望,哧笑出声。
父亲接下这档综艺,挺让他意外的,因此当杜导找来时,他没有考虑随手签下了合同。
当然,他不是为了和解。
而是想看这个冷漠又顽固己见的男人怎么跌落神坛,屈服的姿态又是如何。
挺有趣的。
花啾跟小鸡玩了一上午,等从鸡圈里出来时,小鸡们跟在她屁股后面滴溜出来,仿佛认她做妈。
她到哪里,小鸡们就跟到哪里。
花啾歪歪头,走向右边,绒黄的小鸡崽便叉着小细腿叽叽叫着跟她奔向右边。
她来了兴趣,又猛地跑向左,小鸡崽依旧紧紧黏着她。
花啾原地转圈圈,看小鸡黑豆眼盯着她不动,又走出一个圆,才得以带动它们,咯咯笑着奔跑起来。
小朋友的快乐总是莫名其妙。
中午时间到,闲置的厨房又忙碌起来,几个年轻人穿梭其间,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有人处理食材,有人下锅炒菜。
厨房里传出喷香的味道。
花啾愣愣地吸了吸鼻子,揣着小手向前两步,又不好意思过去,痛苦地啃起手指头。
几只小黄鸡乖乖跟在她身后。
不料却早有人注意到她,笑着招手:“啾啾。”
花啾一愣,揣着小手乖乖走过去。
穿围裙的女孩喜爱不已地捏捏她小脸蛋,入手感觉像捏了团云,内心疯狂尖叫,面上却忍住激动,只是笑。
“你哥哥说要蹭饭,来盛饭吧。”
旁边几个年轻人也借机揩油,捏了捏小脸蛋,拍拍她肩:“叫你哥……和你爸,来吃饭吧。”
花啾闻言小脸蛋红扑扑,兴奋地冲上了楼。
“哥哥——吃饭饭啦!!”
几个年轻旅人蒸了米饭炒了菜,手艺还不错,喷香入味,据说他们里有人学过厨。
“有的菌子是我们上山摘的,放心,没毒,但这个——”
年轻人分出一碟炒菌子给纪家三人:“见手青,这个季节采不到,市场上买的,有毒且贵,但炒熟了吃没问题。”
纪寒年对蹭陌生人饭不太习惯,还是一群看起来挺寒酸的年轻孩子。
直接给钱不尊重人。
纪寒年挥手叫停直播,跟他们道:“你们这两周的住宿费用我包了。”
几个年轻人一愣,没想到天上掉馅饼。
纪寒年语气不容拒绝,他们回过神开心一笑,也没客气,反而觉得他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
“谢谢纪爸爸!那您这两周的饭就我们包了!!”
纪寒年因这些年轻人的爽利愉快了些,但不代表——他会不顾形象地站在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边吃边跟人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