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羞涩和胆怯。
秘书得知她是来找裴庭州的,虽然露出几分讥诮的笑,但还是走了个流程通传总裁办。
然而里面的男人却说了声:“让她进来。”
秘书蓦地怔在那,没反应过来,“裴总?”
里面却挂了电话。
关靓敲了敲桌,“怎么样,能进了没。”
秘书白着一张脸引她进去,脑中却还没从“裴庭州竟然让一个穿得像个不良少女的女人进了办公室”这件事上回神。
来找裴庭州的女人太多了,城中爱慕他的女人大把,主动上门的更是屡见不鲜,但至今还没能有谁进到他的办公室。
关靓是第一个。
关靓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中解锁了一项很多人都达不到的成就,一脸随意地敲开了裴庭州的办公室大门。
她进去的时候,裴庭州面前坐了个年长的中年男人,两人似乎在交谈,关靓忙弯了弯腰,指着旁边的沙发暗示自己可以等一等。
裴庭州便收回了视线。
关靓在沙发上坐下,不出声,暗中打量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高档写字楼,尽管自己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内心对这些地方的向往还是藏不住。
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未来,有过各种昳丽的梦想,就算不能待在眼前这样精致的地方上班,至少也不会夜夜流连在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所。
但关靓不后悔。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正出神看着,一道明显愠怒的声音传入关靓耳朵里,打断她的思绪。
“你这样做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为公司流血流汗的时候你牙齿都还没长齐,现在一锅端了我的部门,让一个愣头青来接管,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赵叔,”裴庭州声音很轻,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情绪,“你为公司流血流汗,公司也没亏待过你,你的账本有多不干净,你知我知。”
被撕下遮羞布的中年男人蓦地恼羞成怒,站起来指着裴庭州的鼻子,
“庭州,你不要太过分,位置还没坐稳就这样对我们这帮老的,就不怕摔下来的时候摔残摔废?你才27岁,我们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这是叔叔对你的忠告!任何事都不要做得太绝……”
那人吧啦吧啦地连续说了很多威胁性的话,裴庭州却只是听着,面容淡漠,一个字都没回。
关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男人的话越说越难听,哪怕不是在说自己,她这脾气莫名都有些受不了。
“喂,老东西。”
“……?”中年男人回过头。
裴庭州也微微抬眸。
关靓坐在沙发上,双手慵懒插在皮衣外兜里:“多大年纪了还在这撒泼卖老的,要不要脸,谁爱听你那些忠告,这么喜欢说教回去跟你自个儿的儿子孙子说去,当这是自己家呢,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
“我什么我,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你什么位置啊?庭州是你叫的吗,裴总会叫吗?吃了几十年盐的人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还是说脑子被盐给腌成了豆腐渣,人话都不会说了?”
赵忠德愣是被关靓怼到哑口。
他打量关靓半晌,问裴庭州,“她,她是你的人?”
关靓正要开口,却看到裴庭州弯了弯唇,“赵叔,别跟小姑娘置气。”
一副熟稔又亲昵的语气。
裴庭州这么意味不明的回复,让赵忠德原本想提的那些条件即刻谨慎地收了回去。
谁都知道裴庭州办公室里罕有让女人进来,今天这个陌生女人进来了不说,还说了这么多挑衅的话。
裴庭州做事滴水不漏,不会让人抓到任何把柄,又怎会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放肆。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借他女人的嘴敲打暗示自己。
原本赵忠德一伙也不过是想在权利被架空后再试探一次裴庭州的底线。
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没怵过他们这帮元老,并且听这女人的口气,好像早已布局等着他们往里面跳。
赵忠德是个老狐狸,左右权衡后,以身体不适忿忿离去。
他人走后,办公室里只剩关靓和裴庭州。
关靓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有点上头了,咳了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人。”
裴庭州却摇头,轻轻笑。
碍于父亲的训导,在这些元老起初给自己下马威时,裴庭州仁慈在前,偏偏个个都不领情。
等如今强硬手段削去他们的职位后,又像刚才那般不服地来陈述自己多年的付出。
仗着和裴均卓的关系,赵忠德一直都不相信裴庭州会对他赶尽杀绝,直到关靓刚刚那一席粗暴直接的话。
裴庭州知道,这只多疑的老狐狸心里已经有了忌惮。
不同的角色,不同的打击效果。
关靓误打误撞,间接帮自己清退了一个老麻烦。
裴庭州微微打量关靓。
一身叛逆坏女孩的打扮,眉眼里却藏着强大的坚韧和桀骜。
这个女人的每次出现都会让他奇怪的不抗拒。
之前以为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卖酒姑娘,可刚刚那一席大胆的发声,直接激起了裴庭州对她了解的欲望。
尤其是那句。
“庭州是你叫的吗?”
听在耳里莫名愉悦。
裴庭州轻轻笑了笑,“我似乎又要谢谢关小姐了。”
关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概也猜到跟自己的仗义执言有关。
“那这次打算怎么谢我?”
“还是你说。”
关靓看着裴庭州,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能让一个素来清醒的人暂时丢了理智,去说些不清醒的话。
“那就……别再叫我关小姐。”关靓说,“叫我靓靓。”
关靓其实是想问,他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那点爱慕的欲望残存,总让她留有幻想,他们能再近一点。
哪怕从朋友做起。
总好过只是人民币的关系。
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关靓都想好了要怎么将这场尴尬圆场,裴庭州轻轻一笑,合起桌上的文件,好像根本没听到关靓刚刚的话般,若无其事地问她:
“饿了吗。”
关靓:“……”
那天,关靓第一次坐上了裴庭州的车。
司机很礼貌地为她开门,送她到裴庭州身旁。
他们很近地坐在一起,近到关靓清晰将他的气息灌入呼吸里,一遍遍沉迷其中。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和他这样亲密坐在一起的时候。
裴庭州带她去了一家很温暖漂亮的餐厅。
入座,点餐,甚至细节到室内的温度,他无一不关心到位,给予了一个女人所有的尊重。
餐厅里放着好听的音乐,男歌手略带沙哑的烟嗓,唱出的旋律却迷人到了极致。
像极了当下,她眼里的裴庭州。
关靓问服务生,“请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告诉她,“是《Wonderful Tonight》”
关靓将歌名默念几遍,记在了心里。
两人很默契地吃完了这餐饭。
关靓很明白,这是裴庭州作为感谢的表示。
所以吃完饭后,她也从这场短暂的梦里清醒脱离,婉拒了裴庭州送她去酒吧的建议。
“回你公司吧,我摩托车还停在那呢。”
裴庭州没强求,把人送回了公司。
只是下车前他叫住关靓,“你是不是忘了把什么东西给我。”
裴庭州这么一提,关靓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找他的目的。
她拍了下头笑,“我都差点忘了。”
关靓从外衣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领带夹,眼神下意识就看向了裴庭州的领带。
果然,他领带是空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那一刻,关靓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驱使,竟然就那么捏着领带夹朝裴庭州送了过去。
很快的两秒,她将领带夹系在了裴庭州的领带上。
等完成了这一切,关靓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的越界。
大脑蓦然空白一片,她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抬头,发现裴庭州也在看她。
四目对视,气氛有些意味不明的微妙。
关靓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脑中不自觉地又回荡起刚刚在餐厅里听到的旋律。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我感觉到快乐,是因为看到了你眼里的爱意)
关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匆匆移开自己的手,“东西还你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去拉门。
可门开那一瞬,裴庭州却叫住了她。
“靓靓。”
关靓身体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着回头看他。
对上他的视线,又听到他说:
“路上慢点。”
……
明明已经是寒冬,关靓的心却像被炙热的火燃着,沉醉在裴庭州那一点温柔里,不可自拔。
《Wonderful Tonight》
那晚,她一直循环着这首歌。
也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是她和裴庭州的第一个,心动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我感觉到快乐,是因为看到了你眼里的爱意)
——源自歌曲《Wonderful Tonight》 babyface的版本
我愿意称它为靓靓和裴庭州的定情之歌!


第71章
有了第一次, 便会有无数个第二次,第三次。
那一声“靓靓”之后,关靓和裴庭州便好像默契地开启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关系。
比朋友更亲近一点, 但又够不上恋人的程度。
裴庭州很忙, 他生活里百分之八十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关靓能成为他那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时间里想起的人,无论是哪种关系,都已经很满足。
平日里,关靓会搜集一些好笑的段子发给裴庭州, 裴庭州也会在有空的时候让司机过来接她去吃饭。
他们之间相隔六岁, 在裴庭州面前,关靓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
裴庭州会约束她喝酒, 约束她飙车,约束她一切放纵的行为。
关靓是不喜欢被人管的,可对象换了裴庭州, 意义却又变得不同。
他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驱车到云城最高处的山顶俯瞰夜景, 裴庭州不说话,关靓便也不说, 静静陪他站着, 偶尔冷到打喷嚏的时候, 裴庭州会脱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关靓很清楚地记得那晚裴庭州给她外套时的眼神, 山顶风大, 夜色更黑,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落到肩上时,关靓身体微微颤了下。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窃喜,猜测,最后干脆自欺欺人。
觉得他也许是喜欢她的。
不然又怎么会愿意跟自己分享他的温度。
那晚下山, 裴庭州第一次坐了关靓的摩托车。
他二十七年严谨的人生里,也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放纵。
上车前关靓把头盔递给他,调侃他:“裴总待会要是害怕,可以搂住我的腰。”
裴庭州笑笑。
怕?
他也曾是少年,也曾有过热烈灿烂的梦,只是当十五岁那年自己被一张飞机票送去国外后,裴庭州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已经被安排。
身份决定了他无法像关靓一样在这天地间自由驰骋。
他背负的期望和压力太大,每天睁开眼睛肩上便是沉甸甸的责任,还要防着那些数不清的,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暗箭。
困在滴水不漏的围城之内久了,连裴庭州也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严谨,沉稳,一丝不苟。
直到遇见关靓。
这个被冤枉偷东西时还要维护闺蜜,卖酒还要帮自己节约钱,之后又大着胆子要微信,甚至敢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女人。
也许她并没那么特别。
但对裴庭州来说,却像是凿开沉闷围城后漏进来的一丝光,让他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鲜活的过去。
裴庭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搂住了关靓的腰。
起初是轻轻的,再后来,身体无形中被风带起了磁力般,他一点点圈紧她,像是要把那点光亮嵌刻进自己的心脏里。
很久之后,关靓想起那个温柔的夜晚,他们相拥无声的那一段路程,也会觉得。
她和裴庭州之间是有过浪漫的。
哪怕很短暂。
-
两人就这样在微妙的距离之内相处着,谁都没有再近一步。
关靓嘴上说着不在乎,可自己知道自己陷了多深。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与裴庭州之间的所有,她半分都没敢告诉宣迪。
关靓承认自己喜欢那个男人,却也无法忽视彼此身份上巨大的差异。
这世上没什么灰姑娘,她也从不相信童话,顶级豪门与她的家庭相差太远,她无意攀附,却又放不下。
这一年的圣诞夜,关靓跟过去每一年的年末一样,站在ATM机器前,把自己的银行卡放进去查询余额。
屏幕上显示269855.00。
抛开裴庭州给的那十万,离自己的预期目标还差三万多。
已经很近了。
关靓看着这串数字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开心。
两年前,关靓大学还没毕业,某天上课时,辅导员打来电话说父亲关荣辉送去了医院,正在抢救。
那天之后,关靓的生活塌了天。
关靓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过世,父亲关荣辉一生没有再娶,拉扯她长大。
虽然家庭普普通通,但关荣辉仍力所能及地给了关靓最好的生活,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虽平淡,好在幸福知足,可这样的生活在关荣辉入院后戛然而止。
关荣辉被查出严重的肾衰,被医生告知必须全面停止劳累的工作接受治疗。
关靓那时还没毕业,身无分文,家中也没有太多的积蓄,父亲入院那半个月,才19岁的她四处借钱,看遍人情冷暖。
最后还是宣锦玉帮她付了所欠的医疗费。
医生把关靓叫到办公室说,你父亲这个病治不好,目前也只能是延缓衰竭的过程,或许可以维持两三年,三四年,但最终的结果都逃不过换肾。
几十万的费用,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关靓从小就早熟,性格也坚韧果断,从医生告知的那一天起,她便立下了两年要存够二十万的目标。
不为别的,只为某天父亲真的倒下,她能扛起这个家,给他坚强的后盾。
可一个大四的学生,普通大学的普通专业,没有任何特色和优势,市场对关靓这样的毕业生并不友好,月薪给的最高的一家才只有六千。
父亲已经不能再劳累,抛开日常开支,关靓一年最多只能存个三四万。
不够,太慢了。
她可以等,可父亲不能。
后来关靓无意中看到了SOS酒吧的招聘信息,纸醉金迷的夜场,高消费场所,只要自己会卖乖,有本事让客人掏钱买酒,她就可以提取高额的提成。
看多了人情冷暖,关靓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但却是当下不得已,唯一的选择。
她给自己定了两年的时间,只给两年。
这两年里,关靓游走在声色场所里,凭着直爽聪明的性格,竟也开拓了一片天地。
很多客人喜欢她的坦率和热诚,喜欢她不虚伪,喜欢听她讲笑话,当然,也不缺恶劣下三滥的人,对她有过辱骂和调戏。
可这些都是人生,是历练。
关靓一点都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这两年,甚至到了今天,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果不是走了这条路,她和裴庭州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好在,离自己的目标已经很近了。
所以今年,关靓不想再为了提成奔波忙碌在舞池里。
她想让自己也开心地过一次圣诞节。
可那时她所有的开心都只与裴庭州有关。
想了又想,关靓试探地约他,【今晚酒吧有活动,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过圣诞节。】
那几秒的等待难耐又紧张。
害怕他拒绝,更害怕他毫无回应。
可让关靓意外的是,大概半分钟后,裴庭州回复了她。
虽然只是一个字。
【好。】
但他答应了她。
关靓从没那么开心过,哪怕这份喜欢大部分时候是自卑的,可她也会因为他这一刻的应允而欢喜雀跃。
晚上进场前,关靓特地化了好看的妆,换了漂亮的衣服。
这大概是这些年她最期待的一个节日,只因为,裴庭州会来。
也正如此,关靓那晚特别开心,对着谁都充满了热情,内心的喜悦和期待无处宣泄,只能对着那些路人,同事发散,带笑的余光一遍一遍看着那个入口。
等着他出现。
裴庭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这是场子里最热闹的时候,DJ疯狂地推着音乐,舞池里随处可见喝到上头各种扭动的人。
裴庭州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喜欢与不喜欢,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可以因为一个人而随时改变的事。
他最终还是低调地来了酒吧,见到了关靓。
只是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一堆人坐在一起,身边是个男人,与她勾肩搭背地划着拳。
可能是划输了,男人起哄地让她喝了一杯酒。
关靓仰头喝了,周围的人鼓着掌。
嘈杂的声音里,裴庭州听到有人说:
“靓靓,你那个阔气的直播间凯子今晚没来吗?”
“今晚老板说了所有人提成涨2%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不叫他过来再买上个二三十万的?”
关靓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周围人哄笑成一团。
“那加油!加油今晚拿下他!”
那一刻,像是光滑的镜面骤然四分五裂。
裴庭州从没听过那么刺耳的笑声。
或者是可笑自己竟也被这样一个女人拿走过真心,反复咀嚼“凯子”“拿下”那两个词,裴庭州隐在黑暗中薄凉地笑了两声,最终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关靓从八点等到夜里十一点,始终没有等到裴庭州。
中途喝多了一点,她甚至在同事们起哄时,娇羞又英勇地说:“别闹,我是真的喜欢他。”
可他却没有来。
十点,关靓给他发了消息:
【怎么还没来?】
十一点:【你还来吗。】
凌晨十二点,裴庭州才淡淡回了两个字:【不了。】
-
很多时候,一次失约可能就是故事的结束。
至少在关靓和裴庭州之间,那晚之后,彼此便好像约定好了般,不再联系。
于关靓而言,给予惊喜和期待之后的失约,击垮了她内心最脆弱那一点苦苦支撑的稻草。
喜欢裴庭州,她勇敢又自卑,可以因为他的进欢喜许久,也会因为他的退而质疑自己,否定自己,像神经质一样患得患失,嘲讽自己不自量力,怎么也会做这样痴傻的白日梦。
关靓第一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她对宣迪说,或者是我从来都不配。
所以,故事心照不宣地开始,最终也似乎心照不宣地结束。
没有任何原因。
又或者,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关靓没有去问,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圣诞节到跨年夜,关靓平静地游走在酒吧里,为最后差的那三万而努力。
跨年那天,整座城市都是沸腾的。
关靓躲在家里听最初为他心动过的那首《Wonderful Tonight》,看着微信里那个头像,回忆他们的点滴过去。
曾经感受过他的温柔,如今却只剩陌生的冰冷。
像从没有认识过,那些曾经有过的浪漫也好像随了这季节的风雪一并流逝。
知道会痛,没想到过会这么痛。
零点倒计时,当所有人陷入新年的喜悦中时,关靓抬抬手,删了裴庭州的微信。
认清现实,不让自己再留有任何幻想,或许就是最好的放过。
在朋友面前,关靓伪装得跟平时一样,甚至连宣迪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宣迪知道她不开心,和裴绎过完跨年就回到云城找她,并且特地找来十多个单身男人来哄她开心。
宣迪说:“喜欢的就带回家,一个不够带两个。”
关靓配合她闹,假装投入了这场戏,放纵地任由自己周旋在那些年轻的男人之间。
她喝了很多酒,期间有人说,“靓靓,你少喝点。”
谁也不知道关靓为什么当场就红了眼眶。
恍惚以为是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关靓努力又笑,掩起所有情绪尽情放肆,没人觉得她不开心,大家只是凑在一起庆祝新年。
直到包厢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打破了所有伪装。
裴庭州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关靓。
关靓以为又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也愣愣地看着他,一言未发。
或许眼里有怨愤,有委屈,有怪责,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庭州扫了眼她周围玩闹的男人,一贯温和的面容明显多了几分克制的情绪,说是怒气也不为过。
他攥住关靓的胳膊离开。
没有要司机,没有要助理。
车是裴庭州自己开的,关靓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她喝得有点多,尽管思绪还算清醒,身体却昏昏沉沉,软得没了力气。
“你要带我去哪。”
“停车。”
“我让你停车!”
裴庭州没有理会关靓,没用太长时间就把车开回了自己在市区的家。
他不回应,关靓便更生气,一句一句地挑衅着他,发泄着那些压抑的情绪。
“你凭什么带走我。”
“我和你很熟吗?”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被带到家里关上门的那一刻,关靓更是将那份情绪挑衅到了极点。
“怎么,裴总又要包我一晚上吗。”
裴庭州忍了一路,关靓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尖锐地刮着他的心,他矛盾又憎恨,憎恨自己已经被锻炼得钢铁不入的心也会因为裴绎一个电话而动摇。
憎恨时至今日,他还是会记挂她。
裴庭州松手将关靓丢到沙发上,沙发因此重重回弹。
他沉沉地看着她,“有钱就可以包你是吗。”
尽管眼里隐着泪,关靓却还是倔强地去顶撞他,
“是,睡我都可以,我乐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气氛恶劣到了极点。
关靓能感受到裴庭州眼里慢慢沉下去的危险,可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想,说出口的却全是伤害的话。
胸口急促地喘着气,关靓别开脸不去看裴庭州,几秒后又起身想要离开。
可人却被裴庭州拦腰抱起从沙发丢到了床上。
“好,我满足你。”
这场暴风雨,关靓措手不及。
喜欢的男人不再温柔,反而像一头克制许久的凶兽,她初尝个中滋味,汹涌热烈,却又委屈难平。
承受不住时,关靓指甲狠狠掐进他后背,“裴庭州!”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你弄疼我了。”
“你也知道疼。”裴庭州却进得更深,“关靓,你也会知道疼。”
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在黑暗夜里将那点隐忍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宣泄。关靓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沉溺在他的浓烈中难以自拔。
她迎合他,一次又一次,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分不清这片刻的爱意是真是假,一个绵长到窒息的吻后,关靓问他:
“裴庭州,你喜欢过我吗。”


第72章
关靓隔天醒来, 已经是下午四点。
宿醉过后,身体和精神双倍的疲惫,导致她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醒时床边已经没了人。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如果不是一身酸楚, 关靓可能会觉得, 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激烈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
可都是真的。
那些亲吻的瞬间,他深深埋入身体里的感觉是那样清晰,甚至情到浓时关靓以为他是爱自己的,问出了那句话。
然而他没有回答。
关靓出神地看着窗外。
明明是市区高景观的大平层, 俯瞰出去可以看到云城最美的风景。
落在她眼里, 却莫名像这座城市最冰冷的地方。
蜷缩地抱紧自己,只感受到满满的格格不入。
看到的全是一场空。
她什么都没得到。
关靓掀开被子, 没有联系裴庭州,一个人换好衣服出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
见她出来, 毕恭毕敬, “关小姐。”
关靓愣住。
之前常跟裴庭州出去,他的助理和司机自然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