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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愉愉咬了咬嘴唇,恨不能血给咬出来,“是我定亲啦?”
晋阳公主点点头。
“我定亲啦?!我怎么不知道?”长孙愉愉激动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娘亲,这种事情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吗?”长孙愉愉越说越激动,“这样大的事儿,你连说都不说一声?是谁啊?”
“愉愉,你年纪也到了,定亲有什么奇怪的?”晋阳公主慢条斯理地反问。
长孙愉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定亲是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娘亲一点儿风声不露就奇怪了,你是把我定给谁了?”
“陆行止。”
这名字从晋阳公主嘴里说出来,仿佛掷地有声,敲击得长孙愉愉整个脑子都嗡嗡响。“我没听错吧?”
“没有。”晋阳公主道。
“陆九?怎么会是他?长孙愉愉万万没料到居然是陆行,“他不是跟韦嬛如定亲了吗?”
“是啊,不过韦凤仪获罪,如今被贬黎昌,但是姑爷对咱家却是有恩的,我哪儿忍心让他被韦家连累,所以使了个法子让他们退了亲,如今却是大家都好了。”晋阳公主挑着好听的说道。
长孙愉愉太明白她娘亲所谓的“使了个法子”是什么意思了,肯定是极其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她才不跟自己说一声,也才想这么模棱两可地解释过去。
“什么法子?我不相信,陆九那种人,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答应退亲的。”倒不是说陆行就多喜欢韦嬛如,而是对他们那种人来说信义比什么都重要,因此长孙愉愉才会如此笃定。
再说了,长孙愉愉又不傻,陆九那种科举出身的仕子,最忌讳的就是跟勋贵结亲,如此一来翌日他若想要晋升大学士,会被同僚排斥的。
历来大学士都是翰林出身,清贵门第,人家真瞧不上越来越堕落的勋贵。陆行凭什么会跟韦家退亲啊?脑子坏掉了?
晋阳公主笑了笑,她也不打算瞒着长孙愉愉了,有些事儿她心里清楚以后行事才会方便。“韦凤仪原是要死的,你皇帝舅舅震怒就要杀了他,韦嬛如逼着姑爷来求我救韦凤仪,我应允了,条件就是他们得退亲。”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无力地捂住脸,这都什么事儿啊?她长孙愉愉居然沦落到要逼人为婿的地步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做不做人了?
长孙愉愉这会儿还在做春秋大梦,以为她娘是私下逼陆行的,哪里知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陆行他就答应啦?“长孙愉愉不可置信地问。
“他为什么不答应?他总不能看着他老师被问斩。”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气得都要跳脚了,“他是蠢货吗?皇帝舅舅怎么可能杀韦凤仪?皇帝舅舅登基以来从没杀过大学士以上的大臣,而且皇帝舅舅本就宽厚,怎么可能杀韦凤仪,他迟早会想明白的。他是脑子坏掉了吗?”
晋阳公主扬扬眉,没想到自己女儿对皇帝如此了解,这一点随自己,还真是让她觉得欣慰。“傻孩子,哪有这样说自己未来夫婿的。”
未来夫婿?长孙愉愉听着这四个字就想爆炸。
“娘亲,你这样逼陆行,你想过我即便和他成了亲,今后日子怎么过啊?他家长辈怎么看我?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为什么非得吊死在他那棵歪脖子树上啊?”长孙愉愉气得继续诋毁陆行了。
第86章
“胡说什么呢?这姑爷不是你自己选的么?你说你钟意他, 娘亲才绞尽脑汁替你谋划,你倒好,现今却是责怪起我来了?“晋阳公主生气地道。
长孙愉愉的心火被晋阳公主这句话给打压了下去, 她眨巴眨巴眼睛,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当时她是笃定了陆行绝不会退亲的呀!
长孙愉愉心里现在真是骂死陆行了, 他真是害惨她了。他怎么能退亲?他怎么可以答应跟韦嬛如退亲呢?!!!
晋阳公主见长孙愉愉不跳脚了, 这才道:“你放心吧, 我让姑爷去信问过他家长辈的,他家长辈也回了信, 说是他和韦嬛如无缘也不能强求,对你也是乐于接纳。信就收在我这儿呢,等你出嫁时就给你, 将来他家但凡有人敢拿这事儿说事儿的, 你就把信拍她脸上。”
长孙愉愉是既无奈又无力,眼泪花花儿润眼底地道:“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如此逼陆行有什么好?而且我嫁了人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怎么放心?”
晋阳公主闻言也是心酸,重新搂住长孙愉愉道:“放心吧,姑爷不也在京城么, 你要回家随时都能回来。”
长孙愉愉也搂住晋阳公主道:“娘亲,这门亲事不能作罢么?你好人做到底, 如此虽然救了韦凤仪却没落着好, 不如索性成全了陆行和韦嬛如。”
“胡说, 这眼瞧着就要纳征了, 怎么可能作罢?“晋阳公主道。
“纳征?!”长孙愉愉怀疑自己在玉秀山待的不是几个月, 而是几年, “怎么这么快?”
晋阳公主笑道:“姑爷着急娶你还不好么?”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长孙愉愉想起陆行,总是想起他对自己避如毒蝎的样子,他能急着娶自己?他怕是求之不得拖越久越好,拖到自己一命呜呼才好呢。
“娘亲,是你急着把我嫁出去是不是?“长孙愉愉哭着脸道。
晋阳公主叹息一声,“愉愉,所谓夜长梦多,韦家要不是想多留韦嬛如几年,只交换了庚帖,娘亲就算逼陆行,估计他们也退不了亲。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你皇帝舅舅的龙体,哎,总之看着你们成了亲我才放心。”
长孙愉愉瘪了瘪嘴,“那也不用那样快啊,请期的时候怎么也要后年才行。”
晋阳公主不语。
“娘亲!”长孙愉愉开始撒娇。
晋阳公主还是不应。
长孙愉愉这才认清现实,想退亲走她娘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但是她觉得肯定有人比自己还想退亲。
一直到次日睡觉醒来,长孙愉愉都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定亲的事儿,而且定亲的对象还是陆行,这简直太荒唐了。
昨日没想到的事儿,这会儿长孙愉愉赖在床上才思考起来,她和陆行成亲,将来住哪儿啊?以陆行的臭脾气,她肯定得跟着他住在东阳坊那破屋子里。
想到这儿,长孙愉愉抬起身子往下重重地一落,恨不能从此一睡不起,那种地方她怎么可能住得惯?
长孙愉愉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想起别人会怎么看她?陈一琴怎么想?还有其他人。于是她匆匆起床,叫来冬柚给素日来往的那些个姐妹写帖子邀请她们过府一聚。
顾静婉、杜丽棠、孔重阳都定亲了,却是不能以姑娘家的聚会请她们,钟雪凝、方子仪、方子月、许嘉乐还有陈一琴却还能再聚聚。但是长孙愉愉的帖子送出去后,最终登门的却只有钟雪凝和许嘉乐。
长孙愉愉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可想而知了。
“愉愉。”钟雪凝担忧地看着长孙愉愉,“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她们把你说得……”
“说我什么了?”长孙愉愉问。
钟雪凝也没瞒着长孙愉愉,低声道:“那些个碎嘴子在背后都说你是被人糟蹋了,所以晋阳公主才会逼陆少卿退亲娶你。”
虽然早有意料,但流言如此恶毒,还是让长孙愉愉一阵眩晕。她强忍住恶心道:“子仪、子月都是因为这个才不应我的帖子了么?”
钟雪凝叹了口气,“这就不知道了,她们也是难,怕是家中长辈不允也可能。”
许嘉乐道:“子月我知道,她总说要来看你的,不过子仪姐姐说子月已经跟六皇子定亲,见着你怕尴尬,就不许她来。”
皇帝想将长孙愉愉许给六皇子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柳妃突然转变态度,不肯要长孙愉愉这个媳妇,也是助长此次京中流言甚嚣尘上的一个重要原因。
长孙愉愉苦笑了一下,方子仪只怕不是为了尴尬不尴尬的问题,这就是信了流言,而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有时候看透一个人的真心,真得是遇着事儿了才明白。
“她恐怕是信了流言。”钟雪凝愤愤道,“她难道还不知道愉愉的性子,真要如流言所说,愉愉还能好生生站在这儿跟咱们说话?”
许嘉乐也点点头。
长孙愉愉一手拉着钟雪凝,一手拉着许嘉乐,没说话,只静静地笑了笑。
许嘉乐见状,心里微微一疼,在她心里长孙愉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最受宠爱的姑娘,永远都是趾高气扬的,却是没见过她如此垂丧的模样。
“也好,早些看清人心,其实是好事。“长孙愉愉道,然后看向许嘉乐,“嘉乐姐姐,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
陆行是韦嬛如的未婚夫,可她如今却抢了韦嬛如的亲事,许嘉乐居然还肯赴约,这的确出乎长孙愉愉的意料。
许嘉乐笑了笑,“愉愉,咱们来往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性子。”
长孙愉愉笑了,真是有些想不到许嘉乐会站在自己这一方。人呐,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如今这些都不是事儿,最要紧的是别让陆少卿误会了你。”钟雪凝道。她是怕陆行听信流言而悔婚,那长孙愉愉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今后再抬不起头做人。
长孙愉愉摇摇头,“福隆寺我的确被人掳了,就是长孙丹做的,最后是陆行救了我。所以他不会误会的。”
钟雪凝和许嘉乐对视一眼,眼里都有震惊,“原来长孙丹真的做了那等丧心病狂的事儿啊?”
长孙愉愉点点头,“嗯,还好我娘平日放生的鱼多,所以菩萨保佑我吧。”
一时三人都有些唏嘘。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许嘉乐道。
钟雪凝却笑嘻嘻地道:“原来如此啊,英雄救美,都能写进戏本子了,愉愉,你这是以身相许啊。”
长孙愉愉嗔道:“才不是呢,这事儿我压根儿不知道,我娘压着人不许给我通风报信,怪不得她今年还反常地让我在山里多住了几个月。”说罢又叹息一声,“是今年发生的事儿太多,也怪我自己居然没注意,否则……”
否则她怎么可能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抢韦嬛如的夫婿,长孙愉愉真没想过,陆九那德性也就配个韦嬛如了,可恶!
钟雪凝和许嘉乐走后,除开方家姐妹,陈一琴的为人长孙愉愉还是知道的,她断然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受辱了就跟自己断绝来往的人,只怕是在替陆行打抱不平。
长孙愉愉本想去跟陈一琴解释一下的,但旋即想着她和陆行的亲事已定,她们又是陆行的亲戚,长孙愉愉想起陆行就来气。要不是陆行自己顶不住退了亲,她就不用这么快嫁人了,也不会被传得那么难听。哪怕不说她被人掳走失贞,就是说她抢人夫婿,这也是叫人受不了的名声。
长孙愉愉苦心经营那许多年的形象,顷刻间就被毁灭殆尽了。她不敢怨怼自己的娘亲,这就把陆行给恨上了。
八月中九月初,秋气高爽,京城人最□□客的也是这段日子,每日里几乎都有应酬,想出门做客的话,一天可以走三家都还有照顾不到的。但长孙愉愉却是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她其实脸皮很薄,受不得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进了九月方子仪成亲,长孙愉愉确实没办法推辞了,毕竟她和方家姐妹出了名的要好,不去不行。
席上杜丽棠和孔重阳都到了,两人对长孙愉愉却还是如以前一般热情,这让长孙愉愉心里好受了许多。
方子月远远地瞧着长孙愉愉,低了低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分开人群走了过来,“愉愉。”
长孙愉愉回头,淡淡地点了点头,“方姐姐的添妆银子我已经让慧兰取出来送过来了,可收到了?”
晋阳公主逼婚,长孙愉愉回城后,她虽然没有邀请朱慧兰,但是朱慧兰却时常来看她,轰也轰不走,找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讨她欢心,长孙愉愉说不感动是不行的,倒真正将朱慧兰当做了朋友,这也是她想不到的事儿。
方子月点了点头。
“还有方姐姐当初的那份入股银子我让朱姑娘也取出来了,她刚嫁人,手里用银子的地方多。”长孙愉愉道。其实这是银、情两清的意思,省得以后有纠葛。
方子月听明白了,眼圈都红了,她低声道:“愉愉,阿姐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她会想通的。我,我……”
方子月低头道:“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愉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说好了要互相扶持的。”
长孙愉愉闻言也是红了眼圈,这些个姐妹,她哪个都是付出了真心的,被方家姐妹如此对待,她心里都要难过死了,听得方子月如此说,长孙愉愉也有些哽咽地道:“子月,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还以为咱们几年的感情,真是比纸还薄呢。”
“才不会呢。“方子月赶紧摇头,“愉愉,你原谅我,那日我,我实在……”
长孙愉愉点点头,“我知道,你夹在方姐姐和我之间很难做。”
方子月听了,眼泪便掉了出来。几个人围在一块儿,又是哭又是笑的,但那股子隔阂却一下没了。
第87章
方子仪出嫁, 姜夫人带着陈一琴也来了的。
长孙愉愉于情于理都得去给姜夫人请安,她当然也没特立独行,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姜夫人点了点头, 语气温和地道:“上次阿琴她爹爹的事儿,还有九哥儿老师的事情都多亏了你娘亲还有你帮忙。如今你和九哥儿定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长孙愉愉微微僵硬地点了点头。
姜夫人转头看了看自己那僵硬得跟块木头似的女儿, 心里叹息, “阿琴, 你也别陪在我这儿了,都是长辈你也拘束, 和华宁她们玩儿去吧。”
陈一琴这才肯正眼看向长孙愉愉,但脚步却没动。
长孙愉愉朝姜夫人笑了笑,“那我先告退了, 夫人。”说话间也没有要搭理陈一琴的意思。
陈一琴望着长孙愉愉的背影, 最终还是跺跺脚,追了上去,在转角没什么人的地方叫住长孙愉愉道:“愉愉。”
长孙愉愉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陈一琴,并不主动开口。
陈一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忍不住上前质问道:“愉愉,你为什么要逼九哥和嬛如姐姐退亲啊?你知不知道外头把你说得有多难听?我, 我……”说着说着, 陈一琴倒是先红了眼, “你知不知道九哥和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你怎么可以……”
长孙愉愉冷冷地打断陈一琴的话道:“你是在责备我, 还是在担心我?”
陈一琴愕然地抬起头, 她是没想到长孙愉愉居然反过来生她的气了。“愉愉, 你……“
长孙愉愉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阿琴,我知道你心性淳朴,才耐着性子跟你说话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韦嬛如和陆九在求我娘,既然答应了,我娘也救出了她爹,如今你却又反过来责怪我是什么意思?做人却没有如此忘恩负义的道理。”
陈一琴被问得张口结舌,半晌才嗫嚅道:“愉愉,我是因为外头的人把你传得太难听了。”
长孙愉愉叹口气,“人在做事,天在看,事实究竟如何无需别人清楚,自己清楚就行了,外头人传那些流言,就让他们传好了,好事之徒本就不关心事情真相,他们只想说他们喜欢说的话,也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陈一琴没想到长孙愉愉如此淡定,其实长孙愉愉哪里是淡定,她这是在陈一琴面前装样子呢。
“你若是因为那些流言而疏远我,就当我是看错了人。至于你九哥,他委屈不委屈的你少替他说话,是他求我娘的,可不是我们在逼他。”长孙愉愉虽然不知道逼亲的真实情况,但既然是她娘亲做的,她自己也就认下来了,断然不会再外头喊什么“都是我娘做的,跟我无关”之类的话。她们母女就是一体。
陈一琴不说话了。
长孙愉愉知道陈一琴还需要时间才能想通,也不多留,转身便走了。
陈一琴回府后,把长孙愉愉的话转述给她母亲听,“娘亲,怎么愉愉做了错事儿,却还那么理直气壮啊?”
姜夫人道:“你为何觉得她是做了错事儿?”
陈一琴茫然地道:“她拿着韦相公的事情逼九哥和嬛如姐姐退亲,难道不是错事儿么?”
“那她和韦相公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费大力气去救韦相公呢?“姜夫人问。
陈一琴被问住了,在她心里,好似人本就该救韦凤仪的,现在被她娘亲问到,她才想起来,晋阳公主和长孙愉愉是没有道理会救韦凤仪的。她们本没什么关系,何况韦嬛如和长孙愉愉的关系又有些尴尬。
“阿琴,华宁县主说得没错的,这件事你不该指责她。”姜夫人叹道,“你需明白,这世上没什么事是理所应当的,她们提出交换条件,你九哥答应了,那这件事就说不上谁对谁错。你想想如果她们压根儿就不答应,也不提要求,看着你韦姐姐的父亲被杀,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陈一琴摇摇头。
姜夫人道:“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些事不能再那么天真了。不过……”
姜夫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晋阳公主借着这件事逼亲,手段的确有些下作了,没得损了华宁县主的名声,也累得你九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陈一琴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了,“可是如果晋阳公主不用这个法子,九哥是不会跟嬛如姐姐退亲的。”
姜夫人点点头,“嗯,晋阳公主看上你九哥,那是你九哥出众,真不知道这是幸事还是不幸,你九哥如今却好似古之绝色一般被人争抢。”说到这儿姜夫人都忍不住好笑。
陈一琴也是想笑,“九哥本来就好。只是我没想明白,愉愉以前对九哥,我可看不出有那种心事呢。”
姜夫人道:“这是父母之命。“姜夫人多多少少是明白晋阳公主为何一定要选陆行当女婿的。
为人有信有义,而且家风好,这是最要紧的。尤其是对晋阳公主而言,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晋阳公主府就什么风光都没了。长孙愉愉嫁给其他人,命运会如何还真不好说,但是嫁给陆行,姜夫人可以拍着胸脯说,不管世情怎么变,陆家是绝对不会因为亲家出事儿就亏待自己儿媳妇的。
姜夫人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她站在晋阳公主的位置略想想,就明白了晋阳公主为何会不顾名声也要逼陆行退亲了。错就错在,当初陆行定亲前,晋阳公主干什么去了呀?非要搞这么一出戏。
姜夫人哪里知道,哪怕陆行千好万好,但长孙愉愉不喜欢,晋阳公主就不会逼她。现如今是长孙愉愉自己说的钟情陆行,晋阳公主才会如此做事的。这母女之间的私房话,外人自然不会晓得。
被姜夫人开导了一番之后,陈一琴没过两日就主动登了晋阳公主府的门去跟长孙愉愉道歉。
长孙愉愉自是乐得接受,两人算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还有方子月,因着方子仪出嫁了,也顾不得她了,所以方子月再次跟长孙愉愉玩儿在了一起,同以前无二。哪怕方子仪回娘家来耳提面命,方子月也只是当面敷衍,背后依旧往来宁园。
人大了,本就有自己的判断力。
流言总有沉寂的时候,长孙愉愉身边有几个好姐妹,日子依旧过得鲜活有趣,唯一让她觉得不高兴的就是陆家纳征的日子来得太快了。
纳征便是男方给女方送聘礼以及请期。
长孙愉愉也是到了晚上才从晋阳公主嘴里得知,她和陆行的亲事没有定在后年,而是定在了明年二月。
长孙愉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急急地道:“娘,现在到二月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了,你就这么急着把我给嫁出去啊?”
晋阳公主白了长孙愉愉一眼。
长孙愉愉搂住晋阳公主的手臂道:“娘,你去跟陆家说,重新换个日子啊,我不想嫁人,我就想留在你身边,后年再出嫁,准备什么都能从容些是不是?”
晋阳公主还是不说话。
长孙愉愉明白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娘,那你跟陆行商量过没有,成亲后让我们跟着你住宁园怎么样?”
“胡说,姑爷是娶妻又不是入赘,住什么宁园?”晋阳公主斥责道。
“那你给我们买个宅子?“长孙愉愉退无可退地道。
晋阳公主道:“放心吧,宅子少不了你的,不过姑爷当初提要求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成亲后你得跟他住在陆家。”
“陆家?你说的该不会是东阳坊那个宅子吧?“长孙愉愉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地问。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姑爷说会翻修一下屋子的。
“娘!“长孙愉愉几乎尖叫道,”你都没去过他那宅子,小得连搁脚的地儿都没有呢,别说住了,光我那些衣裳、首饰他那儿都放不下,何况莲果、文竹、冬柚、乐桃她们压根儿就找不到地方住。”
晋阳公主闭了闭眼睛,她也是没法子啊。这是嫁女儿,女婿太硬气,没办法。陆家还求之不得她不嫁呢。
”好了好了,别人能住,你怎么就不能住了?“晋阳公主道,”你们成亲后,你好好笼络住姑爷,常常回来住不就好了。“
长孙愉愉暴躁得将揪掉自己的头发,她笼络陆行?凭什么啊?再说了她笼络得住么?她都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了,陆行想跟她洞房花烛,那是做梦,绝对不可能。他要需要伺候的人,她可以给他买一大把美人,轮流伺候他。但是陆行若想垂涎于她,那却是绝不能。
但这话长孙愉愉没敢跟晋阳公主说,否则她怀疑自己母亲会把她吊起来打。
“好了,一起看看姑爷都送了些什么聘礼来吧。“晋阳公主道,”今日只看了一下礼单,上面有两幅画还比较特别。”
长孙愉愉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兴趣,“他能有什么好画啊?哪怕宁江陆家有些,他也不可能带到京城来吧?”
“反正无事看看也无妨。“晋阳公主道,“你去把如雪和如烟她们叫进来吧,取了画来咱们看看。”
不多会儿,如雪便将陆行送来的两幅画取了来。
其中一幅便是长春山人的《松鹤图》。
长孙愉愉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冷笑起来,“陆行这人可真有意思,这幅图不是咱家的么?”
《松鹤图》正是晋阳公主让冬柚带给陆行的那一幅,也就是当初为了敷衍龙氏和韩氏,晋阳公主不得不用墨汁毁掉的那幅。不曾想,陆行如今又给还回来了。
第88章
“这是没钱置办聘礼所以写上凑……”长孙愉愉还没说完“数”字, 忽然就顿住了,她惊诧地重新定定地看着那幅《松鹤图》,“那墨竹……”
《松鹤图》是公主府所藏, 长孙愉愉自然是看过无数遍的,对其内容无比熟悉。而《松鹤图》被毁的事儿,长孙愉愉也知道, 晋阳公主都细细跟她说过了, 然则此刻看到这幅《松鹤图》时, 她都忍不住想问,这幅图当初是怎么毁掉的?
画中多出了一丛墨竹来, 就在右下角,但于全图来说却丝毫也没有违和感,就好似, 那丛墨竹一开始就是画在那儿的。如果在脑子里想着把墨竹去掉, 简直会觉得那就太可惜了。
晋阳公主此刻也处在震惊中,定定地看着《松鹤图》久久没有言语。
母女俩齐齐沉默,良久后才互视一眼。
“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姑爷这画功哪怕从他在娘胎里就开始练,能到这种地步, 也是叫人叹为观止的。”晋阳公主赞叹道。
长孙愉愉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晋阳公主的话。
“当初看《松鹤图》的时候, 已经是极其喜欢了, 我以为那是长春山人最好的一幅, 所以才花重金买来的, 还欠了些人情的, 被毁的时候, 我那个心疼啊, 如今想来,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添上这丛墨竹后,方才晓得原来《松鹤图》该如此布景,方才更好。”晋阳公主看着眼前画,真真是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