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单很丰厚,出手就是两千万灵石,百万灵髓,次品丹药一万份,良品丹药一千份,极品丹药百份,建派所用仙木、玉石、各色灵矿共计三十车,护脉法阵图五套,灵器百套,符箓千份,其余天材地宝不计其数。
看样子顾衡迫切地想要长渊脉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起来。
“难为顾宗主与沈城主想得如此周全,虞某感激不尽。虞某初任脉尊,有诸多不明之处,日后少不得要麻烦沈城主,还请沈城主不吝指教。”南棠收下礼单,抱拳谢道。
“虞尊太客气了,这些皆是在下份内之事。顾宗主也交代了,若日后你遇到难处,只管找他。”沈谜啜了口茶,笑着道,“建脉之初,长渊的人手必然不足,你座下各要职空缺,悲城宗内倒有不少人才,在下可以举荐,另外宗主有意调拨一批人手随你回长渊,不知你意下如何?”
“宗主与沈城主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人手分配之事,待虞某斟酌后再回复宗主。”南棠并没立刻接受顾衡的这份好意。
顾衡对长渊脉表现得过于急切,又是送物,又是送钱,还要送人。前二者都好说,日后易还,但这人力……南棠不希望长渊被外人干涉,尤其是脉内要职,断不能交到外人手中,她要亲自挑选。
沈谜闻言仍只一笑,没有继续游说南棠,只道:“若有需要,你只管开口便是。”
语毕,她又与南棠聊了半天建脉举措,方起身告辞。待她离开之后,南棠并没休息,只把江止找来,将这份礼单交给江止过目。
“这些东西……看着丰厚,但用在建宗立派之上,远远不够。长渊脉的位置比较特殊,截断了从廊回到天遗宗的唯一一条通路落枫谷,廊回山若与天遗宗之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曝露在长渊之下。然而长渊脉本身条件不好,过于贫瘠,门派弱小,修士数量也不多,没有什么可以维持长远运转的经济来源,这脉易建难守。”江止绕着舆图走了一圈,边走边蹙眉。
“我与师兄看法一致。顾衡的意思我也猜中几分,他大约要将长渊脉当作制约廊回山的棋子,棋子本身不济,自然需要依赖于他才可维持运转,时日一久,长渊脉必定沦为他的掌中物。”
后面还有半句话,南棠没说。
一旦长渊脉受制于顾衡,则她这个脉尊必然被架空,只能成为顾衡用来控制长渊的傀儡,这与她立脉的初心相背离,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江止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也不必太紧张,慢慢来吧。悲雪宗给的东西,能用的物尽其用,不能用的,再寻他法便是。人手方法,若你信得我,可先从重虚宫调拨一部分弟子过去帮你,我再和万筠仙尊谈谈,看可否由眠龙全脉调人,把长渊建成再说,你再慢慢招揽人才,不必一开始便受制于顾衡。”
“我自然相信师兄,相信重虚与眠龙。”南棠当即抱拳,“多谢师兄。”
“客气了。帮了你,也是为了重虚宫和眠龙。日后两脉之间少不得合作往来,互惠互利。”江止语气淡淡的,唇边绽起些微笑意。
他与南棠,这样就挺好的。
二人又聊了许久,这才将正事放下,江止慢慢又说起另一事来。
“我出来已久,过几日就要回重虚宫了,此番见你有这般成就,我也放心了。有机会,回重虚宫坐坐。”
两人缓步踱向殿外,南棠见他眉心红纹炽艳,毫无消褪的迹象,斟酌了许久终于开口。
“师兄,你的心魔……我可以帮你。”
句芒春种既然能够克制蛊虫,自然也能对付他被反噬的蛊虫,蛊虫一去,心魔自消,南棠有把握可以帮到他。
岂料江止想都没想就摇了头。
“南棠,你想没想过,这心魔不是消除不了,而是我不想除。”他轻抚过眉间红纹,魂神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笑声,他便随之绽起一抹温柔笑意。
南棠一怔,她不明白江止的意思。
“让她陪着我吧,你不必担心,多谢了。”江止又是一笑,恍惚之间像六十年前陪她练剑的少年。
而那个一声又一声唤他“师兄”的姑娘,永远留在过去。
眼前站的是虞南棠,他的心魔却名作五师妹,她们已经不是同一人了。
这个心魔,他此生不除。
————
与江止谈完,天色又暗,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已经过去。南棠只觉没做什么事,时间就嗖嗖逝去。
她捏着眉心走到殿外,想要歇口气,可脑中乱麻般的头绪却止不住一个个冒上来,她在崖边站了半天,忽然看到天际几道兽影飞过。
兽吼与笑声响起,天禄兽飞在最前方,两只赤宁兽跟在后面,一团风球随后,风球之上坐着金发少年,少年怀里抱着个小姑娘……
这一长串的兽队绕着紫薇三师山飞了又飞,一会直飞上天,一会俯冲入地,只差没把这里的天给掀了。
南棠越看越不平衡——她在这里为正事纠结不已,夜烛倒好,带着兽子兽娃满山撒欢?
夜烛也是闷到无趣,南棠处理正事没功夫理他,他又只是寄生兽躯的半魂,做不了什么,只能带赤宁兽玩,哪想到风妖和衔宝还有天曦镜见了个个都加入其中,一时间玩心大起,闹了起来。
察觉到杀人般的目光时,他想停止已然不及,南棠已经箭般跃到他背上,狠狠搓揉起天禄兽的毛发,一边道:“走,带我出去!”
出去?
夜烛不解。
“去灵仙坊。”南棠道。
她心里烦,想出去走走,正好手里握着梁易枫送的灵仙坊执令符,索性就趁着天未黑尽去给他换身皮囊。
天禄兽的身体,在星罗界里也损得差不多,不能再用了。
————
天刚刚黑,悲雪城中灯火璀璨,大小商肆正是热闹的时候,城中最大的宠兽铺子灵仙坊亦不例外。
晚上的生意要比白天还要好点,灵仙坊的门口络绎不绝全是进进出出的客人,凡人侍者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来往修士,将人往里引。
叶司韶说得没错,在悲雪城,亦或是玉昆,凡人与修士确实相处得还算融洽。
南棠在仙灵坊外落下,将天禄兽收入戒指中,半魂游入神识后,这才朝仙灵坊大门走去。仙灵坊从外面看是个门面漂亮的三层楼阁,但跟着凡侍进入坊中后,南棠才发现坊中别有洞天。
仙灵坊的内部有山峦、河海、草原乃至冰野……所有的宠兽按着各自的习性被驯养在不同区域,正中的三层楼阁,只是用来接引客人以及拍卖灵兽的地方,不是特别稀罕的灵兽,在客人提出要求后,会由仙灵坊的侍者带着他们前往各处挑选灵兽。
这里的灵兽分作培育和驯养两种,培育的灵兽是经由仙灵坊的修士养育长大的灵兽,这类灵兽一般是比较普通且易于繁育的;驯养类的灵兽则由修士从外界捕回,经过驯养后再出售的灵兽,这类灵兽不易繁育且野性十足,一般都是高阶灵兽。
不过这两种南棠都不需要,她要的不是活兽。
“您……您就是虞尊?!”接待她的侍者一看到她手中的执令符神情就已改变,再听她自报名讳,当即明白眼前所站之人是谁,颤声问道。
南棠并不知道如今自己在悲雪城有多出名,看着侍者诚惶诚恐的神情,与四周随之而来的目光,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竟是虞尊驾到。”
“是虞尊!”
“长渊脉的脉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全都在讨论她,南棠循声望去,那片声音忽然间消失,被她看过的修士全都垂头不敢多说半句。
南棠便有些哭笑不得,她有这么可怕吗?明明眼神很柔和,也没释放任何威压,这些人为何这般惶恐?
这个问题并没答案,倒是后堂已经冲出几个人来,当前一个身着华袍,手戴玉扳指,一看到她就抱拳迎来,只道:“不知虞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虞尊恕罪。敝姓洪,灵仙坊悲雪分坊的掌坊人,见过虞尊。”
“洪道友不必如此多礼,虞某只是来此挑些灵宠,你找个人给我介绍介绍即可。”南棠尴尬道。
她想找死兽。
“诶……”洪掌坊摆了摆手,笑道,“虞尊驾到,自然是由在下亲自侍奉,那些小的哪里懂事,没得造次得罪了仙尊。虞尊这边请,咱们入内慢慢聊!”
他一边引南棠进了后堂雅间,一边吩咐手下道:“快去将坊里的上兽谱取来让虞尊过目。”一边又继续对南棠说,“虞尊下回如果有需要,传音于在下就成,在下自会令人先将兽谱送到府上给您过目,无需您亲自跑这一趟。”
“多谢洪道友。”南棠受到前所未有的礼遇,客气道。
“您想要什么样的宠兽只管告诉在下,咱们仙灵坊别的没有,宠兽那是包您满意的。见执令符如见宗主其人,全坊宠兽任您挑选。”洪掌坊带着她通过长廊往最里处走去,嘴里的话就没停过,“您来得正是时候,前几日刚来了批上好灵兽,棘骨兽、六翼狐、北水鲸……”
南棠尴尬道:“洪道友,我不需要这些,我想找……”
“死兽”一词还没出口,长廊一侧的房间忽然敞开,几个人从屋中出来,当前一人,恰是南棠熟人林清沅。
“实在抱歉,帮不上贵坊的忙。”林清沅边向身后的人道歉,边退出房间,看到南棠时一喜,“虞道友?!”
“林道友!”南棠也很意外,“你也来此寻找灵宠?”
“不是的,是仙灵坊找我来医治一只灵兽,可惜我道行不足,没能帮上他们。”林清沅一边说一边露出憾色。
南棠闻言心头却是一动,朝敞开的门内望去。
门内设有莲座,莲座之上静静浮着个人。
没有灵兽。
浮在半空的人双眸紧闭,银白长发垂落,面容俊秀皮肤苍白,额前生有两根短短的小鹿角。
好可爱的人。
这是南棠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这不能怪林仙君,您已尽力了。”洪掌坊看到屋里景象,主动开了口,“这只银魄仙鹿乃是我坊内修炼了很久的仙兽,是本坊的镇坊之兽,前段时间已达化形境界,坊内请林仙君前来,本想借林仙君的慈莲圣心助他化形,可惜还是没有成功,他止于化人。”
灵兽要想化出人形,必经脱胎换骨之劫,这一点就连月枭那样的大能也无法避免,境界每有突破,都需经历一次,南棠自然知晓。
“我用仙力护住他的心脉,可惜他化形到一半,未能渡劫,魂神已散,太可惜了。”林清沅没有救到这个银魄仙鹿,难过道。
南棠盯着莲座上的银发男人,心念疾转。
“夜烛,要不……就他吧?”
夜烛的声音响起:“虞南棠,你到底是为我找躯窍,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瞧瞧她这一脸色迷心窍的模样?!他能不懂?
“嘿,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过不来……也挺好。”
一不小心,南棠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第154章 招兵买马
看着南棠那副笑眯眯的志在必得的小模样,夜烛发自内心地抗拒,可合适的躯窍不好找,像这样魂魄散去而肉身未灭的肉身更加可遇不可求,他没有挑选的余地,甚至比起上回那个媚门姬潋,这个肉躯要好上太多,起码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需要他善后。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妥协,南棠便开口向洪掌坊求买银魄仙鹿。
虽然不知道她买银魄仙鹿何用,又是如何让仙鹿复苏的,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商贾,不打探买家的私隐是他的素养,何况修仙界无奇不有,炼尸的修士大把存在,洪掌坊见得太多,自没放在心上,再加上南棠身份特殊,他索性分文不收,直接将银魄仙鹿赠予她。
倒是南棠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白占便宜,便想着另外挑些灵兽回去,一则照顾仙灵坊的生意;二则给那四个小徒弟也各挑只宠兽,提升提升实力;三则夜烛既脱兽形,不可能再给她当坐骑,她也需要另外再挑。是以她又挑了几只灵兽,不曾想待到结账时,洪掌坊又要送她。南棠自不愿再占便宜,两厢推了半晌,洪掌坊最终才给她算了个成本价。
两厢结清银钱,洪掌坊才带着人亲自送她到门口,恭送她离去。
在门口道别了半天,南棠终于脱身,耳根子总算清净下来,这才有功夫回头看身后的少年。
少年有一头惹人注目的银色长发,被随意扎成马尾垂在后背,他生得眉清目秀,身形清瘦皮肤苍白,一双鹿眼又黑又亮,唇色透润,看起来腼腆又温柔,只不过现下臭着脸,眼底眉梢像挂了冰碴子般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怒。
只可惜顶着这么张脸庞,夜烛就是气炸了肺,也还是没法让人觉得害怕,反而透着股让人宠溺的骄纵。南棠没忍住,当街就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短短的小鹿角。
小鹿角冰冰凉凉滑滑,像上好的玉石,越摸越叫人上瘾。
啪——
南棠的手被夜烛毫不留情打掉。
“别碰我!”夜烛恼火道,出口的声音却极为清悦,没有男人的低沉。
这样的夜烛,与在星罗界里遇到的本尊,有着天壤之别。他的本尊俊美得有些不真实,总有几分只可远观的意思,不像如今,便有些小脾气,也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宠着哄着。
两厢对比,南棠险些笑出声来,因怕再触怒他,只能生生忍着。
“好好好,不碰就不碰。”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夜烛更恼怒——这口吻,把他当什么了?
他怒而甩袖,一语不发朝前走去。
林清沅跟着南棠出来,目光在他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虽然十分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悲雪拜山典结束了,林仙友接下去有何打算?”南棠见好便收,不再触夜烛霉头,转而朝林清沅微笑道。
“还没想好,可能到处走走吧,我师父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仙也是一样,总是闭门造车,心境很难突破。”林清沅便道。
虽然相识的日子不算久,但几番接触下来,南棠打心眼喜欢这个姑娘。和她认识的大部分修士不一样,林清沅有着非常纯粹且坚定的道心,至善至诚,非常难得。
“要是林仙友没有要务缠身,不妨随我去长渊脉走走?”南棠开口邀请。
林清沅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道:“好啊,长渊脉的洗泪河乃是当年仙魔之战的遗址,我早就想去看看,能与你结伴同行,再好不过。”说话间她顿了顿,又道,“你叫我沅沅吧,我师父和同门都这么喊我,老是仙友仙友的,太见外了。”
南棠微微一笑,唤了声:“沅沅……”刚想让她也喊自己名字,前方却忽然有人扑通一声朝她跪下,挡住了她的去路。南棠与林清沅驻足,惊讶地盯着这人。
拦路的修士境界很低,不过筑基,看打扮是个散修,生得颇为英俊,目光谄媚地盯着南棠。
“虞尊在上,小修孙珀,仰慕仙尊已久,今日有幸得窥仙颜,五内俱沸,斗胆上前毛遂自荐,希望能拜入虞尊座下。”这人一边激动道,一边看南棠表情,见她略蹙双眉,马上改口,“小修自知资质不佳,不求成为虞尊弟子,只盼着虞尊能给个机会,让小修侍奉左右,小修便心满意足……”
孙珀话没说完,就被人揪着后襟从地上提起。
“她身边已经有侍奉的人了!”清悦却冰冽的声音响起,落在孙珀耳边,也落进南棠耳中。
“侍奉的人不嫌多!”孙珀一边挣扎一边道,脖子不住衣襟里缩,像只急欲脱壳的龟。
“哦?”夜烛提着人望向南棠,“他说侍奉的人不嫌多,你怎么想?要收么?”
说话间,他还笑了笑,很温柔地询问南棠。
南棠哪里敢说一个“要”字,忙道:“不要不要,有你就够了!”
“听清了吗?”夜烛冷冷一语,将手里的人扔到街边。
孙珀犹不死心,还想说话,夜烛手里已经聚起青光。
“还不快滚!真要逼我动手?”夜烛忍无可忍。
只闻“轰”地一声,青光落在孙珀身边的地面上,吓得他脖子又一缩,抱头就逃。
南棠讪笑着面对夜烛的冷脸。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上回在悲雪城主府里也发生过一次。
世人到底对她有什么误会?
她明明是个极正派的人!
南棠想不通。
————
南棠想不通的问题,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哈哈哈……”缇烟听她说完仙灵坊外发生的事,笑到全身抽搐,一点面子也没给她,那张总是冷颜冷色的俏脸也因此而生动起来。
“笑够没有?”南棠沉了脸。
今日她是来找缇烟与嫣华商量正事的,顺嘴提了提昨日的事,没想到竟被缇烟毫不留情地嘲笑了。
“抱歉,实在忍不住!”缇烟忍了又忍,才算把这阵笑意给咽下,“这不能怪他们,你不知道外头怎么传你的吧?”
南棠摇头——没人到她面前说过这些。
“长渊新尊虞南棠有天人之貌,风流妩媚,裙下拜臣众多,连银沙月枭也为其风姿倾倒,身边侍修皆绝色,下至媚门美男,上至灭劫强仙,都是她的入幕之宾,走马灯似的换。”缇烟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再说不下去。
这要不是她深知南棠为人,怕也要被外头的传说给骗去了。
南棠听得嘴巴都快合不上。
她的身边来来去去,也就夜烛一个人,媚修是他,星罗界的强仙也是他,现在的小鹿仙还是他……好吧,外人眼里可能是多了点,但是——
“怎么连月枭仙君都扯进来了?我与他之间光明磊落,哪有私情?”
“别急,还有你师兄江止和师弟萤雪……说江止因你绝情解契而神伤,说萤雪对你紧追不舍……总之,他们觉得虞尊喜好男色,只要能入你法眼得你青睐,便能仙途无碍!”缇烟转述着坊间听到的消息,举起双手,一个个数下去,“你看,月枭,姬潋,星罗界的上修,新收的鹿仙,江止,萤雪……十个手指头快满了。”
“……”南棠险些将桌子给掀翻。
“你也别气了,坊间传闻而已,人一旦名气大了,难免传出些风流韵事来。况且以你如今实力与地位,就算真的多找几个男人,也没什么。自己过得舒坦才最痛快。”缇烟不以为意地安慰她。
南棠深吸几口气——多找几个男人?她怕夜烛能提刀从赤冕追来。
“不说这些了!”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望向不远处的嫣华,问道,“她怎么了?”
她和缇烟在这里谈了半天,嫣华却迟迟没有过来,一门心思在树下拿着小锄头刨土,这不合嫣华的脾性。
“没什么,和萧寂闹别扭了。”缇烟挑眉道。
“哦?”南棠望向缇烟——有状况?
“还不是因为你!”
“这也和我有关?”南棠大惊,总不至于萧寂也能算到她头上。
“前段时间因着廊回山的事,他二人多有接触,你来我往的不就……”缇烟将两个拇指对弯,解释起来,“都是头回喜欢人,吵吵闹闹也蜜里调油,两人正干柴烈火呢。这不是拜山典结束了,萧寂要回师门,又不想同嫣华分开,便打算让他师门长辈来提亲,想把人娶回去。嫣华不同意,她要跟你去长渊脉,一来二去两人没谈拢就闹矛盾了。”
“原是为了这事。”南棠早就看出萧寂待嫣华的不同了,嫣华那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也不容易,虽然嫣华不在身边她少一员大将,但也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她就让她牺牲终生幸福。
“我劝你别这么想。”缇烟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淡道,“女人有点自己的功业比较好,别一头栽在情情爱爱里起不来。尤其嫣华那脾性,不擅与人交际,一门心思就知道倒腾泥土,真跟萧寂去了他师门,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怪我说话难听,恩爱时男人许能知冷知热疼着,日子一久欢情易散,到时候嫣华找谁说去?受了委屈谁帮她出头,遭了冷遇又有谁护着?”
“你倒看得通透,想得这般长远。”南棠笑了,男女之事上,她还真不如缇烟清醒。
“按我说,也别结修,一年见个三五次,新鲜感在,不会腻烦,退一万步讲,若是日后真的感情淡了,拍拍屁股说散就散,也不至牵扯不清。”缇烟又道。
“哦……所以你对我那小徒弟就是抱着这么个想法?”南棠忽然凑近她。
缇烟的眼神猛地一慌:“你胡扯什么呢?”
“我胡没胡扯,你心里有数,真当我瞧不出你与卓川之间那点事?你有嘴说别人,没胆承认自己的事?”南棠不怀好意道,“你是我的好友,卓川如今是我亲传弟子,再怎么样,他也得尊你一声‘师叔’。缇烟师叔,你对你这个师侄,到底作何想法?”
“……”缇烟万没想到一番谈话会引火烧身,默了片刻才道,“你不是来找我谈正事的,扯这些做什么?”
“正事当然得谈。”南棠复又坐回原位,并不逼问她,“你跟我去长渊吧,我身边缺人。”
她与缇烟几经生死,已经很熟稔,便没拐弯抹角。
“当初不就回答过你,等哪天你当上掌门给我留个峰头,如今你贵为脉尊,这个峰头还愿意留给我吗?”缇烟亦十分爽快地反问她。
南棠勾了唇角,道:“峰头一定给你留的,我要问的是另一事。有桩要紧的差事我想交托给你。”
“何事?”
“师兄同我说,万筠仙尊亦有意扶持长渊。眠龙与长渊两脉应该会合作,我希望由你接手两脉间的事宜。”南棠缓缓道,她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物色最可靠的人选分担要务是当务之急,和眠龙山的合作,除了缇烟,她想不出第二个更好的人选。
缇烟却沉默了。
“缇烟,当年之事与你无关,你无需揽罪上身。事情都过去这么久,难道你不想堂堂正正地出现在眠龙山与你的同门面前?不逃不避不躲不闪!”南棠问道。
缇烟仍不回答,只想起前几月在照影斋内见到万筠师祖时的情景……
“你好好考虑一下。”南棠并未再多劝什么,只拍拍她的肩便起身要去找嫣华。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缇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果断干脆。
第155章 招揽人才
陪嫣华在树下锄了半天土,才算哄得嫣华心情好转了一些,南棠这才离开嫣华的居所,往剑庐去寻钟俏,岂料前脚还没踏出这山头,便一眼在树后抓住了个人。
“萧寂?”南棠喊道,“你鬼鬼祟祟地藏在这里做什么?”
萧寂冲她打个噤声手势:“嘘!”
但显然晚了一步,那头的嫣华已经注意过来,萧寂躲无可躲,索性从树后站出,别扭道:“她心情好点没?”
“你担心她的话,就自己问呀。”南棠便不急着走了,双手环胸,好笑地盯着他。
萧寂撇开脸去,堵气道:“我倒是想问,可她不理我。”
“你怎么在这里?”嫣华已经走了过去,看到萧寂,明知故问道。
“他想知道你的心情好些没有?”南棠倚在树杆上,整个人藏在树影中,替萧寂传声道。
嫣华才刚因为南棠而笑的脸转眼又板了起来:“他不会自己问?是哑巴了?”
南棠望向萧寂,刚要开口,萧寂就已经跳脚道:“分明是你不肯理我,你倒怨上我。就算不想与我结修,也不必如此绝情,过两天我就和师叔回秋明庄了,你也要去长渊脉,再见面还不知几时,你能不能……别把时间浪费在与我置气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