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了赵嘉,因一场荆轲刺秦而提前招来灭国之祸的燕太子丹的处境也并未比历史上好到哪儿去。举国上下,对燕太子丹生了怨恨之人不知凡几,而其中有不少人都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是以,即便没了赵嘉,燕太子丹也仍旧被其父下令割下了首级。
但……
有什么用呢?
对如今的嬴政而言,难道他会为了一个区区燕太子就放弃唾手可得燕国?
何况荆轲刺秦虽然是燕太子丹主谋,可他能拿到督亢地图,难道不曾经过燕王喜的允许?即便需要献上首级,也该将燕王喜的首级一起献上才对。
所以王翦只当不知此事,继续进攻。
燕王喜无奈,只得带兵退守辽东。
王翦并不急,意图徐徐图之,以减少秦军伤亡。
却不想,这时候秦国国内传来消息,说是国内好几个郡都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不曾下雨。
这眼瞧着是大旱之兆。
嬴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燕国。
王翦也不敢再耽误,立刻将驻扎在代地的李信等将领及其手下士兵全部叫到辽东,全力攻击燕国仅剩的几座城池。
六月中旬,王翦俘虏燕王喜,燕国灭。
王翦等人班师回朝,嬴政举行庆典欢迎,但可惜的是,宴席之上竟无一人脸上挂了喜色。
王翦沉稳,倒是不曾多问。
李信年轻气盛,却忍不住拉着身边的同僚打听。
那同僚看了眼王座上的嬴政,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吗?咱们秦国好几个郡都快有两个月没下雨了,太史夜观星象,却说最近半个月也不会有雨。”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李信咽了咽口水,“如果秦国今年收成不好,其他国家……”
会不会派兵攻打秦国啊?
秦国虽然已经拿下了韩赵燕三国,齐魏两国也不太可能对秦国构成威胁,可除秦国外最强大的楚国可还完好无损呢。两国之间虽然因为几代秦王的姻亲关系而冲突不多,关系却也称不上多好,若秦国真的发生旱灾……
想想之前的赵国吧。
秦国最初会选择进攻赵国,不就是因为赵国国内大旱,闹起了饥荒?
即便李信知道秦国的内政绝不会如赵国一般烂,却也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脏,再也没办法为刚到手的胜利而高兴起来。
王翦也听了两人对话,表情也沉闷了许多。
旱灾啊……
王翦叹气:他们刚从前线回来,只怕休息不了几日就要再次赶赴前线了。
……
但事实并未如王翦预料那般发展。
宴会结束后,王翦在家休息不到两日,嬴政确实派人来了王家传令。却不是给王翦,而是王翦之子王贲——
“今秦国大旱,命王贲即刻带兵前往楚国边境,以防楚国趁虚而入。”
王翦松了口气,赶紧为儿子准备行囊。
嬴政一声令下,全国青壮都开始朝着秦楚边境聚集。
而在他们抵达之后,果然毫不意外地发现了楚国那边也已经聚集了一支蠢蠢欲动的军队。
王贲甚至在秦国境内的一些村庄附近发现了楚国探子的身影,他被这发现激怒,立刻命人将所有探子抓起来在阵前杀死祭旗。
楚国将领也不甘示弱,立刻整顿军队与秦国对峙起来。
战争,一触即发。


第42章 081~084
==·反转·==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秦楚两国军队阵前对垒,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候,楚国突然退兵了。
王贲发现楚国军队突然选择退守,而不是进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事实就是,楚国在两国军队即将打起来的时候,选择了退兵防守。
王贲:“……”
肯定是楚国国都出了什么事儿!
王贲意识到这件事后当机立断,立刻派出了好几个探子潜伏进楚国兵营附近打探消息。
楚国军队这边吵得厉害。
但这件事似乎事关重大,不但士兵,就连大部分将领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闹哄哄地在猜测转进攻为防守背后的原因。
可他们的猜测过于离谱,探子完全无法相信。
探子没能打听到有用消息,王贲却从中察觉到了局势反转的契机,立刻派人回到咸阳送信。
军队打探不到具体消息,只能让秦国埋伏在楚国国都的人努力了。
嬴政得知此事后格外重视,正想命人前去调查此事背后原因,却不想楚国国都的探子先一步将消息传回了秦国。
一切变故的背后,只因为一件事——
楚国的君王熊悍,死了。
是的,就在两国即将交战的紧要关头,缠绵病榻差不多快两年,所有人都快要对他的病情习以为常的楚幽王熊悍,突然死了。
攻打秦国?不,他们现在更担心秦国趁机攻打自己!
但秦国会在这种时候进攻吗?
当然不会!毕竟秦国国内正值大旱,举国上下都完全没有在这种时候还要发兵攻打其他国家,再给自家国家、百姓增加负担的想法。
除非是想要拖死秦国!
于是王贲与楚国将领遥遥对视一眼后,便默契地选择了带兵退回安全线,并按照嬴政的命令将大部分士兵又遣返回了家乡忙活。
大旱之时最缺水,若少了太多劳动力,家里今年的收成只怕是好不了了。

  楚幽王死后,因为没有儿子,王位最后由楚幽王的弟弟熊郝继承。
虽然两国之前差点儿打起来,但既然已经鸣金收兵,在新任楚王继位这么紧要的关头,自然还是需要派人前去吊唁和庆贺的。
嬴政派了长子扶苏前去观礼,自己则留在国内坐镇。
……
即便清楚地记得从嬴政开始攻打六国之后,其他国家基本就没能从他手上得到半点儿好,林阡也很担心,毕竟从自己穿越后,许多历史都已经改变了。
如今得知此事,林阡也彻底放了心。
放心后,她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秦国的旱灾上了。
秦国的旱灾不比之前赵国的严重,但若不做好准备,也一样会发生饥荒。
好在土豆和玉米马上就要收获了,倒是受这次旱灾影响不大。
今年刚种下去的红薯也是耐旱植物,只要在土地干裂后少少地浇一些水,也不会影响不大。棉花甚至比红薯更耐旱,而且同样快要收获了,所以也没收到太大影响。
林阡只是负责棉花的推广种植而已,这次大旱原本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可她如今就在颍川郡,几乎每天都要顶着大太阳到田里去观察棉花的生长情况,所以不受控制地将周围环境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她那二十多亩地四周除了少量的土豆玉米外,还有许多快要干涸的土地,里面种植的五谷,尤其是水稻已经大半发蔫枯黄不能看了。
林阡看着百姓们为了拯救水稻等粮食,每天从天不亮就要起来去很远的河边担水,那沉重的担子几乎将他们的脊梁都压弯成了一把弓,心里也觉得难受。
而且这段时间因为缺水,原本和平的村落之间也隐隐有了冲突,若非秦律压着,只怕早就打了起来。
受到周围环境影响,林阡也不免心浮气躁。
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认真思考着如今的情况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其他旱灾更严重的地方她也管不了,但颍川郡这边似乎还有救。
林阡沉思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东西——
水车!
后世倒也有不少灌溉系统,但受限于材料与如今已经大旱而并未储水等等问题而很难推行开来,可在颍川郡这种河水尚未彻底断流的地方,一些简单的灌溉系统就很有用了。
而其中,水车又能为百姓减轻不少负担。
林阡很快找到郡守,将挖沟渠引水灌溉农田的想法告诉了他,同时还提到了水车。
挖沟渠灌溉农田郡守单单从字面上就能理解,但水车?
郡守有些疑惑:“是指《楚辞》中提到的‘乘水车兮荷盖’?可那不是以水为车的意思吗?”
林阡赶紧解释:“并非以水为车的意思,我提到的水车是一种工具,其可以通过水力驱动运转,减少人力的投入与消耗,多用于提水与灌溉农田等。”
见郡守仍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她转头看向林陌:“陌娘,你去将我的沙盘取来。”
——在没有纸的时候,沙盘已经成了林阡最喜欢的工具,基本走到哪儿都会带着。
林陌当即转身出门,不久便取来了沙盘与树枝。
林阡其实不太懂水车的细节,但最基本的结构和那个大转轮一样的外形她还是记得的,毕竟各种古装影视剧中总是出现。
于是她便简单给郡守画了一条河,以及安置在河中的水车。
她认真看向郡守:“水车大概有兰州水车与龙骨水车两种,前者只要水力足够,完全可以在水力的驱动下自动运转,不费人力,主要由转轮、刮板与长方形水斗等结构组成。”
“水流推动刮板,驱使水车徐徐转动,水斗则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当升到轮子上方正中时,斗口翻转向下,将水倾入木槽,由木槽导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间。【引用百科】”
“兰州水车灌溉力度较小,但在以水力驱动的时候可以做到日夜不歇,所以很受欢迎。”
“但这种水车更适合在黄河等水流巨大的大江大河中使用,颍川郡境内虽然也有河流,可现在遇到干旱,河流水位降低,完全依靠水力只怕没办法让其运转起来,所以应该还是需要人力或畜力拉动。”
“后者结构与兰州水车相差不大,但基本只能靠人力与牲畜拉动水车提水灌溉,好处就是灌溉力度大,现如今不需要改造就能直接用。”
她将自己知道的两种水车,以及其附带的灌溉方式都告诉了郡守。
但在没有看到实物效果的时候,郡守也很难对林阡口中的水车灌溉产生积极情绪。
好在郡守眼光好,又确实忧心干旱,于是当场拍板:“我这就命人去官署将养着的匠人全都叫过来看看,到时候让他们做一辆出来看看效果。若是好,我立刻派人给陛下传信,将水车上报,同时在颍川郡境内推广水车。”
林阡松了口气:这样至少河流附近的田地有救了。

  不久,匠人们按照林阡画出来的简略版水车与其口述结构,经过日夜不歇的研究后,很快就造出来了一辆只有一人高的水车。
他们将其安装到河畔,固定后放手。
很快,水流冲击到刮板,而没人帮忙转动的水车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水流的冲击下骨碌碌地开始转动起来,而那水车也果然提着水斗转到了最高点,倒进竹筒后,很快顺着竹筒流到了河畔旁的土里。
工匠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欢呼。
“啊啊啊,这水车真的有用!”
“它真的可以自己转动,不需要人力拉动!”
“我们的粮食是不是有救了?”
……
过来围观的郡守更是两眼放光,当即冲到最前面,伸手怜爱地抓住水车的骨架,热泪盈眶地大喊:“颍川郡有救了——”
众人闻言,瞬间兴奋欢呼起来!
……
不久,郡守便将水车上报给了朝廷。
嬴政很快就收到了画在布帛上的水车结构图,得知水车来自林阡,他竟也生出了一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但他并未任由自己沉浸在情绪之中,而是立刻让人将王绾李斯等人叫到了宫中。
水车的出现虽不能完全解除秦国的大旱,却也能缓解一下如今的旱情,安抚百姓们焦躁的情绪,所以推广水车刻不容缓。
却不想李斯等人也有喜事要报。
刚见到嬴政,李斯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陛下,土豆和玉米大丰收!”
嬴政腾一下起身:“果真?”
李斯激动地点头,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绾同样难掩激动:“咸阳城内的百姓几乎已经收获了所有的土豆与玉米,过秤之后发现,这两种粮食几乎没有受到旱灾影响,两者的减产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陛下,咱们大秦没事了!”
嬴政拿着水车的图纸,克制表情原地走了两圈儿,兴奋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等知道林阡又拿出了水车的图纸,可以减轻一部分受灾百姓的损失后,王绾李斯二人更是捏紧了拳头,眼里泛起了泪花——
还好,他们有林夫人!

  在土豆与玉米都获得了大丰收后,没了饿肚子的威胁,原本焦躁的百姓都变得淡定了许多。
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秦国对其他国家的侵犯也再不畏惧。
他们甚至隐隐期待着楚国来犯,好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宣泄一下之前几个月压抑焦躁的情绪。
但与秦国柳暗花明的局势转变不同,原本想要趁着秦国出事儿的时候发兵的楚国,如今的情况与秦国完全相反。
扶苏参加完熊悍的继位典礼后,很快就回了秦国。
然后,原本忧心忡忡的扶苏便得知了玉米和土豆大丰收,刚种下去的棉花同样大丰收、就连红薯的生长情况都没有收到太大影响的好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楚国那边却紧跟着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就在熊郝登基刚满三个月的时候,熊郝的庶兄负刍突然发动宫变,带兵入宫杀了熊郝,自己登基称王了。
==·下跪·==
嬴政听到这消息,都有些没回过神。
不只是他,刚亲眼看着棉花收获后马不停蹄赶回咸阳的林阡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有些晃神。
是,林阡确实记得楚幽王死后传位同胞兄弟熊郝,却被庶出兄弟负刍发动宫变杀了,然后自立为王这件事。但历史上的情况与现在并不一样啊。
历史上秦国当时发生饥荒,又刚打下了赵国,全国上下都急需恢复元气,没有搞事儿的心,楚国国内再乱也不会有人趁机出手。
可现在呢?
秦国因为土豆和玉米的大丰收,尽管五谷的产量受到了严重影响,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闹到全国饥荒的地步,之前拿下燕国又没废多少力气,楚国前些日子还想在边关搞事儿将秦国的军队都吸引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楚国还敢折腾出这种事?
林阡看向嬴政:“楚国国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嬴政心情大好:“楚幽王与熊郝一脉的势力,正想方设法扶持楚幽王的其他兄弟将负刍拉下来,而负刍及其背后势力则想尽办法坐稳王位,两方人马就差闹翻天了。”
林阡不禁看向嬴政:“要打吗?”
嬴政失笑:“你觉得呢?”
正巧秦国的秋收也差不多结束了,嬴政立刻派兵增援王贲,命其进攻楚国。
楚国此时正是权力交接混乱的时候,根本做不到政令通达,很多时候现如今的楚王负刍下达了命令,反对势力也不管他的命令是不是正确都充耳不闻,而支持楚王负刍的则为了巩固他的威信也不能管命令正确与否,全都一力推行。
两方势力打架,好嘛,前线军队的领兵人选与粮草供给直接出了问题。
王贲抓住机会,愣是在十月之前接连拿下了楚国二十多座城池,将原本国土面积最大的楚国硬生生啃下来了一大口。
拿下二十多座城池后,王贲这才鸣金收兵。
并非不能拿下更多的土地,而是因为后方再次传来消息——
魏景王生了场急病,没了。
魏景王与楚幽王不同,他不但有儿子,还在临死前吸取了楚幽王的教训,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平稳度过这次权力交接,魏国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增派所有兵力前往秦魏边境,以防秦国趁机打进来。
秦国上下:“……”
不管怎么样,魏国既然往前线派了兵,秦国就不能放任不管。不然王贲在楚国横扫一切,魏国见无人防守,趁机在大后方给他来个猛虎掏心,截断了兵力与粮草供应,那乐子可就大了。
于是王贲回防,将兵力分成两半,一半用以预防楚国抢回城池,一半则用以防守魏国。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
快过年了,眼瞧着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楚国打下来,不妨先歇歇,等回家过个年再说其他。

  今年因为从花的手上得到了不少种子,葱姜蒜等调料有,所以今年林阡难得有机会在除夕这天吃顿火锅。
每年除夕,即便是嬴政也是要准备宫宴的。
但宫宴上的食物着实没什么好提的,所以林阡在宫宴上随意吃了两口后便提前回了偏殿,让林陌到厨房讨了许多佐料与肉类蔬菜等,准备在偏殿煮火锅吃。
因为材料受限,火锅底料是用羊油炒的,味道不如牛油火锅味道纯正。
但这时候禁止宰杀耕牛,也只能将就了。
林阡与林陌两个烧起了炉子,很快就忙活开了。不一会儿,油热了,按照次序先后加入各种调料,很快“滋啦”一声,一股呛鼻的麻辣味儿就迅速蔓延到了整个屋子。
林阡一心想吃美食,却没想过自己这具身体从未接触过这么刺激的味道,当场就被呛出了眼泪。
她赶紧将煨了一整天的羊肉汤倒进锅里,然后拉着林陌就冲出了屋子。
被屋外的冷空气一冻,整个人一下就舒服了。她又站在门口缓了一会儿,觉得鼻子适应了辣椒的味道,这才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等着火锅煮开。
林陌担心食物,先一步进去了。
林阡落在后面,笑着让她等一等自己,抬脚也准备进去。
却不想,余光竟看见一个有些陌生的青年出现在宫殿大门处,正与负责守门的士兵交流。
林阡愣了下,回身看去,竟发现来人是扶苏。
扶苏成婚后便搬出了咸阳宫,也许多次入宫,林阡却并未在嬴政的宫殿看到过他几次,她甚至在朝堂上也没见过扶苏,就好像突然之间,扶苏就直接从嬴政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如今乍然看到扶苏,而且是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的扶苏,她还觉得挺新奇。
但她与扶苏之间到底没什么关系,所以正想着上前打个招呼就行了。
却不想,她刚抬脚,就见扶苏直挺挺地跪在了大门口。
林阡:“!!!”
这是在干嘛?!
林阡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却不想扶苏的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打完招呼后一个字也不愿说。
再问两个士兵,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其中一个回答:“公子方才过来只问了我等两个问题,一个是陛下如今可在宫中,另一个则是陛下何时回来。卑职回答陛下此时正在参加宫宴,恐要过了子时才会回来,公子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两个士兵脸上满是惊惶,显然也被扶苏的举动吓坏了。
林阡也懵了:这没头没尾的,是想要干嘛啊?
不对!
今日宫宴,她都有份儿参加,扶苏竟然没有去参加吗?
他连嬴政正在参加宫宴都不知道?
林阡回想了一遍,恍惚记得方才在宫宴上好似确实没看到扶苏,而且似乎在去年除夕守岁的时候也不曾见到扶苏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阡看了眼一言不发跪在冰凉地面上的扶苏,赶紧看向之前说话的士兵:“你赶紧去举办宫宴的地方,和陛下知会一声。”
那士兵不敢耽误,立刻抬脚就跑。
扶苏有心阻止,还没开口,那士兵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儿。
林阡也是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回去继续吃火锅,还是留在这儿等人。
还是扶苏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开口:“我似乎闻到了些许食物的香气,谷丰侯应正在用膳吧?还请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您享用美食的时间,我就在这儿等父王,还请不要为我担心。”
林阡鼻子动了动,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领了扶苏好意,转身回了屋子。
此时夜已深,她刚在在宫宴上又没有吃几口饭,早就饿了。
但有人在外面跪着,即便锅里煮的是自己思念许久的火锅,林阡也实在没办法安心享用。
她胡乱吃了几口,便忍不住跑到窗口看看外面的情况。
嬴政还没回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今日参与宫宴的不仅仅有后妃公子公主,还有得嬴政信重的文臣武将,一般他都会在宴席上一直待到子夜过后才会离开。
但他若真等子夜归来,怕是扶苏那双腿都要废了。
林陌端着碗来到林阡身边:“阡娘,扶苏公子这是干什么呢?”
林阡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没说。”
但……
想到刚被秦国拿下的二十几座城池,林阡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林陌看着碗里的嫩呼呼的羊肉,迟疑后开口:“他一直跪在那儿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们是不是应该让人在他身边点几个火炉?”
林阡回头看去:“天才的想法!”
不等林陌反应过来,她立刻叫来一个内侍,如此这般一通吩咐,领头的内侍很快领着好些个端着火炉的内侍出来,直接安放在了扶苏的周围。
扶苏:“……”
他环视一周后哭笑不得地开口:“谷丰侯不必如此,我这般举动本也只是做给母亲……”他眼神黯淡些许,叹道,“若让母亲知道我连来找父王求情,都要在身边点燃火炉御寒……”
扶苏知道林阡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并未说得太狠,但其拒绝火炉的态度却格外坚决。
林阡看着扶苏,半晌只能妥协。
但也没有完全妥协。
她让内侍将火炉从扶苏周围撤走,就安放在了距离他两米远地方,而后又命人进入偏殿将火锅端了出来,自己与林陌就坐在火炉前烫火锅吃。
面对扶苏无奈的表情,林阡表示:“在屋子里吃火锅太呛了,屋外面要好很多。”
扶苏看向不远处那一溜儿的火炉。
林陌主动解释:“外面吃火锅很冷啊,当然要点燃火炉取暖。”
林阡一遍夹菜,一遍点头表示肯定。
扶苏:“……”
他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
林阡看到,转头冲着内侍抬了抬下巴。
内侍会意,忍着笑又将火炉与火锅往扶苏的方向挪了挪,直到确保扶苏能烤到火才住了手。
扶苏:“……”
他正要劝林阡放弃,却又听一串儿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扶苏以为是嬴政,转头却发现是自己的妻子。
他愣了下,有些抱歉:“难得回来一趟,我却不曾先回家,真的对不起。”
王家姑娘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跪在了扶苏身边。
林阡:“???”
不是,下跪这种事儿还带买一送一的?
林阡只想问一句:【我不就是吃了顿独食儿火锅,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吗?为什么丢来这么个大难题惩罚我?】
扶苏似乎也被妻子的举动惊住了,赶紧抓住她的手意图让她起来:“女子本就体弱体寒,这般天气跪在地上,必然影响身体健康,你还是……”
王家姑娘摇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
扶苏皱眉:“这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王家姑娘似乎有些生气:“我是你的妻子,本就该和你共进退!”
扶苏无奈,只能接受她陪着自己的做法。
但为了妻子身体,他到底还是有所妥协,拉着她往火炉的方向挪了挪。
林阡:“……”
【喂!你们面前还有这么多大活人在呢?!】
她碗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火锅·==
嬴政就站在不远处,原本看着跪在自己宫殿门前的小夫妻心情相当不妙,却没想到突然听到林阡久违的吐槽,糟糕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在李斯等人的目光询问中抬脚走了过去。
李斯几人赶紧跟上。
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光是脚步声就很响亮了,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出门迎接嬴政。
嬴政看了眼林阡,又看了看她身后锅里那不停翻滚的肉片:“……寡人似乎记得,你之前离开,说的是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