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察的结果就是这个样子的。”
负责的警官说:“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确定这几天没有生人过来,又对比过指纹和脚印,确定翻箱倒柜拿走现金和银行卡的人就是你的养子唐勇安。”
唐强军坐在天井地面上,呆滞如一只木鸡。
警官见状都有点同情他了:“我们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了你的充电器,连接到手机上以后,发现就在四天之前,你的手机陆续收到了十几条转账信息,你名下银行卡里边的钱都被转走了,联系银行那边,说那几笔钱转入唐勇安的账户之后,他很快就以现金的形式取了出来。”
唐强军没做出任何动作,也不说话,宛如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警官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尝试着跟他沟通:“这件事情吧,不能简单的用盗窃来界定,毕竟你跟唐勇安是父子关系,即便他只是你收养的孩子……”
“啧,”想起最近沸沸扬扬的新闻,他顿了顿才说:“话又说回来,你跟唐勇安究竟是不是亲生父子,大家都觉得很模糊,薛定谔的亲生父子,我可以这么说吧?”
唐强军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警官见状也是无奈,又说:“不过他已经成年了,完全能够承担刑事责任,如果你坚决要告他,也是能告到的,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唐强军听到这里,麻木的面孔上总算有了些许表情:“告。”
他的声音太低,警官没听清楚:“什么?”
唐强军猝然笑了一下,大概是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沙哑,他咳嗽了两声,聚集了气力到喉咙里:“告!”
他面容扭曲,满口牙咬得咯咯作响:“为了这个小畜生,我这辈子都毁了,他还想花着我的血汗钱逍遥自在?做梦!吃牢饭去吧!”
含辛茹苦养大他,结果这狗东西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
警官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真告啊?”
唐强军铿锵有力道:“告!”
旁边鉴识科的两个人忍不住低声议论:“破案了,不是亲生的。”
“就是不知道是头脑简单被人骗了,还是被劈腿对象绿了无脑接盘。”
唐强军被刺痛了,他愤怒的投射了两道死亡射线过去。
带队的警官见状拍拍手:“成了,干事去,别墨迹了!”
苦主都说追究到底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抓人呗。
人当天就抓回来了。
主要是唐勇安也没想过跑。
他又没念过几天书,根本不觉得这事儿性质有多严重,他的名字在唐家的户口本上,他就是唐强军的儿子,儿子拿爹的钱,这能叫偷吗?
然而警察告诉他,算!
于是唐家父子又双叒啜上头条了!
#唐强军养子唐勇安以盗窃罪被批捕#
吃瓜群众:“……”
啊这。
一整个呆住了。
“昨天:不会再有比唐强军寻衅滋事被拘留更好笑的事情了!
今天:对不起,是我见识浅短了。”
“都说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爷俩咋回事,父子各自飞了?”
“笑死,薛定谔的父子。”
“不过从唐强军送他进局子看,实锤了,是假父子!”
……
办案的警察把追索回来的财物返还给唐强军,大半的钱款都物归原主,只是被唐勇安挥霍掉的那几万块是没法再回来了。
唐强军专门咨询了办案警察,这种涉及大额钱款的盗窃罪,大概会被判处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听到这个数字,他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痛快。
只是与此同时,也愈发懊悔于自己从前的愚蠢与被蒙蔽之下所做出的选择。
他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会全盘相信张雪梅的说法,毅然决然的收养了那个小杂种?
他怎么会为了那个小杂种动手打亲生女儿,毁掉了自己本该圆满的婚姻和家庭?
现在也是因为那个小杂种和那个表子,他原本顺遂的人生被搞得一团糟!
新闻爆出当年的真相之后,唐强军就被停职了,就在装垫儿台发布声明肯定真相之后,单位正式宣布将他开除。
工作没了,妻离子散,声名狼藉,人人喊打。
这下子,他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唐强军在家里喝了一宿的酒,醉醺醺的给邓爱华打电话,这边打不过去,又继续给萧绰打。
这俩人老早就把他拉黑了,电话当然无法接通,唐强军也不气馁,第二天清早起来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砸钱买了各种贵重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着往邓父邓母居住的小区那边去。
只是他连门都没进,就被拦下了。
邓家人老早就跟物业说过了,拒绝跟唐强军见面。
打电话没人接,找上门没人见,唐强军被逼得没办法,就找回了最古老的方式,写信。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萧绰还不知道是他,展开一看,就见唐强军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说后悔了,说想她和邓爱华,说他想起当年那些事,狠狠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说他的一切——房子也好,存款也好,都归她继承。
萧绰:不是很需要你这背后无路之后退而求其次的施舍呢!
她都没叫邓爱华知道,直接把信给烧了。
唐强军左等右等都没接到回信,心里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妻也好,女儿也罢,她们都冷了心,怎么都不想再跟自己有所牵扯了。
因为这件轰动全国人民的事件,唐强军完成了全国性的社死,单位那边没法去了,同事也都断了联系,妻女如同陌路,老家……
老家那边更加闭塞,这要是回去了,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他工作了三十多年,总有些家底在,再怎么不济,也还有一套二环内的房子呢,只是人活着所追求的并不单单只是吃喝,还有精神上的慰藉与安抚。
唐强军想用房产和存款来打动女儿,因为他觉得女儿会想要这些,也是因为,这是他此时唯一拥有的筹码了。
只可惜,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唱独角戏。
而比众叛亲离更糟糕的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宋家的人就名誉侵权一事正式对他提起诉讼,不仅如此,宋琦甚至公开发声,让他阐述当年宋铭牺牲的整个过程。
这些年唐强军一边对宋家的避之不及,一边又收养宋铭名义上的遗腹子,这两种行为之间的矛盾本身就令人生疑,网络上甚至有一种说法——备不住宋铭烈士当年受伤牺牲,唐强军不是作为被救的人存在,而是幕后黑手!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再想调查肯定是难了,然而唐强军又一次遭受到来自全国的口伐笔诛,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好强又爱脸面的人,事情发展成这样,于他而言真是比凌迟还要叫人难受。
事情的后续萧绰没有刻意关注,只是在宋家打赢名誉侵权的官司之后请他们在首都吃了顿便饭一叙,之后又亲自送他们去了机场。
事到如今,真就是应了那句话: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用来形容唐强军和宋铭烈士再合适不过。
就在萧绰以为之后唐强军会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终结这一生的时候,他出乎预料的又一次上了热搜,还是跟张雪梅一起。
张雪梅死了。
死在唐强军的家里。
大概是心死了,他连收拾残局跑路的心思都没有,事后自己打电话报了警。
网络上热度爆掉是理所应当,萧绰也扫了一眼警方的通报,说今天下午两点左右,被害人持刀来到唐某军家中,因与丈夫离婚和唐勇安被判刑一事与嫌疑人产生争执,继而大打出手……
行吧,萧绰想。
这个故事由这个女人开始,也该由这个女儿结束。
所谓的有始有终。
……
吕雉刚一睁眼,就觉面前天光朦胧,鲜红一片,略一定神再看,才发现那并不是红色的天,而是因为自己穿着喜服、顶着盖头。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微微合上眼睛,甚至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来者几人、几瞬之后到达门前。
五,四,三,二,一。
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紧接着就是中年女人急切中难掩不安的声音:“况氏那边儿还没来人,再等等,再等等——”
吕雉自是闭口不言,而身边早有婢女急躁不已的开口:“马上就到吉时了,怎么还不来?已经过了迎亲的时辰了,若是连拜堂的时辰都误了——况氏一族欺人太甚!”
周遭又响起几道细碎的抱怨声。
而吕雉也在这时候,知晓自己究竟是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分配到一个什么人设。
苦情虐文女主。
今天是她成婚的日子,但她的丈夫况天决已经注定无法前来。
他抛下她和满堂宾客,去救他的师妹了。
况天决的师傅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他,这师妹也就成了他的责任,而一直爱慕他的师妹在听说他今日大婚之后,任性的玩起了失踪,并且留书一封,倘若午时没有在幽花谷见到师兄,她就举剑自刎。
况天决就去了。
他倒不是全然的没有脑袋,临走之前留书一封给心腹,叫心腹将事情原委告知未婚妻和岳家。
但是很不巧,心腹也是个对他爱而不得的女子,为了破坏掉这桩婚约,叫他的未婚妻颜面扫地,瞒下了这封书信。
明明是四个人的游戏,悲剧的只有女主自己。
呵,男人。
吕雉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影响我拔剑的东西罢了。
第108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2
这是个修仙世界,又分为人界、鬼界、妖界、魔界,每一方世界的修士都有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
譬如人界多精于术法,鬼界擅于魂灵之道,妖界强于炼体,而魔界则有着近乎诡谲的神通秘术。
原主名叫英鸾,是个人魔混血,父亲是魔界的一方霸主,母亲则是以美貌著称的人界公主,数年前英鸾的父亲装扮成人类修士来到人间,为她母亲的美貌所打动,将其抢走带到了魔界,之后这位公主生下了英鸾。
原主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资质,在一众兄弟姐妹之中很得父亲看重,只是她虽然生在魔界,却在母亲的熏陶之下一直向往人间,成年之后遮掩住魔族气息到人界去历练,误打误撞与男主相识,继而陷入爱河。
只是虐文女主嘛,经历一定要够惨才行,女主资质超群,女配们根本打不过她,不可能给她下绊子?
很简单啊,叫她自废修为不就好了?
什么,女主为什么要犯傻自废修为?
因为根据设定,纯种人族跟带有魔族血脉的人无法诞育子嗣,除非生育的那一方没有修为,譬如说女主的父母虽然也人魔有别,但母亲没有修为,所以才能诞下女主这个女儿。
原主被所谓的爱情堵塞了大脑,不知道是得了几百年的脑血栓,成婚之后自废修为,一心等着诞育混血宝宝——
吕雉:惊,危险竟然来自我自己!
这他妈不是给自己平坦的人生道路上增加坎坷吗!
吕雉妥妥的一个大无语。
姐妹!
你是修仙世界的人嗳!
你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自理能力只会越来越棒,你不需要考虑养老问题,也不需要担心若干年之后失去自理能力需要儿女给你倒尿盆!
为了生孩子自废修为,你图什么?!
爱吗?
可是你爱的那个男人为了小师妹毫不犹豫的抛下了你,身边又多得是觊觎他的女人,如果他能看得出来却无动于衷,那说明他是个垃圾,如果他看不出来——
这都看不出来,那他这脑袋瓜子是没救了,你趁早溜吧!
真缺孩子的话,你就去魔界喊一声啊!
相信我,魔王的女儿、冉冉升起的魔王之星想要个孩子,半个东魔界的魔都会很乐意认个干妈的!
不用你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见了面就能邦邦邦给你磕头!
不会惹你生气,还会用尽所有气力讨你欢心!
这种乖儿子乖女儿它不香吗?!
还有,关于背弃故土嫁去人界这件事情也是离谱——
远嫁没好下场的啊信我!
尤其你这都不是远嫁了,你这是直接跨越了一个世界啊!
为了这件事情,还跟魔界许多人交了恶,被人嘲讽恋爱脑。
你年轻漂亮修为高,身份还尊贵,就缺那一个男人吗?
后边女主废除修为之后遇到了一系列糟心事,吕雉都懒得看了,一把掀开头顶的盖头了。
平心而论,英鸾的天资和修炼环境都要胜过男主,为什么直到今天修为也仍旧逊色于他一筹?
其一,是为了世界本身在压制英鸾。
女主可以强,但男主必须更强,不然这个世界就失去了平衡!
其二,就是英鸾的向强之心不够坚固!
修仙世界里,弱肉强食,达者为先,谁的拳头大,谁说话就好使。
女主诚然有着超群的天赋,也足够刻苦努力,但是在人界母亲的影响之下,她天然就排斥魔族鲜血淋漓的生存法则,向往人类世界的文明与秩序。
这种观念当然不能说是错的,但却只适合于秩序稳定、社会平和顺遂发展的人间,想把它生搬硬套在魔界,无疑是风牛马不相及。
魔界讲求的是丛林法则、适者生存,英鸾尊贵的出身使得她无缘见到最底层的血肉厮杀,也消磨掉了她本该具有的锐气与进取之心。
更重要的是,这种心性使得她与父亲传授给她的魔族本源功法格格不入,虽然英鸾能够凭借强悍的天资日有进益,但是到达一定层次、触碰到壁垒之后,便无法再进一步。
她的本心里并不认定自己是魔,否则也不会刚成年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人间,与男主相爱之后又毅然决定搬离故土、远嫁他乡。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英鸾怎么可能与魔族的至尊功法百分百契合呢!
原世界里英鸾最后当然与男主一起证道长生,只是靠的不是魔界秘法,而是人界道术——这显然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结果。
先废掉女主修为,叫她被人欺凌上千八百年,带球跑苦哈哈的裹上千八百年,最后在男主的帮助下得求大道,也不算是辜负了。
萧绰看着手中的那把佩剑,雪亮的剑身上灵光流转,剑鞘上雕刻有飘逸的云纹,诚然是优雅出尘,但却与来自魔界的公主格格不入。
这是况天决送给她的定情之物,飞云剑。
且这把剑有一个妙处,便是它可以遮蔽剑主气息,有了它,即便是行走人间,也不怕被人发现魔族的身份。
英鸾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一度非常欢喜,并且开始幻想成婚之后可以自由自在的与丈夫一起游山玩水,四方作伴。
可是,她真的需要这把剑吗?
又或者说,这所谓的自由,真的是自由吗?
束缚住自己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绳索,而是自己的心。
吕雉将飞云剑归入剑鞘,继而又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英鸾成年之时其父赠送给她的那柄名唤妒心的宝剑。
较之轻灵秀雅的飞云剑,妒心的气息便要暴烈的多,剑身泛红,血槽深长,甫一出鞘,便觉一股逼人杀气迎面而来,镶嵌在剑柄上的元神期妖兽内丹光华流转,仿佛有一头洪荒巨兽仰头咆哮,声势慑人。
英鸾得到这份礼物之后,并不十分喜欢,与况天决相遇之后,见他对魔界的东西颇为抵触,便收起不再使用了。
吕雉:?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管他怎么想干什么?
别忘了你也是魔界来的,还能为了取悦他把自己杀掉吗?!
不理解。
吕雉伸手握住妒心,体内的魔族功法自然而然的开始运转,她喜欢这种身体里充斥着力量的感觉。
合上眼,任由神识迅速扫过整座府邸,她看见了满脸急躁的仆从们和一次次被催促着前去查看情况的探子,看见了诸多宾客议论纷纷,也看见了主座上英鸾几个同父异母姐姐脸上的讥诮。
吕雉握住妒心,站起身来:“走。”
旁边的魔族婢女怔了几瞬,赶忙拿过桌上的盖头追上去:“公主,盖头——”
吕雉头都没回:“不要了。”
然后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算了,不重要了,已经过了迎亲的时辰,是不是?”
婢女支支吾吾的说了声:“是啊。”
又小意劝慰她:“姑爷大概是遇上什么事情耽误了,您先别急,等底下人再去打探一下便是了。”
“不必了,”吕雉道:“这样的日子他都能耽误,你还能指望他干什么?我跟他的情谊,今日便断了!”
婢女们听罢瞠目结舌半晌,继而大喜过望。
公主之前就跟被迷了心窍似的,一心要嫁去人界做况天决的妻子,她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反而还挨了骂,今天况天决不知道是发了什么昏,居然敢在成婚这样的大事上迟到——不过也亏得他没来,要不然公主也不可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当下几个婢女盖头也不管了,还督促着公主把身上的婚服脱掉:“就他们况家事多,在咱们魔界,成婚从来不穿这些劳什子的,满头叮叮当当,打架都不痛快!”
吕雉捏个诀将身上婚服头饰换掉,继而大步来到前厅,她这一出现,早先勉强被压制住的议论声再度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这个况天决!”
“这个日子居然也敢耽误!”
“他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
“除非他活腻了!当咱们九公主好欺负吗?!”
一片嘈杂声中,只有一道懒洋洋的女声含着嘲弄,格外清晰的钻到吕雉耳朵里。
那是英鸾的大姐梅女。
“我说妹妹啊,这是怎么搞的,什么都置办齐全了,新郎官却没来,咱们姐妹两个虽然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是姐姐看你这么被人轻慢,心里边实在也替你觉得难过啊……”
三姐卜雨随之附和:“大姐说的是啊,小妹,我们几个想着今天是你的大日子,紧赶慢赶来吃一杯酒,哪成想却碰上了这种事,啧啧啧。”
五公主佘陵的母亲是一只蛇妖,脸上仍旧存留有遗传自母亲的蛇麟,浅青色的细密纹路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辉,她拿着香粉扑子细细的按着脸:“小妹呀,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有能用得上姐姐的地方,可千万别客气,不是姐姐们说风凉话,这事儿要是叫我遇上,我可忍不了!”
姐妹几个对视一眼,嗤的笑了出来。
她们说话之前,都做好了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直接哭出来的准备,又或者是脸面上过不去跟她们大吵一架,继而伤心的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想到对方蹭的拔出了剑:“明明已经定了下婚期,遵从人界礼节走完了一干流程,况天决却迟迟不到,明摆着是没把我和咱们魔界放在眼里!如此奇耻大辱,我岂能容忍?!”
“还请姐姐们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去取他狗命!”
梅女听得怔住,细长的眼眸眯起,半晌之后笑了:“妹妹,咱们虽然是魔,但说话也得讲信用,要是我们前脚去给你撑腰,临了了你又舍不得杀他……”
佘陵“啪”的一声,把香粉盖子扣上了。
她转过脸去,幽幽的朝最小的妹妹笑:“说不定姐姐生起气来,把你一起杀了!”
梅女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诧,隐约透着些赞赏:“倒有些魔界公主的样子了。”
卜雨也是先惊后笑:“只怕小妹下不了手。”
吕雉一掌将悬挂在门梁上的红绸彩带击落,抱剑于胸,声音铿锵有力:“不后悔。走,去宰了他!”
第109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3
这下子几位公主当真是惊住了,你来我往的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佘陵启唇一笑:“小妹如此果决,倒叫姐姐高看你一眼。”
吕雉说办就办,提着剑浩浩荡荡往况氏一族所在之地去。
那边正在送客,况天决最信重的下属环清正同人界的某位门派长老道别,她神情感慨,脸上的唏嘘之色尤未散去:“之前家主定下这婚事的时候,便有好些族老反对,说况氏一族传续几千年之久,从未有过魔族女子入门,就此开一先河,怕也会影响家族声名,家主大概是想明白了,才会终止这桩婚约……”
那位长老脸上的表情就很微妙。
什么鬼,玩我们呢。
我们还没启程出发的时候想不明白,偏就等人到了之后才想明白,车马费不是钱吗,御剑飞行不用灵石吗?
送出去的成婚礼我们也不好意思再往回要啊。
就离谱!
还有婚约的另一头——魔界公主说不娶就不娶了,你确定这没问题吗?!
长老心里边有一万句话想讲,但是到了嘴边,说出口的内容都是理解万岁,客气的同环清寒暄几句,便带着门下弟子道了告辞。
就在这时候,远方天际异变陡生,一道术法门户轰然洞开,魔焰滔天而来,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况氏家主况天决定下婚约的魔界公主英鸾。
饶是相隔甚远,长老也感知到一行魔身上的怒焰腾腾,见事不好,立即便带上门下弟子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环清眼见英鸾仗剑在前,身后还跟着魔界另外几位赫赫有名的公主与数千魔族士兵,神色皆是不善,脸色不禁随之一变,下意识握住了佩剑,迎上前去:“公主——”
试探的话还没来得及从嘴里说出口,吕雉的剑就指过去了:“把你刚才跟那人说的话再讲一遍?!”
环清心头猛地一跳,强笑道:“什么话?”
又小心的将她佩剑往外推,假做愠怒:“公主已经与况氏缔结婚约,我乃是况氏家臣、家族臂膀,您岂能如此无礼!”
这话刚落地,环清便觉身侧一阵狂风刮过,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刹那,大公主梅女的脚边已经多了几个人界修士。
不是别人,正是环清刚刚送走的那位长老及其弟子。
“哎呀呀,真是对不住,专程请几位回来一趟。”
梅女手握长鞭,笑吟吟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麻烦这位长老同我们讲一讲,这位环清仙子是如何向你们解释婚礼取消的事情的?”
佘陵细长的手指在面前轻轻摇了摇,语气危险:“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所以我建议你们说实话,如若不然,血洗了你们一派哦!”
长老:“……”
桥豆麻袋,我就是出门吃个席而已啊!
他头大如斗,冷汗涔涔,压根不敢看环清变色的面庞,便低下头,在几位魔族公主的注视下,一五一十的将实情讲了。
什么实情?
环清仙子自己说的嘛,况氏家族幡然醒悟,不想娶英鸾这个魔界女子了!
梅女幽幽的说了一句:“很好。”
继而摆一摆手:“滚吧。”
那长老向她们作个揖,慌慌张张的带着门下弟子逃离此地。
吕雉手中剑刃横抬,锋锐双眸正对上环清隐露慌乱的双眼:“环清仙子,你有什么遗言想讲吗?”
环清之所以敢给小师妹做内应,帮她把所谓的绝笔信交给况天决,就是因为她相信以况天决对亡师的情分绝对不会置小师妹的生死于不顾。
而她之所以敢对外撒谎,说况天决不想继续这桩婚约,也是因为她深信以英鸾的性情和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的不牢靠性,英鸾根本不会这样直接杀上门来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谁能想到英鸾的壳子里换了个人呢,这下子环清就坐蜡了。
妒心剑直指在前,她能感觉得到,对方是真心想杀掉她的!
环清霎时间慌了心神,然而在身后一干况家门人家仆的注视下,又不肯显露怯色,只色厉内荏道:“公主,我跟天决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敢伤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吕雉冷笑出声:“最好是这样,因为我也没打算放过他!”
环清心头大震,不及说话,便觉对方剑气猛攻而来。
她再顾不上口舌之争,急退数步稳住身形,继而拔剑还击。
她能够得到况天决的重用,作为况氏一族的门面出来理事,修为上显然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只是这两把刷子对上天资卓越的魔界公主,显然就要相形见绌了。
梅女、佘陵等几位公主没有上场的意思,只在一旁压阵,吕雉一人应付她便是绰绰有余。
如此过了二十几招后,环清相形见绌,落入下风,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而她心下已慌,手中长剑愈发没了章法,就在吕雉将要取她性命之时,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断喝:“公主剑下留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杀机毕露的剑鸣,连同半空中云彩都被一斩为二,环清执剑的手僵住,神情木讷,几瞬之后,脖颈上一道血线逐渐裂开,身体颓然倒地。
她死了。
而方才发声之人业已来到近前,却是况家族内的一名长老,见到环清死不瞑目的尸身之后,他叹息出声:“一个误会罢了,何至于此?公主出手未免太过狠辣!”
弱者才需要跟人就是非对错做口舌之争,强者不需要。
吕雉提剑的手向外一翻,淡淡问他:“况天决呢?”
况长老为之一滞,继而道:“他出去了,却不知是遇上了什么要事,走得太过匆忙,只见了环清一面,甚至都不曾向诸位长辈辞别。”
又苦口婆心道:“家主的为人,公主最是清楚不过,既然答允婚约,又怎么会中途废止?您也不是不知道环清对家主一往情深,为了逼迫您离开,故意说谎也是有的,何以这样大的火气,竟然将她杀了……”
吕雉嗤了一声,冷冰冰道:“你都知道环清对他一往情深,难道他不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办?说到底,无非是觉得我没那么要紧罢了!”
况长老还要再说,吕雉却无心再听,纵身一跃来到况氏祖地上空,寒声道:“况天决负我辱我,令我北界魔族声誉扫地,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
“我是魔界公主,那此事就用魔界的手段来了结。我给你们七天时间,叫况天决去登云台与我决一死战,如若不然,我必然血洗况家,以解我心头之恨!”
一语话毕,她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妒心剑上,剑锋所指,绵延十数里的况氏家宅应声而倒。
这动静惊动了况家深处的老祖:“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这声音洪亮如钟,直敲响在众人心头,其修为之深可以想见。
梅女等人神色微变,纷纷越上半空加以护持,唯有吕雉不惊反嗤。
“何必明知故问,装神弄鬼?我不信你不曾听见方才首尾!有种的现在就把我们抓起来杀了以绝后患,不然就闭上嘴吧!合体期修士而已,你以为我们没见过?!”
佘陵不禁咋舌:“我的好妹妹,你真不怕他把我们全留下啊!”
“他不敢!”
吕雉面露哂色,斩钉截铁道:“我跟况天决决一死战,就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罢了,但他要是敢把我们全都抓起来杀了,又或者直接扣起来,那就是人界要跟魔界开战了!别说北界魔族,就是向来跟我们不睦的南界魔族,也绝对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
“人界在四界之中最弱,却仰仗天道占据了最为繁盛的一方世界,若是跟魔界起了战争,妖界跟鬼界必然趁虚而入,届时况家在人界如何自处?蚂蚁多了也会咬死大象的,更别说真到了那时候,想咬他们的怕就不只是蚂蚁了!”
这一瞬,饶是梅女这个大公主,也不禁刮目相看:“如此看来,况天决跑了倒是一件好事,却叫小妹头脑清醒了许多。”
吕雉将上辈子的经验说给她们听:“不婚不育,芳龄永继,不生不养,仙寿恒昌!”
她说的这席话显然并非虚言,话音落地之后,况家老祖缄默不语,不置一词。
以他的实力,当真与这几位公主动起手来,饶是得费一番功夫,也能够将其擒拿,可若真是如此,也就意味着况家主动掀起了对魔界的战争——
况家在自家祖地根深蒂固、实力深厚不假,但几位公主的父亲可是占据了魔界半壁江山的北界魔王啊,若真是把几位公主扣下,便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北界魔王若真是来血洗了况家,人界各门派大族怕也没人会施以援手。
他不敢。
吕雉并不惊异于他的沉默,讥诮的一笑,反手发力将飞云剑钉在了况氏山门之上:“告诉况天决,七日之后,登云台,不见不散!”
第110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4
魔界几位公主来时匆匆,去亦匆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半片云彩,只留下况氏祖宅里这一片狼藉与环清死不瞑目的尸体。
况长老与一众门内弟子面面相觑良久,终于狠狠跺一下脚,吩咐弟子们为环清收敛尸身,继而又往况氏老祖闭关之地前去求见,询问今日之事该当如何了结才是。
事关重大,留在祖宅的所有况家长老齐聚一堂,况家先祖也分了一丝心神列席,况长老将吕雉之意阐述明白之后,所有长老的目光都默契的投到了况天决之父况真身上。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你儿子惹出来的问题,你这个做老子不帮着解决,难道还叫我们上阵?
况真自然看得懂这诸多眼神之中潜藏的含义,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今日之事,实在是发生的突然……”
况家一名女性长老况宁冷冷道:“一点也不突然。凡事有因便有果,家主成婚之日弃未婚妻而走是因,那魔界公主杀上门来是果,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便不必赘言了,现下聚在一起,只是想商量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罢了!”
当日况天决执意要娶魔界公主为况家家主夫人,她是持反对态度的,缘由无非是人界与魔界不得两立,但今日况天决在新婚这天弃未婚妻而走,她同样深觉不耻——有种你况天决就别娶,娶了你就别跑,跑完了你赶紧出来收拾烂摊子,而不是自己拍拍屁股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却把危机留给况氏家族!
况宁看着况真明显难看下去的面孔,丝毫不怵:“当日选况天决为家主,是觉得他性情恭谨、长袖善舞,却不曾想他竟为家族惹下如此大祸,我觉得,他大抵已经不适合继续做况氏家主了,诸位以为如何?”
旁边几名长老纷纷出声附和。
修仙世界跟凡俗之中的大家族不同,这里讲究的是实力为尊,家主只是被选举出来打理诸多庶务的人,而非一言可定乾坤的至高领袖。
长老会当初既然能够把况天决扶上去,现在当然也能再把他拉下来。
况真听况宁提议罢免儿子的家主之位,心头便是一颤,再听其余诸位长老出声附和,而一向亲附自己这边的几人也只是默然不语后,更是彻底凉了心。
他怀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况氏老祖:“老祖宗,您看……”
况氏先祖答非所问道:“天决到底是去做什么了,现在身在何处?”
况真嘴唇颤抖一下,瞬间明了了先祖的意向:“七日之后,您真打算叫他去登云台跟那魔界公主决一死战?”
况家先祖还未答话,旁边另一名长老便是一声冷哼:“若非如此,又该当如何?就什么都不做,等七日之后,英鸾带着一干魔兵魔将来血洗况氏一族?你儿子惹出来的滔天大祸,况氏其余人做错了什么,要一并承担,死于非命?!”
况真额头冷汗涔涔:“她不过是个化神期罢了……”
那长老冷冷打断了他:“可她还有个大乘期巅峰的父亲!”
“英鸾之所以与况氏结怨,皆因况天决在新婚当日弃她而去,与况氏何干,是非曲直,自该叫况天决自己去与她做个了断!”
可况真哪里敢叫儿子去?
跟英鸾决一死战,输了的话,肯定必死无疑,要是赢了……
那更糟糕,英鸾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父亲难道还会不帮女儿讨回公道?
况天决还是要死!
况真修行过千年,已经是化神期巅峰了,向来修士修为越高,子嗣便越是艰难,到了他这等境地,若是没了况天决这个独子,以后只怕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想到此处,况真更觉心如刀绞,央求的看向老祖,声音哀切:“老祖,求您救救天决吧,老祖!”
况氏先祖道:“让他去登云台与九公主决一死战,亦或者是直接将你们这一支逐出家门,从此与况氏再无相干,你自己选吧。”
况真神色大恸,脸色慢慢的灰败了下去。
离开况氏一族,他能去哪儿呢。
倒是会有些小门派愿意请他做客卿,但较之身在况家时,修行资源只怕要逊色许多了。
他颓然的低下头,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到另一边:“我将往后山去闭关,此事……全由老祖做主。”
……
“青儿,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居然在我成婚当日这样胡闹!”
幽花谷内,况天决看着面前满脸骄蛮、低声抽泣的少女,神情责备而无奈:“我之前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待……”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你明明知道的,”黎青双眸含泪,一把抓住他手臂,哀戚的看着他,央求道:“天决哥哥,我只想做你的妻子,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妹妹!”
况天决将她的手掰开:“我已经有婚约在身,我的妻子名叫英鸾!”
黎青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她是魔界中人,你怎么能娶她?你忘了我父亲就是死在魔族的手上吗?你不是答应过要替他报仇,要好好照顾我的吗?!”
“我没有忘,我正在践行我的承诺,不是吗?”
况天决有些无力的道:“还有,青儿,英鸾跟那些无恶不作的魔不一样,你不要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好吗?”
黎青怔怔的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天决哥哥。”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这是我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你曾经对天发誓,我可以凭借这枚玉佩,要求你做一件事情。”
况天决皱起眉来,加重语气:“青儿!”
黎青置若罔闻,声音又尖又利:“况天决,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娶我为妻,要么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能拦得住我一次,但你拦不住我一辈子!你自己选吧!”
况天决倍觉为难:“青儿,你——”
就在此时,他心念忽有所感,迅速将储物空间内况氏的嫡系玉符取出,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面前一片片碎开。
况天决脸色顿变,二话不说,就拉着黎青折返归府。
黎青的父亲是况氏一族的客卿,她自幼在况氏一族长大,自然知晓嫡系玉符破碎意味着什么——这是况氏先祖在传召在外的子孙速归,如若有所拖延,延误行程,便会被家族革名,追杀到死!
自从况氏家族创建以来,嫡系玉符破碎的情况少得可怜,若真是到了这种时候,必然是家族已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了。
况天决心急如焚,黎青也不敢再作妖,只是在赶路的间隙悄悄给情敌上眼药:“这回的事情不会是英鸾搞出来的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傅的女儿,天决哥哥为了救我暂时离开,也是情有可原,她不会真的这么不懂事吧!”
况天决忧心忡忡,但还是摇头道:“别胡说,英鸾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
紧赶慢赶回到况氏祖地,也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只是他们想象中的强敌来袭却不见踪影,只见祖宅东侧绵延十数里的屋舍倒塌倾覆,一些外门年轻弟子正同杂役们一道对其加以修整。
况天决看得心头一突,下意识就想近前去探听事情缘由,却见一位清修多年的长老忽然出现在面前,开门见山道:“先祖要见你。”
继而将目光一转,看向黎青:“黎姑娘也一起去。”
况天决见状便知不好,黎青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怯怯的往他背后缩了缩。
况天决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客气的问那位长老:“当日我离开后,英鸾那边——”
长老瞥了他一眼,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见了老祖之后,你便知晓了。”
况天决见他言语之中不甚客气,心头阴云愈发浓郁,待到往家族祖地中去见了自家先祖,听他说了成婚当日之事后,更是如遭雷击。
“小鸾居然带着人打上门来,还要与我在登云台一绝生死?这怎么可能——”
况氏先祖无心听他用咏叹调感慨个没完,直截了当的止住了他的话头:“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他直截了当的对况天决施加了一个禁言术,继而道:“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而以你的心智和能力,显然也不适合代表况氏出面迎来送往。诸位长老商议之后,已经决定罢免你的家主身份。三日之后,我会令人送你去登云台与英鸾决斗,与此同时,况氏会将你除名,无论胜败如何,此后你都不能再以况氏子弟自居,好自为之吧!”
况天决听完这一席话,其震惊之深重,已经不是被雷劈了所能形容的了。
他做错了什么,居然要被家族除名?
小鸾她真的这样不能体谅他吗?
况天决心头有千言万语想说,奈何身遭禁言,嘴唇就跟被胶水粘住似的,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他不能言语,黎青却能,且她心头对于况家先祖那一席话的震颤并不比况天决少。
“先祖,您怎么能如此行事——”
这话都没能说完,黎青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记,倒飞出十几米,狼狈倒地的同时,吐出一口血来。
这还是况家先祖再三收力之后的结果。
“你父亲是为况家而死,但你别忘了,他本来就是受况家供奉的客卿,他在的时候,灵石也好,法器也罢,何曾短了他什么?!”
“又因为他的余泽,你在况家长大,一干待遇同嫡系小姐齐平,况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养出来一头白眼狼,吃里扒外,煽动那蠢儿闯下这等大祸!”
况家先祖直接令人来将黎青扣住:“废掉她的修为,关到家狱里去,三天后送天决去登云台的时候,连同她一起带过去,是杀是剐,都随魔界去!”
第111章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5
况家那边儿刚有动静,消息就传到吕雉耳朵里了。
佘陵就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歪在座靠上,以手支颐,有些惊奇的看着书案前奋笔疾书的小妹:“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嘛。”
吕雉头都没抬:“因为这是正常人会有的做法。”
佘陵起了几分好奇:“你不怕况家直接把况天决藏起来,又或者联合人界其余家族或门派设伏吗?父王正在闭关,真有了什么,短时间怕也不会出面。”
“不会的。”
吕雉终于抬起头来,哼笑一声:“毕竟况家只是想息事宁人,而不是没事找事!”
佘陵嘴唇动了动,半晌没说出话来,又起身踱步到她身边去:“不赶紧想法子提升修为,倒在这儿写些有的没的……”
仔细看了半晌,着实大吃一惊:“你竟是在重新构写修行秘法?”
她瞠目结舌,眉宇间隐含了三分凛然的怒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所修行圣元功乃是魔族至高典籍,流传至今已经有千万年之久,寻常魔族想求都求不到,你居然胆敢擅改?!”
吕雉道:“流传得久便一定毫无瑕疵吗?既然如此,为何千万年过去了,都无人超越大乘,缔就真仙?若只是魔界如此也就罢了,但纵观人界、鬼界、妖界俱是如此,便可知是各界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功法有所瑕疵,而我等不曾参透的缘故。”
佘陵对着她看了半晌,颇受触动,继而出声道:“大姐,你快过来,小妹失心疯了!”
吕雉:“……”
吕雉低下头,继续查漏补缺,修改圣元功法。
梅女、卜雨等人未曾返回魔界,这几日一直在登云台盘桓,闻声而至后听佘陵讲了事情原委,个个儿倍觉诧异。
梅女甚至于用神识在最小的妹妹身上极细致的扫了几回,最后说:“并不是被夺舍了啊……”
而吕雉也在这时候停下了最后一笔:“我只是觉得,过去我们所走的路,或许是错的。”
她徐徐道:“魔界也好,妖界鬼界也罢,乃至于人界自己的经书典籍,都讲人是万物之灵,是最被天道所偏爱的种族,可道宗又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一直以来,圣元功都在教导我们由魔蜕变成人,继而追求大道,妖化形之后也以是否同人类相近与同族攀比,可天道若是真的如此宠爱人族,厌弃其余三族,又何必叫我们生于天地之间?”
“人有人的道,魔亦有魔的道,托生成魔界之魔,却效仿人界求道,岂非舍本逐末、缘木求鱼?”
吕雉的声音且清且亮,落到其余几人心头,却如万斤巨锤,震耳欲聋。
吕雉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得到属于英鸾的记忆之后,便开始思索何为道。
沿着圣元功既定的方向,效仿原世界女主的修行之路吗?
不!
她这一世生来是魔,便是命定的结果,为什么要靠否定自我来成就自我?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上天既然缔造了魔族,那魔的存在就是合理的,她又为什么不能以魔的身份去求道?
求道之路漫漫,能够依仗的又有谁?
父母,爱人,还是亲生骨肉?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已经活过一辈子了,难道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父母无法陪伴她走完全程,男人之于她就像是火炕之于溪鱼,之于儿子——
算了,太晦气了,不说他了!
这一路走来,所能够依仗的,也仅仅是“我”罢了!
梅女等几位公主尚在怔神,忽然听天边雷鸣声轰然而至,视线向外一瞥,但见风云异变、地动山摇。
卜雨失声道:“是谁引发了雷劫?”
无需其余人的回答,连同她在内,其余几人齐齐扭头去看坐在书案前的那人。
吕雉微微一笑,拔剑出鞘,纵身跃出门去,举剑相迎。
是日登云台雷声大作,持续一日方歇,魔界九公主英鸾破劫涅槃,成功入境返虚。
……
三日之后,登云台决战的日子到了。
况家先祖没有出面,是况家的两名长老将况天决和黎青带去了登云台,很客气的解释了成婚当日况天决不辞而别的缘由之后,一掌把黎青推过去,继而解开了况天决身上的禁制。
吕雉明白况家的意思,点点头道:“今日之事,是我与况天决的恩怨,他虽姓况,却不会牵连到况家。”
况长老一板一眼道:“的确没有关系了。先祖交代,今日之事后,无论生死,他都与况家再无干系,此后既不许他以况家子弟的名义在外行走,也不许本家弟子与他私下往来,一经发现,统统逐出家门!”
吕雉微觉诧异,继而失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卜雨等人坐在新搭建的凉亭里,闲闲的道:“哟,不再观望一下啦?万一他舌灿莲花,把小妹又哄回去了呢?那可妥妥的又是魔界的乘龙快婿!”
况长老苦笑连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回的事情了结,难保他不会再生出别的事情来,索性一了百了,断了干系为上。”
最后朝魔界的几位公主拱了拱手,他看都没看一边神色愤愤、倍觉羞辱的况天决,径直御剑离去。
佘陵看着脸色惨白,被几个魔族士兵按住的黎青,问小妹说:“这女人怎么处置?”
况天决变了脸色:“小鸾,青儿是我师傅的——”
吕雉鸟都不鸟他,便直截了当道:“杀了吧!”
况天决甚至来不及把话说完,便见面前锐光一闪,黎青大睁的双眼里写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口中不间断的有鲜血涌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况天决看着她倒地不起的尸身,脸上的血色逐渐淡去:“你杀了她——你居然真的杀了她?!”
吕雉淡然的补充了一句:“嗯,没错,下一个就是你。”
况天决死死的瞪着她,眼眶猩红,半晌之后,慢慢拔出了刀:“小鸾,你不是我的对手。”
吕雉嗤笑一声:“你的废话太多了,来战!”
……
双方俱是当世英才,短兵相接之后,一时半刻难分高下,但见刀光剑影,地动山摇,整片天幕都为之所惊。
梅女、佘陵等几位公主在旁压阵,甚至还饶有余裕的开了赌局:“你们说小妹此战是输是赢?她要是赢了的话,真的能狠下心来杀了况天决?”
卜雨不假思索道:“赢怕是没问题的,至于获胜之后是否会杀了他——这就两说了。”
说完,又侧目去看大公主梅女。
梅女沉吟几瞬,继而道:“我也赌小妹会胜,只是怕会有些艰难,而一旦胜了他,况天决必死无疑!”
佘陵押了一颗九转金丹上去:“我赌小妹舍不得杀他,从前卿卿我我那般要好,再怎么恨他,一时之间怕也不能断的这么利落!”
侍从在旁的几个魔将也跟着下了筹码,有赌九公主会杀况天决的,也有赌九公主不会杀他的,只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九公主会输。
一个魔将说:“从前九公主多中意那姓况的小子啊,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啊!”
佘陵看着押在桌上的堵住,啧啧着摇头:“两位姐姐还是太不了解九妹了。”
“恰恰相反,是佘陵姐姐太不了解九妹了。”
说话的不是梅女,也并非卜雨,而是吕雉。
刚刚经历了一场决战,她身上杀气未散,将况天决神情惊恐的人头搁到桌上,向坐庄的魔将启唇一笑:“我赌,况天决必死。”
留下他做什么?
他有存在的必要吗?
天地这般广阔,岁月几近无边,又何必割舍不下一个男人?
吕雉扬笑而声,归剑入鞘。
放眼远方,但见骄阳当空,映照万里,明光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