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听着谢殊的话语,韩言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愣愣地看着谢殊和戚秋,“你们……”
站在落花树下久了,谢殊的肩上也沾染上了几朵花瓣,他缓步走过来,立在戚秋身侧,神色漠然冷淡,桀骜的眉眼微微拧着。
直直地看着韩言,谢殊的目光不见一丝避让,声音沙哑又清冷,却又带着无可争辩的坚定,“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谢殊的声音并不大,落在韩言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猛地退后一步,韩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殊,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直响。
错愕的看看谢殊,又看看一旁并没有反驳的戚秋,韩言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愣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谢殊也没再对韩言说什么。
他侧过身子,见戚秋正抬眸看着他,薄唇轻扯静静地笑了一下,伸手自然而然地捏去戚秋发髻上的落花,低声轻语的哄道:“该回去喝药了。”
自戚家出事的雨夜过后,谢夫人担心戚秋被吓着,便让大夫开了安神药,每日煮好给戚秋送来。
戚秋点了点头,看着失魂落魄的韩言叹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道:“韩公子你也早些回去吧。”
此时此刻,戚秋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说完此话后,便跟着谢殊转身想要离开。
戚秋娇小,一身鹅黄色薄云瑶裙穿在身上,将本就白皙的肤色映的更加明亮,未被盘起的青丝柔顺的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起伏。立在她身侧的谢殊高大挺拔,一身玄袍更衬其气宇轩昂,桀骜出众,两人走在一起,瞧着是那么般配。
这一幕刺疼了韩言的双眸。
眼睁睁看着戚秋和谢殊并肩离去,韩言难过到心如刀绞,联想到最近京城传言,不禁又追上去两步,低吼道:“能不能做到可不是嘴上说的,若你真心想要看护戚秋,你敢娶她吗!”
谢殊脚步一停。
韩言眼眶通红,手紧紧的攥起,死死地盯着谢殊,只要他一个回答。
微微扭头,斑驳的日光下,谢殊的目光冷淡且平和,但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认真,“哪怕日后屠刀悬颈,我也会娶她。”
“戚秋会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第195章 安排妥当 即将前往江陵
京城处在风波里许久,又是接连几日的绵绵细雨下个不断,如今天晴了,却也传来了几桩喜事。
其中为首的便是绥安长公主府与张家的婚事。
这桩婚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被提起,自然是看热闹和笑话的人居多。所以当得知绥安长公主要举办马球会时,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去赴约了。
咸绪帝病重,按理说京城中不该办这种盛大的活动来扎眼,但绥安长公主不知怎么说动了太后娘娘,由太后娘娘点头,此事自然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到了马球会那日,戚秋虽然收到了请帖,但她并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也对打马球没什么兴趣,便依旧装病,将此事躲了过去。
谢殊却是准时赴约了。
谢殊素来不爱参加这种场合,平日里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如今却是来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过都知谢殊和江琛交好,众人都以为是谢殊卖江琛面子,倒也是没想太多。
郊外这处场地好,草也青翠,今日来的人更是不少,随处可见都是熟悉面孔,只是不知为何,张家却是没有来人。见看不了热闹,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谢殊一来就被拉着去打马球了,这场都是男子,打起来尤为激烈,可和谢殊一起的几人都不太熟悉,打起来不免畏手畏脚,也不太默契。
不到半场下来,这一队全靠谢殊力挽狂澜。
渐渐地,其他队的人也看出谢殊的强劲,纷纷开始围剿谢殊,常常四五个人围着谢殊打转,让他腾不出来手脚。
尤其是江琛,逼谢殊很紧,两人策马并举,衣袍被呼呼而过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两人的马速度极快,又几乎是紧擦在一齐,这危险的距离看得人是心惊胆战。
但这在马球会上还算比较常见的,众人起初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看江琛和谢殊暗暗较劲还高呼痛快。
眼看马球朝这边飞过来,江琛和谢殊几乎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马上跃起身子,脚尖一点,手中的马球杆便顺势扬了起来。
只是不知江琛手上是没拿稳还是力道太大,马球杆竟一下就脱了手,风驰电掣间竟是直直朝着谢殊飞来!
谢殊正聚精会神地挥着马球杆,捕捉到身后的动静,这才惊然发现原本在江琛手里的马球杆竟疾速冲他而来,这要是被砸了可不轻。
谢殊敏捷利落地一侧身子,想要躲开这沉重的马球杆,却忘了自己是在马上,身子一歪,脚上便泄了力气,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的碎草尘埃。
在这马匹飞速奔腾的马球场上,到处都是挥舞的马球杆和疾跑的骏马,一旦落了马,极有可能受伤。
谢殊才落了马,下一刻,便有一匹来不及勒紧缰绳的骏马一径朝着谢殊冲来!
不远处观看这场马球的人陡然一震,纷纷站起了身子,皆是慌张了起来。
虽然骑在马背上的人驾着马从谢殊身上跃过,但不知是不是马蹄碰着了谢殊,下一刻谢殊便痛苦的捂着腿,冷汗簌簌,身子猛然缩了起来。
“停,停!”江琛大喊一声,赶紧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朝着谢殊冲了过来。
正在策马奔腾的其余人也发现了这一变故,纷纷勒紧马绳,朝谢殊了跑过来。
谢殊额上起了一层薄汗,蜷缩着身子,捂着左腿,面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谢殊还鲜少有这般神色外露的时候,众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慌张了起来,江琛也不敢碰谢殊,连声对一旁的小厮说:“快去找大夫,快去!”
小厮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去叫一旁候着的大夫。
这边的动静太大,便是绥安长公主闻讯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着脸色惨白的谢殊顿时慌了神,“怎么、怎么了这是。”
大夫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也来不及请安,顶着一脑门的薄汗给谢殊查看,一番捏看之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琛之后,硬着头皮道:“骨折了。”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骨折可不是小事!
绥安长公主一听赶紧将围观的众人疏散,让人将谢殊抬下去,交由大夫好好查看包扎。
因男女有别,绥安长公主虽为长辈但也不好跟着去,只能让江琛跟着,就这样,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大夫这才出来,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对绥安长公主说:“虽然已经复位包扎好了,但伤的有些重,还需好好静养。”
绥安长公主头疼不已。
因着江琛执意要娶张颖婉,绥安长公主没少着急上火,如今被江琛劝说办了一场马球会,竟也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流年不利,绥安长公主都想去相国寺里拜一拜了。
马球会还在进行,绥安长公主脱不开身,无奈之下,只能派下人将谢殊抬上马车,让江琛跟着将谢殊送回谢府。
谢家早就得到了消息,谢夫人焦急地等在府门口,等马车停稳之后,连忙让人把谢殊抬回自己的院子。江琛也知道谢夫人着急,便也没有久留就告辞了。
将谢殊抬进了屋子,谢夫人挥推了下人,下一刻,谢殊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谢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人已经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着秋儿去江陵?”
昨日谢殊便向谢夫人坦白了自己要带戚秋去江陵的计划,谢夫人明白两人此举是为了戚家的事,既不放心又不知道该不该拦,最后还是在王嬷嬷的劝说下看开了,索性随谢殊去了。
谢殊下了床继续收拾早上未收拾完的行囊,闻言头也不抬道:“再等等。”
谢夫人也懒得问为什么要再等等了,站起身来,看着他腿上的夹板,“不拆掉吗?”
谢殊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还有用,不急着拆。”
谢夫人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这还有什么用。
但很快,谢夫人便明白了过来。
荣郡王听说谢殊摔伤了,领着大夫前来要给谢殊诊治。
谢荣两家并不是很和睦,荣郡王怎么会如此好心,只是荣郡王口口声声说自己带来的大夫是诊治跌打损伤的好手,谢夫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拒绝。
正是为难之时,谢殊却是派人来告知,说同意荣郡王带着大夫来诊治。
谢夫人不知道谢殊在搞什么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人领进了谢殊的屋子。
荣郡王看着谢殊乐呵呵地说:“怎么打场马球还骨折了,我带了府上擅长跌打损伤的大夫来给你瞧瞧,若不是那么严重,锦衣卫的事还指望你忙活呢。”
谢殊神色淡漠,不置可否。
大夫在荣郡王的示意下走进内室,弯腰查看起了谢殊的伤势,这大夫一看便十分老道,手脚利索,摸起骨来也是毫不含糊。
谢夫人心不禁揪了起来,唯恐大夫看出来什么揭穿了谢殊去,顿时连呼吸声都小了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夫从内室里走出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伤的确实还是挺重的,需要时日静养,这段时间就别想着办差事了。”
也不知谢殊用的什么法子。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感到疑惑,心道别是真的伤住了。
不然怎么连荣郡王府的大夫都糊弄过去了。
荣郡王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讶异,但对于这个大夫他是信任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客气两声之后带着大夫离开了。
谢夫人前脚刚送走了荣郡王,后脚听闻谢殊受伤的谢侯爷便急匆匆的回来了。
这在外面谢夫人唯恐他人听见,也不好解释,只好无奈地跟着谢侯爷再次返回到了谢殊的院子。
他们来的时候,戚秋也在谢殊屋子里。
她替谢殊叠着衣物,娴静地坐着,许是过于专注,一时间也没发现他们的到来。谢殊就立在她身侧,许是不想她干这些杂活,低声哄着人去休息。
谢夫人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谢侯爷看着帮谢殊一起收拾行囊的戚秋有些愣神。
怎么、怎么感觉两人如此亲密……
顿了顿,谢侯爷这才又发现不对。
谢殊不是腿骨折了吗,怎么还能站的如此板正,瞧着这样子哪里像是骨折的!
谢侯爷不禁惊奇地看着谢殊,手指重重地叩了叩门。
谢殊和戚秋这才注意到谢夫人和谢侯爷,戚秋赶紧站起身来,退至一旁,掩饰一般低下头,福了福身子,声如蚊蝇的请了安。
被撞见和戚秋在一起,谢殊倒是没有紧张掩饰,请过安之后低下头继续整理戚秋刚刚放下的衣物,还步伐平稳的走到了一旁将窗户给关上了。
谢侯爷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你不是受伤了吗!?”
谢夫人赶紧拉着谢侯爷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嗔怪道:“你小声一些,生怕旁人听不到一样。”
谢侯爷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着谢殊和谢夫人,走过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耍什么把戏,亏我听到殊儿受伤的消息急匆匆的从京郊大营赶回来。”
见谢侯爷风尘仆仆的样子,谢殊走过来给谢侯爷倒了一杯茶,面上很是轻描淡写道:“我没受伤。”
不等谢侯爷反应过来,谢殊继续说道:“我打算带着表妹去江陵。”
“什么?!”
谢殊说的是风轻云淡,谢侯爷却是险些蹦起来,一口茶还未咽下,反倒是险些喷出来。
震惊地看着谢殊,见谢殊一脸正经淡然,丝毫说笑的意思都没有,谢侯爷便有些坐不住了,皱起眉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去江陵做什么?”
“查案。”谢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内阁以避嫌为由阻止我查戚家的案子,在京城中我是无法继续了解此案了,唯有从江陵开始破局。”
谢侯爷已经听说了此事,紧皱着眉头,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对内阁的盘算心知肚明。
谢殊继续说道:“陛下将金龙令牌交给了我,也曾嘱咐我前往江陵,所以江陵我是一定要去的。”
“金龙令牌?!”谢侯爷吃了一惊。
这事是谢侯爷没听说过的,不由一愣,“陛下何时将金龙令牌交给了你,又嘱咐你去江陵的。”
这金龙令牌乃是天子的随身之物,见此便如同陛下亲临,并且凭借着这枚令牌是可以随时调动皇宫侍卫的,其珍贵之处由此可见。
谢殊答道:“霍贵妃小产,陛下吐血那日。当时陛下急召我进宫,只是还未等我进宫,陛下便晕倒了过去,我便侯在殿外,之间陛下醒了过来,驱赶了众人,将我叫到床榻前,将金龙令牌再次交到我手上,并要我前往江陵,只是陛下话还未说完,便又晕倒了过去。”
谢侯爷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到最后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神色凝重,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关头咸绪帝要谢殊前去江陵。
嘴唇动了几下,谢侯爷想说什么,又不便开口,最终谢侯爷也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顿了顿,便也不再阻拦谢殊前往江陵,只是……
谢侯爷道:“你去就去,带上秋儿做什么?江陵路途遥远,你此番前去又不能声张,便只能轻装前往,路上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要赶路,秋儿一个姑娘家跟着你奔波,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谢夫人本来也有此顾虑,闻言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前去江陵少不了彻夜奔波,有些地方连个客栈都没有,只能在外面露宿,你在外面跑惯了也就罢,秋儿可如何吃得消。”
谢殊早就想好了法子,“我们先骑马去到合安县,从京城到合安县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沿路也有客栈,自然不怕没地方住,到了合安县再从那里走水路去往江陵,虽水路慢了一些,但是好在不用风餐露宿,也更安稳一些。”
这样安排倒也妥当。
闻言,谢夫人也知谢殊心意已决,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谢侯爷依旧不放心,不满地看着谢殊,“那也不妥,秋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孤身跟着你到处跑,衣食住行都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
谢侯爷振振有词道:“秋儿以后还怎么说亲事,婆家是会计较的!”
“……”
谢侯爷此话一出,谢夫人便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一脸懒得搭理他的无语模样,面对眼前如此义正言辞的谢侯爷谢殊也是颇为心累,叹了一口气后无奈地看着谢侯爷,说道:“父亲,您真的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他和戚秋的事,母亲都早已了然于心了,只有他这个一窍不通的父亲仍是浑然不知,还一心想给戚秋物色个好婆家。
谢侯爷一脸茫然:“啊?”


第196章 庄敬家中 狗蛋与翠花
当晚,一脸茫然的谢侯爷并没有成功劝说住戚秋和谢殊,反而最后被看不过眼的谢夫人给拖走了,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谢夫人跟谢侯爷说了什么,翌日一早的谢侯爷脸色便很是不对,夹杂着震惊、恍然、不解、迷茫和尴尬等种种情绪,总之很是复杂。
不过自此之后他也没有再阻拦谢殊带着戚秋去江陵的事,更不再说此事传扬出去戚秋不好找婆家之类的种种话,只是叮嘱谢殊在外一定要照顾好戚秋,并且……该守的君子之仪不要忘了。
谢侯爷嘱咐这个的时候,脸色还有些红,更有些尴尬,拍了拍谢殊的肩,嘴唇几番蠕动,最终也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谢殊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认真且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将谢侯爷的话记在了心里。
日子一天天的慢慢过去,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等谢殊受伤的风头过去,该来探望的人都探望过之后,谢殊准备好一切,带着戚秋准备离京去往江陵。
傍晚,黄昏晕染在天边,火红的晚霞如同色彩浓重的胭脂一般在山尖之上翻滚,远远望去,格外早壮观。
监视着谢府的人发现,谢夫人领着一众下人出府了。
谢家低调许久,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门都很少出,如今眼见谢夫人浩浩荡荡的出门,那些监视着谢府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赶紧跟上。
谢夫人去了相国寺。
如今时局动荡,京城多有风波,前来拜神求佛的人便格外多上一些,哪怕天已经快暗下来了,相国寺里依旧是烛火通明,来来往往的香客接连不断。
谢夫人带着一众下人进去,捐了一笔厚厚的香油钱,一下就把主持给惊动了,连忙走过去给谢夫人问安。
绚丽的晚霞挂在远山之上,最后一缕残阳落在相国寺的树梢上,纷纷扬扬之间的,都是白日里最后一丝美好。
监视着谢夫人的人远远看着谢夫人求了一支签,随后被主持带到了佛堂后面解签,这一进去,便是好半天的功夫。
监视的人顿觉无趣,不耐烦地站在不远处,却又不得不打着哈欠等谢夫人出来。
终于,就在他们快睡着的时候,谢夫人终于从小佛堂内走了出来,远远瞧着神色不错,还赏了一会景致,这才在身边仆人的搀扶下出了相国寺,上了马车,回了谢府。
眼见没有什么异常,监视的人不免觉得失望,但又不敢擅自离开,继续蹲守在谢府附近。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跟着谢夫人出来的奴仆不知何时少了几个。
天渐渐暗沉下来,街道两侧都亮起了灯笼,墨蓝的夜色下,明月高高悬挂,倾斜下来的盈盈月光将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温柔。京城之中,哪怕到了夜晚,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
戚秋和谢殊已经乔装打扮好,趁着夜色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渐渐朝城门口驶去。
最近京城之内风波不断,城门口查的非常严实,恨不得路过一条狗都要查看一下,谢殊又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认识他的人数不胜数,想要不知不觉的出城实在是难。
等检查的侍卫来到了戚秋和谢殊所乘坐的马车前,一样乔装打扮过的东影上前一步,冲着那侍卫讨好一笑,“官爷,我们要离京。”
“知道你们要离京。”那侍卫道,“把户籍拿出来。”
谢殊早就准备了几分假的户籍交给东影,闻言,东影利索的掏出来。
“你们离京是去做什么?”侍卫一边查看着户籍,一边随口问道。
东影赶紧回道:“我家主子病了,要去鱼落县看诊。”
侍卫点点头,走到马车前,便要掀开帘子查看。
东影赶紧上前阻拦,“官爷,官爷,我家主子起了一身疹子,不便见人。”
说着,东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悄无声息的塞给那个侍卫,完事冲人憨憨一笑。
那个侍卫狐疑地看着东影,摸了摸发现银票挺厚,却是没有收下,“例行检查,谁都必须要查看,你给银子也不好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是要没命的!”
东影一见银票被塞回来了,刚想上前再说,那侍卫却是起了疑心,皱了皱眉头,“鬼鬼祟祟的,你们别是有什么猫腻!”
说着大步上前,不等东影反应便一把掀开帘子,“我倒要看看……哎呦!”
看着里头起了满脸疹子的黝黑男子,侍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都来不及看马车里的女子一眼。
东影这才一脸苦笑的走过来,“官爷,我们家主子是真的不宜见人。”
“你们家主子这是得的什么病?”侍卫惊魂未定,“别是天花吧。”
“那怎么会呢!”东影赶紧说:“这是我家主子的老毛病了,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起疹子,看了好多大夫都不好,听说安贵大师去了鱼落县的一家药堂坐诊,这才又折腾这一回。”
说着,将手里单子递给侍卫,“这是凝晖堂的大夫开的药方,肯定不是天花。”
那侍卫接过一看,虽看不懂,但却也信了两分,正好这时一旁又走过来一个侍卫,闻言说道:“安贵大师是去了鱼落县?怪不得最近盘问好些病人都是要去鱼落县看诊,我还正觉得奇怪呢。”
东影连连点头,“正是,都道安贵大师医术高明,我家主子也是想去治好这个毛病。”
听此一言,那个侍卫便不再怀疑,将药方单子递给东影,嘴里嘟囔着,“不是天花就好,吓我一跳。”
“走吧,走吧。”眼见东影后面排起了好长要出京的队,那侍卫也不再纠缠,挥了挥手。
东影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去,出了城门。
随着马车的离去,京城的喧闹被抛在身后,戚秋这才松了一口气,摘下脸上的蒙脸纱,看着一旁黝黑又点了满脸疹子的谢殊不禁笑出了声。
经过乔装打扮过的谢殊已然面目全非,这幅样子出现在谢夫人和谢侯爷跟前,他们都不一定能认出这是谢殊。
谢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靠着马车壁沿哼哼道:“这还不都是你画出来的,还取笑我。”
戚秋俯身过去,拿着自己的帕子给谢殊擦脸,一边忍俊不禁道:“这不是为了出城嘛。”
为了掩人耳目,戚秋这次离京只带了山峨一个人,把水泱留在京城之中,吩咐她时不时的出趟谢府,还能迷惑一下监视着谢府的人。
至于东光等暗卫则隐在了暗处。
不过饶是如此,因着马车走得慢,去到合安县的时候还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不知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但合安县内却是热热闹闹的,丝毫不比京城差上多少。
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戚秋和谢殊只在合安县住了一晚,便上了去往江陵的船。
这只船虽大,但毕竟是在水面上,许多事多有不便不说,戚秋还有些晕船。
一连几日都晕晕乎乎的,还吃不下去膳食,水面上又冷得很,才上船了两日,戚秋便把自己折腾的发了热,脸色苍白。
她怕谢殊担心,只好每日都涂上厚厚的胭脂,但谢殊也不是瞎子,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她不对。
正好隔壁运送货物的队伍里有大夫,谢殊上前说了一番好话,又使了些银子,把人带来给戚秋抓了些药。
或许是见戚秋和谢殊都是谦和之人,出手也阔绰,那大夫过了一会还拿过来了一些用药材做成的糕点,让戚秋晕船的时候吃一些。
经过东影检查后确认无毒,戚秋吃下后果然觉得不那么晕船了,没事的时候也能出房间看看这晚春的景象,偶尔也会在大夫的招待下去隔壁运送货物的队伍里转一转。
也是这个时候,戚秋才知道这批货物是运送去江陵燕港县的县太爷家中,因好奇,戚秋便多看了两眼,还发现这几箱货物上面都画着一个图案,许是做的标记。
因着水路慢,谢殊得知苗义离开京城的时候,便派了东光紧随其后跟着他,算算时日,等船靠岸的时候,两人应该早就到了江陵。
坐在船上除了发呆什么都干不了,戚秋和谢殊鲜少有这种闲散的时日,两人也乐得自在,好好的虚度了一下光阴,毕竟等到了江陵,再想有这悠闲的时候怕是就难了。
在船上漂泊了一日又一日,眼看船上的人衣着越来越单薄,不知不觉便已经入了夏。
直到戚秋就快待不下去的时候,终于达到了江陵地界,船也靠着岸边停了下来。
江陵是出了名的水乡,风景与京城完全不同,撑伞过桥,水面荡漾,放眼望去都是婉约的水墨点染的娟秀气息。
脚踩在陆地上,戚秋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险些摔上一跤,好在有谢殊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戚秋,这才没让她在人来人往的岸边丢人。
因船靠岸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下了船之后戚秋和谢殊只能找一家客栈住下歇了一晚,不过这样也好,养足了精神之后这才好继续出发。
翌日一早,戚秋和谢殊找了一辆马车,继续开始出发。
船靠岸的地方在江陵的一个小县城,说起来离真正的江陵和戚家还远着呢,不过戚秋和谢殊却是没有急着朝戚家赶去,而是去了临县。
青山之上,湛蓝的天空纤云不染,宛如一块碧玉干净透彻,放眼望去可见其澄澈。村舍星星点点坐落在山脚下,炊烟袅袅,果树林木点缀其中,瞧着多有宁静安和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