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地咳了两声之后,玉红说道:“我家主子原本不过是郡主娘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当初跟着逃了出来,为了给真正的郡主娘娘遮掩身份,故而在很多时候,她都是挡在真正的郡主娘娘跟前,有些事看似是她做决定,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请教过了真的郡主娘娘之后替她传达的命令罢了。相信除了刘川,其余知晓真相的人恐怕也以为她是真的郡主娘娘。”
“你们锦衣卫自称断案如神,却也被此障眼法迷惑,当真是可笑。”
说着,玉红连连冷笑两声。
谢殊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因着玉红这句话而掀起任何波澜,他身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看起来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玉红脸上的笑这才有些收敛。
她手脚都被铁链捆着,动弹不得,强忍着身子上的疼痛,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殊,“你就不好奇那个真正的郡主娘娘是谁吗?”
谢殊闻言淡淡地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是已经把答案告诉了我吗?”
玉红一愣。
谢殊说:“是映春。”
“你怎么会……”玉红眉头紧皱起来,“我何时告诉了你!”
谢殊叩着桌面的手指一停,他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根本就受不住锦衣卫的刑罚,可却是一直硬撑着,映春死了你才肯开口,想必是忌惮映春,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吧。”
玉红咽了咽口水。
看着玉红,谢殊慢慢地说:“梧桐县那处种满莉绒花的院子里,现如今住进了一个孩童。”
玉红瞪大了眼睛,身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看着她反应,谢殊笃定道:“所以那个孩童是你的孩子。”
第182章 秦家 乱成一锅粥
这件事其实还是戚秋查出来的。
自从知道梧桐县那处已经空下来许久的宅子住进去一个小孩后,戚秋就一直派东光着手调查,本来是带着蓉娘和刘刚的画像前去询问,只是在探访过左邻右舍后依旧一无所获,还是后来,东光偷偷探查那处宅子时,在那个小孩的屋子里发现了偷偷藏起来的玉红画像,这才明白过来。
果然,之后拿着玉红的画像过去询问左邻右舍,果然便有邻居见到过来此处的玉红,而且巧合的是,东光拿着玉红画像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宅子里的小孩突然跑了出来,看见东光手里的画像开口就叫了一声母亲。
这下也不用探查了,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
听到东光回禀之后,戚秋就把此事告知了谢殊,本来就算是玉红不开口,谢殊这两日也要来找她的。
只是没想到,在听闻映春死后,玉红竟然主动要求开口,想来是映春一直拿玉红的这个孩子威胁她,所以她一直硬撑着不敢开口,如今映春死了,她想靠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让锦衣卫帮忙找孩子。
玉红显然没有想到锦衣卫已经查到了这里,但知道孩子的踪迹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轻喘了几下,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外面骄阳灿日,可诏狱里面却是阴森血腥,外面的明媚丝毫传递不到诏狱里面,这里白日也点着火把,不然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到。
“全部。”谢殊手指叩了叩桌面,说:“你知道的全部。”
尚宫燕虽然不是周国的郡主娘娘,但她毕竟曾经跟着映春,知道的东西绝对不少,而身为尚宫燕身边的贴身侍女,玉红一直以来都是尚宫燕的心腹,她所知道的东西也绝对不会比尚宫燕少到哪里去。
玉红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便一口气全说了,“映春才是真正的周国郡主娘娘,此事也是我前两年得知的,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我家主子才是,直到刘川企图叛变的事闹出来之后,我这才明白过来,若真是郡主娘娘,又怎么会一直被推到台前?”
“但我一直都知道,我家主子听映春的话,起初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明白了她俩真正的身份这才恍然大悟。映春在京城扎根许久,她一直负责在京城扩充势力,靠买卖毒药来维持帮派的运作和生计,至于蓉娘和刘刚这些黑客栈,都是我家主子负责的。”
谢殊眯了眯眸子,“这些黑客栈?”
玉红笑了起来,“谢大人,你不会以为京城周遭这么多客栈里,只有蓉娘和刘刚这一家黑客栈吧?玉春客栈、燕飞客栈、查查吧,这手里头哪一个是干净的。只不过这些客栈位置偏僻,住的人不多,再加上那两家客栈的掌柜胆子小,做事也不绝,故而没有闹起来罢了。”
谢殊抿了抿唇,“还有呢?”
玉红被锁链靠着,身上布满伤痕,她每动一下,身子都会疼上一分,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嘶了一声之后,这才开口,“我家主子只负责京城这边的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我便不知晓了,但……”
顿了顿,玉红抬起眸子,看着谢殊勾了勾唇,脸上的笑容有些挑衅,她开口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相信谢大人一定十分感兴趣。”
“关于秦丞相、秦大人的。”
不远处的炭火盆突然发出一声噗嗤的响动,火苗一下窜得老高,将周遭的空气都灼烧的热烈。
诏狱里十分安静,安静到玉红身上的血水滴落都能清晰可闻。
随着玉红这句话落下,气氛犹如紧绷着的一条直线,跟着审问玉红的皇宫侍卫傻了眼,手里的毛笔都险些甩了出去。
谢殊脸上却是不见任何一丝波澜,闻言连眉毛都每动一下,身子朝后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玉红,等着她吐露下文。
玉红没有见到谢殊震惊的表情,不禁感到一丝失望,撕心裂肺地咳了两声之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我是秦丞相派去监视尚宫燕的人,我去尚宫燕身边伺候,便是按照秦大人的指示。”
皇宫侍卫顿时险些蹦起来,强忍着咽了咽口水,额门上出了一头的汗,努力抓着毛笔继续记录。
刚刚走进来的东昨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
“我不知道秦丞相跟玉全帮是什么关系,但映春等人之所以能将毒药运送到京城来,少不了秦丞相一干同僚在背后遮掩,只是秦丞相跟玉全帮却并没有任何联系,他并非玉全帮的一员,但却一直帮着映春等人。但他又并不放心映春,本来是想把我安插到映春身边的,可奈何映春身边她插不进去手,便只好把我安插在了尚宫燕身边,这许多年里,我终于得到了尚宫燕的信任,帮着给他传递尚宫燕的一举一动。”
玉红冷笑两声,“我知道你们抓住了我那个蠢妹妹,她实在是傻,不想用我也知道,她以为靠着秦家的势力可以救我,却到头来把自己葬送在此处,她也不想想秦家的人如此精明,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我而冲着锦衣卫动手。”
谢殊还抓了玉红的妹妹?
心里乱成麻绳的皇宫侍卫皱了皱眉头,本就按捺不住的心更加茫然起来。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只听玉红继续说:“秦家负责在官场上给映春打掩护,蓉娘的客栈之所以能在京城里存活这么久,自然也有秦丞相在此帮忙打掩护。”
思绪回归,皇宫侍卫终于坐不住了,“你说此言,可有证据?”
玉红咧了咧嘴,轻描淡写道:“没有。”
皇宫侍卫顿时急了,也被玉红的态度给激怒了,“没有证据,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玉红冷哼一声,“这种事都是要掉脑袋的,秦丞相素来谨慎,又怎么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至于我的话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只把我该说的都交代一遍。”
在皇宫侍卫心中,秦丞相就算不是国之栋梁,那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是咸绪帝心中所仰赖的臣子,他自然不会信玉红一个罪犯的毫无凭证的只字片语,看着谢殊道:“谢大人,此女所言不一定为真,秦丞相对于江山社稷之功劳大家都有目共睹,断不能因着此女三言两语而……”
只是这个皇宫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赵生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额头上顶了一脑门的汗,对着谢殊道:“大人,属下已经抓到了周路。”
自从查到了周家的动静还有周家二郎的媳妇牛氏跟着通风报信之后,谢殊就派了赵生前去抓人,算算时日,也确实该有消息了,只是……
审讯之时,诏狱外面是有守卫之人的,赵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想来定不会只是为了禀告周路被抓住之事。
果然,只见赵生递过来一个信匣子,喘着粗气说:“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周路正在被人刺杀,好在我们过去的及时,拦下了那个行刺的人,救下了周路,随后就在周路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谢殊将信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翻看,只是在看到第一张的时候,谢殊的眉头就挑了起来。
赵生沉声说:“这是……秦丞相和安大人暗中苟且的信件往来,顶上确实是秦丞相字迹,应当是错不了的。”
皇宫侍卫猛地站起身来,十分错愕的看着赵生,“什么?!”
他快步走到谢殊跟前,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抢过那些信一一看了起来。
只见那些信封上详细地写着秦丞相与安成文所密谋的桩桩事情,其中就有与匪徒勾结,收取钱财,买卖官职等一系列的事情。
尽管他再不可置信,面对这铁证如山的信,也是无话可说,看完之后头都是蒙的,身子都几乎要站不稳了去。
赵生又何尝不是。
在看到这些信件时他整个人都傻了去,越看越头蒙,越看越心惊,最后看的口干舌燥,这下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了,自己快马加鞭赶紧赶回了京城里,只为了赶紧向谢殊禀告此事。
玉红看着眼前众人错愕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证据这不就送到你们手里了。”
谢殊并没有理会玉红,等那个皇宫侍卫将信件一一看完,这才转过身子对着他说,“孙大人,想来我们要去一趟皇宫了。”
这位孙大人喉咙一紧,知道谢殊想要做什么,僵硬着点了点头,心道这桩案子真是插手得好,上来就直指当朝宰相。
这趟进宫,呈上证据,秦家八成就要完了。
和皇宫侍卫孙大人出了诏狱,谢殊这才知道戚秋来了,只是进宫一事刻不容缓,只好先让东昨将戚秋送回去。
戚秋看着谢殊神色匆匆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没有过多的纠缠,乖乖地跟着东昨回了谢府,在此期间她甚至都没有问东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昨不禁感叹,表小姐看着懵然,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不该问的一律都不会过问。
戚秋确实如此。
她尊重谢殊锦衣卫的职责,知道有些东西涉及许多事,谢殊不方便告诉她,故而没有逼着谢殊事事坦诚,也更没有为难东昨,逼着东昨向她说。
不过回府没多久的戚秋很快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谢殊和皇宫侍卫进宫没多久,再出来的时候,竟把秦府给围住了。
虽不明白谢殊因何而围住秦府,但谢殊这么做显然是在咸绪帝的恩准之下。
秦丞相是何等人物,京城中的簪缨世家,朝廷中的权臣,其名声不比谢家小到哪里去。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的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而此时的秦府,也乱成了一锅粥。
被锦衣卫和禁卫军突然围了府,秦家二房三房慌得六神无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齐齐围到了秦丞相处,要他出去问个清楚。
却没想到,刚到秦丞相处,就见秦丞相一脸灰败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盏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面如死灰,对于众人的七嘴八舌一概不闻。
七言八语的声音一停,众人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秦丞相,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83章 京城变动 表妹何时与我有今日
六角宫灯沿着陵安河起,挨家挨户挂满了京城,河边的青树随着四季变换,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只是这笼罩在繁华盛世下的京城却不如以往那般热闹了。
这人世间就是这样,许多事都来的猝不及防,毫无预兆,就如那京城秦家一般,早两天还是灯笼高悬的高门显贵,簪缨世家,转眼间这么一大家子人却除了远在山陵的四房,其余三房都齐齐成了阶下囚,包括那个曾被咸绪帝称赞为肱骨之臣的秦丞相。
自锦衣卫包围秦府,抓走了秦家一干人等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秦家家大业大,此事一出自然轰动了整个京城,不论是朝野上下还是皇宫后院亦或者是邻里百姓间都议论纷纷,这十来天里秦家的事成了京城上下人等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少与秦家交好的人家也都慌乱了起来,也不知秦家犯了什么错,前两日还跟着为秦家喊喊冤,但自从被大怒的咸绪帝关了几人之后,众人都知道秦丞相犯得定不是小事,也不敢求情了,反而唯恐此事牵连自身。
有一些人家纷纷登门向递谢府帖子,就是想要找谢夫人打听打听此事,就连戚秋这个经常被京城贵女想不起来的人这几日都收到了不少拜帖和邀约,端看邀请的主家就知其目的是什么。
与谢夫人一样,戚秋以身子不适为由纷纷将那些请帖退回,在府上闭门谢客,为了逼真一些,连霍娉都没有见,只一味的躲着。
现如今因着此事谢家在风口浪尖处,戚秋和谢夫人帮不了谢殊什么忙,唯有低调些,才能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出来。
而京城的动荡还不止这些。
随之玉红的招供,玉全帮不少的据点和人员名单都暴露了出来,锦衣卫和禁卫军联合出手,在京城中一连查获了许多庭院、客栈、宅子、赌场、妓院。
就连同梨园也跑不了,被端了个一干二净。
要知道梨园可是京城里最大的戏园子,每日来听曲的达官贵人也是不少,锦衣卫这一封,连个理由都没有,不少人都傻了眼。
起初众人还没当回事,以为是因着映春的死,让锦衣卫逮着由头刁难起梨园来,只是这时间一长,荣郡王也不满了起来,要锦衣卫给出个封梨园的理由出来,还威胁谢殊说要去咸绪帝跟前告他一状。
谢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吩咐人把荣郡王亲自送去了皇宫,荣郡王没想到谢殊这么不给面子,顿时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真的在咸绪帝面前告了谢殊一状,果然被处在暴怒情绪下的咸绪帝一顿训斥。
这下一来,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谢殊这番是有咸绪帝在身后撑腰,自然也就不敢造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今日谢殊带着锦衣卫查封了这家酒楼,抓了那户平民百姓,明日查封了那处赌场,抓了另一户人家。
不仅如此,京城的城门也封了,由禁卫军亲自把手,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眼见此情况,一连十几日下来,京城里都人心惶惶。
他们不知锦衣卫因何抓人,更怕抓到自己头上来,每日不管白日黑夜都能看到锦衣卫腰间带刀,沉着一张脸到处抓人的模样,各个都有些戚戚然。
一时之间,京城繁华的气息都随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之势的不安。
这短短十日,京城变故多得惊人,相比较之下,刘尚书的嫡子娶亲一事倒是显得没有那么惊人了。
刘尚书去年年前府上来了一位表小姐,不过短短数月,就迷得刘尚书嫡子魂不守舍,无心科举,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刘家与秦家的那桩婚事都黄了。
那段时间,刘家上下人等都气的不行,刘尚书更是气的病了,连着几天都没上朝,更是不少人都嘲笑刘家教子无方,得罪了秦家。
自那以后,刘家的日子确实是不怎么好过。
刘家人本来是将这位表小姐送走,可偏偏刘尚书嫡子却跟鬼迷心窍了一般死活都不同意,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人携手私奔了去。
这事当时在京城算是个不小的笑话,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干出这么一桩荒唐事,却是也不能不管不顾,忙派人到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儿子和那位表小姐。
二人过的清苦的很,不过好在都不离不弃,一个养家一个浆洗,生活过的倒也幸福,经此一遭,刘家长辈便也看开了,不再反对二人,将两人接回到了府上。
而回到府上没多久,刘家公子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这位表小姐一个名分,三书六礼,下了聘,这不马上就要举办婚事了。
虽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位朝臣都避讳的很,但因着刘家与谢府的交情,得知谢夫人会去之后,不少朝臣夫人也纷纷跟着前往,只为了跟谢夫人说上两句话,打听一下这京城突如其来的变故。
谢夫人其实是很不想去的,但奈何与刘夫人交好,不得不卖这个面子给她,只好带着戚秋去捧捧场。
这也算是京城近期最大的一桩喜事了,刘府上上下下挂满了红丝绸和红灯笼,张灯结彩的样子,瞧着丝毫没有被京城最近的变动而搅扰了原有的规程。
谢夫人领着戚秋一来,刘夫人便迎了上来。
因着刘夫人许久不参加宴席,故而这是和戚秋第一次相见,在谢夫人的介绍下,刘夫人对着戚秋夸赞连连,拉着戚秋一道走,给足了戚秋和谢家面子。
刘夫人也知道,在京城如此的形势下,她家办个亲事能够如此宾客如云都是拖了谢家的福,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谢家,只是刘夫人却万万没有想到,谢殊竟然也会来。
想不到的又何止是刘夫人,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包括戚秋和谢夫人。
谢夫人也有十几日没有见过谢殊了,正是挂念的紧,见谢殊走过来,连忙冲他招手。
等谢殊走过来之后,谢夫人拉着谢殊坐下,不禁询问道:“你怎么来了,今日这种场合……”
今日这种场合,谢殊来确实是有些不妥当。
那么多夫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谢殊一来,定是少不了一番纠缠,谢夫人虽挂念谢殊,但也怕他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缠上。
谢殊没说什么,坐下来之后只道了一声,“穆之邀请我来的。”
穆之便是今日的新郎官,刘家的嫡子。
谢殊既然已经来了,谢夫人便也不好说些什么,今日宴席不分男席女席,谢殊便坐在戚秋旁边。
今日人多,戚秋也不好跟谢殊表现得过于亲密,便低头抿着茶,安静地等着观礼。
这还是戚秋头一次参加婚礼,多有新奇,看哪里都觉得有趣,只是因着不好举止太过明显和失礼,故而不好左右张望。
等新郎将新娘接回府上,戚秋这才得以见到新娘的面容。
确实很美。
添上粉黛的小脸白净透彻,泛着淡淡红晕,唇红齿白,双眼盈盈,瞧着别有一番美感。
谢殊垂下眼,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戚秋的身影,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手中的酒盏因内心的动荡而颤抖,清澈的酒水撒了出来,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谢殊不禁看向戚秋。
为了喜庆,戚秋今日穿了一身娇嫩的粉色衣裙,梳得整齐的发髻上簪了一朵绒花,让她看来既高贵又明艳,她此时专注着看前面的热闹,脸上荡漾着一抹笑容。
谢殊深吸一口气,握着酒盏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门外已经开始放鞭炮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间断的传过来,将府上衬托的热热闹闹。
纵使这门亲事刘家人并不是那么热衷,在众人面前,为了儿子也是给足了新娘体面,礼数一分不少,据说给去的聘礼也有足足好几十台。
刘家原先是皇商,府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这又是府上嫡子的亲事,排场自然大得很,可谓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眼见着新郎拉着新娘过来,耳边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纵使是有心人想过来跟谢殊打听,此时也不免围到前面看热闹。
只有谢殊和戚秋,依旧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往前面看。
谢殊是对这个热闹不感兴趣,戚秋是想挤但又挤不过人家,只好待在原地。
新郎牵着新娘,两人一起垮了火盆,新郎一看就十分高兴,脸都激动的红了起来,新娘跨个火盆,他险些摔上一跤。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新娘和新郎走到了正堂,身子停在了刘夫人和刘尚书跟前。
喜婆正念着吉祥话。
百年好合,大吉大利,花好月圆,永结同心。
一个个词语在此时说出来,带着满满的甜蜜。
耳边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重,带着浓重的喜悦,新娘和新郎在喜婆的引导下,拜天地,拜父母,带着一片欢腾的喜悦。
就在戚秋看的正起劲,不禁在心里暗暗开始幻想的时候,随着一道夫妻对拜的声音响起,她垂着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了起来,随后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
戚秋不用转身就知道,她身旁凑近的人是谢殊。
在这个热闹喜气的时刻,谢殊靠近着戚秋,弯下了腰。
他紧紧地握着戚秋的手,附在戚秋耳边,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喉结轻轻一滚,原本冷淡的声音在此时绷紧,带着淡淡的羞涩和期许。
还有无法言说的艳羡。
轻轻地捏了捏戚秋的手指,谢殊声音沙哑,低声对戚秋说:“表妹,他的雁是请人买来的,我的雁我自己射。”
所以,表妹何时与我有今日?
第184章 图谋不轨 九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戚秋愣了一下。
前方已经拜完堂,吹锣打鼓的喜乐声再次奏响,刘府上下撒着喜糖和银钱,欢天喜地的招呼着客人,府内外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谢殊静静地看着戚秋。
戚秋素日里经常不施粉黛,娇嫩的小脸很是白净,瞧着光白透亮,但今日毕竟是来参加婚宴,戚秋还是稍稍涂了一些胭脂水粉,乌发挽起,点缀珠钗,她此番虽没有过度打扮而抢了新娘的风头,但却也明眸皓齿,瑰姿艳逸,宛如出水芙蓉。
方才不少有儿子的人家都在悄悄打量着她,只是她自己没注意罢了。
谢殊握着戚秋的手不免紧了紧,一时竟有些出神。
今日这样喜气的婚宴,自和戚秋在一起之后他要说没有想过那就太假了。
他是个俗人,他也迫不及待的想将心爱的女子赶紧娶回家,也曾幻想过戚秋一身凤冠霞帔的向他走来的样子。
喉结轻轻滚动,四周都是鞭炮之下的淡淡火药味,谢殊垂着眸子,在这一片火红的喜气中目光里便只有戚秋一个人。
谢殊此话来得突然,又因前面躁动太大,戚秋听得并不真切,反应了一会这才转过弯来。
她稍稍的侧了侧身子。
前面躁动拥挤,戚秋的身子不免又往后退了退,她听出谢殊的言外之意,勾了勾唇,侧眸看着谢殊,却答非所问的小声说道:“表哥,你怎么还在人家新婚宴上拉踩新郎呢,属实不地道。”
说人家的大雁是买来的,自己以后要亲自射,这不是妥妥的搞拉踩吗。
还是在人家的婚宴上。
戚秋的声音很小,但谢殊正好能听到。
谢殊还是头一次听到拉踩这个词,并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见戚秋故意打岔,他垂眸看着戚秋,握着戚秋的手不满的收紧。
抿了抿唇,谢殊说:“你少来,故意打岔。”
戚秋弯了弯唇,为了逗谢殊,故意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新郎是买来的大雁,人家说不定也是自己射来的。”
谢殊一眼就看出戚秋是故意的,但又怕自己逼得太紧了,戚秋会感觉到为难,只好郁闷地看了一眼她后,乖乖地答道:“新郎不会骑射,那日他拉着我学了半天,但这哪里是一朝就能学会的,最后作罢,只能派人去买了一只大雁。”
原来还有这么一遭。
戚秋拖着长腔说:“表哥,原来你和新郎这么要好。”
其实戚秋是知道刘府嫡子刘穆之是与谢殊交好的,新郎和新娘携手私奔的时候日子过得清贫,谢殊还曾接济过他们,也是因为谢殊,刘家人这才能顺利的找到刘穆之和新娘,将二人带回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