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没有什么交集,那自然没有什么恩怨,也不为了财,那就只能是有人指使的了。
而且人死的又这般巧,不用想也是被杀人灭口了。至于到底是谁吩咐管家儿子动的手,戚秋心里自然也一清二楚。
而且狱卒这么一死,显然是在掩盖着什么真相,在戚秋心里几乎坐实了钱御史杀害王楚清的事。
事已至此,戚秋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她一边庆幸解开了一个谜团,这一世的王楚清也是钱御史所杀,不至于成了悬案压在她心里,一边又无奈狱卒死了,无法指认钱御史杀人了。
而既然这个办法不成,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想了想,戚秋抿了抿唇,询问东光道:“你知道韩言中的什么毒吗?”
东光说:“听闻韩公子街上被挟持的事后,属下也前去探听过,是提纯的蛇毒。”
戚秋盯着东光,“你有办法得到这种毒吗?”
东光心神一震,也看着戚秋,小心翼翼地问:“您的意思是?”
戚秋斩钉截铁道:“想办法给钱御史下毒,一定要让他下不了床,无法去往江陵!”
东光想起这几日调查钱御史的信息,以及那几箱解释不清楚的银子,心里隐隐有些明白戚秋的意思。
点了点头,东光道了一声好。
等东光走出去后,戚秋叹了一口气,神色略露疲惫。
谢殊的线索片段回忆让她心思不宁,自那日后便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点上安神香也无用,久而久之精神便不怎么好。
眼下她有些累了,便想上床休息一会,只是刚站起身子,外面便传来了王嬷嬷的声音。
戚秋身形一顿,抬步走了出去。
王嬷嬷正要山峨进去通传,没想到戚秋直接走了出去,连忙上前说道:“表小姐安好。”
戚秋勉强的笑了笑,“嬷嬷怎么来了,进来喝杯茶呀。”
王嬷嬷连连摆手,手朝着谢夫人的院子方向指了指,说道:“表小姐,芮家的小姐来了,夫人叫您跟着一起去说说话呢。”
戚秋一怔,“芮家小姐来了?芮姜?”
王嬷嬷点点头,“正是。”
戚秋一边下了台阶,一边问道:“芮小姐怎么来了?”
王嬷嬷苦笑着摇摇头,“这奴婢也不知道,人是突然登门的,连帖子都没递,直接让下人来敲的门。”
说罢,两人一起朝谢夫人的院子走去。
只是还没等到二人走到谢夫人院子,便远远看见芮姜走了过来。
芮姜出宫,身边并没有跟着太多奴仆,只跟着一个嬷嬷。
戚秋和王嬷嬷齐齐一愣,等芮姜走到跟前,王嬷嬷这才弯腰道了一声安。
芮姜笑着上前两步,拉着戚秋的手,说道:“我想戚小姐了,便想着跟戚小姐说说话,嬷嬷不必跟着了。”
王嬷嬷一顿,看向戚秋。
戚秋刚想说话,被芮姜拉着的那只手却突然被使劲地捏了捏,戚秋微愣,看向芮姜,只见她紧抿着唇,几不可见地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顿了一下,戚秋抿了抿唇,对着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这才退下。
戚秋虽然也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还是邀请了芮姜对了园子里的一处亭子闲坐。
这处园子种了不少春日开的花,如今正是花团锦簇之时,香气扑鼻,蝴蝶穿插其中,勾勒出这幅盎然的春景。
芮姜坐在戚秋身旁,垂着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不明白芮姜找她能有什么事,戚秋还有些不解,一时也摸不清芮姜是何用意,便也没有开口,不知不觉又跑了神。
两人一起坐在亭子里,说是闲聊说话,彼此却都是无言。
戚秋一盏茶都喝完了,芮姜这才抬起头,摸了摸腰间后对一旁跟着她的嬷嬷说:“芳姑姑,我身上的荷包好似落在了谢夫人屋子里,你去帮我取一下吧。”
那芳姑姑是太后身边的人,闻言知道芮姜是在故意支开她,可碍于戚秋坐在这里,芳姑姑也不好当面顶撞芮姜,扫了一眼芮姜之后便也没说什么,笑着退下了。
芮姜又看向戚秋身边的山峨和水泱,戚秋心里明白,眼见芮姜有话要说,便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山峨和水泱去一旁候着。
芮姜咬着下唇见山峨和水泱走远后,这才犹豫着开口,“戚小姐,过几日太后娘娘举办小宴,你是否要来?”
戚秋心里警惕了一些,静了一下后笑着开口道:“既然是太后娘娘邀请,我自然要去。”
闻言,芮姜却是急了,她身子朝戚秋这边凑了凑,紧张道:“你……你……”
戚秋等着她下文,可你了半天,芮姜却好似顾及着什么,嘴唇动了几动,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戚秋问:“怎么了?”
芮姜的呼吸声有些重,她低着头,手里揉搓着帕子,好似十分纠结的样子。
戚秋便不再问,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芮姜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戚秋说道:“戚小姐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你……”
话说到一半,芮姜的目光却顿时一凝,身子也僵了一下。
戚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方才被芮姜打发出去的嬷嬷又回来了,正朝这边走来。
芮姜站起身子,朝外面走了两步后身子却是一顿,想了想,她还是转过身,低下头对着戚秋快速地说道:“戚小姐,那日宴会若是能不去便不去吧,若是一定要去……”
芮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这才继续说:“那便小心着关小姐和秦小姐。”
说完,芮姜也不看戚秋是何反应,敛下神色,转过身朝外走去,只留下戚秋一人坐在亭子里。
戚秋眯了眯眼,看着芮姜远去的身影。
她步履匆匆地走到那位嬷嬷身前,低着头,好似在解释这什么,看起来好似还有些怕这么嬷嬷。
其实在所谓的原著记载中,也有讲过芮姜。
在原著描写中她身边便跟着一位叫芳雨的姑姑,她十分畏惧这位姑姑,因为那是太后派来监视她的一言一行的。
而芮姜今日特意支开这位姑姑,竟是只为了跟她说这个。
戚秋还真有些没想到。
至于几日后的太后娘娘举办的小宴,就算今日芮姜不跟她说,她也是不会去的。
现如今京城暗波涌动,为了自保,除了系统下令必须要参加的宴会外,戚秋几乎什么宴席都不参加,尤其是跟关冬颖几人沾边的宴会了。
只是……
芮姜为何会特意跑来跟她说这个?
戚秋想不明白。


第153章 家书 写了一整页呢
不管芮姜是出于好心还是另有目的,太后娘娘在宫里举办的小宴戚秋都打定了主意不去,是以到了小宴的前一天晚上,山峨便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放在了戚秋面前。
这个药是戚秋吩咐东光去找的,会让人发烧起热,但过了药劲儿了就会好的,对身体没有什么损害。
这场宴会来势汹汹,戚秋总觉得这场宴会是针对自己举办的,唯恐不好推脱也为了防止太后那边派人来查看,戚秋只好把戏做的逼真一些。
喝了药,起了热,就算是太后派太医来查看也不怕,只是戚秋会难受一两天罢了。
而戚秋的担心果然是不无道理。
第二日,戚秋如愿的起了热,躺在床上下不来。
下人通报过后,谢夫人连忙赶了过来,看着脸色烧得火红的戚秋,谢夫人急得一头汗,转身就派人去宫里推辞了宴会,在府上照顾着戚秋。
叫大夫来开了药,谢夫人刚吩咐下人去煎药,派去宫里禀告的王嬷嬷便回来了,只是她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太医和一位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
那宫人笑着上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满脸病态的戚秋后,对谢夫人说道:“太后娘娘听说府上的表小姐病了十分担心,特意派了宫里的赵太医来给表小姐把把脉,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奴婢去宫里取。”
谢夫人一愣,见赵太医上前,这才笑着道谢。虽不明白为何太后会突然对戚秋如此上心,但想着太医医术高明,谢夫人还是让开了地方,让太医上前为戚秋把脉。
山峨和水泱顿时捏了一把汗,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庆幸着幸亏戚秋把戏做全了。
若是只躺在床上装病,太医一来把脉,事情败露不说,还会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眼下虽然遭罪一些,但确实落不下什么把柄。
果然,太医把脉之后,和大夫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表小姐这是着凉了,染上了风寒,还需吃药静养。”
其实不用太医说,光看着戚秋这面脸通红的样子,就知她病的不轻。
宫人也无话可说,待太医开完药方之后,便领着太医回宫去了。
“真是病了?”
皇宫之中,太后头戴金凤钗,一身素雅的锦衣华袍穿在身上,她手里捏着鱼食,站在池边,漫不尽心地喂着池塘里的鲤鱼。
宫人垂首欠着身,姿态恭敬地回禀道:“是真的病了,赵太医已经瞧过了,也开了药,确实是病得下不来床。”
“那倒是巧了。”太后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洒在池塘里,直起身子,回身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低头擦着手道:“一直好好的,偏偏就今日病了。”
清风吹过,池边的柳叶被轻轻扬起,落入池水中,激起一片涟漪。
“罢了。”太后回收目光,“让落辉殿里的人都撤了去吧,宁贵妃和秦家的这注意怕是要达不成了。好在冬颖那边没出什么事,让她准备好,今日陛下一定会来。”
“只是戚家那个,哎,罢了……实在是可惜了。”
吩咐完下人 ,太后叹了口气,刚欲抬步朝前走去,一旁的芳姑姑却突然上前,附在太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太后眉头一皱,沉声道:“她果真支开了你,单独和戚家那个呆了半天?”
芳姑姑欠着身,谨慎地点了点头。
太后脸色一变,眉心紧皱,眸中迸射出一道冷光,低声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罢,太后转身快步朝芮姜的寝殿走去。
*
钱御史府邸,钱夫人已经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宫里参加太后娘娘举办的小宴,府上只留下钱御史一人。
钱御史低头抿着茶,眉心紧锁,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身前的人说:“你是说接下来会有人对我出手,所以秦丞相特意派你来?”
站在堂前的带刀武士点了点头,“秦丞相说大人当街杀害韩言,虽然成功拦住了他去江陵的脚步,但此举毕竟冒险,想必很快就有人会怀疑到大人身上,到时候就怕大人身边会生乱,秦丞相吩咐属下到大人身边跟随保护,直到离开京城。”
钱御史手指轻捻着,半天无言,心里也多了几丝惴惴不安。
他也知道此举冒险,可若是不将韩言剔除,他就无法顶上去往江陵的名单。而韩言每日出行都有仆从下人跟着,只那一日身边无人,他也是实在无法之下这才只好不管不顾,直接在大街上动手。
左思右想之后,钱御史也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道:“那这段时日就辛苦这位壮士先跟着我了,青岸,去给这位壮士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一旁候着的小厮青岸赶紧点头,正要下去之时,就听堂内的武士补充道:“要离钱大人近一些的屋子。”
小厮脚步一顿,并没有直接应声,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上座的钱御史。
只见钱御史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武士之后抿了抿唇,好似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就按壮士说的做,带着壮士先下去休息吧。”
小厮这才点头,对着堂内的壮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人领了下去。
安顿好了秦丞相派过来的人后,钱御史却一直坐在堂内没有动弹,直到那名叫青岸的小厮又转身回来了。
小厮上前回禀道:“老爷放心,人奴才已经安顿好了,就在老爷隔壁的房间。”
闻言,钱御史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他对着小厮招了招手,等人走进了后低声吩咐说:“你这段时日机灵些,盯好这个人,别让他靠近书房。”
小厮一顿,“老爷的意思是……”
钱御史冷哼一声,“突然这么好心,怕是在背后打什么算盘,你可仔细盯好了,毕竟府上可还有……”
话说到一半,钱御史猛然停住。
但小厮已经明白,在心里暗暗腹诽道,不就是还有好些个银子吗,但面上他却佯装不知,赶紧哈腰应了一声。
“对了,赵富贵可跑出京城了?”钱御史刚端起茶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
赵富贵便是府上管家的儿子,被刑部定为杀死狱卒王全归的凶手。
小厮回道:“已经离开京城了,幸亏人走的早,不然现在刑部抓他抓的这么严,肯定就跑不了了。”
钱御史这才松了一口气,“王楚清的案子已经移交给了锦衣卫,我若是不赶紧灭王全归的口,就怕锦衣卫查出些什么。”
说罢,钱御史这才挥挥手让小厮退下,看着外面的春光,自己坐在堂内不紧不慢得品着茶。
一盏茶下肚,钱御史这才起身。
他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人影快速地闪过,随后朝谢府走去。
谢府之内,见戚秋退了烧沉沉睡去,谢夫人这才离去。
直到夜色降临,明月高悬,戚秋这才悠悠转醒,口干舌燥的,山峨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戚秋。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做了许多梦。有戚家覆灭,有她死在了破庙里,有老太监那意味深长的神色,真真假假,让戚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山峨也知道戚秋近几日精神不怎么好,当差都小心了一些,等戚秋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小姐,东光守在外面,像是有事要对小姐禀告。”
戚秋将钱御史的事交给了东光处理,如今东光漏夜前来,不用想也是来禀告钱御史的事,戚秋下了床,对山峨吩咐道:“让他进来。”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凉,东光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寒意,等门关上之后便对着戚秋点头,“表小姐,得手了。”
戚秋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光说:“属下将药下进了钱御史的茶水里,虽隔得有些远,但是看着钱御史将茶水喝完的,按您的吩咐下的是慢性毒,过几日才会发作。”
戚秋本是想下蛇毒的,但左思右想之后又怕钱御史早有准备解药,便干脆换了一种慢性毒,缓几日才会发作,也省的药效发作的早了,钱御史在去往江陵之前将毒解开,那便做无用功了。
解决了此事,戚秋心里也不再那般惴惴了,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轻抿着。
东光看着戚秋惨白的脸颊,想到戚秋这几日的无精打采,浑浑噩噩越发担心起来,想了想后,关心了一句,“那药虽不会对身子有什么损害,但难受的劲儿却不会少,这段时间表小姐要注意身子,不然公子回来了,一定会数落我们几个的。”
提起谢殊,戚秋捧着茶盏的动作一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只见外面闪进来一个暗卫,在山峨和水泱的惊呼声中站在门口,低声说:“属下东零,得公子吩咐要将两封信交给表小姐。”
戚秋顿时一愣,直到东光提醒了一句,戚秋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放了进来。
东零走进来,行过礼之后,将风尘仆仆带进来的两封信递给戚秋。
东零说:“上面那一封是公子在江陵查到的事,让表小姐务必仔细观看,下面那一封是……”
东零脸红了红,还有些说不出口,支吾了半天才道:“是……是,是公子对您的思念。”
说完,东零的脸跟火烧了一样红,可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走的时候他家公子也如他现在一般红着脸,掩饰着满腔害羞和不好意思却还不忘交代他一定要讲此话说与表小姐听,他不得不照做。
自己不好意思在信中写,就来为难他!
轻咳一声,东零低下头,掩饰着脸上的不自然。
也正因如此,他没看到戚秋那渐渐红起的眼角。
而此时谢夫人院中,东一也将一封信递给了谢夫人,“这是公子也与您的家书。”
谢夫人和王嬷嬷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脸莫名其妙的接过,颇有些不理解。
这谢殊自从少时入了锦衣卫之后,在外办差的日子就不少,她早已经习惯,更何况比这次出去时间长的比比皆是,谢殊也是从未写过什么家书回来,如今这是闹哪样。
别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谢夫人赶紧打开信,一目十行之后却是更加一脸茫然——
只见她儿子在信里啰里啰嗦地写着他在外面其中一日的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除此之外,再也其他。
谢夫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反反复复地看着信,不可置信地想道,难不成是谢殊在外面吃到好东西了,转头开始跟她暗示府上的伙食不行?
不然这是何意?
谢夫人茫然着,送信的东一却是清楚了然。
为什么写信回来?
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隔壁院子的表小姐罢了。
公子思念表小姐,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封信给表小姐,又怕夫人得知此事心中不爽快,便想着也给夫人写上一封,但因从未写过家书,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干脆把那日的一日三餐从品相到味道都给一一写了下来。
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呢。


第154章 官员离京 才会相思
戚秋眼眶有些红,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好似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只是先打开了那封据说写了谢殊对她满腔思念的信。
她想知道,谢殊会在信里写什么。
这封信捏在手里就沉甸甸的,打开之后,一个同心锁便滑落了出来。
这同心锁是金子打的,金灿灿的锁面很是耀眼,顶上还刻了永结同心几个字。
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戚秋垂着眸子,握紧手里的同心锁,哑着声音地对站在屋子里的几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东光山峨几人本来还想跟着凑凑热闹,闻言却也只好压下好奇,满脸失望地走了下去。
待门合上之后,戚秋这才松开手,仔细地翻看着手里的同心锁。
这枚同心锁雕刻精细,上面刻着的字也行云流水,再加上用的是实打实的金子,看着很是贵重。
戚秋摩挲着上面刻着的永结同心四个字,鼻头一酸,泪水便有些止不住了。
这枚同心锁很重。
重到压在她手里,心却是酸涩的。
她浑浑噩噩过了这几日,一直打不起精神来,不知是因为一连几日的崩溃无人诉说,还是对未来的害怕,亦或者是对谢殊的思念,戚秋此刻突然有些崩不住了。
风忽的将蜡烛熄灭,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只余下一缕残烟。呜咽的哭声在此刻渐渐地在屋子里响起,很小,很弱,就像是怕被外人知晓一般。
戚秋连委屈和哭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四处都是黑的,见不到光。
戚秋的身子一直在微颤,她紧紧地握着这枚沉甸甸的同心锁,用尽全力,就像是在暗夜里恳求一个希望,一个支撑的囚徒。
夜真的很难熬。
明月被无情的遮掩,连星星也不知其踪,寒风直吹,这个夜又黑又漫长。
像是望不到边际,盼不到来日。
寂静的夜晚,无边的黑暗,此时这座不大的院子安静的像是被遗忘在孤岛一般,寂寥的长风吹动着窗幔,扬起落下,不得安生。
恍惚之间……
只有同心锁闪烁着微光。
那也是戚秋心里的光。
……
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
直到一股风从敞开的门缝里涌进来,吹得戚秋手里的信封险些飞走,戚秋这才勉强止住泪水,重新点燃蜡烛,打起精神拿出信看。
抽噎之间,戚秋又怕自己看到信上的内容再哭一次。
毕竟这是带着谢殊无尽相思的一封信。
轻出一口气,戚秋突然有些紧张,惶惶之中压下心中的浊气,甚至都没来得及擦一擦泪水便直接打开了信纸。
本以为就算顶上没有写着情意绵绵的情话,也当写满了思念之情,谁知打开一看,戚秋泪眼朦胧的神色便是一懵,挂在眼眶里的泪水也是欲坠不落。
只见信上开头一句就写着——
我承认错误。
什么错误呢?
接下来的一页,谢殊都在写着他是如何在戚父戚母的邀请下去到了她的院子里参观,又是如何在闪身不小心的情况下碰倒了她屋子里的瓷瓶,又是如何的心生愧疚,又是如何怀揣着怎么样不安的心情写下了这封信。
戚秋:“……”
戚秋:“???”
说好的相思呢???
这写得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下戚秋是真的哭不出来了。
拿着这封信,戚秋心里刚涌起的万般情绪还没来得及彻彻底底的洪水泄闸便被直接堵住,她心里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安慰自己说这才第一页,后面还有好几张呢,别急,说不定是把相思之情写在了后面。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戚秋继续往下看。
只见翻看第二页,开头第一句话便又是——
你听我解释。
戚秋:“……”
手紧紧地攥着信纸,戚秋此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勉强继续往下看去。
解释什么呢?
接下来的一整页,都是谢殊在陈述十二月属蛇的男人并不坏。原来是最近江陵不知为何刮起了一阵风,不少媒婆声称十二月属蛇的男人不思进取,花心纨绔,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嫁。
这股风刮得太盛,不少人家都信了去,江陵有女儿的人家也纷纷打听着,彼此想看时都要避开十二月属蛇的男子。
谢殊在信中义正言辞的逐一反驳了这些观点,说到情急之时,甚至用生命起了个誓,字里行间都是一定要戚秋相信他是个好东西。
嗯,对,八百里加急送过来,号称怀揣着谢殊无尽“思念”的信上面就是这么个内容。
戚秋这下是彻底哭不出来了。手上轻飘飘的一张信纸在她眼里不再旖旎,在这一刻,她深深地觉得自己方才流的眼泪有点多余。
不仅多余,还有点傻。
抹掉眼泪,戚秋手撑着身子,却只觉得怨气堵心。谢殊这封信的两页看下来,让她深深的觉得,这封信要是昨晚送过来,她都不用喝药了,直接就能给谢殊气病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有多大希望,就有多大失望。
她就不该对谢殊报以希望。
你指望谢殊这个实打实的无CP男主能写出来个什么情话?
在原著里,他连找个媳妇都不配。
深吸一口气,安慰好了自己,戚秋这才鼓起勇气翻看谢殊信封的第三页。
“今晚的月色很好。”
戚秋顿时一愣。
只见平整的信纸上,谢殊一笔一划的写道:“今晚月色很好,街上也热闹,街口那家卖着糖水的铺子还开着,伯父告诉我,那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水铺子,我去尝过了,味道确实好。”
或许是身旁的烛光摇曳,烛火太过温和,信纸上的字迹显得十分温柔。
谢殊在信上孜孜不倦地写着他和戚父戚母的相处,写着他在江陵去到过的地方,写着江陵的街景,写着江陵的变化,写着发生在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
这样的事,他写了整整三页。
他在江陵每天都要面对来自玉全帮的明枪暗箭,面对着余忠福一干人等暗地里的刁难和数不清的绊子,可他没有提起丝毫。
他没有写自己在江陵有多辛苦和艰难,也没有写自己有多思念着戚秋,甚至没有怎么提起戚秋,可戚秋明白,他在写“我们”。
他吃过的东西都是戚秋爱吃的,他去过的地方都是戚秋在江陵时常去的,他看过的戏,游过的河,吃过的茶,都有着曾经戚秋的影子。
他的思念已经填满在了字里行间。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字,字迹浓重,可见是一笔一划十分珍重小心写下来的——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