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教的人?”
康伟低着头道:“属下一一检查过了,刺客并非天香教之人。”
霍谨博面色更冷:“本王来到苏州不过数日,除了天香教,何人这么想要本王的命?”
“去苏州府衙,让苏州知府来见本王。”
“是。”
康伟立刻离开。
“下官苏州知府马如龄拜见王爷。”
霍谨博看着跪在面前的马如龄,并未让他起身,淡淡道:“一柱香前,数十个黑衣人当街刺杀本王,乐怡郡主为救本王险些丧命,马大人可有何说的?”
马如龄听说了这件事时,差点没吓死,如今听霍谨博提起,只得忙道:“下官一定尽管找出刺客,给王爷和郡主一个交代。”
霍谨博看他:“本王不信你们。”
马如龄脸色一僵。
“刺客的尸体就在外面,你一个个去认,如果你不认识就找认识的,若是一个刺客的身份都认不出来,你这个苏州知府就算做到头了。”
马如龄面色苦涩:“王爷?”
“本王不听废话。”
马如龄知道霍谨博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没用,只得起身去认人,同时让人把府衙的所有人都叫来。
总不能他在这里心惊胆战,其他人却安然无恙。
马如龄离开后没多久,跟踪刺客的暗卫回来复命。
他们把人跟丢了。
刺客很谨慎,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便利用暗卫不熟悉苏州城,把暗卫甩掉了。
“王爷,其中一人的肩膀中了十字彪,只要再遇到,属下一定能把人认出来。”
“下去!”
把人跟丢了就是他们失职,霍谨博没心情听他们解释。
如今已经是深夜,霍谨博没有一丝睡意。
他脑中满是成晗菱虚弱的样子,若是找不到幕后主使,他如何对得起成晗菱。
此时,马如龄正带着手下的人认人。
霍谨博就坐在大堂等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漆黑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
安静了许久的大堂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护卫走进来,禀报道:“王爷,有人认出来了。”
霍谨博猛地站起身。
“带路。”
昨晚那些刺客的尸体都摆在院子里,苏州府衙的人,从知府到衙役都在这里。
马如龄再次问道:“你确定?”
衙役王二点头:“属下确定。”
马如龄重重松了口气,他的官职保住了。
霍谨博一到便问道:“谁认出来的?”
王二立刻站出来,恭声道:“王爷,是小人。”
“你认得谁?”
王二走到一个刺客面前,道:“王爷,这人叫侯明,和小人是同乡,侯明从小力气就大,几年前小人就听说他被大人物看中做了护卫。”
“他做了谁的护卫?”
王二摇头:“小人不知道,不过他的家人应该知道。”
霍谨博看向马如龄。
马如龄立刻道:“下官这就派人去查。”
“快去!”
既然认出来一个人,霍谨博便让府衙的其他人都回去。
眼看着要到用早饭的时间,霍谨博先回房盥洗一番,然后去陪成晗菱用早饭。
霍谨博到得正好,厨房的人刚把膳食摆上。
霍谨博先扶着成晗菱坐起来,随后坐在她身边,从若云手中接过粥。
若云道:“王爷,这等小事奴婢来就是。”
霍谨博摆手:“你退下。”
成晗菱倒是不管这些。
霍谨博喂,她就喝。
霍谨博吹吹热粥,等成晗菱喝了一口,问道:“烫不烫?”
成晗菱摇头。
“那就好。”
霍谨博把握好度,便喂得更加得心应手。
成晗菱靠坐在榻上,看着他道:“你昨晚没睡?”
霍谨博神色如常,道:“睡了。”
“是吗?”
霍谨博继续喂粥,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成晗菱咽下粥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都有一个习惯?”
霍谨博心里一跳:“什么习惯?”
“左眼会不自觉往上看。”
霍谨博抬手摸摸眼皮:“真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习惯啊。
成晗菱定定地看着他,淡定道:“假的。”
霍谨博一怔。
“我骗你的,谁让你也骗我了呢。”
霍谨博不知该说什么,一声不吭地继续喂粥。
等喝完粥,成晗菱才道:“我知道你想给我报仇,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没必要折腾自己。”
霍谨博帮她擦擦嘴角,道:“我明白。”
“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用完早饭,霍谨博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若云看着霍谨博的背影,道:“郡主,王爷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感觉很压抑。
成晗菱躺在床榻上,淡淡道:“等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
马如龄怕自己动作慢了惹霍谨博生气,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侯明的家人在哪儿,一得到结果就立刻回来禀报霍谨博。
一个时辰后,黄成春府上
“老爷,老爷,不好了。”
黄成春正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逗鸟,他年事已高,手下的事已经交给儿子和姑爷去做,他乐得清闲。
小厮声音太大,惊得鸟笼里的鸟乱飞,但它怎么飞也飞出去,反而撞了好几次鸟笼,把自己撞疼。
黄成春皱眉道:“会不会说话,你老爷我好得很,怎么就不好了?”
小厮快速跑来报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道:“外,外面被官兵围住了。”
黄成春这才开始重视,放下鸟笼,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方才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将府邸团团围住,马知府正在大堂等着您呢。”
黄成春一听马如龄亲自来了,终于意识到可能有大事发生,连忙让人把轿子抬过来,抬着他去外院。
黄府是个大宅子,如果等黄成春自己从内院走到外院,马如龄估计能等得吐血。
四个小厮连忙把黄成春抬到大堂外。
黄成春看着门口的护卫,眉心直跳,简单整理下衣衫便走进大堂
“马大人驾临鄙府,真是……”
黄成春正想和马如龄寒暄一番,结果一走进大堂便看到坐在首位的是个年轻公子,而马如龄正站在下首。
黄成春疑惑地看向马如龄。
马如龄暗骂老狐狸,解释道:“这是昭睿郡王。”
黄成春立刻恍然大悟,恭声道:“草民拜见王爷。”
霍谨博没搭理他。
康伟将侯明的尸体扔在他面前,道:“此人叫侯明,是令公子黄椋的护卫,对吧?”
看着侯明身上的一身黑衣,黄成春便知康伟的问题没那么简单。
“草民府上护卫众多,草民也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小儿的护卫。”
“那就把你儿子叫来。”
黄成春歉然道:“小儿现在不在府里。”
康伟瞬间拔出刀,冷声道:“一柱香内,找到黄椋。”
黄成春脸色僵硬,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这么威胁他。
可霍谨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草民这就让人去找。”
霍谨博这会儿才开口道:“将黄椋院里的人都叫来。”
黄成春立刻吩咐人去办。
反正霍谨博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很快,黄椋院子里的人都到了。
康伟让他们一个个上前来认人。
意料之外的是,来的第一个人就认出来侯明。
证明了侯明确实是黄椋的护卫。
马如龄适时站出来,怒声道:“黄成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昭睿郡王!”
黄成春被这话惊到了,立刻反驳道:“草民没有,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马如龄指着侯明道:“昨晚王爷被刺杀,此人就是被当场杀死的刺客,如今已证明他是你府上的人,你再狡辩也没用。”
黄成春脸色大变,拱手道:“王爷,此事定是另有隐情,草民不过一介商贾,借草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刺杀王爷啊。”
马如龄冷哼:“在苏州,谁不知道四大盐商,黄员外的大胆可是大得很呢。”
黄成春瞪着大眼,见马如龄一个劲儿地要给他定罪,心里那个恨啊,平日里的孝敬没短他一分,现在却如此落井下石,当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黄成春又哪里知道,马如龄必须尽快找到幕后主使,要不然到时候被迁怒就是他了。
黄成春见马如龄指望不上,只得看向霍谨博,请求道:“请王爷给草民自证清白的机会。”
霍谨博淡淡点头:“可以。”
黄成春心中大喜。
他确实没派人刺杀霍谨博,只要等黄椋回来一问便可清楚。
本来不慌不忙的黄成春成了最焦急的人,心里盼着黄椋快点回来。
还好黄府的下人很了解黄椋,没过多久就把人带了回来。
不等霍谨博开口,黄成春怒声道:“逆子,你昨晚派侯明去做什么了?”
黄椋正和友人喝酒呢,就被下人拉了回来,此时脑子还有些不清楚,愣了下才道:“侯明?我让他去办件大事。”
黄成春急声道:“什么大事。”
黄椋摇头:“不能说。”
啪——
话音刚落,黄成春就一巴掌打上去,把黄椋打懵了,紧接着又是一巴掌。
啪——
啪——
如此打了五六个耳光,才把黄椋的酒打醒。
黄椋捂着脸道:“爹,别打了。”
黄成春一脚将黄椋踹得跪在地上,道:“你看看那是谁!”
黄椋一睁眼就看到侯明的尸体,吓得他惊叫一声,猛地后退两步。
黄成春再次问道:“你到底派他去做什么了?”
黄椋不敢再瞒着,道:“昨晚儿子和几个朋友在花船上喝酒,正喝得兴起,莺儿姑娘突然说需要我们的护卫去办件事,只要办好了,就陪我们一夜。”
莺儿姑娘是苏州最近声名鹊起的花魁,虽然她的初夜已经卖出去,但苏州的众多公子依旧为买她的一夜挣得头破血流。
在苏州众多纨绔公子心里,只要能得莺儿姑娘一夜,那便是大大有面子的事,黄椋觉得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便把侯明派了出去,让他听从吩咐。
不止是黄椋,当初在花船上的众多公子都派出了自己的护卫。
可见莺儿姑娘的面子有多大。


第116章
黄椋招出了莺儿,马如龄立刻派人去抓莺儿。
结果发现莺儿连人带船一起消失了,衙役根本找不到她。
花船,是江南的一大特色。
花船和青楼差不多,但花船可移动,如果这里生意不好,他们就会去其他地方,来去自如。
那夜莺儿要走黄椋等人的护卫,等黄椋等人离开花船后,他们便趁夜消失了。
苏州河上那么多花船,少一艘根本引不起多大动静,唯一注意到莺儿动静的只有临近的几艘花船,可花船之间都是竞争关系,他们巴不得其它花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哪里会在意莺儿离开是因为什么。
马如龄派人询问了其它花船,他们只知道莺儿的花船在黎明之前离开,去了哪里并不知道。
黄府内
霍谨博听了衙役的报告,没有说话。
黄成春恭声道:“王爷,那莺儿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做贼心虚,犬子只是被她利用,请王爷明鉴。”
黄成春到如今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黄椋毫不知情,那他们便和霍谨博遇刺没有关系。
霍谨博抬眼看他,淡漠道:“贵府的护卫当真是听话,让杀人也敢做,还是说他经常干这种事比较熟练?”
黄成春脸色微变,道:“王爷明察,草民一直本本分分,从不做违反法令之事。”
霍谨博站起身,道:“马大人。”
马如龄拱手:“下官在。”
“黄府护卫参与遇刺一事是事实,其虽辩驳毫不知情,但那毕竟是一家之言,从今日起彻查黄府,除此之外,让人去看看那些刺客都是谁府上的护卫,一并查了。”
“在调查结束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马如龄为难道:“王爷,调查这么多人,府衙的衙役恐怕不够用。”
“本王会让苏州卫出兵帮你。”
马如龄立刻道:“下官定不辜负王爷信任。”
看着霍谨博这就要封锁黄府,黄成春忙道:“王爷,草民愿配合王爷调查,但黄府上下其他人是无辜的,您能不能……”
霍谨博冷声道:“黄员外觉得本王会冤枉好人?”
“草民不敢。”
“那就彻查。”
说罢,霍谨博便离开了,马如龄紧随其后。
黄成春脸色变了又变,目光愈发阴沉。
他和刺杀一事无关,他不怕霍谨博调查此事,但霍谨博说的是彻查。
谁知道在查案过程中会牵扯出什么事,盐商手底下有几个是干净的?
不行,决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
行宫内
“那些刺客都来自盐商府上?”
康伟点头:“四大盐商只涉及到黄成春一人,但其他人也都是苏州城有名有号的盐商。”
“看来对方是故意想挑起本王和盐商之间的矛盾。”
从得知黄椋等人是被利用后,霍谨博就有种入局的感觉。
霍谨博被刺杀,幕后主使却跑了,哪怕是为了颜面,他也不可能放过那些刺客的主子。
如此一来,和苏州各大盐商对上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康伟道:“那,还查不查?”
“查!”
霍谨博道:“你持本王印信,让苏州卫出兵协助马如龄调查。”
虽然永康帝给了霍谨博调兵的令牌,但现在这种时候显然用不着那令牌。
“是。”
康伟双手接过令牌,领命离开。
霍谨博坐在书案后,目光晦暗。
正好试一试苏州盐商的深浅。
半个时辰后,康伟脸色难看地走进来。
“王爷,苏州卫指挥使韩章不愿出兵,他说此案幕后主使显而易见,您抓着那些盐商不放有失体面,苏州卫的职责是保护苏州百姓,不是,不是助纣为虐。”
不等霍谨博说什么,便有一个护卫走进来,禀报道:“王爷,府衙将包围黄府的人撤走了,马知府说仅凭现在的证据无法证明各大盐商有意刺杀王爷,府衙没理由包围他们,若是强来难免会让百姓心寒。”
不过一个时辰,本来听命行事的马如龄就转变了态度。
这就是苏州盐商的能耐?
当真是好本事。
从府衙到苏州卫都得卖他们的面子。
霍谨博身份再高,手底下无人可用,他也做不了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捉拿刺客,结果却弄了个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果。
现在倒是他成了笑话。
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霍谨博面沉似水。
康伟看着霍谨博的脸色,小心道:“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下人进来禀报道:“王爷,巡盐御史沈宣求见。”
霍谨博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走进来,此人蓄着胡须,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面容普通,但双眸明亮,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下官拜见王爷。”
霍谨博抬手:“免礼,沈御史请坐。”
“谢王爷。”
霍谨博道:“沈御史今日来找本王有何事?”
沈宣惭愧道:“下官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不曾来拜见王爷,今日特意来请罪。”
霍谨博:“沈御史无需多礼,本王来苏州只为私事,并无公干,沈御史自是要以公务为主。”
沈宣听完又是连连道谢。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话后,沈宣才道:“下官已听说王爷遇刺一事,苏州这帮盐商行事素来如此,便是下官这个巡盐御史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霍谨博听完皱眉:“沈御史掌管盐引,他们岂敢对沈御史不敬?”
沈宣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帮盐商已经抱成团,盐引必须按照他们商量好的份额来,如若不然,他们就不买盐引,苏州上百万百姓等着吃盐,下官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让苏州百姓没有盐吃。”
一个盐商还好说,你不买盐引,自是有大量的人来买。
可苏州所有盐商联合起来,那吃瘪的就成了巡盐御史。
“商人逐利,他们真能这么团结?”
沈宣点头:“由四大盐商牵头,他们成立了一个商会,苏州所有的盐商都在其中,如此一来,只有经过他们同意的人才可以成为盐商,小盐商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霍谨博皱眉:“仅苏州如此,还是整个江南都是如此?”
沈宣道:“其实各地的盐商都很团结,只是不像苏州盐商这般横行无忌,根本不把官府看在眼里。”
霍谨博轻敲桌面,淡声道:“沈御史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和本王说这些吧?”
沈宣正色道:“下官得皇上信任担任苏州巡盐御史,一直有心整顿苏州盐政,奈何苏州盐商太过张狂,苏州府衙和苏州卫都与盐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总是包庇他们,下官独木难支,纵然有心报效朝廷,却是无力可施。”
“但若是任由苏州盐商这般下去,朝廷便只会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有损朝廷颜面,下官恳请王爷相助。”
霍谨博道:“本王来苏州只为私事,并无意插手公务。”
沈宣听言急声道:“王爷,那群人都已经胆大妄为到刺杀……”
“刺杀一事,本王自会调查,但苏州盐政,本王不便插手,若是沈御史觉得苏州盐政问题严重,应该立刻上报朝廷才是。”
沈宣抿嘴,自嘲道:“是下官想得太好了,下官告退。”
说罢,沈宣便起身离开。
霍谨博沉默良久才起身去看成晗菱。
成晗菱正靠坐在榻上看书,她的肩膀中箭,右胳膊不能动,只能用左手拿书,感觉很不习惯,看一会儿就忍不住动一动。
见霍谨博走进来,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霍谨博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道:“从昨晚刺杀开始,我就觉得头顶上一片迷雾,这苏州的水比我想象得要深得多。”
成晗菱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霍谨博也不想瞒着她,便把苏州卫和苏州府衙的态度,以及沈宣的话告诉她。
“沈宣来得太巧,他就好像正等着我吃瘪,这一桩桩的事,总让我觉得背后有人在推动。”
沈宣说得很大义凛然,但霍谨博怎么可能全信他的话。
成晗菱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抬手替他抚平,却发现够不着,柔声道:“有时候心思太深也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
“你不全信沈宣的话,那就去找另一方验证一下他的话不就好了?”
霍谨博怔道:“让我去找盐商?”
“审案还有原告被告呢,谁会只听一面之词?”
这就是霍谨博和成晗菱两人思维的不同。
霍谨博心思深,他觉得这背后可能有阴谋,他不想打草惊蛇,想要暗地里检查,但这样很耗时间。
成晗菱习惯直来直往,不喜欢的事不做,不喜欢的人不见,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去问,她就不信有人敢不告诉她。
这种方法弊端很多,而且听到的也不一定是实话,这就需要霍谨博自己去判断。
可不得不说,有时候还就需要用这招。
霍谨博初来乍到,对苏州了解很少,他需要了解更多的消息,仅仅派人暗地里调查,这种效果并不好,还不如直接问。
是真是假,他自然会分辨。
霍谨博心中豁然开朗,笑道:“郡主果真是我的福星。”
成晗菱娇声道:“我说过我很有用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什么事都瞒着我。”
“不敢不敢,以后我一定多和郡主商量。”
成晗菱满意地笑了。
霍谨博问道:“太医有没有说什么?”
永康帝给他们派来了两个随行太医,在霍谨博查案时,太医已经重新为成晗菱诊治过。
若云答道:“太医说伤口处理得很好,今后只需每日上药,好好静养便是。”
“那就好,”霍谨博道:“今后别再这么冲动了。”
成晗菱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中箭?”
霍谨博低声道:“可我也不想看你中箭啊。”
那一刻,他只觉自己吓得心跳都停了。
这幸亏是伤了肩膀。
万一是别的地方呢?
成晗菱抿嘴:“那就都不要受伤好了。”
这种事争执下去没有意义。
换作是霍谨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成晗菱。
这是本能,不受人的思想控制。
霍谨博点头:“对,都不要受伤。”
……
用完午膳后,霍谨博就让人给四大盐商下帖,邀请他们到茶楼一叙。
接到帖子后,四大盐商立刻到商会碰面。
武之筠道:“昭睿郡王这是什么意思,硬的不行来软的?”
黄成春冷声道:“我看他不像是容易妥协的人,或许这就是个鸿门宴。”
赵庚:“鸿门宴又如何,在苏州谁敢拿我们怎么样?”
黄成春嗤笑:“人家是郡王,就是把你直接杀了,你能怎么着他?”
赵庚皱眉:“郡王也不能随便杀人,无缘无故的,他若是真敢杀人,我们就去告御状。”
武之筠无语道:“赵庚,你真当自己屁股干净?”
他们这些盐商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谁底子都不干净。
咚咚咚——
资历最老的林司应敲敲桌子,沉声道:“昭睿郡王的资料你们也看过,此人不可小觑,但也不是鲁莽之人,鸿门宴应该不至于,关于对方的真实目的,我们去了自然就知道。”
黄成春皱眉:“我们可是才下了他的面子。”
黄成春才和霍谨博起过冲突,他总觉得霍谨博不怀好意,最不赞成赴宴。
林司应看他道:“我们还没资格不赴宴。”
他们是苏州的地头蛇不假,确实可以无视霍谨博,反正只要在苏州,霍谨博就不能拿他们怎样。
可之后呢,等霍谨博回了京,他们敢确定他不会报复吗?
一个商贾敢拒绝郡王的邀请,这是在打皇室的脸,便是京城的那些官员都不能容忍。
他们在苏州再威风,那也是低贱的商贾,没有和朝廷掰腕子的能力。
最终林司应做出决定——去赴宴。
半个时辰后,茶楼
霍谨博终于见到了在苏州赫赫有名的四大盐商。
“草民拜见王爷。”
四人皆给霍谨博见礼,便是才和霍谨博闹不愉快的黄成春也不例外。
“免礼,坐下吧。”
茶楼的下人将刚沏好的茶给他们倒上,便离开了雅间。
康伟带人守在雅间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林司应率先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霍谨博道:“一个时辰前,沈御史来找过本王。”
听到这话,林司应四人的脸色都有些许的变化。
“沈御史告诉本王你们四人在苏州一手遮天,团结各大盐商公然威胁盐道衙门,可有此事?”
赵庚立刻反驳道:“胡扯,沈宣这是倒打一耙!”
霍谨博面色不变,问道:“赵员外的意思是另有隐情?”
林司应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团结在一起,实在是沈御史太过贪得无厌,他非要让我们在原本的盐税基础上,每张盐引再多交二两银子的税。”
“皇上素来爱民如子,轻徭薄赋,自登基以来不曾加过一次税,沈御史擅自加税,无非是为了他个人私利。”
“草民等人实在忍不了沈御史的无理要求,这才团结起来,只是想让沈御史投鼠忌器,不敢太过分,草民所做皆是为了自保,无意与官府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