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博看着他挣扎,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想招了就点头。”
张老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忙不迭地点头。
霍谨博这才把他脸上的桑皮纸取下。
张老三立刻大口呼吸,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极为贪恋外界的空气。
成晟旻在一旁看到霍谨博用刑的整个过程,都忍不住心里一寒,聪明人连审讯都比他有手段,不像他只会拳打脚踢,弄断犯人的几根肋骨他倒是没问题。
霍谨博很仁慈地给了他喘息的时间,等张老三恢复过来道:“说罢。”
张老三垂着头:“大爷想听什么?”
“从你开始打刘陈氏的主意说起。”
“小人好赌,那日小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进过赌坊,实在手痒得不行,可小人身上又没有银子,正巧听到刘亮殴打他娘子的声音。”
“小人偶然间见过一面刘陈氏,真是美极了,小人实在不理解像刘亮那种有疯病的人怎么能娶到那么好的娘子,娶到了还不珍惜。”
张老三一边嫉妒刘亮,一边费尽心思想弄到银子,也不知怎么着他就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件事本来都已经烂在他心里。
“几年前,安平侯的幼子看中一个姑娘,便想对那姑娘用强,那姑娘抵死不从,江少爷一怒之下就把那姑娘掐死了。”
“正巧那时候小人从那里路过,他就给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替他认下这桩罪,还说他爹是刑部侍郎,绝不会让小人被判死刑,小人一时贪心就答应下来。”
“小人想着江少爷是个爱美色的人,如果小人把刘陈氏的消息告诉他,怎么也能得一笔赏钱。”
“江少爷得知这件事后立刻让人翻过刘亮家的墙头偷偷看了刘陈氏一眼,然后江少爷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就走了,小人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小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结果第二天江少爷又来找小人,让小人想办法设计刘亮,把他弄到大牢里去。”
“小人还以为江少爷是嫌刘亮碍事,再加上江少爷出手大方,小人就同意了,但小人实在没想到刘亮会死在牢中。”
霍谨博盯着他的眼神问道:“刘陈氏呢?”
“刘亮被关进大牢的当天就被江少爷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张老三摇头:“小人不知。”
霍谨博问成晟旻:“少爷,派去监视安平侯各处别院的人可有消息?”
这件事是在霍谨博怀疑安平侯后就让成晟旻吩咐下去的。
成晟旻摇头:“没有。”
“看来得问那位安平侯的幼子江凉广了。”
成晟旻脸色一变:“还要绑架?”
霍谨博摇头:“我们手中已经有了张老三的口供,那里还需要绑架,明日少爷带人包围安平侯府,光明正大地捉拿安平侯和江凉广。”
“以什么罪名捉拿安平侯?”
“几年前江凉广不是杀人了吗?就以徇私枉法,故意包庇杀人凶手的罪名。”
成晟旻笑道:“哈哈,还是谨博你聪明。”
等他们说完,张老三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大人,那小人?”
听到两人的话,张老三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衙门的人,怪不得会找到他头上。
成晟旻看向霍谨博。
霍谨博用匕首割断绑着他手的绳子,从书案上拿过来纸笔道:“想走可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张老三心中大喜,活动活动手腕,认真道:“大人让小人写什么?”
霍谨博笑眯眯道:“很简单,就写‘帷薄不修,可休妻否’八个字就行。”
“好,小人这就……”
话说到一半,张老三手下一顿,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整个人开始发抖。
“不敢写是吗?”
张老三苍白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你方才有一个地方说谎了,江凉广让你做得不是把刘亮抓进大牢,而是让你弄死刘亮对不对?”
“你很了解刘亮,所以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你知道他有疯病,也知道他认识你的字迹,他看到你的字迹便以为你占有了刘陈氏,又想到你故意陷害他入狱之事,他接受不了自己必须在牢里待一个月,而你却可以搂着他的娘子风流快活,越想他的精神越混乱,直至疯病发作撞墙而死。”
霍谨博从一开始就觉得刘亮只看到那八个字就疯病发作很不正常,但现在有了答案,他以为占有刘陈氏的人就是陷害自己入狱之人,他不发疯才怪。
张老三垂下头,苦涩道:“小人在大人面前企图瞒天过海,逃脱罪责,真是可笑。”
这个少年不仅有恶魔一般的残忍手段,更有洞悉人心的本事,他连自己在什么地方撒谎都能知道,更猜到了他害死刘亮用的办法。
天下竟然真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成晟旻忍不住赞叹:“谨博,你简直神了。”
仅仅两天时间,不仅有了刘陈氏的线索,还查清楚了刘亮的死因。
霍谨博淡淡笑了笑。
若不是张老三无意中说出刘亮有疯病这件事,他也不会将之前得到的零散线索串联在一起。
让人把已经绝望的张老三带下去关起来,成晟旻看着霍谨博手中带血的匕首,无奈道:“想要对张老三动刑让我来便是,谨博何必亲自动手?”
霍谨博将匕首还给成晟旻,道:“对付张老三这种泼皮无赖就得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恐惧,想达到这个目的,光是用刑是不够的。”
只有霍谨博亲自动手,言语加上身体上的痛苦才能让他心里的恐惧达到巅峰,直至放弃抵抗。
不过霍谨博倒是没想到张老三这么硬气,竟然能硬生生忍下割掉耳朵的痛苦死不开口,看来安平侯用他来做此事倒不算选错了人。
……
次日一早,成晟旻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五百人以及跟梁敬嘉借的五百人合计一千人前往安平侯府。
南城,安平侯府
成晟旻和霍谨博打马停在安平侯府前,成晟旻挥手道:“包围侯府,不得放走任何一个人。”
“是。”
一千人齐声应下,迅速展开队形,开始一点地将安平侯府包围起来。
安平侯府的门房看到这一幕吓得腿一软差点栽倒,所幸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快步跑进侯府去报信。
霍谨博翻身下马,陪着成晟旻走进侯府,身后跟着一百步军营将士,一行人信步走进侯府。
成晟旻心中舒畅,不慌不忙地走着,还有心情和霍谨博讨论侯府的布置。
还说这假山质量不好,他一拳就能打碎。
霍谨博一脸黑线,就算是假山人家也是石头,一拳打碎未免言过其实。
他一看就知道成晟旻这是得意忘形了。
几人刚走过前院的一半,就看到安平侯带着一帮人急匆匆赶过来,他的身边跟着安平侯世子江凉谆。
安平侯看到成晟旻身后的步军营兵丁,脸色极其难看:“成都司这是打算做什么,强闯民宅吗?”
成晟旻笑了,故意怼道:“这里是侯宅不叫民宅,还有,侯爷的那个好儿子江凉广呢?”
安平侯心里一跳,故作平静道:“成都司找小儿做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凉广几年前杀死一名女子却许以重利让张老三顶罪之事,张老三已经招了,我今日来便是抓江凉广回去。”
安平侯砰砰跳的心平复了些,怒声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当初那个案子张老三是认了罪的,他如今这般污蔑犬子,必定是记恨犬子当初指证他,一个泼皮无赖且还是曾经杀人凶手的话岂能轻信?”
成晟旻玩味地看着他跳脚,道:“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江凉广都得跟我们离开,这是规矩。”
“狗屁,”安平侯忍不住爆粗口,“这里是南城,即便此事真有蹊跷,那也是由刑部处理,哪里轮得到你们步军统领衙门摆手。”
成晟旻摇摇头:“此言差矣,当初安平侯审理张老三杀人一案,因为一些荒唐至极的理由仅判他坐牢一年便放过他,如此处事不公,我可不放心把江凉广交给刑部审讯。”
一旁的江凉谆开口道:“成都司尽管放心,既然牵扯到舍弟,家父会主动避嫌,此案会由刑部其他人审理,绝不会有偏袒之事发生。”
这世子倒挺聪明,避开不谈安平侯公不公平的事,只说刑部其他人会很公平,反正这案子不会让安平侯自己审。


第78章
听到江凉谆的话,成晟旻嗤笑,扭头看向霍谨博,故作疑惑道:“谨博,百姓们经常说的四个字是什么?”
“回少爷,是官官相护。”
成晟旻再看向安平侯父子:“连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你们这是想把我当傻子吗?”
安平侯脸色铁青:“本侯要见皇上,让皇上来决定此案该由谁来审。”
成晟旻听到这话还真犹豫了。
霍谨博出声道:“见皇上的事,侯爷就不必去了,可以让世子代劳,侯爷得和令郎一同到步军统领衙门做客。”
安平侯气笑了:“你们抓犬子还不够,竟然还敢抓本侯,你们有资格吗?”
成晟旻冷眼看他:“你利用职权包庇亲子,本官抓你天经地义。”
“来人,去把江凉广抓来。”
一队步军营兵丁瞬间脱离队伍,直奔侯府后院。
安平侯看到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本侯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告你无法无天,肆意污蔑朝廷命官。”
成晟旻不以为意,扬声道:“把安平侯绑起来。”
“是。”
步军营兵丁丝毫不管安平侯的身份,只服从成晟旻的命令。
安平侯一把推开靠近他的兵丁,面带激愤道:“成家小儿,你好大的胆子,本侯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的旨意,你敢抓我!”
成晟旻无视他的反抗:“都愣着做什么,抓住他。”
步军营的人再次靠过去,安平侯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人,很快就被绑起来。
考虑到他侯爷的身份,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没有五花大绑,只是绑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江凉广也被抓了过来,他看到安平侯也被抓,顿时吓坏了,口不择言道:“爹,和我没关系啊,都是您安排……”
“闭嘴!”安平侯眉心一跳,“成都司要重新调查几年前张老三杀人一案,广儿,你莫要害怕,相信皇上会还给我们一个清白。”
江凉广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那件事败露了,心里稍稍放下心:“好的爹,儿子明白。”
世子江凉谆见爹和弟弟都被抓起来,也维持不住好脸色,怒声道:“我要进宫面圣,成都司既然敢这般无法无天,那便让皇上来评评理。”
成晟旻让人把安平侯父子押出去,瞥了江凉谆一眼:“随你。”
霍谨博却道:“如今事情还未完全查清楚,安平侯府内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如果世子执意要进宫面圣,必须让我们的人随着一同前往。”
江凉谆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敢软禁我?”
一般来说包围一座侯府,只有永康帝下令才可以做。
现如今事急从权,而且永康帝已经说了此事由成晟旻全权处理,倒也不算违反律法。
但他们用的借口是几年前的杀人一案,用这个理由封锁侯府,在江凉谆这里是站不住脚的。
只是成晟旻和霍谨博两人都不在乎他,唯一需要他们解释的人是永康帝,只要永康帝不不追究,其他人根本不必理会。
霍谨博淡声道:“世子有任何冤屈可以进宫向皇上陈情,除此之外,世子哪里都不能去,这座侯府的人一个也不得外出。”
江凉谆沉下脸,直觉告诉他成晟旻敢包围侯府绝对不会只是狂妄自大无法无天。
或许真的和那件事有关。
江凉谆心里暗自猜测,面上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们这般无法无天就不怕皇上怪罪,还是说成国公府打定主意要仗势欺人?”
该抓的已经抓了,霍谨博没心思陪江凉谆闲聊,再次和留下来看守侯府的众人强调道:“记住,不准任何人离开侯府,什么理由都不可以,违者直接抓起来,另外,你们只有看守之责,不得有任何逾越之行,否则军法处置。”
“属下明白。”
说完,成晟旻便带着霍谨博离开侯府。
出了侯府的大门后,霍谨博低声道:“少爷,让府里的人盯紧安平侯府,如果他们有人能不动声色地离开侯府,就跟上去。”
成晟旻看了眼安平侯府周围的房顶和小巷,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成晟旻来之前特意带了一辆马车,此时安平侯和江凉广就被关在马车中。
成晟旻和霍谨博骑马走在前面,低声道:“把他们关在一起,安平侯会不会叮嘱江凉广别乱说话?”
霍谨博笑道:“叮嘱再多也没用,江凉广一看就是个吃不得苦且自私自利之人,方才他都想把安平侯卖了,等到了衙门,想让他开口很容易。”
成晟旻颔首,这样一来,案子今日就能破了。
……
霍谨博虽然在步军营待了三个月,但他从未来过一次步军统领衙门,今日是第一次,而且去的还是衙门的牢房。
看守牢房的牢头一听成晟旻抓了个侯爷进来,整个人都愣了,小心翼翼地问道:“都司大人,可有提督大人的谕令?”
超品侯爷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正五品都司可以抓的。
安平侯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连个牢头都知道的事,成晟旻却任性妄为,真是胆大包天,命不久矣。
成晟旻皱眉道:“皇上让本官查案的事你可知道?”
“小人略知一二。”
“知道你还在这儿问什么,”成晟旻大喝一声,“快把人关起来,本官一会儿还要审他。”
牢头只得把安平侯关起来,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偷偷派人出去将此事告诉上面的人,免得到时候出了事要自己背责任。
至于江凉广,则被带到了审讯室,成晟旻要先审他。
按照规矩,不管什么人审问犯人,都要有小吏在一旁记录下来,这是防止官吏和犯人勾结串供或者屈打成招。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成晟旻无心打破这个规矩,于是审讯室中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江凉广被按在座椅上,成晟旻玩味地看着他道:“你是先交代几年前的杀人一案,还是交代你掳走刘陈氏的过程?”
成晟旻不会绕圈子,直奔主题。
江凉广心里一跳,没想到真的被他爹猜中了,成晟旻就是借着几年前的案件调查刘陈氏一事。
按照安平侯的吩咐,江凉广开口道:“这个案子几年前就已经结了,人是张老三杀的,我没有杀人,至于什么刘陈氏,我根本没听说过。”
成晟旻围着他转了一圈:“行啊,和你爹待了一路,变得硬气了。”
他拿起一旁的烙铁,看着他白净的脸蛋道:“你觉得这玩意儿要是印在你脸上,会不会很疼?”
江凉广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双腿发颤,额头已经冒汗,但依旧咬紧牙关道:“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刘陈氏,你对我用刑就是严刑逼供,我可以去皇上面前告你屈打成招。”
一旁记录的小吏听到这话抬头看了成晟旻一眼,似乎在怀疑江凉广这话的真实性。
成晟旻怒了,拿起烙铁就靠近江凉广。
霍谨博走过来拦住成晟旻,道:“少爷您先歇一会儿,我来问他几个问题。”
成晟旻冷哼一声,将烙铁扔下,回到桌后坐下。
霍谨博站在江凉广面前,淡声道:“让我猜猜安平侯和你说了什么,他肯定告诉你决不能承认刘陈氏之事,一旦承认这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你现在受点苦,只要不承认过几日还可以出去,更可以报复,可如果你承认了,即便你在这里毫发无损,过不了几日也会被开刀问斩。”
“我猜得可对?”
江凉广低头不语。
能让没骨气又吃不得苦的他怎么都不肯开口的理由只有一个——比起吃苦,他更怕死。
安平侯很了解这个儿子,知道和他讲大道理没有用,直接告诉他招了就会死比什么都管用。
霍谨博也不在意江凉广不说话,继续道:“不知安平侯有没有告诉江少爷,这件事牵扯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当你们安平侯府和大皇子同时牵扯到一件案子里时,你觉得皇上会怎么选择?”
“如果江少爷想不明白,我有个现成的例子可以给你解释清楚这件事。”
“几年前,安平侯就面临过一次相同的选择,安平侯为了保全江少爷,故意将杀人的罪名按在张老三头上,江少爷不仅毫发无损,还得了一个指证犯人的美名。”
“我想江少爷应该还不算安平侯最疼爱的儿子吧?皇上比安平侯权势更大,大皇子又比江少爷受宠,你觉得皇上会如何选择呢?”
江凉广的神色从麻木变得迟疑。
是啊,皇上那么宠爱大皇子,不可能让大皇子背上强抢民女的丑闻,那谁最适合替罪羊呢?
显然没人比他爹更合适。
江凉广开始慌了,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出去才会咬紧牙关,可若是永康帝下定决心让安平侯府当替罪羊,那他还有什么坚持的意义?
霍谨博注意到他的迟疑,勾唇笑笑,继续蛊惑道:“不知江少爷可还记得张老三明明杀了人为何却只判了一年?”
江凉广抬起头看向霍谨博:“你想说什么?”
霍谨博幽幽道:“因为他主动认罪伏法,在律令中,坦白从宽,以及主动交代事情原委是可以减刑的。”
江凉广本来绝望的眼神开始出现一丝光亮,哑声道:“真的?”
霍谨博含笑道:“当然,这些话都是要被记录下来的,我怎会说谎?”
霍谨博还指了指一旁的小吏。
霍谨博确实不算说谎,本来该凌迟处死因为主动坦白变成秋后问斩,也算是减刑了。
江凉广看了一眼小吏,点头道:“好,我说。”
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也想活下去。
霍谨博并没有看错江凉广,这人自私自利,凉薄无情,出卖起亲爹来毫不手软。
“刘陈氏本来是张老三想要献给我的,我还带人特意去看了,本想着找个好机会把人掳走好好享用,没想到这事被爹知道了。”
“我以为爹又要骂我一顿,可爹没有,他一反常态问我刘陈氏长得如何,我就说极美,然后爹就让我放弃染指刘陈氏,这个人他要献给大皇子。”
“爹给大皇子去了信,大皇子回信极快,他信中没提刘陈氏,却让爹处置刘陈氏之夫刘亮,爹就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大皇子是要爹替他铲除障碍。”
“爹把这事交给我去办,我就去找张老三,让他想办法弄死刘亮,张老三果然有办法,刘亮很快就进了大牢,我就趁机带人掳走了刘陈氏,将她关在一处别院中。”
霍谨博立刻问道:“刘陈氏现在可还在那里?”
“早就不在了,”江凉广摇头,“爹总是怕我坏事,根本不放心我找的地方,他又把人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爹没告诉我。”
霍谨博皱眉,问道:“世子可知道此事?”
“当然知道,”江凉广眼中浮现一丝怨怼,“从小爹就喜欢大哥,从不瞒着他任何事,这次掳走刘陈氏的计划大哥全程都有参与,我怀疑最后从我那里带走刘陈氏也是大哥的主意,大哥就是见不得爹重用我。”
霍谨博顿时神色一凛:“少爷,江凉谆比我们想象中得要重要,您快去看看安平侯府的情况,最好亲自在那儿盯着。”
成晟旻立刻站起身:“我这就去。”
江凉广已经招供便没了价值,霍谨博让人把江凉广带走,同时吩咐道:“把他和安平侯关在一起,让他们父子好好聚聚。”
江凉广刚被带走,一个穿着圆领官袍的中年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他扫了一眼审讯室,皱眉问道:“成都司呢?”
霍谨博看了眼这官员,拱手道:“都司大人有事离开了,敢问大人有何吩咐?”
中年人皱眉道:“本官听说成都司抓了安平侯?”
霍谨博一听就知道这中年人的来意,冲方才记录的小吏使个眼色。
小吏还算聪明,立刻捧着供词走过来道:“林郎中请看。”
此人就是步军统领衙门的郎中,一般来说只要九门提督不在,步军统领衙门就是郎中说了算。
当然,这指的是断案审案之权,他指挥不动步军营的将士。
林郎中接过供词刚看了一眼,便瞳孔一缩,收起原本的漫不经心,对这张供词多了几分重视。
等他看完供词,看向霍谨博问道:“你就是成都司身边的经承?”
成晟旻自从出了敢于调查刘副将那事后,就在步军统领衙门出了名,霍谨博整日待在他身边,自然也被人知道。
霍谨博微低头道:“正是。”
林郎中指指这份供词:“你很会审案,有没有兴趣来本官手下做事?”
霍谨博愣了:“多谢大人厚爱,只是属下不仅是成都司的经承,还是国公府的下人,此事由不得小人做主。”
“下人?”林郎中还真不知道这事,面带遗憾道:“可惜了。”
别看步军统领衙门和刑部并称为南北衙门,论断案能力,步军统领衙门远远比不上刑部,他们这里的专业人员太少,更多的时候还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遇到大案就抓瞎。
好不容易看到个有才能的,结果还是国公府的下人。
若霍谨博只是一个经承,跟在他身边显然比跟在成晟旻这个武将身边更有前途,他相信霍谨博知道怎么选择。
可霍谨博现在身不由己,成国公府放人的可能性也不大,林郎中只得放弃。
“既然江凉广已经招了,那安平侯父子就继续关着吧。”
林郎中将供词放下就离开了审讯室。
霍谨博没想到林郎中这么好说话,倒是省了许多事。
霍谨博拿起供词道:“我可以把供词带走吗?”
小吏有些为难:“这是要存入案牍房的。”
“那重新抄写一份可否?”
小吏点头:“可以。”
霍谨博习惯考虑最坏的结果,供词多誊写一份总没有坏处。
……
霍谨博一离开步军统领衙门,便直奔安平侯府。
成晟旻正在这里守着,见霍谨博到来,道:“江凉谆真沉得出气,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谨博在府门前站了一会儿,道:“我们再去见见江凉谆。”
成晟旻摇摇头:“你去吧,我在这看着。”
成晟旻在这里盯着比进府更有用。
霍谨博便带着几十个步军营兵丁进入侯府,侯府里还有众多护卫,多带些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安平侯府前院大堂
江凉谆见到霍谨博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讥笑道:“成都司不来,却派来一个下人想做什么?”
霍谨博面色不变:“我来给世子看一样东西。”
说完便把供词取出来,放在江凉谆面前。
江凉谆看完脸色大变,用力一拍桌子:“你们竟对舍弟屈打成招,逼他说假话陷害侯府,用心未免太过阴险。”
江凉谆又不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下来。
霍谨博看着愤怒的江凉谆,淡淡道:“世子莫要含血喷人,我们对江少爷什么都没做,如果不信您可以去牢房看看,我们只是晓之以情,江少爷深明大义,决意大义灭亲。”
江凉谆打死不承认这份供词,认定霍谨博用了别的方法,逼得江凉广不得不说谎。
霍谨博站起身:“世子不信我也没办法,相信皇上慧眼如炬,会看清楚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