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小姐还有事请成二少爷帮忙,请郡主先行回府。”
霍谨博:“……”
莫名有种成晟旻被人扣住的感觉。
成晗菱听言直接让马车启程,一点也不担心成晟旻。
霍谨博只得跟着马车离开,默默为成晟旻祈祷,希望他不会被折磨得太惨。
……
回到国公府依旧是霍谨博抱成晗菱下车,这次她没再出幺蛾子,老老实实地放开霍谨博的脖子,坐上软轿让人抬着她回碧蕊堂。
霍谨博看着她离开,长长地松了口气,将马交给府里的下人,他便回了世安院。
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王友山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拿来先让他垫垫肚子,同时让厨房赶紧做几个菜,一会儿成晟旻回来肯定要吃。
再有一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他们饿了将近一天,之前爬山的时候身体太疲惫,饥饿的感觉还不是太明显,方才回来的路上霍谨博听到自己的肚子不停咕咕叫,饿得很难受。
大约一柱香后成晟旻才回来,回来后也没回他的盛安堂,径直来找霍谨博,见他正在吃饭,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谨博,我太难了。”
霍谨博看他饿极了的样子,吩咐王友山两人去把厨房准备好的饭菜取来,同时给成晟旻倒了杯茶,问道:“少爷为何这时才回来?”
成晟旻喝了几口茶,悲愤道:“那个疯婆子简直不是人,她说既然帮了忙索性就帮到底,让我跟着她到韩国公府,我心想去就去吧,我又没办法拒绝她。”
“可你知道她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吗?简直丧心病狂。刚进内城她就说饿了,让人给她买包子,谨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包子原来这么香。”
霍谨博没忍住笑了:“韩三小姐没给少爷买?”
“不仅没有,她还故意馋我。”
成晟旻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平日里都有小厮帮他付银子。
成晟旻本来就饿得肚子都叫了,韩迎蝶还故意馋他,这还不算,韩迎蝶吩咐马车从集市中经过,成晟旻被迫闻了一路的香味。
有面香也有肉香,成晟旻饿到极致恍惚间觉得自己都能闻到瓜果的香气。
“好不容易到了韩国公府,我抱她下了马车,本想着她能看在我送了她一路的份上给我匹马让我回府,结果呢,她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走了,我只能自己走回来。”
幸好韩国公府也在登明坊,只和成国公府隔着一条街,成晟旻不至于太过苦逼。
虽然很不地道,霍谨博听完成晟旻的经历只想笑:“少爷,你到底做了什么怨天尤人的事,让韩三小姐这么折腾你?”
成晟旻迟疑一瞬,道:“喊她疯婆娘算不算?”
霍谨博:“……勇气可嘉。”
活该!
成晟旻忍不住垂头丧气:“我就上山的时候没过脑子喊了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她实在太能折腾人了,我看她什么都没说还以为过去了,谁知道……”
他错了,他早就该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过去。
这时候王友山两人已经端着饭菜走进来,霍谨博将成晟旻最喜欢的红烧肉放在他面前:“少爷多吃些。”
也只能这么安慰他了。
想要找回场子基本上不可能,霍谨博自己这边还是一团糟,他真没心思管成晟旻的事。
成晟旻化悲愤为食量,连吃了三大碗米饭,一整盘的红烧肉被他一个人吃得精光。
霍谨博递给他一盏茶,道:“有件事需要提前和少爷说一声。”
成晟旻:“什么事?”
“自建国起朝廷便有明文规定商贩不得占道经营,但是少爷您也看到了北城市肆街道的情况,有不少商贩将本来供人行走的街道占了一部分,致使街道越来越挤。”
“而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汇报上来的公文中却是只字未提。”
成晟旻明白霍谨博的意思,怒声道:“他们竟敢欺上瞒下,真当我好脾气了。”
霍谨博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少爷勉强也算新官,这第一把火也该烧了。”
成晟旻听言稍稍冷静:“烧火不难,可问题是烧完火以后呢?”
“少爷进步军营两个月有没有看好的人?”
“有是有,但只是平时操练表现不错,能力如何我不清楚。”
“这就够了,”霍谨博笑道:“少爷,你需要的是忠心之人,可以让您时刻了解手下人动向。”
成晟旻点头:“你说得对,明日我给你撑腰,你尽管处理。”
霍谨博摇头:“少爷才是都司,这第一把火必须少爷来烧,我相信少爷还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处理不了。”
“哈哈~既然谨博这么相信我,我自然不会让谨博失望。”
虽然手底下只有五百人,但成晟旻一直都知道那帮人并不是多听话,他一直在找机会立威,霍谨博正好把刀子递到他手里。
成晟旻越想心里越高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让你来帮我准没错。”
这才不过一个月就找到了让他能够完全掌握手下这支兵力的机会。
“那明日的操练可不可以放点水?”
“不可以。”
成晟旻毫不犹豫拒绝了霍谨博:“一码归一码,你可以换个别的要求。”
霍谨博故意思考了一会儿,道:“今后郡主再找少爷逛街,您不要拉着我了。”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成晟旻提到逛街就忍不住打寒颤:“我也不想去啊。”
“少爷若能拒绝郡主自是最好,可若是拒绝不了……”
“行吧,”成晟旻点头,“今后不带着你了。”
霍谨博满意了:“多谢少爷。”
想来等时间一长,这份感情就会淡了。
不过是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真正的感情是什么。
他前世都没搞明白的事,霍谨博不觉得成晗菱会明白。
永康三十一年三月初一
霍谨博随成晟旻一同到了步军营校场,成晟旻先是让那五百步军营士兵开始操练,然后便带着霍谨博来到箭靶前。
“谨博,你从未接触过箭术,不能直接练骑射,我先教你如何拉弓射箭,等你学会了这个动作,我们再继续学其他。”
成晟旻手把手教霍谨博怎么拿弓,告诉他怎么做最省力。
等霍谨博学会了正确的发力技巧,成晟旻道:“好了就这样,练习半个时辰。”
霍谨博手下一顿,扭头看他艰难道:“少爷,我一会儿还得处理公文。”
这么练半个时辰,他的手臂就不用要了。
成晟旻笑眯眯道:“没事,反正在五天之内处理完就行。”
霍谨博:“少爷,你现在特别像成扒皮。”
成晟旻脸色一板:“胡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少爷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昨晚幸灾惹祸笑话你?”
“怎么可能,”成晟旻一本正经地否认,“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霍谨博:“……”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成晟旻也会小心眼报复人。
霍谨博摇摇头,默默地搭弓射箭,每次他都很认真地瞄准箭靶,但射出去的箭每次都离箭靶十万八千里,连边都挨不上。
好不容易有一次射中箭靶,霍谨博定睛一看,射中的是旁边的箭靶,白高兴一场。
很快半个时辰的操练结束,梁敬嘉例行训话后便离开了。
成晟旻站在自己的队伍前,看着已经自行散开的众人,呵斥道:“我让你们动了吗?”
校场顿时一静。
他手下的五百人迟疑地看看彼此,又回到原位置上站好。
成晟旻重复道:“方才我让你们动了吗?”
“没有。”
“大声点!”
“没有!”
“没有将令擅自行动该当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聋了?”成晟旻大吼一声,“该当如何?”
这时候队伍中才零零散散地响起几个声音:“轻则杖刑,重则剥夺军籍。”
成晟旻嘲讽道:“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我的问话竟然要重复一次才有人回答。”
“属下不敢。”
“我暂且不追究你们敢不敢的事,方才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便自行解散,这已经触犯了军营的规矩,念在你们初犯,我不打你们的板子,每个人围着校场跑十圈,听到了吗?”
“听到了!”
“很好,”成晟旻满意地点了点头,“跑完后,几个守备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事找你们。”
说完,成晟旻便和霍谨博一同离开。
这五百人围在五个守备身边,问道:“守备大人,我们怎么办,还跑不跑?”
“废话,当然跑了。”
五个守备训斥一声,率先跑起来。
不管是成晟旻在军营中的身份,还是他背后的成国公府,都不是他们这几个小小的守备可以抗衡的。
几个守备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成晟旻找他们到底有何事。
霍谨博随着成晟旻回了办公房,一坐下便不停揉捏自己的手臂,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分配到厨房劈柴的日子。
成晟旻从柜子中取出一个药膏扔给霍谨博:“涂上这个,明天就会完全消肿。”
霍谨博接过药膏:“原来少爷早有准备。”
“要不然我会让你练半个时辰?”
他就算真想公报私仇也不可能太过折腾霍谨博。
霍谨博笑笑:“多谢少爷。”
一柱香后,成晟旻手下的五个守备来到办公房:“属下见过都司。”
成晟旻看着他们,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北城市肆的那几条街道是你们五人一起带人去检查的?”
听到这话,几人心里一咯噔。
“是,敢问都司有何吩咐?”
有人心怀侥幸地问道。
成晟旻又问道:“朝廷让我们不时排查街道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防止违反朝廷禁令之类事情的发生。”
“看来你们很了解,那你们告诉我北城市肆那么多商贩光明正大地占道经营,为何没有人管?”
成晟旻猛地站起身,沉着脸看着他们。
五个守备听言立刻跪下:“属下并不知此事,请都司明鉴。”
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事先没有准备,一时慌了心智,只想着先把这事糊弄过去。
“你们不知?”成晟旻冷笑,“人家都说给够了官爷好处才敢那般行事,你们现在说不知?要不要我抓几个人回来审审,看看他们到底是谁罩的?”
他们还以为是有人背后捅刀子举报他们,没想成晟旻已经亲自去过北城市肆。
几人不敢再狡辩,跪地求饶道:“请都司息怒,属下一时迷了心智,今后绝不敢再犯,请都司大人有大量绕过属下这一次。”
成晟旻淡淡地看着他们:“看来你们都参与了,银子收得不少吧?”
“属下知错,请都司饶命。”
“《卫国律》有言‘侵占街道阡陌者,仗五十’,你们这些收受贿赂纵容商贩占道经营者又该如何处罚呢?”
几人听着成晟旻的话,心里愈发后悔,他们当初觉得成晟旻是国公府公子,根本不可能去那些市井之地,这才大胆收了些银子,没想到才两个月便被成晟旻发现。
几人只得用力磕头:“求都司绕小的一命。”
成晟旻冷哼道:“我若是饶了你们,今后便会助长这等不正之风,北城岂不是会乱套?”
“来人,去请梁参将和刘游击!”
“今日,本都司便拿你们来警告那些心思不正之徒!”
成晟旻掷地有声,听得几个守备心里一片冰冷。
成晟旻很明显是要拿他们杀鸡儆猴。
一盏茶后
梁敬嘉麾下除了有任务外出的,其余人全都在校场集合。
梁敬嘉站在众人面前,胡须盖住多半张脸,众人只能看到他冷厉的眼神。
“从你们进军营的第一日,本官就告诉你们任何人不得欺上瞒下做出违反法纪之事,没想到还有人敢违背本官的命令。”
“既然有人不把本官的命令放在眼里,本官也无需再留面子。”
“把人带上来!”
五个守备已经被除去布甲头盔,只穿着一身里衣被压着跪在众人面前。
梁敬嘉拔出腰间的长刀放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冷声道:“这几人为了一己私利允许商贩占道经营,公然违反朝廷禁令,严重影响北城几条街道的百姓出行,你们说这几人该不该杀?”
“该杀!”
“大声点。”
“该杀!”
话音刚落,梁敬嘉便挥起长刀砍下去,众将士忍不住屏住呼吸。
“啊——”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霍谨博定睛一看,那人的五根手指被梁敬嘉挥刀斩下,断口十分整齐。
梁敬嘉将刀收进刀鞘:“既然手不老实,手指就没必要再留着。”
“将他们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守备毕竟是正六品官职,梁敬嘉不可能说杀就杀了,还是得禀告给他的上司,由副将这个步军营的最高长官处理。
步军统领衙门有自己的监牢,有监牢就意味着有断狱之权,也意味着有审讯捉拿犯人的权力,这也是为什么步军统领衙门的权力这么大的原因。
那几个守备的结局如何已经和成晟旻没有关系,不过成晟旻直接拿下麾下五个守备的事情迅速在步军营传开。
在此之前,步军营的众将士只知道成晟旻脾气很好,没有丝毫国公府公子的架子,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哪怕随意打趣几句他也不会在意。
但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很能隐忍的人,忍了两个月才动手,仅这份心志就不是常人可比的。
一时间,步军营其他人都对成晟旻心生忌惮,暗自把他划分到惹不起的行列里。
等众人走后,梁敬嘉冷漠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拍着成晟旻肩膀笑道:“晟旻,好样的,才来两个月便能干出大事,不愧是国公爷的儿子。”
成晟旻看了霍谨博一眼,谦虚道:“参将过奖了。”
梁敬嘉摆手:“有能力是好事,我就需要有能力的人,作为你这次检举有功的奖励,就由你决定你手下五个守备的人选,选好后报给我,我给你签字。”
正五品之下的武将升迁调动可以不经过兵部直接任命。
成晟旻心中一喜:“多谢参将。”
“哈哈~好好干,别让我和你大哥失望。”
成晟旻点头。
回到办公房,成晟旻没再忍着心中的喜悦,脸上满是笑意,道:“谨博,我真没想到梁参将会把五个人选都交给我。”
他之前就准备了一两个人,他心想着能有一两个亲信就不错了,
霍谨博回到书案后坐下:“梁参将确实大方。”
梁参将的心思很容易猜,他是成国公的旧部,因着成国公的关系才当上从三品参将,又和成晟然关系不错,只要成晟旻能做出一些成绩,梁参将绝不会吝啬扶持他。
“少爷,这是您完全掌控那五百人的好机会,新守备的事先不急,现在五个守备被抓,您手下那些人肯定惶恐不安,您必须想办法让他们让他们安心。”
北城的事,参与的绝不会只有那几个守备,只是他们恰好达到杀鸡儆猴的标准。
成晟旻颔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霍谨博扬唇笑笑:“很简单,您只要说一句‘只诛首恶,胁从不究’便可。”
成晟旻眼睛一亮,抚掌大笑:“还是谨博有办法。”
一般在战场上经常说这句话,为的便是安那些降兵的心,免得他们心生绝望之下造成己方更多的伤亡。
成晟旻拿下那些守备,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完全掌控他手下这五百人,如今目的达成,他不可能再一个个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是看不惯那些行为,但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得有个度。
第63章
勤政殿
永康帝上完大朝会便回了勤政殿,成晟然坐在御案下首,帮永康帝将奏折分门别类,这样永康帝批阅时可以少费些心思。
永康帝推开高应搀扶着他的手,颤颤巍巍走到御案后坐下,看着成晟然说道:“想到你不久后要去衙门当差,朕还真舍不得你呢。”
从成晟然及冠后,永康帝便召他进勤政殿伴驾,到如今已有三年,君臣相处三年,情分自是不一般,尤其是看到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皇子,永康帝对成晟然更是欣赏。
想他和成运昶少年相识君臣相得几十年,到头来自己那么多皇子无一人比得上他的儿子,永康帝就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如何,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何况成晟然越优秀,有他辅佐新帝,永康帝也能放心些。
成晟然放下奏折道:“微臣跟在皇上身边三年,早已习惯日日聆听皇上教诲,微臣也不想离开皇上身边。”
永康帝拍拍他的手,叹气道:“你有大才,朕不希望浪费你的才能,六部中可想好要去哪一部?”
成晟然离开勤政殿,肯定是要去六部,只是去哪一部永康帝还没确定。
成晟然道:“臣父如今镇守定州,避免朝臣非议,请皇上莫要安排微臣前往兵部。”
兵部掌管天下武将升迁调动之事。
若成晟然去了兵部,随着他官职越来越高,天下的军事可能会成为他们成家的一言堂。
永康帝颔首,这种事他自然不能不考虑进去,道:“那就从吏部和户部中选一个。”
这两部,一个是六部之首,一个掌管皇帝的钱袋子,都是十分重要的部门。
成晟然拱手道:“微臣全凭皇上安排。”
永康帝沉思,还未拿出主意,外面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道:“皇上,吏部侍郎周其茂求见。”
成晟然眼底微闪。
永康帝思绪被打断,皱了皱眉道:“宣!”
面容憔悴的周其茂穿着早朝时的那一身朝服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下,老泪纵横道:“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永康帝被他这样子弄懵了,温声道:“周爱卿快快请起,你有何苦楚尽管向朕道来。”
周其茂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都不看成晟然一眼,悲痛道:“昨日微臣的嫡子柏贤约友人外出游玩,回来时却是满身鲜血,据送他回来的成国公府护卫所言犬子不幸遭遇贼人,幸得乐怡郡主相救这才保下性命。”
“微臣感激郡主大恩,本想让人备礼亲自前往成国公府道谢,可犬子醒来后却痛哭流涕,说郡主因一时口舌之争便派人殴打他,哀求微臣为他做主。”
说到这儿,周其茂的眼眶又红了:“皇上,微臣年近半百只柏贤这一个嫡子,本指望他日后可以继承家业光大门楣,如今却连床榻都下不了,微臣心里苦啊,请皇上为微臣做主!”
永康帝听明白了,合着是成晗菱打了周柏贤,周其茂来诉苦了。
永康帝并未对此做出评价,看向一旁的成晟然,问道:“晟然可知此事?”
成晟然拱手,面带茫然道:“回皇上,微臣不知。”
其实昨晚成晟旻已经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成晟然,打得毕竟是吏部侍郎之子,不可能不让成晟然知道。
周其茂闻言立刻指责道:“当时郡主和府上二少爷都在,世子岂会不知?”
成晟然淡声道:“在皇上当面,下官岂敢撒谎,周大人既然说舍妹打了周公子,不知可有证据?”
“家中护院皆是亲眼所见。”
“周大人为官多年,莫非不知审案之时亲近之人的证词无效?”
周其茂脸色一沉。
“方才周大人说周公子是外出游玩,想必当时有其他人在,周大人可有询问他们?”
周其茂脸色更加难看:“本官自是派人去问了,只是他们畏惧国公府的权势不敢多言。”
“请周大人慎言,”成晟旻沉声道:“国公府上下对皇上忠心耿耿,平日也不曾做出半点伤天害理,欺压百姓之事,什么叫‘畏惧国公府权势’?还请周大人解释清楚。”
周其茂见永康帝脸上也不好看,心里一紧,忙道:“世子息怒,本官忧子心切,一时说错了话请世子见谅。”
成晟然面色缓和:“还请周大人据实相告。”
周其茂无奈,只得道:“那二人说他们见到贼人便吓破胆直接逃跑了,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
“这就说明确有贼人,周大人为何坚持认为是舍妹所为?”
“犬子一直哭诉他是一时话语不当惹怒了郡主,郡主便派人打了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什么贼人。”
“周大人偏信令公子一人之言,未免太过武断了。”
成晟然顿了顿道:“此事真实与否暂且不提,令公子既然说是因为他说错了话,我很好奇他说错了什么?”
周其茂面色微变:“这个?”
“怎么,说不得?”
成晟然淡淡地看着他。
周其茂为难道:“犬子未曾明说。”
永康帝听不下去了,不悦道:“周爱卿,朕知你爱子心切,可你现在没有乐怡打人的证据,也没有弄清楚事情始末,自己还稀里糊涂便来找朕告状,你平时便是这般当差的?”
周其茂脸色大变:“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公务更是不敢怠慢,请皇上明鉴。”
“算了,”永康帝摆摆手,“你先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周其茂只得垂着头退下。
等他离开,永康帝才看向成晟然,问道:“乐怡真打了周其茂之子?”
成晟然立刻跪倒在地,请罪道:“微臣方才欺瞒皇上,罪该万死。”
永康帝抬手:“你先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是,”成晟然站起身,一脸愁苦道:“昨日舍妹去普少山爬山,偶遇周公子两人便发生了口角,此事虽由周公子引起,但舍妹确实做得过火,请皇上降罪。”
永康帝摇头失笑:“乐怡性子暴朕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周其茂的儿子非要招惹乐怡,也活该他倒霉。”
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没出人命,永康帝就不会理会,这等小事哪里需要他出面。
何况永康帝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偏心,比起从未见过的周其茂来说,永康帝自然会更偏袒成晗菱。
成晟然却是愁眉苦脸:“舍妹明年就该及笄,如今眼看着她名声越来越差,微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永康帝见他一副担心女儿的老父亲模样,一下子乐了:“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乐怡毕竟还小,等懂事些就好了。”
永康帝倒是挺喜欢成晗菱的性格,老人嘛就喜欢有活力的,仿佛自己也能变得年轻一些。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道乐怡郡主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实际上她做得每件事都不曾惹永康帝不满,一直都当她只是小孩子心性。
永康帝会这么想,成运昶和成晟然居功至伟,这二人对永康帝的潜移默化起了很大作用。
成晟然敢这般对永康帝直言,就是因为他知道永康帝不会在意,一个雄才伟略的君王怎么会理会小辈之间的意气之争。
成晟然无奈地摇摇头,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皇上,周大人方才之举似乎有些奇怪?”
永康帝问道:“怎么奇怪?”
“周大人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断案需要人证物证俱在,周大人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便跑到皇上面前痛哭一场,似乎过于鲁莽,周大人平日做事虽说不上谨慎,但也绝不是个冲动鲁莽之人。”
永康帝颔首:“言之有理,没有证据便来朕面前告状,朕不可能为他做主,明知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还是来找朕,可见他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