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香:“那要是大胖考的好能上好学校岂不亏了?”
张支书道:“还没听明白啊。大胖不知道咋填就是因为这点。”
此言一出,几个女人沉默下来。
室内安静极了,大胖反而更纠结,眼睛来回看小芳、方剑平和张支书三人,希望三人帮他做主。
高考这么大的事,除了亲爹娘谁敢做主啊。
张支书就看王秋香。
王秋香只上过扫盲班,哪懂这些啊。
可也不能一直这样磨叽下去,他们也没这么多时间。上午搞定,下午还得复习呢。
谢兰戳一下王秋香。
王秋香咬咬牙,“剑平,你帮他填。没考上不怨你,考好了能去更好的学校也不怪你。你五婶、六婶、栓子的媳妇她们都能给你作证,我王秋香要是说话不算话,让小芳朝我脸上掌。”
大胖立马把志愿单给方剑平。
方剑平:“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比如去公司当领导,去公检法单位,或者老师——”
“老师!”王秋香替儿子决定。
方剑平皱眉:“没问你。大胖真能考上不论哪个专业出来都是国家干部差不了。”
王秋香:“不是我看不起他,就他这个脑袋,你觉得他能当国家干部?不说跟你比,都没杨斌机灵。”
大胖仗着有方剑平给他撑腰,小声说:“可是我也不想教小学生啊。看着他们就头疼。”顿了顿,“要是一个班再有几个瞳瞳这样的,我得少活十年。”
小芳下意识看儿子,小孩呼呼大睡,这么多人说话都没把他吵醒,“你应该庆幸瞳瞳睡着了。”
大胖:“他醒着我还不敢说呢。这小孩现在能听出好赖话了。”
王秋香想想张瞳瞳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不敢逼儿子:“剑平,你看呢?”
“教小学生是中专生的工作。大胖不论是考师范类的大专还是本科,毕了业至少也是初中老师。”
张支书注意到一个词:“大专?”
方剑平点头:“杨斌帮我查了一下,咱们本省最好的师范学校就是大专院校。不过虽然是大专,但师资力量一点不比很多本科学校差。”
王秋香问:“大专院校是不是比本科好考一点?”
“分数可能更高。”方剑平想想怎么解释,“只是划分问题。我和小芳打算报考首都的学校,大胖也可以报考首都的师范大学,那个是本科。”
大胖摇头:“我杨斌姐夫说过那个学校,分数贼高。快赶上咱们省最好的大学了。”
王秋香不希望儿子落榜。
她儿子她了解,今年有方剑平看着他能按下心里学习,还有可能跟人家争一争。方剑平和小芳要是考走了,他明年一准完犊子。
“剑平,就报考咱们省的师范。”
方剑平点头,帮大胖写好。
张支书把志愿放他包里,“你和小芳呢?”
方剑平看向小芳:“我们想试试全国最高学府。”
张支书脱口而出:“帝都大学?”
方剑平点头:“我报考水利专业,小芳打算试试中文系。”
张支书咽口口水,缓一口气:“这——你们是不是先试试别的?你刚才说的首都师范大学,我觉得就不错。”
小芳:“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试也不迟。”
王秋香忍不住问:“那要是大胖考上了,你俩落榜,人家会咋说?”
小芳:“爱咋说咋说。我和方剑平算过,只要不出意外,我俩肯定能考上。”
谢兰忍不住打量她,这是哪来的自信?
可别是又傻了。
小芳:“你啥意思?”
谢琅忙说:“我能有啥意思,担心你们呗。”
方剑平之前觉得能考上首都的林业大学就不错了。
小芳跟他一分析,他觉得可以试一下,“五婶,我找杨斌了解过,也写信问过杨解放回城知青的情况。很多人都结婚了,就算没结婚也有工作,能安心复习的多。而我和小芳从年初就开始复习,之前也一直在学习,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谢兰道:“可是你们的目标太大了。”
方剑平道:“要考就考最好的。”看向小芳,“不然可没法堵住有些人的嘴。”
大胖好奇地问:“谁啊?”
张支书猜测:“他爸妈吧。早几天他爸妈特意来一封信,提醒他报考首都的学校。信上还说他妈退休了,可以帮他们带瞳瞳。还问往这边来怎么坐车,他们回头来接瞳瞳。”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
王秋香不禁说:“想的真美。剑平,你咋说?”
高素兰忍不住笑了:“剑平就回一个字。”
王秋香脱口而出:“滚!”
方剑平点头。
谢兰道:“既然这样,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就写那个全国最好的学校。五婶支持你!这几天我们帮你领瞳瞳,你们就安心复习。对了,通知书啥时候下来?”
张支书:“志愿还没填好,你急啥啊。剑平,赶紧写吧。”
方剑平写好了再三确定没问题,就带着大胖,陪他老丈人送去农场。
志愿递上去得那一刻,方剑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考试那天坐在久违的考场上,方剑平的情绪都没有太大波动。
小芳准备的很充分,也不紧张。
大胖受他俩影响,紧张不起来,总觉得自己紧张的不行很没出息。结果三人到考场上的心境如同平时复习一样。
不知不觉考试结束了。
张支书和高素兰这些家长反倒累得不轻。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和隔壁的王秋香以及张老九一直睡到七点都没醒。
方剑平和小芳把饭菜做好,大胖和他妹妹准备开吃了,两家大人才起来。
小芳忍不住问:“你俩不会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吧?”
张支书:“咋可能。不过就是没睡踏实。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醒了。”
“那你们怎么也不说?”方剑平禁不住问。
张支书笑笑:“这都是心里的事,说也没用。好在结束了。你们有没有问老师,通知书啥时候能到?”
方剑平算一下时间:“统一阅卷,然后统计分数录取,邮寄通知书,中间又赶上一个春节,最快也得阳历二月份年底吧。”
小芳怕他又担心地睡不着,道:“天冷好些地方都在下雪,要是在路上耽搁了,可能得年后。爹,别想这么多,吃饭吧。”
瞳瞳举起他的小勺子:“爷爷吃饭。”
张支书笑了:“我去洗洗脸。”
“爷爷懒虫!”小孩大声嘲笑。
张支书朝他脸上拧一下:“你是今儿又起早了。”
小孩点点头。
张支书逗他:“吃过饭爷爷领你玩儿去?”
小孩吓得慌忙摇头:“不要!”
小芳奇怪:“咋了?”
“爷爷不让出去,不好玩儿。”小孩嫌弃,靠他爸爸身上:“我要和爸爸玩儿。”
张支书倒点热水:“你们领着吧。我和你娘可得好好歇歇。这几天差点没把我们闹腾死。对了,剑平,待会儿别忘了给你奶奶写信,你们带瞳瞳回去。”
方剑平点头:“我爷爷奶奶知道了。前几天来信说都帮我们收拾好房间了。”
“这么快?”高素兰不禁问。
方剑平:“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是在我房间加个小床。又添置一些被子,暖水瓶、脸盆之类的东西。”
高素兰:“你们家没炕?”
方剑平笑道:“城里哪有炕啊。”
“那冬天咋办?”
张支书指着拐角的炉子,“用炉子。睡觉用温水袋,或者吊水的那个玻璃瓶灌上热水放进被窝里。”
“我的天,这回去多遭罪啊。”高素兰忍不住说。
小芳:“那让瞳瞳留下来跟你们?”
“回去挺好,剑平的爷爷奶奶该想的不行了。实在冷就多给他穿几件衣服,晚上多加几条被子。”高素兰说着话就端着缸子出去刷牙。
小芳乐了:“张瞳瞳,看见没?”
“看见啥呀?”小孩好奇地问。
小芳:“你奶奶多烦你。前一秒还心疼你,一听我让他们领你,就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
瞳瞳不明白:“为什么啊?”
小芳:“你太调皮。”
瞳瞳摇摇头:“瞳瞳不调皮。胖姨姨说,瞳瞳活泼开朗。”


第125章 上大学 给我换个爸爸吧。
张支书顿时忍不住说:“你这样还活泼?那跟你比起来一一就是个小呆瓜。”
“一一是个小呆瓜。”小孩抿着嘴点了点头。
小芳掰一块馒头塞他嘴里, “吃饭!”
小孩使劲摇摇头拿出来:“我不要吃!”
“那明天也别吃鸡蛋羹。”
小孩想哭给他妈看。
革命虽然结束,限购没有结束,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猪肉, 缺少油, 鱼也只能清蒸清炖, 味道很淡,导致小孩只有鸡蛋羹一个选择。
小孩看到他妈不为所动, 可怜巴巴地问:“妈妈不疼瞳瞳了吗?”
“我就是疼你才让你吃这个。”小芳递给他, “就一口。一张嘴一闭眼就咽下去了。”
小孩转向另一边的人。
方剑平掰一大块递给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小孩顿时觉得妈妈最好最疼他。
张支书看到这一幕, 无奈地笑笑就去刷牙。
小孩注意到他的神色, 疑惑不解:“妈妈,爷爷笑什么啊?”
“爷爷是无奈。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小孩。”
听话可能就要吃爸爸的馒头,小孩装没听见,埋头吃他的蛋羹。
小芳无奈地摇摇头:“方剑平,你说以后把他送去托儿所,老师不会三天两头找咱们谈话吧?”
“不会。”方剑平看一眼儿子的小脑袋,“敢调皮捣蛋不听话,用鞋底打。”
小孩不由得抬起头来。
方剑平:“不用怀疑, 不用疑惑, 说的就是你。”
小孩气得一下子起来挤到妈妈怀里。
——不跟爸爸好了。
“多大了还让妈妈抱啊。”小芳嘴上这样说, 还是抱起他。孩子毕竟才三周岁。
小孩趴在她耳边:“妈妈,爸爸一点不好。”
“所以呢?”小芳不能附和, 否则小孩会认为有她护着,愈发不怕方剑平。
小孩快速看一下方剑平,见他面无表情,立即说:“给我换个爸爸吧。”
“什么?”他声音太小, 方剑平听得不甚真切,怀疑自己听错了,“再说一遍。”
小孩装没听见,盯着他妈。
小芳捏捏他的小脸:“我看你是真欠揍。你可是爸爸养大的。小没良心的。”
“我是妈妈养大的。”
小芳摇摇头:“鸡蛋羹是爸爸做的,你身上的衣服是爸爸买的。没了爸爸,你是不吃鸡蛋羹,还是想光屁股啊?”
小孩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剑平。
方剑平:“不然你以为衣服和鸡蛋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是妈妈做的?”小孩看着还没吃完的鸡蛋羹震惊地问。
方剑平乐了:“你妈不会做饭只会烧火。”
小孩难以接受地转向妈妈。
“还换吗?”
小孩连连摇头。
方剑平气笑了:“爸爸还不如一碗鸡蛋羹是不是?”
小孩瞧他神色不对,使劲往他妈怀里挤,挤得小芳身体后仰,忍不住朝他身上拍一下:“好好吃饭。不吃就给爷爷吃。”
正好张支书刷好牙从外面进来,顺嘴问:“啥给我吃?”
小孩跐溜一下从妈妈身上滑下来,乖乖地吃饭。
张支书看他这样不问也知道怎么回事,“剑平,赶明你和小芳可得看紧点。”
小芳想笑:“他这才几岁啊。再说了,小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打两顿。”看到小孩抬起头看她,“说的就是你张瞳瞳。咱们家只有你一个小孩。”
小孩气得一下子站起来。
“不吃了?”方剑平看一眼他的碗,发现里面还有两勺鸡蛋羹,“那我吃了?”
小孩慌忙夺走,朝他爷爷跑去,看到奶奶进来,立即告状:“爸爸妈妈坏!”
高素兰问:“你又不喜欢我,跟我说啥呢?”
小孩傻眼了。
张支书忍不住笑了:“你乖乖听话谁打你?你爸爸妈妈得看书,哪有空天天盯着你。”
“瞳瞳听话不打瞳瞳?”小孩试探着问。
张支书:“你爸爸打你他自己的手也疼。好比你朝爷爷身上打一下,你的手也疼。”
小孩放心了,转向父母:“瞳瞳听话。”
小芳又给他掰一点馒头。
孩子大了,饭量上去,一个鸡蛋羹根本没用。虽说他需要营养,可主食也不能少。
小孩深深地看着他妈妈,就是不伸手接。
小芳笑着问:“吃还是不吃?男子汉大丈夫给句痛快话。”
小孩伸手夺走。
张支书道:“这不就好了。妈妈有打你吗?”
没打是没打,可是他真不想吃灰不溜秋的杂面馒头啊。
“妈妈,我想吃大白馒头。”小孩吃完就提意见。
高素兰诧异:“你还没忘?”
方剑平:“三岁记事了。再说了,才几天啊。”
高素兰想想没几天。
先前怕闺女和女婿吃不好考不好,高素兰难得很舍得蒸一锅白面馒头,又去农场买一条鱼和一只大公鸡。
也怕俩人肚子里没油水,连着几天吃太好肚子受不了,所以都是清蒸清炖。
张瞳瞳吃清炖的东西吃腻了,白馒头却很少吃。
高素兰用老面活的发面,馒头揉得很实在,蒸之前又在太阳下晒一会儿,吃起来不光劲道还有回甘,小孩非常喜欢。
小孩不懂他俩聊什么就眼巴巴看着高素兰。
高素兰:“过年再做。”
“啥时候过年啊?”
张支书:“你爸爸的高考成绩出来就过年。”
小孩转向方剑平。
方剑平:“你的手和脚加一块这么多天。”
这么多天是多少啊。
小孩为难了。
方剑平:“自己算。”
小孩深深地看他一下,吃完鸡蛋羹就往外跑。
“干嘛去?”方剑平忙问。
“找胖姨姨。”
小芳吃的差不多了,“我出去盯着,别走路不看路掉粪坑里。”紧追慢赶到门口,看到小孩跟个小猴子似的,一溜烟钻进王秋香家。
虽然王秋香不再是六年前的王秋香,可小芳还是很难喜欢她,所以就在大门口等瞳瞳。
方剑平出来就忍不住问:“门口这么大风不冷啊?”。
“有一点。”小芳移到东墙边。
方剑平:“瞳瞳呢?”
小芳朝隔壁看一下。
“你怎么不过去?”
小芳摇头:“不喜欢她。”
方剑平倍感意外,她让大胖跟他们一起学习,还以为小芳对王秋香改观了。
“她小心思太多。要不是怕我,你信不信回头不论大胖考没考好,她都敢因此埋怨你?”小芳怕隔墙有耳就小声问。
方剑平点头。
好比王秋香帮栓子是希望张小草给胖丫找个好对象。看似随口那么一说,将来真去找张小草,张小草要是不帮忙,她肯定得骂人家没良心。
张小草帮忙了,看走眼了,她可能还得怪人家不上心。
“还是穷闹的。”方剑平揽住她的肩膀宽慰道:“丰衣足食了谁不知道要脸。即便有那不要脸的也是少数。”顿了顿,“她那样也是因为没上过学。”
小芳心说,高学历也不等于高素质知荣辱。否则以前公派留学也不会去十个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有点杠了。再说了,以她如今的阅历也不可能知道公派留学的情况。
小芳道:“所以她让大胖跟咱们一起复习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小芳最好。”方剑平忍不住低下头去,眼角余光看到隔壁出来个小崽子赶紧抬头,“他手里拿的什么?”
小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孩正往这边跑,“像是鸡蛋。”
“妈妈,鸡蛋!”小孩举起小手。
小芳下意识问:“生的熟的?”
小孩被问住,不由得停下来回头看去。
胖丫从院里出来。
小芳问:“胖丫,他在哪儿拿的鸡蛋?”
“我给他的啊。”胖丫拉着他过来。
方剑平:“熟的?”
胖丫点头。
夫妻俩不敢相信地互相看了看。
胖丫看到俩人的反应,顿时明白俩人误会了:“我做的。”
“难怪。”小芳不禁说:“你娘没要打你?”
胖丫:“我煮了四个一人一个。给她她数落我,正好瞳瞳来了,我就给瞳瞳了。”
方剑平忍不住笑了:“你娘这会儿肯定搁屋里骂你。”
“她是我娘,我是她生的,随她怎么骂去。”胖丫到俩人跟前,忍不住抱怨,“杨姐夫说上大学不用学费学校还给补贴,赶明儿我哥考上就能给家里赚钱,毕了业就是正式工,也不用她盖房子娶媳妇,真不知道她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
小芳:“你大娘也一样。”
胖丫摇摇头:“我大娘只敢瞎嘀咕。我大爷要吃鸡蛋她就得做鸡蛋,我大爷要杀鸡就杀鸡。换成我爹试试,我娘能拿刀劈了他。”
方剑平看儿子伸手,把他抱起来,“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当着她的面我也是这样说。她打我我就跑。我可不是以前的我,站着不动由着她打。”
小芳一边给儿子剥鸡蛋一边问:“今儿怎么是你做饭?”
“她和我爹没起来。说是我哥考完了,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你们信不信,打今晚起她又该睡不着了。”
小芳:“怕你哥考不上?”
胖丫点头,“考不上还有明年,我哥才多大啊。”
瞳瞳不喜欢吃蛋黄,小芳把蛋黄给她,“你呢?”
胖丫塞嘴里,边吃边问:“我啥?”
“考中专还是上大学?”
胖丫把噎人的蛋黄咽下去,就说:“我娘巴不得我上中专早点出来给她赚钱。我才不会让她如愿。她还说中专大学都一样。一样的话姐夫咋说我哥毕了业最起码也是中学老师,中专生是给小学生准备的。”
方剑平笑道:“你要是有那个学问,也能当初中老师。”
“那样的有几个啊。”胖丫摇头,“再说了,就算能当初中老师,我的终点是我哥的起点,我才不干呢。”
小芳:“那你可得跟你娘好好说。她不同意你只能考中专。”
“我知道。”胖丫朝后看去,不见她娘出来,还是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说:“我会哄她。我还想去大城市找个姐夫这么好的对象呢。”
方剑平好笑:“你才几岁。上学是正经。”
胖丫不以为意摇头晃脑,冲瞳瞳伸出手:“姨抱抱?”
姨的力气小,没有妈妈的怀抱舒服,小孩抱住妈妈的脖子。
胖丫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小没良心的。”
瞳瞳抬脚踹她。
“看把你能耐的。”胖丫攥住他的脚。
小孩顿时急了:“爸爸!”
方剑平:“下来让你妈歇会儿。找妹妹玩儿去。”
小孩滑下来。
胖丫把手递给他,“咱一块去,看老太婆做啥吃的。”
方剑平忙说:“别往她家里去。”
“知道。我们去栓子哥家,也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方剑平还是不放心。
主要是孩子大了腿快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粪坑,怕胖丫贪玩一眼没看见小孩陷进去。
试考完了,没什么事,也没什么活,玉米早分下来了,方剑平就和小芳在门口盯着东边。
小芳问:“咱们要是能考上,就是年后开学。瞳瞳算是半道去托儿所,人家收吗?”
“咱俩如果只是回城的知青,人家肯定不想收。咱俩都能考上大学,那大学附近的托儿所百分之百愿意。”
小芳不清楚首都的情况,听他这样说放心了,“你说,咱们都走了,我爹娘真不想咱们啊?”
在农村这么多年,方剑平不说很了解农村人,但也知道某些方面跟城里人一样。比起子女在身边,他们更在乎子女有出息。
方剑平怕他老丈人突然出来,再被他听个正着,小声说:“咱俩真能考上,你爹睡觉都能笑醒。别说去首都,就是出国你爹都不想。”
“出国还真想。”小芳道。
方剑平想想:“对。咱们在首都,你爹想咱们也能过去看看。他没法出国,语言不通也不敢出去,别说想了,还有可能担心咱们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的不愿回来。”
小芳被他的话逗笑了:“就你会说。要是真能年前到就好了,爹娘也能过个痛快年。你不知道,因为我是女孩,以前还不开窍,娘不论跟谁打交道都有种直不起腰的感觉,跟欠别人的似的。”
“不差这一时。”方剑平朝东边看去,“趁着咱们都有时间陪那小崽子玩几天,年后可能就没时间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小孩还整天窝在长辈怀里,他过了年可就要上学了。”
小芳点头:“走吧。回头要是下雪,给他堆几个雪人。”
“好!”方剑平想想,“今年还没下过雪。但愿年前年后别下,耽误邮递员送信。”
然而,就是年前年后下的。
年三十晚上下一场大雪,年初一早上,张支书忍不住念叨:“瑞雪兆丰年。”
结果没几天又下一场。
张支书算着日子,通知书该到了,顿时不敢念叨,只敢跟孙子玩儿堆雪人。
好在没等张瞳瞳的雪人融化,邮递员就来了。
张庄的人对方剑平很有信心,认为他一定能考上。
哪怕知道他报考的是全国最高学府。
年前通知书没来,过了年,甭管外面冷还是暖和,有没有太阳总有人吃过饭就往外跑。以至于邮递员刚一进村就被在外面唠嗑的人看见。
唠嗑的几人嚎一嗓子:“邮递员来了!”瞬间把整个村西头的人嚎嚎出来,也吓得邮递员驻足不前。
张支书迎上去问:“是不是有我们的信?”
邮递员下意识点头,随即摇头。
张支书心里咯噔一下,不敢问了,直勾勾看着他。
邮递员递过去。
张支书糊涂了:“不是没,没我的?”
“不是你的,是方剑平和张小芳的。”邮递员说着又拿出一封信,“这个名字很陌生,是你们村的吗?”
邮递员常来送信,从没见过那个名字。姓“张”的人多,不止张庄的人姓张,其他村子和农场也有姓张的,所以怕搞错,不敢说太死。
张支书接过去,想好一会儿,想起来了:“这是我侄子。”
王秋香将将出来,听到这话三步做两步走,“大胖?”
张支书点头。
来富家的等人忍不住小跑过来,纷纷问:“大胖也考上了?”
邮递员还没走,顺嘴问:“考上什么意思?”
“考大学啊。”
此言一出,邮递员不由得看张支书:“这个首都的信不是你女婿老家的信?”
张支书本想把信给闺女送去。听到他这么问,瞬间不能确定:“我拆开看看吧。”两封信一起打开,里面的东西一起拿出来,纸张一样,却不是书信,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众人一看到他这样纷纷勾头看。
这一刻无不庆幸给方剑平面子参加他的扫盲班,否则他们只能问人家。
王秋香见大伙儿这么稀奇,也顾不上看儿子的:“是吧?”
张老五点头:“对!我认识,帝都大学,上面还有剑平和小芳的名。”说着,意识到这两张纸意味着什么,顿时忍不住惊呼:“剑平和小芳考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