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用一种感叹又怀念的调子念道:“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耳畔陆致一声叹息,让人心头悲痛。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都握紧。
恍惚之中他继续,沉痛又寂寞,说道:“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一气呵成,声情并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他念完最后一句之时,我的眼睛一眨,泪已落下。
多少物是人非,因刻骨铭心的生死永隔而难以挽回。但是现实又有多少不懂珍惜者,同样亦是无可挽回,相比较古人的深情,现代人的薄情滥情多情,实在叫人又是痛苦又是无奈,又觉绝望。

“老师?”陆致伸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抹过。
我才反应过来,急忙挺身避开,转过头去,从旁边抽了纸巾,轻轻擦过眼角。
心头乍然乱了,因为自己竟然会如此大失方寸。
震撼,震撼。
然而不得不承认,陆致的确非常厉害。
看他的举动,并不似是个会提前读书的人,这“项脊轩志”,先前分明也没看过。很显然,他具有超乎常人的记忆能力,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篇古文背诵的清清楚楚,这其实也不足为奇,也有很多短时记忆超群的人才,我听说过,但是亲眼所见,陆致却是第一位。
可是最可怕的是,他不仅能看一眼便将文章尽数记下来,甚至似乎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不然的话,你随便拖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出来,命他背诵这篇项脊轩志,他定然会一板一眼地给你念出来,像答录机一般,至于感情之类的……想也不用想。
可是陆致……
我是该懊恼自己的失态,亦或者惊讶于他的能耐?
想来,我是太小看他了。

陆致望着我,笑眯眯问道:“老师,我背的还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还不错。”
陆致微笑,说道:“我说嘛,只要老师是真心对我们好的,我就会感觉到,老师可相信我对你是忠心的了吧?”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什么忠心不忠心,你当你是什么?好了,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么以后考试也不要落下,可以考个最高分出来吗?”
陆致笑了两声,异常阴险的反问我:“老师您说呢?”

陆致得意洋洋地离开,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正在这时侯,有人进门来,说道:“柳老师,怎么,那个陆致又开始为难你啦?”我见是教地理的王老师,捧着个茶杯踱步进来,就急忙起身,笑着说:“您坐,没有,只不过他想当语文课代表,我刚抽查了一下他的课文背诵。”
没想到王老师一听这个就笑起来。
我不明白,便问道:“王老师,笑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王老师喝了口水,笑着看我,说道:“柳老师,你一定惊呆了吧?”
我“啊”了一声,看向他。王老师说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刚来不久……那个陆致,是有名的神童,过目不忘,你查他背诵课文……哈哈……”
我呆了呆,问道:“他真的有那么厉害?”
王老师说道:“说起这个孩子,可够我们全部人都头疼的了,分明就是个天才,可惜总不走正道,可惜了,可惜了。”
我望着他,王老师就放下杯子,靠近了点,说道:“你也知道最近校长住院的事吧?还不是陆致引出的事?差点闹出人命来……要是别的学生,早开除十次八次了,可是林校长就是舍不得,你知道为什么?”
我被他弄得神秘兮兮的,就也问道:“为什么?”
王老师说道:“就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天才啊,这可不是吹的,我们老师们都暗地里议论,假如这陆致能把十分之一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他的成绩就足够傲视全校了……可惜他总是不认真,除了打架就是闹事。上天还真是公平的,给了他足够的惊人的智慧,就给他任性的顽劣的个性,白浪费了,看着吧,又是一个伤仲永。”
“伤仲永”……我的心一动,皱了皱眉。
王老师说道:“咱们林校长不舍的这好苗子啊,就算自己进了医院生死一线也不舍的,唉,只不知道他一番盼望,能不能看到陆致用心的那一天呢。”他感叹了两句,忽然转头看向我,神色严肃,说道,“柳老师,你初来乍到的,我作为前辈,就跟你说几句话,你可不要当我危言耸听,——这陆致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你要是把他当成一般的学生,那就糟了,倒霉的肯定是你……”
我心想:我的确已经吃过亏了,只因小看他……
可是不知道他处心积虑的想当语文课代表做什么?难道真的对我不怀好意?
王老师说道:“柳老师,你年轻又漂亮,可要小心呀,这些孩子的心思复杂着呢……班主任的工作可不好干,不然的话,高三一班这样的尖子班,怎么没人敢带?如果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是乖乖的,林校长也不会头疼……早就被人抢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纪念刘和珍君那个,好似非高三课程,找不到其他号的,就提出来重现一下。。。恩恩,摸摸大家,要踊跃出现哦~~~~

 


25

25、打架纠纷 ...


地理老师说完了八卦,见了我震惊的模样,才心满意足离开了。
我望着面前摊开的那一本语文书,默默考虑他的话。
在我眼中,这些学生,无论是顽皮亦或者是乖巧,都好似是长大了的小启,我的心中有一份责任感,想叫他们走上正道,想看到他们一个个成才,就算不能呼风唤雨,出类拔萃,起码一个个会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不会郁闷、彷徨、不知所措。
当初我答应了林校长,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我总无法卸下自己心底那份感情……就好像当初刚毕业来教学的时候,望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只觉得心头有慢慢地感动,是一种感恩的感觉。
不管别人怎样笑也好,我觉得身为人师,是光荣的,你必须要用你最大的能力,将一个个还没有成型的灵魂引导好了,叫他们在正途上行走。
“导师”的称呼,不是徒有虚名的。
我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做,其实陆致所说的也有一方面的道理,老师用心与否,学生们的心很敏感,他们是看得出来的。
当初我为了张慎他们那一批学生尽心尽力,累的晕厥,那些小家伙虽然倔强,却又不是铁石心肠,多半是假装的冷漠。情知一个人对他们是掏心掏肺在好,怎么能人心辜负?
有人说这是一份工作,我却觉得,这是一份光荣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