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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九重道:“哪里有撇下钦差的道理,不如让末将相送钦差大人入内……”
此言出,雅风同宋钦差都是一呆,雅风心道:“九君不似是这么不识相的……难道说,他……”便也看向那轿子,心念转动,便也道:“既然檀将军如此盛情,那就请宋大人先行入府罢。”
宋钦差皱了皱眉,阴郁扫了一眼檀九重,便道:“既然如此,谢过少王爷。”缓步走到轿子旁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雅风见里头果然有人,便看檀九重,却见彼站在原地,双眸死死地盯着那轿子,一双冰蓝眸子,隐隐地透出光来似的,倒好像是即将看到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雅风心头怀疑,便也转头去看,却见轿子里探出一只手,在轿帘子一搭,娇柔无力状,红色衣袖随之微微荡漾,青色轿帘,白玉般的柔夷,红袖随风,真是未见其人,先觉不凡。
宋大人探手便去扶住,他近几年沉湎女色,有些淘空了身子,整个人瘦竹临风,因此那手也有些枯瘦,两相对比,真真红颜枯骨,竟让人对那白玉手的主人有几分怜惜。
先见到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是那女子垂着头,缓缓出来了,乌黑茂密的青丝底下,是白玉般的脸容,两道同样乌黑的眉毛,天然风流。
那女子低头垂眸,婷婷地站在跟前。
雅风君双眉一皱:虽不曾见正面,但……他是见过这女子的,可是……
檀九重上前一步:“这位是?”双眸死死盯着秉娴:怎不抬眸?只须看一眼……
秉娴垂眸,不等宋大人说话,微微行礼道:“见过两位大人……”声音带颤,如玉露盛盘,娇婉欲滴。
檀九重听了这声音,心头一怔,略有几分失望,又不见她抬眸,便只盯着看,雅风咳嗽一声,笑道:“这位姑娘是磬城之人?”
宋大人笑道:“正是,她受惊过度,失了礼仪,请少王爷勿怪。”
“何怪之有。”雅风望着面前的秉娴,心中想到在磬城之外客栈中所见一幕:是她么?但总觉得哪里似有些不对。想来想去,还是暂不说破。
“既然如此,”雅风顿了顿足,“檀将军,我们是否可以走了?”
檀九重看他一眼,又看看躲在宋大人身后的秉娴,——她仍旧低着头垂着眸子。
“好,少王爷请。”檀九重略微点头应承。
两人转身瞬间,雅风道:“噫,知府后院那些梅树竟有这般香远么?在此都能闻到。”檀九重回头看一眼,却见宋钦差正微微揽着那人腰间,两人挨在一块儿进了门。
一直到入了府内,秉娴才松了口气般地,柔声道:“大人,方才妾怕极了。”宋大人顺势将她的手握住:“怕什么,本大人在此。”秉娴抬手掩口,道:“听闻那位将军,杀人无数,还有过屠城之举,妾实在怕同他照面……”浑身微抖,泫然欲滴。
宋大人道:“他虽是带兵将军,却仍要在本大人面前卑躬屈膝,何足道哉。”大气说罢,道,“我同你到里头看看,这知府的宅子到底好不好。”
秉娴才点头道:“一切听大人的。”
两人一路入内,宋大人腹内倒是有几分才华的,便指点院中景物,时而便吟出几句诗来。
秉娴抿嘴而笑,道:“妾从来一字不识,不能从旁助兴,扰了大人雅兴了。”
宋大人见她笑得嫣然,心中更喜:“美人在侧,便是佳诗一首,何须念诗?”伸手便搭在了秉娴腰间。
正在此时,却听到有侍卫的声音喝道:“什么人!”接着,有人道:“檀九重,想见钦差大人。”
宋钦差一惊:“怎么去而复返?”
这功夫,檀九重已经踏雪而来,一手拢在前头腰间,不知笼着什么,一双眼睛只望着秉娴,也不行礼。
宋钦差见状,越发带了几分怒气:“檀将军,你何故去而复返?”
檀九重道:“方才在外头,末将请教这位姑娘姓名,不知该怎么称呼?”
宋钦差皱眉,意外道:“檀将军,你只是为了这个?”
檀九重道:“嗯……”不再理会宋钦差,只看向秉娴:“姑娘怎地不开口,让我猜一猜,莫非是姓蓝,名贤的?”
檀九重这一句话出,宋钦差同秉娴倒是没什么,只在他身后的照壁之处,有人甚是惊愕:“什么?蓝贤?!”
场中宋钦差狐疑看檀九重:“檀将军,你究竟在说什么?”
此刻秉娴便行了一礼,柔声呖呖道:“妾的闺名,不敢对陌生人说出,还请大人见谅。”
宋钦差闻言,心头略喜,便笑道:“檀将军,你听到了?我虽不知你何故总是来纠缠,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姑娘并不叫蓝贤,你可以离开了么?”
檀九重看着宋钦差,此刻秉娴已经又躲在了宋钦差身后,只是若隐若现地看到红色衣摆,随风飘出,檀九重眸色深深,正欲再说,身后有人追来,道:“檀将军,少王有请。”
檀九重双眉微蹙,却只好随来人而去。
室内暖意盎然,宋钦差道:“这宅邸果然是雅致幽静,深得我意。”
秉娴道:“大人高兴便好了。也是托大人洪福,妾才能进来知府府中。”
宋钦差道:“心肝,我本来觉得这一趟是个要命的差事,谁知竟另有意外之喜。”握着她的手,贪婪亲吻,“噫,这香何故一天了仍在?让人闻之忘忧,唉……真想永远与心肝在此逍遥。”
秉娴娇笑着抽回手,道:“妾不过是蒲柳之姿,得大人一时青睐,已经是天大之福了,哪里敢奢求一世……对了,大人不是说要写什么文书的么?”
宋大人皱了皱眉:“是啊,差点儿忘了……”便起了身,叫人准备大氅。
秉娴靠过来,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大人……还是休要出去了,再说,留妾一人在此,很是害怕……”
宋大人拍拍她的手,道:“莺莺,你仍旧怕那檀九重么?我已经在这周围加了侍卫,有百人在外头呢……”秉娴道:“纵然有百人在,哪里比得上大人一个?写文书罢了,何必出到书房去受寒,前面不也有桌子纸张么?我可以给大人墨墨。”
宋钦差被她娇颜软语地,弄得魂也飞了,喜道:“真是好心肝,我几乎忘了!”又笑道:“红袖添香,正是佳人美事,只不过要劳累莺莺了。”
秉娴道:“这点儿劳累算什么?妾承蒙大人所救,本该以身相许,只是妾身上有伤,大人又体恤,不能伺候大人,便只好做做这些零碎之事……”宋钦差将她一抱,道:“真是知心体贴的莺莺。”嗅着那娇香,魂魄荡漾,秉娴笑道:“大人,做正经事。”将他推开。
在知府卧室之外,便是书桌,笔墨纸砚齐备。秉娴帮着布置所用,宋钦差端坐,时而沉思,时而提笔挥毫。
秉娴在边儿上研磨,一边笑吟吟使眼神,宋钦差意气风发,将回兵部同皇帝的信一挥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