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行见他竟无丝毫愧疚,反而胡搅蛮缠地扯到鲁元初身上,便将他一推,奋力跳到地上:“我同你好好地说道理,你做什么就胡乱说这些?”
清尊道:“是你先说出嫁人来的,可不是我。”
秀行见他句句不饶人,也动了火,跳着脚道:“好罢,都是我错,不管你做什么,活该我都高高兴兴地受着?我……早知道我就……”站在地上,眼中泪光浮动,看了清尊一会儿,迈步往外便跑。
清尊喝道:“你去哪里,给我站住!”
秀行恼道:“不用你管!”
清尊起身,却见秀行已经跳出门去,清尊赶上两步,喝道:“萧秀行!”望着她小小身影已经出了十几步远,心里虽然恼她,但更焦急,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却见秀行跑的慢了些,伸手搭在栏杆上,他以为她终于肯听话了,心头一宽,刚要出声,却见秀行身子一歪,顺着墙边倒了下去。
清尊见状大惊,身形一掠,极快到了秀行身旁,俯身将她抱起,唤道:“秀行!”
却见怀中之人,双眸紧闭,小脸儿上弥漫着淡淡黑气,清尊心头一震,抱着秀行转身回了房中,刚迈步进门,便听秀行喃喃低语,清尊细细听了会儿,听她低低说什么:“师父很坏……”
清尊望着秀行清瘦的脸儿,心心又怒又愧,把人好好地放在床上,心道:“先前还想好好待她,怎么一转眼就又吵起来?……我似有些古怪,不对,是这丫头不该又动手打我。”
清尊心里想着,又道:“不过,虽从未有人打过我,但……这其实不算什么,她又是个不懂事的任性丫头,且又是为了我受伤,她脾气这样急躁,不知我是为她好……一时误会了也是有的,看她晕了还念着我,唉……”
他翻来覆去地想,又从怀中掏出格羊脂玉的长颈瓶子来,往手心里一倒,倒出一枚灰白色的药丸,他回身去取了个碧玉荷叶盏,弄了点儿清水,把药丸放入里头,极快地那清水便化作了雪白色的膏,嗅一嗅,清香扑鼻。
清尊将那荷叶盏放在床头,低头看看秀行紧闭的双眼,无奈叹了声,起手将那块肚兜儿小心撩起,遮了完好的肌肤,只露出伤损之处,喃喃道:“这样总成罢。”
他一张手,手心中多了枚雪白的鹤羽,细腻无瑕,清尊用指腹试了试,触手柔和。
清尊便用鹤羽沾了那白膏,轻轻地扫在秀行的伤处。
膏药沾在她腹部的伤口之上,极快地便融化开,似融入了伤里一般,原本浅红或带淤的伤处,颜色便淡了几分,而秀行似乎感知,身子轻轻一颤,平坦的腹部也跟着微微抖动了下,嘴角也逸出几声低低呻吟。
清尊视若无睹,用鹤羽扫了三次,靠近了细看了番那伤,自觉得满意,才收了手。
末了,他犹豫地看着那被肚兜儿遮着的胸部,瞅了瞅秀行的脸,见她并未醒来,便极快地掀起来又看了一番,才重新盖上。
“哼,我只是好心看有无伤痕罢了,倘若留了疤痕,日后你嫁人,也要有一番交代……俗不可耐的凡人。”清尊自言自语地,低低又道,“不过倘若给你看到,定又会以为我趁机轻薄于你,臭丫头,你的身子很好看么?当我有什么稀罕的。”
嘴里说着,眼睛又向着秀行身上扫过,复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劳我来伺候你,你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哼……”将鹤羽放了,把人轻轻一抱,动作极尽温柔,便将秀行翻了个个儿。
秀行趴在床上,清尊便不客气,将她背后衣物尽数除去,细细看了看她背上伤势,重又恨道:“这些妖孽甚是可恨,对付个肉身凡胎的丫头也要从背后偷袭,合该他们修不成正果,一群混账东西……”嘴里喃喃骂着,却重新用鹤羽沾药,轻轻替秀行涂抹。
秀行背上的伤却更重些,清尊每上一次药,她的身子便恨恨地抖一抖,嘴里模模糊糊呻吟数声,清尊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知不觉下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将鹤羽一扔,恼道:“臭丫头,这样我还怎样替你治伤?”
他起了身,走到窗口去,默默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回来。
清尊坐在床边,望着趴着的秀行,轻声说道:“你忍着些,休要叫痛,等你好了,我有好东西给你……嗯,比‘西河剑术’更好的。”
清尊说罢,便提了鹤羽,看一眼秀行,又重抹药。
秀行果真未曾再出声呻吟,清尊专注抹了两下,见秀行身子扭动了下,那小脸便转过来,静静看他。
清尊一呆,手势便停了,秀行的面上尽是汗,方才他其实也看到,她的背上也隐隐地带了汗,这些药膏是他从南极仙翁那里要来的,仙草同灵丹掺在一起,自有拔除妖毒同疗伤的双重效用,但虽极有用,抹在伤处,却如刀剜肉一般剧痛。
清尊呆呆看着秀行,一时更无法下手,秀行的脸汗津津的,眼睛也湿漉漉地,便这样看着清尊,清尊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来,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骂也好,嘲也罢,他也要忍着。
秀行默默地望了一会儿,才道:“师父,你先前说的是真的么?”
清尊“啊”了声,有些意外:“什么真的?”
秀行道:“比西河剑术还好的是什么呢?”
清尊明白过来,一时啼笑皆非。
秀行道:“师父,你答应的,会不会不作数?”
清尊慢慢道:“我从来一言九鼎。”
秀行道:“嗯……让我想想,这回,不如就让我来选好么?”
清尊道:“什么?”
秀行看着他,道:“我要什么,师父就给我什么,好么?”
清尊道:“你怕我赖了你的么?”
秀行摇头:“才不是。”
清尊咬了咬牙,提手便又替她抹药:“那你想要什么?”秀行却一直不做声,清尊以为她昏睡了过去,过了会儿,秀行却忽然道:“师父真能答应我么?”
清尊扫她一眼,慢悠悠道:“天上地下,但凡你能指出之物,我皆能给。”
秀行听了这话,复沉默片刻,而后道:“那我便放心啦……师父,我要……你……”
清尊的手猛地一抖,就看秀行,金眸氤氲,莫测高深。
秀行却未看见,只呆怔望着前头,慢慢道:“我要你不要动辄便同我恼,不要一个人不快活,也不要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人,如今天师父离开前同我说了一声,我便极为高兴,虽不知你去哪里,心里头却是安稳的,还有……师父你要是觉得不快,心里闷,也可以同我说着解闷……我不想看师父你不快活,一个人孤零零地……”她喃喃地说到此,轻轻一笑,道,“天上地下,我要的是这些,师父能给我么?是不是太多了?”
清尊一双金眸定定地望着秀行,良久才转了开去,重看着她背上的伤,鹤羽落下,轻轻扫过,清尊道:“实在可惜,天上地下,珍稀可贵之物甚多,你只要这个?要知道……纵然你要长生不老,或指日飞升,我亦可相助……”他的声音逐渐沉静,“萧秀行,你我注定师徒一场,日后各自分散,不如就要些……能留在你身边的好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