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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追问,“为什么伪造你的死亡,还企图诬陷是我干的?”
“我想找出安珀动乱的根源,”他说,“并且铲除它。我想我最好在暗中活动,还有什么办法比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更好呢?你看到了,我最后确实成功了。”他停顿片刻,“迪尔德丽的事,我很难过,可我别无选择,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带着她一起摔下去。”
我把目光转开。
“我真的别无选择。”他再次强调说,“希望你能理解。”
我点点头。
“不过你为什么试图让大家觉得是我杀了你呢?”我问。
菲奥娜和布雷斯一起出现了,我向他们两人打招呼问好,然后又转回凯恩,等他回答我的问题。我本来也有些事情想问布雷斯的,不过他们可以先等一等。
“喂?”我问。
“我想叫你别来碍事。”他说,“我当时以为可能是你在幕后操控整件事情。幕后主谋是你或者是布兰德,我已经把怀疑范围缩小到那个程度了。我想,甚至有可能是你们两人合伙,特别是他一直想方设法要把你弄回来。”
“你猜错了。”布雷斯插口说,“布兰德一直努力让他不要参与进来。当他得知他的记忆恢复之后…”
“我明白了,”凯恩回答说,“可当时的情况让我误会了。所以,我希望在我出发搜寻布兰德期间,科温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地牢里。我潜伏在暗中,通过主牌偷听每个人谈论的所有事,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知道布兰德到底躲在哪里。”
“原来老爹是这个意思。”我恍然大悟。
“什么?”凯恩问。
“他含蓄地提到有个偷听主牌的家伙。”
“我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学会了如何完全被动地偷听。我自己摸索着学会了如何调动所有主牌,然后同时轻微地接触所有人,等着联系时的刺痛感出现。等到它出现了,我就会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说话者身上,每次只偷听一个人,我甚至发觉,在你们自己不用主牌的时候,我有时甚至能进入你们的头脑。可如果你们十分心烦意乱的话,我承认,我就什么都偷听不到了。”
“不过老爹知道了。”我说。
“这是可能的。而且很有可能。”菲奥娜说,布雷斯也跟着点点头。
兰登靠得更近了一点。
“你向我打听过科温腰上的伤口,”他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除非——”
凯恩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我望见本尼迪克特和朱利安站在远处,在向他们的军队发号施令。凯恩沉默地动了一下,所以我暂时把他们两人抛在脑后了。
“是你干的?”我用嘶哑的声音问,“是你刺杀我?”
“喝点水,科温。”兰登说着,把他的长颈瓶递给我。瓶子里盛着淡葡萄酒,我大口喝起来。我的口渴仿佛永无止境,不过痛饮几口后,我就停了下来。
“告诉我为什么。”我说。
“好的,我欠你一个交待。”他说,“从朱利安脑子里得知你把布兰德带回安珀之后,我认为我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你和布兰德果然是一伙的。也就是说,必须把你们俩都干掉。那晚,我用试炼阵将自己传送进你的卧室。我原本打算在那里杀了你,可你移动的速度太快了,没等我有机会第二次下手,不知怎的,你居然利用主牌逃出去了。”
“喂,你瞎了眼了。”我说,“如果你可以接触到我们的思想,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他摇摇头。
“我只能感应到一些表层的思想和反应,而且还受制于你当时所处的环境。我并非每次都能成功。再说,我也听到了你的诅咒,科温。结果诅咒成真了,我看到黑路出现在我们周围。如果你和布兰德都不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我们会更加安全。他被带回来之后、你重返安珀之前的那段时间,我知道他会做什么。不过,因为杰拉德在守护他,我无法接近。后来,他的身体好起来,我又试着刺杀过他一次,可惜也失败了。”
“什么时候的事?”兰登问。
“就是科温被大家指责伤害布兰德的那一次。我是蒙面干的,防止他和科温一样设法逃走,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我使用试炼阵将自己传送到他的房间,试图杀了他。我们两个都受伤了,地上到处都是血,不过他到底还是利用主牌逃走了。
“不久之后,我和朱利安联系,加入他的军队,参加这场战役,因为布兰德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我造了一些有银箭头的箭矢,因为我相信,他现在已经不再和我们其他人一样了。我想一击毙命,而且是远距离的。我练好箭术,然后才来寻找他,最终找到了。每个人都对我说,我错怪了你,所以我想,对付你的那支箭应该不会派上用场了。”
“非常感谢。”
“恐怕我还欠你一份道歉。”
“那倒很不错。”
“可另一方面,我想我还是对的。我这么做是为了救其他人。”
我还没来得及接受凯恩的道歉,就听到一阵号角声,那声音仿佛震撼了整个世界。
不知道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号声嘹亮,连绵不绝。我们都尽力搜寻它的来源。
凯恩站起来,指着一个方向。
“那儿!”他叫道。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出去。暴风雨前锋的那道帷幕在西北方向上破开了一个口子,正好就在黑路从暴风雨里面冒出来的那一点上。在那里,一个幽灵般的骑手吹着号角,骑着一匹黑马出现了。更多音符飘到我们这边。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号手,也是肤色苍白、骑着黑色的战马。他们加入后,三人举起号角,同时吹响。
“怎么回事?”兰登问。
“我想我知道。”布雷斯说,菲奥娜也跟着点点头。
“是什么?”我问。
可他们并没有回答我。骑马的人开始移动,踏上了黑路,更多的人跟在他们的后面。
CHAPTER Ⅻ
我静静观看着。高地周围一片寂静,所有军队也都停下来,观看这支队伍。甚至连混沌王庭那些手脚被拷在铁链里的俘虏们,也将注意力转到那个方向。
在肤色惨白的号手带领下,出现了一大群骑着白色战马的骑手,他们举着旗帜前进,其中有一些旗帜的图形,我完全不认识,在一个人形生物身后,安珀的独角兽旗帜高高飘扬。旗手后面出现了更多的乐手,他们中有些人吹奏的乐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紧跟在乐手之后,出现了长着角的人形生物,他们穿着轻型盔甲,排成长长的一列队伍,大约每隔二十个人,就有一个人在身前举着一把巨大的火炬,高高举过他的头顶。这时,我们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节奏很缓慢,在号角与他乐器的声音之下缓缓滚动着,我意识到那是士兵们在吟唱。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这支队伍沿着黑路前进,从我们下方很远处经过,可我们没有人动弹,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经过我们脚下,举着火把和旗帜,还有音乐和歌唱陪伴,最终他们来到深渊边缘,然后继续踏上空中那条几乎看不见的延伸出来的道路,他们的火炬在黑暗之中闪耀,照亮前进的道路。尽管距离遥远,音乐声还是越来越响亮。这支部队不断地从暴风雨的帷幕之中走出来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合唱中。突然,一声鸣雷炸响,但是雷声并没有淹没合唱;狂风也没有吹熄火把,至少我没有看到有火把熄灭。队伍的移动带有一种奇怪的催眠效果,仿佛我观看这个过程,已经看了无数天,也许是无数年,侧耳倾听着我现在已经能辨认出来的曲调。
突然,从暴风雨的前锋里飞出一条龙,接着又飞出一条,然后飞出了第三条龙。三条龙分别是绿色、金色和铁黑色。我仰望它们迎着狂风飞翔,转头吐出旗帜般绵长的火焰。闪电在它们身后划过,它们令人敬畏、高贵庄严,体型大得不可思议。一小群白牛出现在它们身下,它们仰着脑袋,喘着粗气,牛蹄用力踏着地面。骑手穿行在牛群旁和牛群中,挥舞着长长的黑色皮鞭。
接着走出来的是一支真正的兽人队伍,他们来自某个影子世界,安珀偶尔和他们进行商业贸易。兽人们体型庞大沉重,长着鳞甲和可怕的魔爪,正在吹奏一种好像是风笛的乐器,风笛的音节飘到我们耳中,声音响亮,充满哀伤。
队伍继续前进,更多举着火把的人和更多不同颜色的队伍出现。全都来自偏远和邻近的影子世界。我们看着他们走过,队伍蜿蜒曲折,伸向遥远的天边,仿佛是一队移动的萤火虫,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被称为混沌王庭的黑色大本营。
前进的队伍长得仿佛永无止境。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时间感。奇怪的是,在队伍前进的过程中,暴风雨的前锋不再向前推进了。我甚至失去了自我存在的感觉,完全被发生在身边的这个过程吸引住了。我知道,这种情况是永远不会再出现了。明亮的飞行物体在纵队上方飞舞,在更高的高空里,还漂浮着黑色的物体。
队伍里有幽灵般的鼓手,他们的身体是由纯粹的光构成的,还有一堆漂浮的机器;我看见了骑兵,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骑着形状不同的野兽;一条双足飞龙似乎在天空中悬浮了一阵,好像在做焰火表演。马蹄声、脚步声、吟唱声和风笛声,还有鼓声和号角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融合成一股强烈的声波,将我们淹没其中。人群持续不断地涌现,经过黑暗中的那座桥,队伍蜿蜒前进,火光长得无穷无尽。
就在我的目光扫视各个行列时,风暴的帷幕中又冒出了一支队伍。那是一队黑马拉着的一辆大车,车上全部覆盖着黑色的布。车子的每个角上都有一根棍子,上面闪耀着蓝色的火焰,在车上停放着一具棺材,棺材上覆盖着我们王国的独角兽旗帜。赶车的人是一个驼背,穿着紫色与橙色相间的长袍,即使距离这么遥远,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托尔金。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我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知怎的,出殡的这一幕和你很相称,你现在正走向你的故国。当你活着的时候,有很多话我应该对你说出来。我的确说出了其中一些,但还有一些,我却从未对你说出口。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不在人世。和所有那些在你之前已经死去的人一样,你也步入了死之国度,那是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很快就要追随而去的地方。对这一切,我真的很遗憾。这么多年来,只有在你伪装成另外一张脸孔出现的时候,我才最后真正认识了你,尊敬你,甚至开始喜欢上你——尽管在那个形象的伪装之下,你还是那个擅长设置骗局的老混蛋。以加尼隆的形象出现的那个你,是否一直都是真正的你?或者,那只是你为了方便行事而采取的一种伪装,你这个狡猾的会变形的老家伙?我永远都无法知道答案了,不过我还是宁愿相信,我最后见到的你是真正的你,我遇见了我喜欢的某个人,某个我可以信任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更多地了解你,不过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毕竟最后我了解了你那么多…